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那什么，我觉得这个梦挺有意思的。”关贤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他又看了眼店长道，“尤其店长你……在梦里看起来是个很有趣的人。”
“嗯？”
店长转过头，用一种很神奇的眼神看着他。
关贤自觉自己没有说错什么，可是在看着店长这不可思议，而且眼神里似乎写着“你这人没毛病”的话，又觉得自己好像是说错了什么。
“或许我觉得，你的审美还有待提高。”最后店长似乎是像开玩笑一样的说了这句话，他最后把干净的茶杯放到了柜子里，“不过现在，要关店了。”
他啪的一声关掉了灯。
关贤忽然间从梦中醒来。
他坐在床上发愣。
……
“居然有人夸我在梦里有趣。”白杉在自动售卖机里买了瓶可乐，“这是眼神有问题啊。”
她身上还穿着工服，一上午都忙的昏天暗地的，直到中午才有时间趁着吃饭的时候刷一会手机。
白杉不知道昨晚那位客人的名字，特意问了她的同事，才知道了这位小糊人的名字是“关贤”。
在一边刷手机一边吃饭的时候，无数个身穿着工作服的人从白杉的身边经过，他们彼此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不同。
工作里所有人都是螺丝钉罢了，螺丝钉要的就是一致，不需要有特别长的螺丝钉或者长的很有个性的螺丝钉。
白杉记得自己上一次被夸有趣，好像还是初中的时候。
大学时她就已经是一幅颓废到不行的模样了，至于更早一点……高中？
对于高中的印象白杉更是模糊，白杉是这么觉得的，人类总是会抹去记忆里格外痛苦的部分，所以高中那学的昏天暗地的三年，白杉总是记得不是很清楚。
但更早以前的初中——也就是正儿八经的“中二”时期，白杉是经常被别人说有趣的。
……虽然与此同时有更大的一部分会骂她傻逼。
“总感觉有点不爽啊。”一回想起来当时的中二生涯，白杉就忽然有点警觉，“这家伙该不会是变着法骂我呢吧？”
她又搜了下那个关贤的微博，凭借着自己的老年人冲浪速度好不容易摸到了他最近的具体行程，然后发现这位大哥好像确实有个戏要拍什么的。
这要是能再联系到他经纪人白杉一定要打小报告，这家伙公费做催眠梦还不好好体验，闲着没事在梦里瞎溜达。
……
关贤一幅梦游的样子，他旁边的人对他说：“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有点吧。”关贤道。
他坐在旁边，脑子里还在回想着昨晚梦里面的那个店长。
其实在梦里他到底是思维受到了一些影响的，所以从梦中醒来以后，他就越琢磨越觉得那个店长给人的感觉悬悬的。
就是在梦里有很多细节他没有注意到一样，但是醒来以后，关贤再一细琢磨，就觉得越多想，越有些毛骨悚然。
而那些细节，有时候他都搞不清楚是自己想的太多，还是他没有想多。
梦里店长这个人的身份是个从底层爬上来的人，关贤清楚这一点。可是他见过的从底层爬上来的人多了去了，却没有一个人是店长这种气质。
什么气质呢……
关贤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投向了不远处的一个演员。
就像这个人吧。
他知道对方的身份就挺复杂的，几乎可以说的上是一路抱大腿上来的，当然对外却从来不会提这件事，可跟他相处过的人都知道，这个人很“傲气”，这种傲气并不会让人觉得舒服。
但是店长这个家伙很奇怪，明明梦中的所有“人”都在告诉关贤店长这个人很傲，关贤甚至自己也能感觉到这一点，但是关贤走在店长身边的时候却从来没有过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相反，有时候待在店长的身边时间长了，他都会觉得这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
当时在梦里关贤并没有体会到这一点是多么的可怕，但是在现实里关贤仔细一回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个人，怎么会有那种“傲慢”的让人觉得理所当然的气质呢？
“关贤，该你了。”前面忽然有人喊他的名字。
“来了。”关贤的思路被打断，他连忙走了过去。
对面的人是今天跟他对戏的一个演员，他们这个剧组全员十八线，关贤自己属于三十八线，纯属被硬塞进来的。
可能因为大家都奔着凑合凑合的想法，所以剧组本身的氛围也是……相当的凑合。
这是一个一开始就没人抱着任何希望的剧，唯一的作用可能就是给这群糊演员和糊爱豆们刷一刷存在感——外加练手。
关贤深知这玩意拍出来都没有几个人看，不过他的经纪人——一位饱经沧桑的大姐跟他说，人要抓住每个机遇。
