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杨诣修洗了个一小时的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
尤漪漪一抬头,脸颊通红。
这男人没穿上衣,他身上还氤氲着薄薄的水汽,几柱水流顺着他的胸肌,流入腹肌分明的沟壑,滑落到更深幽的地方。
性感的要命。
尤漪漪的手机还在放一首说唱歌曲。
她却仿佛被人点了穴,不管歌曲旋律多么的强劲,她的四肢已经不会动了。
杨诣修淡淡睇她一眼,被水雾浸沙哑的清冷嗓音,迫面袭来:“跟我讲讲,以前的我们。”
尤漪漪吸了口冷气。
他的审问又来了。
她看着杨诣修的身体,脑子短暂地空白着。
怎么办,有点分不出脑子想出一个标准答案了。
第7章 (二更) 叫爸爸的时候,她……
尤漪漪手机还在放着app推荐的一首说唱歌曲《恋爱女人》。
“做作,
你说没有女人恋爱不作,
你说女人一天不作就失落,
就算把天说破,
她也从不承认自己有错。
爱情的本质是自私,是占有,是带着你短暂地感受堕落,不是教你做没有欲念的佛。
yoyo~
恋爱的女人就是作……”
尤漪漪在《恋爱女人》的提示下,深刻地了解到爱情的本质。
最令人艳羡的爱情,不就是一个男人无底线地包容女人的作。
她和杨诣修之前演出来的恩爱夫妻,不正是这样子?
“yoyo~恋爱的女人就是作。”
音乐不止,尤漪漪脱离紧张状态后,不由自主跟着旋律动了动肩膀。
杨诣修的思维,明显还停滞在刚才的提问上。
他垂眸轻哂:“怎么,我们的过去很难讲述,你要想这么长时间?”
相处了这么久,终于有一丝正常、合乎逻辑的点出现了。
他们之间,真实的过去是“空白”的,尤漪漪表现出来的,是虚假的表象罢了。
这才是他们婚姻的真相。
杨诣修认可这个最接近本质的答案。
尤漪漪转了转眼珠子。
她不顾杨诣修的怀疑和嘲讽,而是从包里找出了结婚证。
红本本格外刺目。
杨诣修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结婚证。
他当然不记得他的结婚证放哪里了,至今也没有见过。
这是第一次见。
当红色封面一出现,他油然而生一种肃然的态度,神色凛然。
杨诣修清楚的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受法律的保护,受到各个层面的认可。
她是他合法的妻子。
杨诣修敛了敛眸,迈着大长腿走到床边,伸手想去拿大红色的结婚证。
尤漪漪却紧紧捏着结婚证,仰着脸问他:“还记得你领证那天给我的承诺吗?”
杨诣修张了张口,却有些哑然。
脑子里又升起雾白的画面。
他不记得了。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实话告诉你了,你真的全部都做到了。”
尤漪漪一脸迫不得已的样子,拿着结婚证动情阐述:“你失忆之前,爱我爱的无法自拔,身穿我为你买的情侣裤衩,每天都要亲吻我的脸颊,替我把眉毛画,手机随便我查,走哪儿都对我有牵挂,甚至可以把我叫爸!爸!”
嘿,爸爸!
手机音乐无缝衔接下了一句:“yoyo~恋爱的女人就是作。”
尤漪漪暗暗为自己的临时作词能力点赞。
每一句话都押了单韵。
不能再厉害了!
杨诣修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仿佛烟花在脑子里炸开,尤漪漪描述的每一幅“粘腻”画面,都碎成一粒粒银色星子,在他脑海里发光发亮。
他扯了扯嘴角,有种灵魂与□□的扭曲感。
亲吻脸颊就算了,叫她爸爸……可能吗?
杨诣修弯腰摁停了尤漪漪的手机,居高临下地站在尤漪漪面前,挑起眉毛问:“是吗?我以前有这么深情?”
他半拢的眼睫抬里,有遮不住的疏冷凌厉。
歌曲停止,卧室一下子静默得可怕。
杨诣修的情绪开始辐射到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尤漪漪双肩徐徐塌下去,安静地窝在沙发里,抱着膝盖,咬着唇,努力地压制住歌曲的旋律,在身体里留下的不受控制的律动余韵。
她一边老老实实地用眼神回应杨诣修。
一边默默给自己打气。
她可没有说谎,每一个字,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哪怕只是杨诣修陪她演的呢!
