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信心满满:“没问题的,带我的那个张大姐说,我们县长最会看人下菜碟了。我抱着楚韵姐的大腿,肯定能起飞。”
楚韵小名也叫月月,楚韵好奇地问,她回家那天碰到的那个叫月月的小姑娘和她是不是一家的?
“算是一家吧,我堂哥的小女儿。我堂哥他们说我命好,肯定是沾了名字的光,让我的小侄女取一个跟我一样的小名,以后也跟我似的,读大学、进政府当官。开始我还觉得他们是封建迷信,现在看好像说的有道理哈,楚韵姐带带我,说不定我真能当官。”
楚韵:“……你努力!”
修路的事情,很快从县政府传出去,从楚家大队到陵山县原来那条路上的人不干了,修路就修路吧,凭什么绕开他们?
有个胆子大的人带头,吆喝着一帮人去县政府要个说法。
杨永发也不是好惹的,被逼急了,直接拿了个大喇叭,站在楼上喊:“修路的钱不是他们政府的钱,人家楚家大队的人自己出钱给自己修路,你们要不服,倒是出钱自己修啊!”
要说法的社员:“……”
县政府的其他人:“……”
县长还要不要脸?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不怕社员举报他?
刚才被一群社员围着骂,杨永发当时正在气头上,什么话痛快说什么。他嘴巴是爽了,等下头之后,这会儿觉得,刚才说的话好像有点欺负人哈。
杨永发瞄了一眼下面气愤的社员,想办法往回兜两句:“我是陵山县县长,我比谁都希望你们过得好。现实点来说,你们过得好,领导觉得我工作做得到位,才会给我涨工资是不是?所以啊,我和你们是站在一边的。”
杨永发语重心长道:“修路是人家个人出的钱,人家出钱难道还不能决定路从哪边修?再说了,从山里直接穿过去,确实更近,更省钱嘛!”
一个社员高声大喊:“我们理解归理解,以后公路不从我们家后面过了,那我们那边不是荒废了?”
杨永发义正词严:“怎么能说荒废了?就算水泥路不从你们家后面过,但是路还是在那里,你们一样能走嘛!你们努力努力,以后集资也修一条水泥路,让楚家大队的看看,咱们也是能成的!”
这话说得就没谱了,他们靠种地过日子的人,哪年才能修得起水泥路?
县长说得也没错,人家自己出钱,人家想省钱,水泥路不从他们家后面过,也不能强迫人家。
杨永发再接再厉:“很快那边就要修路了,你们也别着急。离县城近的,你们走两步就到了,有没有水泥路差别不大。离县城远一点,你们往回走两步,从楚家大队那边走水泥路进城也方便。都别闹了,回去吧,好好歇两天,等开春了又要忙活起来了。”
楚韵听楚月下班回来说,县政府那里闹起来了:“闹什么?”
“修路的事儿呗。以后修的水泥路不从他们那边过,心里不痛快。”
楚韵:“他们不痛快也没办法。”
这世界不是围着他们转的,不痛快自己想办法去,她不负责为他们的愿望买单。
正月初八,穆东和王亮从市里开车过来,来的时候还去江东县捎上梁静。
穆东:“楚老师过年好,这是我爸妈给你的年礼。”
楚韵接过穆东送的东西,都是年糕、点心一类的东西。
梁静:“巧了,我爸妈也给了东西。”
王亮:“我的不只是我爸妈,还有我爷爷奶奶给的。”
楚韵大方收下他们的年礼:“谢谢你们爸妈和爷爷奶奶记挂着我,等你们回去带点山货回去,当我的回礼。”
梁静淡淡一笑:“不用回礼,你给咱们江东县修路就是最好的回礼。”
陵山县这边修路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江东县的父老乡亲也伸长脖子等着呢。
楚韵:“那他们可要等一等。”
楚韵把楚月叫过来,这事儿她要参与其中。
楚月乖乖地跟三位师兄师姐打招呼,她进会计班比他们都晚。
王亮乐不可支:“我这就是萝卜不大,都长辈儿上了。”
“那可不,后面几届的人,不仅叫你师兄,还要叫你王老师。”
王亮哈哈大笑:“可牛逼了!”
楚韵:“别闹,先说说工作。今晚上你们就住在大队上,明天早上我找人给你们带路,你们先去看看地形,看完地形之后你们就自己安排。对了,和县政府那边对接的工作是楚月在负责,有什么需要县政府进行协调的,你们找楚月。”
梁静拍拍楚月的肩膀:“小姑娘,看来你很快就要飞黄腾达了呀!”