而且关贤虽然表面看起来时常吊儿郎当的，但心里其实一直是个很认真的人。做事情不做则已，一做了就像强迫症一样非要把它做好。
他们今天拍的这一幕戏是关贤作为那个阴险小人第一次出场的时候，关贤作为一个小人得势的男配，要在男女主旁边得瑟，顺便说一些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很容易被揍的风凉话。
关贤坐在那里补妆的时候顺便看了眼剧本，然后越看就越觉得眼熟，冥冥之中甚至脑海里都脑补出了一幅画面。
然后看着看着，关贤的表情就慢慢的变成了地铁老人看手机。
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剧本……好像在哪见过……
呃……是他想多了吗？
“快点，该你上了。”他的经纪人急匆匆的进来，拽着他往出走，“你去了可稍微机灵一点，别敷衍。”
“知道了，我什么时候敷衍过啊。”关贤一边说一边往出走，可是他脑海里却还是不停的重复着刚刚的那个剧本。
“来了，来了，演员来了。”关贤到了以后，导演懒洋洋的招呼其他演员。关贤觉得这导演也挺惨的，以导演本人的志向和抱负来看，他估计不会愿意来导演这样的一部戏，但奈何人活在世上也得吃饭。
剧组的场景不算太好，旁边的那看起来很“豪华”的装饰在关贤看来总有种塑料风。
如果再糊上一点，就跟昨天做梦有的一拼了。关贤忽然间苦中作乐的想到。
他看着面前的两个演员，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按照剧本上面的随便演演，就跟之前他准备好的一样。
而就在他刚准备开口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就击中了他的脑子，这声音虽然是从回忆里挖出来的，但太过于清晰，以至于让他的嘴都差点不由自主的跟着那个声音念了出来。
“那个人是谁？”男女主在那边对着戏，女主小心的问着男主。
剧本上面的剧情是男主跟关贤扮演的这个男配是兄弟的关系，只不过关贤的这个角色是抱养的。
剧中几乎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关贤扮演的男配尤为清楚，所以他不择一切手段的讨好自己的养父母，来从他们手中获得资源。
他争名夺利，手段奸诈，傲慢自私，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从自己的养父母手里获得原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
关贤当初接到这个角色的时候还愁了半天，这个角色实在是恶心的太真实了，以至于他完全都不想演。不过后来被他的经纪人好说歹说的劝了下来。
此时这一幕就是关贤这个男配的第一次出场，男主向女主第一次介绍男配。
男主清楚男配是什么德行，但是女主在剧本里跟男配是第一次初见，所以她这会还是不清楚的，看着男主和女主一同前来的男配肯定会开口嘲讽两人李句。
“这是我弟弟。”那个男主僵硬的对着女主笑了笑，“从小我看着长大的，脾气不是很好，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有时候也喜欢对我发火。”
这里的“僵硬”正常来讲应该是男主有些不想介绍弟弟所以才导致的僵硬，但在关贤眼里，这纯粹就是演技太差导致的僵硬。
剧本上面此时的话应该是男配挑衅的说道，“哪里，身为弟弟，对您好不是应该的吗。”这句话念出来的时候应该配合着那种有些欠扁的语气。
昨天关贤在房间里一个人对着镜子练了半天，悲哀的发现自己越练越欠扁，他都想照着镜子给自己来上一拳。
演技差的悲哀也就在这里了。
但是关贤在脱口而出的那一秒，脑子里忽然闪过了昨天二号和店长两个人面对面谈话的时候。
……那时，二号语气讥讽的对店长说了些嘲讽的话，店长笑着，像是没心没肺一样，嘴上轻描淡写的说道，“哪有，你救了我，我回报你不是应该的嘛。”
当时……店长眼神里一闪而过的东西，却让他心猛地揪了一下的东西，是什么来着？
……
一种闪电般的感觉击中了关贤。
关贤回想着当时店长的那个眼神，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哪里，身为弟弟，对您好不是应该的吗。”
……话一开口，关贤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可是……
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
“卡！”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的导演忽然大声喊道。
