盛宠——向阳葵
时间:2021-12-02 00:25:08

  “不许笑。”
  但镜子里的人,眼睛弧度越来越弯,心底甜丝丝的,她哼哼两声,嘀咕:“让你笑一会儿好了。”
  卫窈窈把自己收拾干净,走出浴房,孟纾丞已经不在内室了,她往外走,看到坐在书案后的孟纾丞,清了清嗓子:“你今天不用去书房吗?”
  孟纾丞抬眸看了她半响,摇了一下头。
  卫窈窈心里觉得他有些奇怪,正好早膳还没有送来,她自顾自地拖着椅子坐到他身旁:“那你用早膳了吗?”
  孟纾丞维持着平稳的语气:“用了。”
  瞧见他手边有只锦盒,卫窈窈好奇地看了两眼,礼貌的没有开口问,只问道:“昨晚乔家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卫窈窈想,昨晚乔家失约没有来赴她的席面,总该有原因的吧。
  “无事发生。”孟纾丞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顿了顿说道。
  卫窈窈怔怔的,轻轻的,啊了一声,那便只是单纯的不想来了,既如此,当时何必答应呢!她不明白!又想起昨晚她满心欢喜的等待,卫窈窈只觉得尴尬和难堪。
  想要无所谓地笑一笑,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孟纾丞垂下眼眸,拿起那只锦盒,递到她手边:“不要将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放在心上。”
  卫窈窈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大度,她心眼很小的。
  孟纾丞看她气鼓鼓地模样,叹息一声,让她打开盒子,卫窈窈已经对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不好奇了,动作随意地拨开搭扣,翻开盖子,巴掌大的紫檀木盒里躺着用红绸托起的嵌绿宝石金对镯。
  这副雍容华贵的对镯一下子就戳中了卫窈窈的心,她眼睛微亮:“给我的吗?谁送的啊?”
  孟纾丞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想也是,除了他还有谁呢!
  卫窈窈本想矜持地推脱一下,但又着实欢喜,轻咳一声,把盒子放到桌上,准备戴起来,但孟纾丞的动作快她一步。
  孟纾丞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腕,把镯子推进去,两只手都戴好,卫窈窈开心地转了转手腕,是正正好的大小,好漂亮,她好喜欢,不过……
  “这是为了安慰我,才送给我的吗?”
  “原先不是。”孟纾丞说。
  听出他话里另一层意思,卫窈窈有些疑惑,那之前是因为什么才想送镯子给她?
  孟纾丞早该料到的,她从来不按常规来,分明答应好的事情,睡一觉便抛到了脑后,竟丝毫都不记得,他无奈地笑笑,但仍然无法驱散心头的郁气。
  “昨晚的事,当真不记得了?”
  卫窈窈愣住了,昨晚还发生什么事情了?
  卫窈窈皱眉想了想,又盯着孟纾丞看了看,这才察觉到了一开始他对自己有些冷淡,用力眨了眨眼睛,满心疑惑,上下打量他。
  就在这时,才瞥见到他脖子上的红色划痕,歪头头仔细地瞧,那道红痕从他脖颈侧面一直延到后颈。
  见她终于注意到她留下的痕迹,孟纾丞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卫窈窈却是震惊的猛然瞪大双眼,轻轻地咽了咽喉咙,小心试探地问:“我昨晚喝酒后打您了?”
  孟纾丞神色一顿,面无表情地说:“没有。”
  卫窈窈想想也是,要是她打人了,送镯子,送礼的人该是她了。
  那是为何?
  还有他脖子上的红痕是哪里来的?昨天他出门前,并没有啊!
  而且这个位置暧昧,不像人打得,倒像是用指甲划开的,那必是留了长指甲,难道是……
  有人给他送姑娘了?
  不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孟纾丞忍了忍,屈指敲敲书案:“不用想了,是你划的。”
  卫窈窈觉得他没有必要骗自己,但她就是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要以什么姿势,才能划到他的后颈啊!
  卫窈窈苦恼地说:“我可能失忆更严重了,你就主动告诉我吧!”
  她刚说完,孟纾丞脸色就沉了。
  卫窈窈心一紧,想了想,债多不压身,反正她忘记的事情太多了,再多一两件也无妨:“你要是不想说也没有关系。”
  卫窈窈摆出乖巧的姿态。
  由他告诉她和她自己想起,怎么会一样呢!
  孟纾丞心中叹息,低垂眸光,笑了一下,慢慢说道:“不着急,好好想。”
  说罢,他便起身,从书案后绕出去,离开了。
  卫窈窈看着他背影,心里竟生出了一丝愧疚。
  愧疚?她有些迷茫,又有些委屈,撅了撅嘴巴,看着手腕上的镯子,一点都不开心。
  陈嬷嬷端着手擀面进来,放到圆桌上。
  卫窈窈揉揉空荡荡的肚子,觉得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先填饱肚子。
  卫窈窈用膳没有那么多忌讳,她吃了半饱,才腾出功夫,握着筷子问陈嬷嬷,昨晚她拿走酒壶后,又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撒泼耍酒疯吧?”
