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二哥这个时候回来还真有点奇怪。只是二哥回来后一直深居简出的，他想要查都不知道从哪儿动手，也只能暂且算了。
“二爷怕是不太可能，他那伤复原的可能性不大”颜云朵摇头。
“那应该多半是四哥了。”他皇阿玛这么多儿子，也就四哥各方面都合适些。
颜云朵点头，结合历史上最后确实是老四登上那个位置，颜云朵也觉得康熙如果真的是选定了继承人那么这个继承人应该就是老四。
不过这种事情没有到最后一刻，肯定是不能瞎说的，所以两人也只是把这种想法深藏在心底，就连在安安、阳阳两个孩子跟前都没提过半个字。
对老四、四福晋以及禾黍、弘晖态度也都一如往昔，可以说是半分不露。
原本两人想的是，康熙即便心里真的选定了老四为继承人，恐怕这几年也不会说，毕竟老爷子虽然年纪上去了，身子骨与之前相比略有不如，但整体来说身体还是想当不错的，再活个十来年绝对不是什么大事。
却不想，都不等她们从热河行宫避暑回去，行宫里就传出了康熙想要立老四为太子的传闻……
“九哥，你说这是皇阿玛提前预热，还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老十端起酒盅，将酒盅里的美酒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尝了尝味儿，将酒盅放下，手却并未从酒盅上移开，两根手指捏着酒盅在桌子上转了几圈，这才抬头看向老九问道。
老九摇头，“都有可能。”老爷子心思太深，他有点把不准。现在老大老三都被摁下去了，下面有人想上位，想用这种手段让他们皇阿玛对老四心生防备，把老四这个目前最大的障碍给弄下去对老四出手也不是没可能。“这种手段，我记得老八就使得挺溜的。”而且现在冒头的几个里，也就只剩老八最有可能出手了。
现在就看老四怎么应对了，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只要局势还没有真正明朗，你都得离老四远一点，你知道的，我们赌不起。”
“九哥放心吧，弟弟我心里有数。”
说着老十举起酒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另一边，四爷四福晋住的二进院子里。
四爷父子三人并这次跟着四爷出来的两位幕僚也正坐在一起商量这次的流言该如何处理。
“这流言明显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其目的，咳咳……就是想要让皇玛法对阿玛心生忌惮，依孩儿浅见还是抓紧让人控制，咳咳，住才好，咳咳……”弘晖努力用帕子捂住嘴，压抑住想要咳嗽的冲动将话说完，便又咳了起来。
禾黍年纪还小，一般这种时候他大多还是听得多说的少，此时见弘晖的咳疾又犯了，忙起身给弘晖倒了杯水，看着弘晖喝下去，这才重新坐下，听他阿玛跟两位幕僚说话。
两位幕僚也都赞同弘晖的想法，不过，他们比弘晖看的可能要更乐观一点，“其实这次这事，对爷而言，是坏事也是好事。”
坏事自然就是若是这事控制不好闹得太大，确实容易引起万岁爷对他们爷的忌惮。
可换个角度看，却也是一个难得的，他们爷可以借机稍微露出一点獠牙的好机会。之前他们爷藏的太深，朝中那些有意思站队的，他们想争取也不敢动作太大，生怕露了形迹惹得万岁爷不快。这次这事一出，反倒给了他们爷一个很好的籍口——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一点不反击可不是他们家爷的性格。
老四想了想点头，示意两位幕僚就按着他们的想法去做，待幕僚跟弘晖、禾黍都离开了，四爷才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将苏培盛叫了进来，让他去细查流言到底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他必须要查清楚这流言到底是皇阿玛身边透出来的还是老八亦或是下面哪个弟弟透出来的，才好进行下一步安排。
苏培盛领命退下，老四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呆坐了会儿，起身理了理衣摆，从旁边的书架上取了一个比成人巴掌大一点的紫檀木盒子，出门去了胤礽那儿。
“老四？”
“弟弟给二哥请安。”
“起吧。”胤礽显然没想到老四这个时候还会来他这儿，听到人回禀说老四来了时，诧异了一下，不过多年的教养让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等老四被带进来，胤礽脸上并无半分异色，“坐吧，四弟怎么过来了？”
“二哥回来，弟弟本就应该过来给二哥请安的，只是之前有些事情给耽搁了，二哥不怪弟弟失礼才好。这是弟弟从皇觉寺特意求来的一块佛珠手串，弟弟特意请主持在佛前供了七七四十九天……”
胤礽挥挥手打断了老四未完的话，“四弟还是先说说你想要什么吧？这么贵重的礼，爷一个已废太子不一定承受的起。”
老四没答，抬头对上胤礽看过来的目光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我记得二哥之前问过我，对那个位置有没有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5章
