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云朵因为异能的关系,对人情绪比较敏感倒是注意到一些,不过这会儿安安正好有些困了,她忙着让人把安安抱下去安置,倒也懒得理会自怨自艾的五福晋。
待安置好安安,伴随着咿咿呀呀唱上的戏曲,颜云朵笑着穿梭于客人之间,与众人寒暄。
因为身份及个人习惯的问题,颜云朵自嫁到京城至今,参加的聚会都是规格比较高的,这也就导致,她接触到的人更多的是九福晋,四福晋,七福晋这些妯娌以及宗室这边辈分比较高的几位女性长辈。
其他的诸如赫舍里家、纳兰家、富察家等等朝廷重臣的亲眷,以及跟皇室关系远一点的宗室女眷,她认识的并不多。这一次借着安安满月,颜云朵倒是一次性认识了不少人。这里面就包括老十外家钮祜禄家这边的一些亲戚,如老十的亲外祖母舒舒觉罗氏以及舅舅法喀的夫人。
温僖贵妃早逝,老十这些年多蒙外家照顾,老十跟钮祜禄家那边表兄弟,舅甥走动还算频繁,但是女眷之间,接触并不很多。
刚嫁过来那几个月,颜云朵她们住在宫里,没办法,出宫后她又很快怀孕要养胎,认真算算,她嫁进来这一年多,压根没参加过几次皇家妯娌以外人办的宴会,钮祜禄家那边女眷也没特意登过门,双方自然也就不是很熟。
但是看得出来,至少老十的亲外祖母舒舒觉罗氏,对安安这个曾外孙还是很上心的,对她这个外孙媳妇也很亲近,老人家看到安安,很是有些激动,给的东西特别丰厚不说,拉着颜云朵的手还一个劲儿说“好”。
“奴婢听说,之前温僖贵妃娘娘在娘家时,这位老夫人就很疼温僖贵妃娘娘。”
安安满月宴结束,送走众宾客,乌兰将打听到的消息说给颜云朵听。“说是当初为了温僖贵妃进宫这事儿这位就哭过一次,后来温僖贵妃娘娘早逝,这位差点哭瞎了眼睛……”
颜云朵闻言摇头,想着能不哭吗?好不容易生两个闺女,全栽皇宫里了。
这也就这位老太太坚强换个一般般的总共就生了一男两女,三个孩子,两个都走在她前头,得哭死。
不过既然牵挂老十,念着这个外孙,之前这一年,钮祜禄家女眷竟然都没怎么上门,让她又有些疑惑。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也知道我那外祖父去的早,早二十多年前就去了……”老十从桌子上的水果盘里捡了个橘子,也不用其他人动手,剥了先往颜云朵嘴里塞了两瓣,这才扔了两瓣到自己嘴里,继续道。“彼时舅舅(法喀)才不过十岁,上面两个舅舅又早卒,家里连个支应门庭的人都没有,偏姨母(孝昭仁皇后)没几年也跟着去了,那会儿舅舅才十五……外祖母无法,为了钮祜禄家只能哭着把额娘也送进宫……”
原先舒舒觉罗氏想着,他额娘只要不争宠,有贵妃的地位,日子总差不到哪儿去?还能给家里撑些脸面,一举两得。
谁能想到她额娘也……
“外祖母心里因为额娘早逝的事儿,一直觉得对不起额娘,对不起我。”舅舅也是,心里抱着这种想法,她们又怎么会让舅母她们攀附上来?
“那以后?”颜云朵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一时也有点拿不准老十的想法。
“你正常跟舅母她们走动就行。外祖母当初送额娘进宫也是迫不得已,舅舅那时候还小更是决定不了什么……就是额娘自己,对外祖母跟舅舅也是没有怨的。更何况额娘没了后,外祖母、舅舅即便能做的有限也都尽了全力关照我……如今我大了,就算不能帮什么大忙,该照顾的肯定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说完,老十想起来最近钮祜禄家那边似乎有个表妹好像到了议亲的年纪便简单提了两句。
颜云朵点头,表示明白了。“下个月喜事多,估摸着还会有人家办赏花宴,到时候要是合适,我就约了舅母一道。”
老十点头,“也不用太勉强,能帮就帮,不能帮就算了,也不用太勉强。”
“不勉强”就是一起参加个宴会而已,有什么勉强的。如今四嫂,九嫂都在坐月子,她正愁出去参加宴会没人一起呢。
安安的满月宴结束,九月差不多便也过完了,很快时间便进了十月。
十月当头第一件事,便是十月初一,十三的生辰。
这一天,老十特意在工部这边请了半天假,还特意带上了一份不轻不重的贺礼。
原以为十三那边估计没什么人,不想到了那边才发现,竟然意外的热闹……
回来想到今天在阿哥所那边看到的情景,老十忍不住跟着颜云朵感慨,“十三现在真的是了不得了,在皇阿玛那真是得宠!”就连太子、大阿哥都让人送了重礼。相比较而言,他们送的礼,反倒是显得有点轻了。
“十三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
颜云朵抱着安安在怀里,跟安安玩逗笑和握手指游戏。
老十低头在颜云朵脸颊上蹭了蹭,又俯身亲了亲安安,跟安安玩了会儿拉手游戏,摇头,“爷倒是能理解一些十三的想法,说到底也是逼不得已罢了。敏妃没了,他下面还有两个妹妹,若是他这个做哥哥的不立起来,想办法出头,他跟两个妹妹在宫里得被人欺负死。”
他跟四哥就算照顾也就照顾一时,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这倒是,求人不如求己。至于是不是太过张扬,以后会有什么后果,估计十三这时候也顾不上了。颜云朵摇头。“不过,爷最好还是稍微提醒一下十三”
她是真挺喜欢十三那孩子的,一好好的孩子别给压的长歪了。
“诶,爷,你说等回头,我们今年再办上一场烤全羊宴,到时候把皇玛麽,皇阿玛,十三,几个妹妹都请出宫来乐一乐如何?”