  陈嬷嬷正色道:“我昨晚取走酒壶后,便在舱门外听用。”
  “那只有我和他在舱里?你可有听见什么?”
  “是,不曾,之后两刻钟内舱里发生的任何事,我都不知晓。”陈嬷嬷说。
  卫窈窈脑袋都大了,回想孟纾丞失望的背影,仿佛她是什么薄情寡义,背信弃义,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卫窈窈不解,忽而身形一僵,如梦呓般喃喃道:“我不会做了那种事情吧?”
  *
  江阴码头
  梁实满站在甲板上,望着岸边的人海,忍不住对陈宁柏说:“卫祎也不知道有没有来接我们?”
  他自问自答:“她气性大,我们一走就是半年,她肯定还生着气。”
  卫祎能因为他和同窗去应天玩,忘了给她带胭脂,气他十天。
  梁实满和陈宁柏到了淮安府码头,立刻就找腿力快马送信回了江阴,他们则是带着行李从码头换了船走水路回去。
  陈宁柏思忖着说:“上回在济宁我们意外帮了官府的忙,他们送的那些谢礼中,有十个金锭,到时候……”
  不用提醒,梁实满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他的话,接着悠悠地说:“到时候就把金锭送给卫祎。”
  “有那金锭,再加上我们带回来的一些东西,她总该消气了吧!”
  陈宁柏想了想,点点头。
  “应该吧!”
  船舶靠岸,两人回舱拿了行李,跟着人群下了船。
  他们落在后面,下船时岸上前来接人的人已经少了很多,梁实满个子高,仔细巡视,定睛一看,卫家的马车就停在一家茶肆门口。
  “你说卫祎会不会躲在马车里?”梁实满问陈宁柏,“要不然,我们赌一赌?”
  陈宁柏不想理他:“快回去吧,没有看到红玉,祎姐儿应该在家。”
  梁实满哼了一声:“不过宋鹤元不会也没来吧!”
  陈宁柏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卫家的马车上除了马夫,只有梁实满的小厮栗子,和他的小厮豆子,他们随着书院老师外出游学是不能带侍仆的,两个小厮便留在了家中。
  坐在车辕上张望着脑袋的栗子,突然起身站起来,朝他们看来,盯着他们看了好几眼,确认就是他们之后才跳下马车,拉了一下靠在旁边的豆子,两人一起跑过来。
  他们气喘吁吁的在二人面前站定,看着梁实满和陈宁柏,没接行李,一句话都没有说,突然就开始抹眼泪。
  两个人一个哭得比一个惨。
  梁实满心酸不已,只以为是想念他们了,难得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少年爱面子,见周围路人都朝他们看来,红着脸低声呵斥道:“哭什么!”
  栗子和豆子也想起了正事,相视一眼,突然跪下,异口同声地哭着说:“小姐丢了!”
 
 
第41章 更新
  陈宁柏揪住往马车下跳的梁实满:“你冷静点。”
  梁实满冷静不了, 过分漂亮的脸蛋涨得通红:“你放开我。”
  陈宁柏已经成年,力气又大,用力把他扯回车厢, 让栗子和豆子从外面把车厢门锁起来:“你现在下车,是准备去京城吗?”
  梁实满就是这样打算的,索性现在离码头还近, 行李也不用收拾,直接在码头找条船就能去京城。
  他拉动车厢门上的门环, 拉不动, 抬腿蹬了一脚, 车门被他折腾得砰砰响。
  陈宁柏见他出不去, 松了一口气, 坐回车榻上,对他说道:“你别冲动, 此事要从长计议。”
  听栗子说祎姐儿出发前答应好,到了京城会给家里来信报平安, 家里算算日子,她早该到京城了, 但迟迟未收到她的信, 若没有济宁乌鸣山沉船事件,家里只会以为送信的人途中有事耽误了, 但沉船一事运河途径的州府都传遍了。
  恰好算算日子,祎姐儿也是在那几日路过济宁。
  陈宁柏心一沉。
  当初他们路过了济宁, 甚至还转过乌鸣山。
  “祎姐儿如今生死未卜,但时日已久,我们急也没有用,一切先回家再说。”
  “你说什么呢!”梁实满怒目圆瞪, 吼道,“卫祎她活得好好的,你别咒人!”
  梁实满冷笑一声:“回家?你家在哪里?你有父有母,家在桥雾,就算没了老师,没了祎姐儿,你还有一个家,你当然不着急!”