那一天， 老四跟老二私底下达成了什么协议，除了两个当事人没人知道，大家只知道的是， 接下来几日胤礽不知道跟康熙说了什么，康熙竟然直接在回京后， 老八忍不住跳出来鼓动朝臣跟老四相争时， 直接下旨真的立了老四为太子。
“你说什么？万岁爷下旨封了四爷为太子？”消息传到颜云朵这边时， 颜云朵正跟乌兰、卓玛坐在廊下一边看着两人做针线，一边跟两人闲聊，顺带想想她答应要给老十雕的玉佩要雕个什么样式、纹路。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 颜云朵半天没回过神来，愣了会儿才叫了送信回来的小太监上前细问。
得知旨意是万岁爷当着众朝臣的面宣的，孙德福亲自让他回来送的消息，颜云朵这才算是信了，忙着招呼乌兰、卓玛开库房准备贺礼。这么大的喜事，她得去贺喜。
“福晋，这礼会不会有些简薄了？”
今儿毕竟是四爷封太子的大日子。如无万一，那可是未来的万岁爷，两家又交好， 合该重重的准备才是。
颜云朵闻言却是摇头，正因为两家交好， 才更不能送的太重，这个时候以四爷跟四嫂谨慎的性子，恐怕低调还来不及，哪里好收那么重的礼？“明面上就这些就可以了。”其他的， 想送可以私下里送，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的。
乌兰、卓玛想想也是， 点点头，快手快脚将东西包好，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由乌兰跟着颜云朵往隔壁去。
“人好多。”
这京城真真是个个都是人精，这消息才从宫里传出来多久？竟然就已经有人赶到颜云朵前面往隔壁府上送东西来了，且看这队伍排的人还不少。
“福晋您来了？”所幸四爷府这边的人对颜云朵跟乌兰都很熟，看到颜云朵扶着乌兰的手过来，门前的太监忙迎上来，一边招呼颜云朵往里走，一边让人往里面送信。
等颜云朵带人走到二门处，得到消息的四福晋已经在二门处等着了。
“四爷大喜，恭喜四嫂，贺喜四嫂……”颜云朵笑着上前拱手给四福晋道喜。因为之前夺嫡，两家明面上刻意拉开了一些距离，颜云朵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跟四福晋这么亲密的说过话了。刚刚过来的路上颜云朵还想着会不会有些尴尬。等真的见到人了才发现，并没有，颜云朵甚至都没有很刻意，那熟稔的态度便不自觉流露了出来。
四福晋也一样，而且很神奇的，看到颜云朵，得到消息知道她们爷被封为太子后那股踩在棉花上一般的强烈的不真实感，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
与此同时，八爷府
消息传过来时，八福晋正好在院子里跟八侧福晋撞上，两人针尖对麦芒正闹着。
得知老四被封了太子，八侧福晋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不可能，明明我们爷才是这些阿哥里最好最有能力最合适的……万岁爷怎么会封别人做太子？”还是那个爷口里做事情一根筋一点转圜都不会的老四。
“最好最有能力最合适？你说谁？我们爷？哈哈哈哈……你这是给爷脸上贴金呢，爷是最好最有能力的？哈哈哈哈”八福晋好像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愣是笑了好半天，这才捂着嘴冷笑道，“那还真不是，或者说只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已，很显然其他人，最起码万岁爷他老人家并不是这么想的……”郭络罗氏嘴角微勾眼里满是嘲讽，只是下一刻郭络罗氏唇角的讥讽突然便僵住了。
因为在此之前，这种话她是绝技不可能说出口的，在以前老八在她眼里那就是个哪哪都好的完人，温润如玉、气质典雅、长相俊美、才华横溢……几乎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能在他身上找到合适的位置。
可是现在……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跟她们爷之间那她自以为如山高如海深可以为彼此生为彼此死的情义，已经在八侧福晋进门之后，在她跟八侧福晋与老八之间一次又一次的争斗、争吵中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什么时候，她们爷在她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并不那么优秀，甚至让她看不起、鄙夷的男人。
八福晋眼睛一酸，眼角一颗泪珠滑落。
“福晋，您，您没事吧？”
“没事”只是她眼瞎心盲看错了个人罢了，回顾这么多年两人之间的那些种种，八福晋抹了把脸，转身大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八爷府发生的这一切，颜云朵并不清楚，再得知八福晋的消息是在次日辰时，彼时颜云朵刚刚用完早膳，正在院子里散步消食，九福晋突然来访。
“九嫂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八嫂，她，昨儿自戕了……”