到时候四嫂,九嫂正好也出月子了,人多肯定热闹。
去年皇玛麽就对后院弄的蒙古包很感兴趣,想要住一晚,一直没得机会,今年跟皇阿玛说说不知道能不能留皇玛麽在宫外住一晚。
“行啊,你喜欢就弄。”老十反正是无有不应的。
“那就这么办。正好额娘给安安送满月礼的车队这两天也就到了。我再给额娘写封信,问问额娘今年家里养的牛羊多不多,让额娘再给我匀个几头过来。”
“别忘了,回头送回去的礼添厚一点。”可不能让人说他堂堂一个皇子占岳家的便宜。
“知道”颜云朵好笑,这还用老十提醒,那头可是她娘家,再怎么也不会让她娘家亏了。
翌日,蒙古来的给安安送满月里的车队就风尘仆仆的到了。
这次跟车一起来的是颜云朵额娘身边一个得用的嬷嬷。
跟娜仁嬷嬷关系很不错,嘴皮子特别利索,见到颜云朵第一时间就恭恭敬敬行礼请罪,“郡王郡王福晋得了消息欢喜坏了,第一时间就让老奴带着人往京城赶,原想着能赶在阿哥满月前到的,结果路上下雨,紧赶慢赶到底还是迟了一天,福晋千万恕罪。”
颜云朵笑着摇头,让娜仁嬷嬷赶紧把人扶起来,这才道,“嬷嬷快快请起,额娘阿玛可有书信一道送来?”
“有有有,看老奴这脑子都给忘了。”那嬷嬷赶紧将怀里贴身藏着的厚厚一沓书信交给颜云朵。
颜云朵接过来,也顾不上那嬷嬷,便一目十行的囫囵先将信看了一遍,信中二老得知她平安产子那股喜悦激动,几乎要从纸上溢出来,看的颜云朵又是欢喜,又有些眼角发酸。“阿玛额娘近来身子骨可还硬朗?”
“硬朗,得知您这边好消息,福晋当晚直接多吃了一碗饭……”嬷嬷提到这个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为人显得越发随和可亲。“郡王当即就让人去准备牛羊,这一趟过来,郡王让老奴送了足足一百头牛羊过来。说是让您宴客用。”可是她们晚了一步没赶上,实在是该死。
“无妨,嬷嬷不用自责,额娘阿玛的心意我都知道的。这一趟辛苦嬷嬷了。”
那嬷嬷连连摆手,她一个做奴才的哪里敢跟主子言辛苦,主子不怪罪她误了事儿她就已经很感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福晋跟岳丈、岳母还真是心有灵犀……”前脚福晋才说想办烤全羊宴, 后脚岳丈岳母就把牛羊送到了。老十转头看看正由着卓玛给梳头的颜云朵,伸手戳戳儿子娇嫩的小脸,笑着调侃。
“那是”颜云朵挑眉, 然后一巴掌准确拍在老十手上,“你别戳他, 回头又得戳哭了。”
小婴儿皮肤娇嫩, 大人没感觉, 戳到安安身上,安安却是痛的。他又小还不会说话,可不得扯着嗓子嚎?上次, 被老十戳了一下,安安直接嚎了有一刻钟。
“哪里就疼了,这小子也太娇气了。”老十手指在儿子小嫩脸上快速刮了一下,讪讪收回手。盯着安安小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又道,“这小子满月,岳丈岳母给送了足足一百头牛羊,你之前准备的回礼,现下看着是不是有些薄了?要不要再加一点?”
“是要再一些。”颜云朵点头,“爷看加点什么好?”丝绸、锦缎、茶糖、美酒, 颜云朵之前就已经把能想到的,娘家那边缺的好东西, 都给列上了。现下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别的了。
“不行数量上再给添点?岳丈好酒,岳母喜茶,把这两样再添一些。之前宫里赏赐的锦缎,我记得库房里好像还有几匹?也给加上?”