  “祎姐儿对你们而言,不过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所以你们才能这样不在乎她,才能想丢就丢。”
  梁实满转头擦了一下眼泪,恨不得现在就到京城,一拳送宋鹤元去见老师。
  陈宁柏张张嘴,想要解释:“我的意思的是我们现在不知道祎姐儿在何处,先回家托人打听济宁的情况,先看看有没有人见过祎姐儿的……”
  他顿了顿,不敢说出那个词:“见过祎姐儿的行踪,再做下一步打算,是去济宁,还是直接去京城,这些都要仔细商量打算。”
  “我怎么可能不在乎祎姐儿。”陈宁柏认真地说。
  梁实满知道自己话重了,他吸了一下鼻子,低声道:“抱歉。”
  他推开车窗,看着熟悉的街景,想起往日他们每天嘻嘻哈哈逛街的画面,依旧繁华的街道,他只觉得冷清。
  马车驶下康亭桥,昨夜下过雨,马蹄踩着青石板路上积着的水凼,伴着溅起的水花进了会卢巷。
  陈宁柏先下了马车,走了几步,回头看梁实满。
  梁实满坐在马车前室上看着巷子发呆,卫家的门牌就在前方。
  秋风渐起,他来到卫家的时候也是个秋天,很奇怪,他对小时候的事情竟记得格外清晰,那年秋季来得早,他穿着挂满破洞的单衣,冻得瑟瑟发抖
  康亭桥东这一片都是言情书网,是家境富足的门户。
  他抱着遇到好心人赏他点吃食的期盼,带着他的那只破碗穿街走巷,但很可惜,他快饿晕才意识到他走错地方了。家家户户门风严谨,偶尔开个大门走出的全是衣冠整齐,绫罗满身的老爷太太,他连过去的勇气都没有,墙角角门出来的又都是仆役侍女,更没有闲钱或是吃食给他。
  那天下雨,河水上涨,他不敢躲在桥下,只能找了一户人家,缩在门檐下躲雨,本打算雨停了就走,但他又饿又困,谁知等着等着就睡过去。
  再醒来时,一辆马车驶了过来,他吓得想要逃跑,但饿了好几日了,根本没有力气起来,饥寒交迫又害怕挨打,瑟瑟发抖地软着腿坐在台阶上。
  结果走下来的穿着直裰的男子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径直越过他,进了家门,也没有叫侍仆赶他走。
  他记得他刚松了一口气,马车又有了动静,下来了个小姑娘,就是小卫祎。
  那天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刺绣薄袄,上面绣着漂亮精致的花纹,头上的两个揪揪上挂着金色的首饰,脖子上也戴着金项圈,像梁实满见过的挂在门上的年画娃娃。
  小卫祎也不知道在和谁赌气,鼓着嘴巴,推开侍仆的手,自己爬下马车,也不进门,抱着一个桑皮纸袋倔强地站在巷子里。
  后来他才知道,她这是与老师吵了架,等着老师来哄她。
  但梁实满记得她等了好久,等到天上又飘起细雨,都没有等到老师,一旁的嬷嬷侍仆们围在她周围哄她都不管用,直等雨下大了,她才动身。
  她当然也看到了他,她把手里的桑皮纸袋赌气一样丢给他,头也不回了跑进了门。
  那桑皮纸袋又沉又重,打到身上,他骨头都疼,不过等他打开桑皮纸袋,发现里面竟然是满满当当的栗子。
  栗子已经冷了,又淋了雨,但那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填饱了肚子,他满足地靠着墙上想,要是日日都能过这样的日子就好了。
  那天的雨不曾停歇,秋雨冰凉,入了夜他整个人都像睡在冰窖里,不过大抵是世上好人多,这时卫家的管家开了门请他睡到门里去。
  梁实满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从来都是被嫌弃的,他晕乎乎地跨过门槛,窝在墙角,觉得暖和极了。
  管家看他浑身湿透,拿了卫祎不穿的旧衣服给他,虽然是女娃娃的衣服,但他还是高兴疯了,直到第二日他醒来的时候,卫祎蹲在他面前好奇地看着他,叫他妹妹时,他才知道他们把他当做了女娃娃。
  他气得要命,但他不敢显露半分,委屈地告诉她,他是男孩。
  到现在梁实满都记得卫祎那张震惊的表情。
  后来老师收养了他,给他取了名字,他当时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大了,但他想他应该是比卫祎大的,只是他吃不饱,睡不暖,个头矮,比五岁的卫祎足足矮了半个头。
  卫祎强迫他与她同年,还把自己的生辰给了他。
  告诉他,要是他听话,他愿意叫她姐姐,她就天天买栗子给他吃。
  他想也不想地点了头,毕竟当时他以为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就是栗子。
  等他在卫府安顿下来,发现自己不会被抛弃以后,也叫够了她姐姐,吃够了栗子,胆子大起来,不再听她的话,还总与她打架,以至于卫祎后来总说他是个骗子。
  卫祎脾气一点都不好,可她却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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