“自，自戕？”自杀？颜云朵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九福晋。
九福晋要哭不哭的点头，“八嫂自戕了，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去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这，这也，太突然了。”一点先兆都没有，颜云朵眨眨眼，半天才不敢置信的艰难道。好好的人，怎么就一时想不开做出这种事？“难道是因为，昨儿万岁爷那道封四爷为太子的圣旨？”八福晋做了什么对不起四爷的事，怕四爷报复？
除了这个，颜云朵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九福晋摇头，木愣愣的在颜云朵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八嫂自戕，是因为八爷。”
“八爷？”这跟八爷又有什么关系？
“八嫂她，自打认识八爷，满心满眼只有八爷……”可是八爷却背叛了她们的爱情，或者说她突然发现在她跟八爷的这段关系里，也许从头到尾都只是她剃头挑子一头热，八爷对她从来都没有……八福晋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心里的信念都塌了，哪里承受的住？
“可她难道是第一天知道八爷对不住她？她府上那个侧福晋进府都这么久了，连孩子都生了，她不是也接受了？怎么现在又，这样？”这又是何苦呢，你要是接受不了，当初那个侧福晋进府的时候，你就闹，侧福晋进府的时候你不闹，有了孩子你不闹，现在又这样，颜云朵还真真不知道该说八福晋什么好。
不过人死为大，现在人都没了，再说这些也不好，就是隔壁四爷跟四嫂两口子这心里怕是要不痛快。毕竟人家昨儿才大喜的日子，这封太子的请宴都还没办呢，就出了这等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八福晋故意给人添堵呢。
“九嫂可知道宫里是个什么章程？”颜云朵烦躁的捏捏眉心。自戕在皇家是大罪，严重的甚至会牵连娘家，若是当真计较起来，八福晋的福晋之位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等等，八福晋不会是故意的吧？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戕让宫里震怒然后让康熙亲自开口解除她跟老八的婚约？哪怕到了黄泉也不跟老八再见？
如果她真的是这个目的，她的目的倒是实现了，只是代价是死后连个安生之地都没有。
一去经年，距离老四被立为太子已经十几年过去了。
这十几年，老四在太子的位置上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许是有了前太子胤礽之前的前车之鉴，许是前面几个儿子被折腾的太惨，让康熙老爷子也生了悔意，在老四坐上储君之位后，康熙并没有再故意给老四找什么磨刀石磨练。只一心逮着老四想要把他的性子掰的圆融一些，因此朝堂上这些年虽偶有波澜大体上却还算平静。
老十带人研究的火铳，不仅在性能稳定，使用频率，有效杀伤距离等性能上稳稳超出了很多西方国家，生产上也已经达成了流水线生产作业，速度比之前快了两三倍不止。
消息传到宫里，封无可封的老十直接从康熙那儿得了个园子。位置就在康熙的畅春园，太子的圆明园旁边。
如今颜云朵跟老十他们一年中大半年的时间都住在这个园子里。
安安的长子，她们的长孙年仅三岁的小奶娃永瑜，也跟着她们一起住在这里。
“玛麽，玛麽，永瑜来给你请安咯……”秋冬已至，原本景致优美的园子里，草木凋零，一阵风吹过，枯叶扑簌簌往下落。小团子一身蓝色锦袍，外面罩着一件灰色兔皮斗篷，迈着小短腿也不用人牵，哒哒哒就往颜云朵屋里跑。
进到屋里颜云朵跟老十正一人一边占了书房的一张大桌子，一个在画秋风图，一个忙着雕手里的小玩意，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听到永瑜的脚步声，颜云朵正好完成手里最后一笔，吹干净手上的玉屑，伸手笑着朝小团子招了招手，等小团子到了跟前，将手里用一块婴儿拳头大小暖玉雕出来的小玩意儿塞到小团子手里。
“玛麽，暖和。”小团子之前没见过暖玉，第一次见很是感兴趣。
颜云朵伸出纤指戳了戳永瑜小团子小脸笑着点头，拍了拍身上的碎屑，看了旁边还没画完的老十一眼，牵着小团子先出去洗手脸。
老十在祖孙俩离开时，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手起笔落在原本显得有些空旷萧索的秋风图上添上了一大一小两道鲜活亮丽的身影。
“阿玛，额娘，不好了……”
“不好了？什么不好了？”颜云朵看着急慌慌跑进来的小儿子下意识蹙眉。
“皇玛法，皇玛法不好了”
“你皇玛法？皇阿玛……”康熙的身子其实前一段时间就不怎么好了，太医那边早在两个月之前其实就已经给打了预防针，说是恐怕就这几个月了，可是这一刻真的来了，老十还是有些难受。画笔落在纸上直接污了一幅好好的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