楚月笑眯了眼:“我也盼着呢。”
这几天好多人都跟她说这个事儿,说得多了,楚月自己都信了,难道她真要飞黄腾达了?
梁静:“不过要把事情做好才行,事情做不好,说啥都没用。”
“我知道啦!”
事情交代清楚,楚韵就不管了,交给他们自己去办。
晚上穆东、王亮他们带着专家去大队上其他人家里休息,梁静就住在楚韵家里。
第二天早上起来吃完早饭,他们打算去山里看地形。穆东和王亮他们来楚家大队开了两辆车,汽车上还有空位置,能多坐两个人。队上的小孩儿都争着想上车,跟去看热闹。
楚韵从院子里出来瞟了一眼,车子正要发动,她突然看到两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爬到车顶上,吓得她心里一哆嗦,赶紧叫住穆东。
穆东脑袋从车窗里伸出来:“楚老师,怎么呢?”
穆东跟着楚韵指的方向,脑袋向上看,看到一个小孩儿趴在车顶,他也吓到了。
车顶的两个小孩儿被揪下来还嚎呢:“我们有劲儿,扒得住,不会掉下来。”
两家大人冲过来,捡起路边的棍子就往屁股上揍:“从车上掉下来,碾死你个狗日的!”
周围的人连忙劝:“别打了,别打了,还正月里,不能打孩子。”
“就是,元宵节都还没过呢。”
“别坏了家里运头。”
这一早上,真是又哭又闹,瞌睡都吓醒了。
修路的事情由穆东和王亮负责,这两天穆东和王亮他们早出晚归地去看地形,楚韵没什么事儿,在家休息。
王建业问她:“还有几天我们才走,要不要去江东县家里看看?”
他们也有差不多六年没有回过江东县了,不知道房子塌了没有。
楚韵叫来王沐和王林:“去江东县吗?”
王沐立马点头:“去啊,我都还记得,咱们家后面有一块菜地,夏天种西瓜,秋天种蒜苗。”
王林:“还有我们家养的鸡。”
楚韵笑了笑:“我们家有些年没养鸡了。”
楚韵工作重心搬到上海去之后,北京家里的鸡鸭吃完之后,也没再养。王沐和王林他们想吃的时候,都是去外面买现成的。
“去去去,今天下午就去,顺便去看看我妈的学校。”
穆东他们昨天去看过地形之后,今天在家里画图,没出门,车放在院子里。
说走就走,王建业开车,准备带着媳妇儿和儿子回江东县家里看看。
李桂芳走过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带孩子回那边家里看看,明天下午就回来。”
“好,路上开车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妈我们先走了。”
他们下午两点多出发,自己开车比坐车快,省了一半的时间,四点多就进了江东县。
这个时候,路上跑的车不多,王建业开着越野车进城特别打眼,他们把车停到江东机械厂家属区的山下,还没下车就有人认出他们来了。
“哎哟,这是王总工和楚老师啊!”
“什么?楚老师回来了?”
楚韵下车,笑着跟大家道一声过年好。
我的天,周围的人都沸腾了,纷纷围过来,就跟见着名人似的,都要跟楚韵握手。
楚韵看到一个熟人:“谢大姐,过年好啊!”
谢大姐哈哈大笑:“真的是你们啊,楚老师好久不见啊!”
好多年前,楚韵还在江东县的时候,谢大姐看着就挺富态,这么些年过去了,越来越丰腴了。谢大姐挤开人群,冲到楚韵面前,有老多话要跟她说。
谢大姐:“多亏了楚老师啊,我们家云柳七四年的时候进了会计班,找到了好工作,结婚生子不说,后头还考上大学了。我们家云柳大学毕业分配回来,现在已经是我们机械厂的副厂长了。楚老师啊,您可是我们家的恩人啊!”
和谢大姐一样激动的人还不少,他们家的孩子,或者亲戚家的孩子,都曾经是楚韵的学生,绝大多数现在过得都不错。还有好多人,现在还在楚韵的公司上班。
周围的人把车子围得水泄不通,刘校长听到消息赶过来,让大家让开一点,别堵在这里。
楚韵看到刘校长,笑道:“几年不见,刘校长越来越有气质了。”
刘校长嘿嘿一笑:“托你的福,我们县高中出了你这么优秀的老师,还带出那么多优秀的学生,我们县高中现在名声在外,和市里的重点高中比也不差什么。”
随即,刘校长反口:“学习上不差,有些东西还是差的,我们县高中的条件比市里高中差一截儿呢。楚老师,什么时候支援一下我们的县高中啊?”