“行, 爷说加就加,回头我再在信里说说, 这些都是她们女婿让给加的,阿玛跟额娘知道铁定高兴”颜云朵轻笑。
“福晋,可以了”卓玛给颜云朵梳好头退下,乌兰适时取了衣服过来服侍颜云朵换。
今儿难得天气不错,她也出月子了,颜云朵便打算进宫给皇太后请个安,顺便把安安带进宫给老太太这个乌库玛麽看看。
“爷真不跟我们一起进宫?”今儿正好赶上老十休沐,老十要是一起去,也是可以的。
老十想了想还是摇头,他今儿约了人去德兴楼喝酒,顺便说点事情,不好爽约。“下次吧。”
颜云朵颔首,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老十不去,她也就没再耽搁,直接带着奶嬷嬷、乌兰,抱上安安进了宫。
宫里,皇太后得知颜云朵要进宫给她请安,还会带安安一起来,从昨晚上就盼着了。一大早就潜了人去宫门口等着。
“娘娘,十福晋跟小阿哥到了。”
“给皇玛麽请安。”几个月没见,不仅皇太后想颜云朵,其实颜云朵也想皇太后了。
见皇太后似乎比之前看着又老了不少,身形都瘦削了几分,颜云朵眼角一酸,下意识急走几步扶住了皇太后,“皇玛麽……”
“诶,诶,好,好孩子,你这月子做得好,气色养的不错。”
“孙媳月子里万事不管,每天好吃好喝的,自是养的好的。”颜云朵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笑着道,说完又招呼跟在后面的奶嬷嬷把安安抱过来给皇太后看。“这孩子性子乖巧,一般不怎么闹腾。”
“不闹腾好,不闹腾你事儿能少点。”老太太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着安安的眉眼间全是长辈对晚辈疼爱的温柔。
安安今天也给力,竟然一直坚持到午膳时,才开始打瞌睡,且好几次在老太太逗他时露出了无齿之笑。
有旁边嬷嬷凑趣说诸如‘小阿哥亲近娘娘’之类的好听话,老太太大半天都乐乐呵呵的。
“皇玛麽这几个月,身子怎么……”用过午膳,安安睡下了,老太太也被哄着去睡午觉,颜云朵瞅着机会,问老太太跟前伺候的嬷嬷。
“娘娘自打今年入秋以来身子就一直不太爽利。”今儿也是十福晋带着小阿哥进宫,娘娘高兴,精神才好一些。往日里,精神头,比今儿还不如呢。
“太医怎么说?”
“太医只说娘娘年纪大了,让好生将养照顾着……娘娘喜欢福晋,看到福晋就高兴欢喜,福晋若是有时间,还望福晋能多进宫看看娘娘。”
人老了,都喜欢子孙绕膝热热闹闹的。可娘娘身份在那儿,宫里那些孩子,并不是娘娘想亲近就能亲近的,也就十福晋这边不用有什么忌讳。
颜云朵点头,“会的,以后我会多进宫陪陪皇玛麽。正好这次安安满月,我阿玛额娘那边送了一百头牛羊过来,我想跟去岁一样弄个烤全羊宴,大家一起热闹一下。到时候我去求求皇阿玛看看能不能让皇玛麽一起,再让皇玛麽在我们府上住上一晚。”
“那敢情好”嬷嬷听了心头一喜,有这事吊着,想来她们娘娘又能欢喜好些日子。
从宫里出来,颜云朵穿过来这么久第一次有些伤春悲秋。
上辈子生活在末世,不知道过了今天还能不能有明天,今天的同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在自己面前,大家活一天算一天,压根没人会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现在……她这算是真正融入这个时代了吗?竟然因为想到皇太后可能不久之后就会……开始难受起来了?!
“怎么了这是?宫里出事了?”老十过来宫门口接人,一眼就见颜云朵一脸伤怀的样子。
颜云朵摇头,“没有,就是今儿进宫见皇玛麽比上一次见老了不少,有些伤怀罢了。”
老十没想到是因为这个,脚下动作一顿,旋即上前将安安从奶嬷嬷怀里接过来自己抱着,然后跟颜云朵一起上了马车,这才将母子俩搂到怀里,低头碰了碰颜云朵脸颊道,“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常态,更何况,皇玛麽已经到了耳顺之年……真到了那一天,其实我们做晚辈的,也阻止不了”,就像他额娘,他再不愿,额娘还是走了。
“是啊”颜云朵呢喃,脑海里不经意间闪现无数上辈子在那残酷黑暗的末世三年先后在她眼前倒下的身影。
有些她原以为已经很模糊了,毕竟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如今在脑海中闪现却那么清晰。“爷,我想以后有时间多进宫陪陪皇玛麽。”
“好”老十自不会阻拦。
两人回到府里,才申时正,然冬日里白昼比较短,加之天突然就阴暗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外面视线并不是很好。府里一些地方甚至已经掌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