关贤吓得猛一哆嗦，转过头，刚好跟眼睛瞪的像铜铃一般的导演来了个对视。
第79章 不是我
……距离关贤刚刚受到了导演的惊吓大概过去了十分钟左右，关贤此时此刻坐在小板凳上，看刚刚拍下来的画面。
“就刚刚的这个眼神，你站这边再给我重新演一遍。”导演脸上挂着种格外让人不安的兴奋。
关贤一脸震惊的看着导演，他心说这么玩可以的嘛？他十分钟以前还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剧组开除了呢。
“你刚才站的那个地方太偏了。”这个导演开始给关贤重新安排位置，“来这边，然后侧着脸对镜头。”
关贤感觉自己就跟个机器人一样被摆来摆去的，他觉得这导演反应大了点，刚才他看着屏幕里面的自己总觉得跟昨晚梦境中的店长还相差了一些味道似的，虽然他也不清楚这种味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敢肯定昨晚店长的那个眼神更有冲击力一点，他总担心自己东施效颦。
“你……能不能表现的再自然一点？”导演又看了看之后说道，“这个感觉很好，但你总有点端着。”
……感觉是什么感觉啊？关贤其实都分不清楚导演口中的好与不好究竟是一个什么概念。
他又琢磨了一下，心说既然都已经学了，那就不如干脆学到底吧，就找了个角落，往墙上一靠，压低了眼神，静静地看着周围。
这是昨天梦里店长常用的姿势，梦里的时候关贤就总觉得店长用这种眼神看人吊吊的，总有种默不作声的观察众人的感觉。
“你……”导演在那边沉默了一秒，然后立马转身往回跑，“你保持住啊！就站这别动，马上就好！”
……
刘钰三个人彼此从床上爬了起来，穿着睡衣面对面。
那个催眠师就坐在旁边，用诡异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场景。
“我先问你。”刘钰最先开了口，“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昨天……”
王婷婷犹豫了一秒，旁边的孟莉此时忽然间插话道，“昨晚我们都来你家了对不对？”
“嗯？”王婷婷愣了一下，“这么说也没错了啊……”
“麻烦你了。”孟莉转过头来对催眠师说：“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先去忙了。”
催眠师走人了，孟莉出去送客，王婷婷坐在床上似乎还想说什么，刘钰朝着她使了个眼色，她微微一愣。
两个人默契的没有提梦境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静静的等着孟莉回来。
“好吧。”等到孟莉回来后，她们把门锁上，三个人面对面的坐着，彼此面面相觑。
……在昨晚的梦境里，她们经历了一场格外可怕离奇的事情，现在醒来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在梦境里发生的一些事情却让她们现在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那副画……”王婷婷小心翼翼的说道，“那幅画应该没什么事吧？”
“对，目前来看……暂时没什么事。”孟莉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不过……”
“我们……先去吃个饭吧。”刘钰绕过了这个话题，“先别聊那幅画的事情了，好吗？”
……
在白杉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些事情正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就像是春天在刚刚溶解的冰川，一切的变化都发生在看不见的冰层之下。
白杉这段时间依旧每天忙着工作，做梦，慢慢的她甚至已经找到了梦境和工作之间的平衡了。
而白杉也尝试过把雪林之城里面的物品带到自己的梦境里，但可惜，目前来说好像做不到。
“可能是两个梦境彼此还不兼容的关系吧。”老板娘劝白杉，“不过说真的，大部分时候梦境里面的东西都是可以相通的。”
“这样吗……”白杉有点失落，她本以为自己梦境中也可以慢慢的形成一个城市呢，原本白杉兴奋的不行，但是这样一来，她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但话说回来，她为什么非想让它形成一个城市呢？白杉撑着下巴想。
或许这就像是一种念想一样吧。
白杉坐在这里瞎想的时候，就莫名的觉得背后的目光有一些炽热，她回头看了一眼，就又感觉到那种眼神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