刘校长疯狂暗示,围观的人哄堂大笑,有人直接喊:“刘校长,大过年的就堵着人家楚老师要钱,这样可不行啊!”
刘校长振振有词:“陵山县的水泥路不是都要修了吗?我问问还不行?”
楚韵无奈道:“行,怎么不行,我跟梁静说过,修完那边的路就修江东县的,学校也一起修。”
“好,楚老师好样的!”
一个人带头,众人啪啪啪地跟着鼓掌。
刘校长和谢大姐喊人让出来一条路,王建业搂着媳妇儿从人群里出去,上山回家。
谢大姐给他们带路:“你们家多少年没住人了,上去看看就成,一会儿下山,住我家去。”
楚韵:“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带了棉被,能睡!”
爬上坡之后,楚韵惊奇地发现,她原来想象中的家,几年没住人了,院子里和屋前屋后应该长满了杂草,没想到院子里居然干干净净的,一根杂草都没有。
打开门走进去,连屋里都是好好的,房顶没有一处漏雨的地方。
谢大姐:“你们走了之后,楚老师那些学生们,寒暑假回来,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来打扫打扫,不仅你们家,连会计学校那边都是干干净净的。”
楚韵有点感动:“谢谢大家这么细心。”
谢大姐哈哈一笑:“比起你给我们做的,我们做的都是小事情。那啥,你们一家人慢慢看,我先下去了,晚上来我家吃饭哈。”
“好,谢谢了。”
送走谢大姐,屋里只有他们一家人,王沐和王林到处看。
王沐在后院喊:“妈,我们种的韭菜都快长满菜地了。”
“我看看。”
楚韵去后院一看,还真是!
这几年菜地都空着,地里只有韭菜,可不越长越多。
王建业进卧室,四处打量:“我们家的门窗都是重新换过的。”
楚韵嗯了一声:“大家有心了!”
王沐说:“等以后交通方便了,我们夏天可以回来过暑假,这里靠着山,山下还有山里流下来的泉水,夏天真是凉快啊!”
“等你们读大学了,我和你爸工作不忙的时候,我们俩就回来过暑假。”
王林哼哼一声:“这几年你们是别想了,坐飞机还要证明呢。”
“证明倒是不难搞,就是飞机只能到市里,从市里回江东县也麻烦,交通太不方便了。”
王建业搂着媳妇儿的腰:“等你的水泥路修起来了,从市里来到江东县就方便了。”
时间也不早了,王沐和王林被打发到山下,把棉被搬上来。等家里布置好了,一个小孩儿上山来叫他们下去吃饭。
楚韵蹲下来:“你是谁家的孩子呀?”
小孩儿扣着指头:“我妈妈是云柳。”
谢大姐家的孩子。
王建业抱起小孩儿:“走,下山吃饭吧。”
王沐和王林两兄弟走在后头说悄悄话,他们小的时候,爸爸抱过他们吗?好像抱过吧?不记得了。
谢大姐家不仅有他们一家人,还有刘校长、原来江东机械厂的厂长、税务局的贺局长、现在江东县的刘县长,大多是以前跟他们夫妻打过交道的人。
饭吃到一半,贺局长端起酒,一定要跟楚韵喝一杯:“楚老师,你有能耐我一早就知道,就是吧,我这个人保守,下不了决心,要不然,我现在不说跟李香兰一样去南方了吧,至少也进市局了。不过现在嘛,我怕是要在这个位置退休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和李香兰,你们两个使力气,让我也得了不少益处,要不然我还干不到这个位置上。楚老师,敬你一杯。”
说完,贺局长一口闷。
楚韵浅尝一口:“贺局长的心意我懂,不过我这个人不擅长喝酒,您别介意。”
贺局长:“没事儿,谢谢楚老师肯给面子。”
贺局长开了个头,刘县长也一定要给楚韵敬一杯。他调来江东县也才两三年,楚韵名头在江东县最盛的时候他还没来,他和楚韵也没什么香火情,没想到修路这个好事儿能落到他头上。
楚韵还是很给面子,抿了一口。
江东机械厂的老厂长,也和王建业喝上了。老厂长知道他在上海弄了一家工程设备制造公司,连连夸他好样的。
这一晚上,王沐和王林吃得肚子饱饱的,楚韵和王建业都没吃什么东西,最后王建业脸都喝红了,楚韵才借口王建业醉酒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