杨诣修沉默几秒,张唇舔了舔从浴室出来就开始发干的嘴角。
他忽然掐住了尤漪漪的下巴,虎口几乎吃住了她半张脸。
尤漪漪愣住。
他手不疼了吗?
杨诣修的情绪又冷了几个度,语气甚至可以说有点恶劣:“尤漪漪,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儿?你怎么不干脆说我以前还叫你祖宗?”
祖宗不押韵呀。
傻子。
尤漪漪扭动下巴,奈何杨诣修居然掐得很紧,她根本挣脱不开,还把自己给弄痛了。
杨诣修存心逗弄,手臂明明在痛,可他还是忍痛垂眸,欣赏着尤漪漪微红的眼圈,修长的手指上加重了力道:“说啊。”
尤漪漪泪腺发达,一痛就想流眼泪。
狐狸眼一下子就红了,像琉璃球出水面般湿润,带出楚楚可怜的意思。
“我说错了一个字,不是你叫我‘爸爸’,是你让我叫‘爸爸’。”
杨诣修哼笑一声,越发觉得滑稽。
他从来没有让人叫“爸爸”的恶趣味。
“那你说说,我什么时候让你这样叫?有人听到过?”
“怎么会让人听到……”
尤漪漪声音轻轻的,可以嗅出点儿,委屈发酵过的微酸味儿:“就是现在这种时候——难道你会让人听到吗?要不要我当场开个全球直播啊?”
两人离得太近,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站着。
高度差正好十分暧昧。
她鼻息若有若无喷在他紧实的腹部。
杨诣修恍然意识到她说的“这种时候”,是什么时候。
哪怕尤漪漪的鼻息再往下喷一寸,都一发不可收拾。
绝对不是能够合法直播出去的内容。
尤漪漪趁机在杨诣修虎口上咬了一口,气急败坏:“杨诣修,你弄痛我了,你以前下手没有这么重的!”
但她的那点咬合力,也就是兔子吧唧嘴的威力,并不威慑人。
尤漪漪的脸在杨诣修的掌心被挤出了婴儿颊,有种幼态。
这模样本身就明媚可爱。
她发脾气的时候,更是像极了小狐狸崽跳起来狠狠咬巨狼。
结果发现小狐狸发现子自己好像还没长乳牙,只能无可奈何地从狼身上抿下一嘴不痛不痒的狼毛,再从狼有意宽宥的掌心,气咻咻地逃走。
有种不自量力的……
好笑。
杨诣修觉得真是奇怪,他以前并不会做这种事。
男人用体魄压制强逼女人,说实话,怎么看都很无聊。
可尤漪漪挑衅过后,又很心虚怕被抓包的样子,真的让他有种抑制不住的,强烈的,想把她妩媚的面庞捧在掌心,亲手剖开看清楚的欲望。
再用一点点暴力催化出她水光潋滟的眼眸,和旖旎脆弱的眼神。
也是那一瞬间,近乎本能的举动。
虽然很荒唐。
但照这样看,他还真是有可能在极为特殊的情况下,让她叫过爸爸。
比如喝醉有些糊涂了的时候。
杨诣修轻勾嘴角,慢条斯理收回了手。
这会儿手臂用力过度的痛感,才一点点在痛觉神经上攀爬到顶峰,疼得他额头有些冒汗。
他微微握拳,颤抖的指尖像自动订书机在掌心打点。
杨诣修出去找袁阿姨帮忙换手臂纱布。
洗澡的时候纱布就已经打湿了一些,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袁阿姨看到杨诣修虎口的牙印,惊讶了一下,这样不雅的标记,不该出现在杨诣修身上。
很快她又觉得没什么。
年轻夫妻,到底还是恩爱的嘛,少不得打打闹闹。
杨诣修没管袁阿姨的猜想,换完纱布,他打算去另一间客房睡觉。
手臂正受伤,理由很好找。
他去新卧室前,特地过去尤漪漪的房间知会她:“今晚你自己睡。”
“自己睡就自己睡!”
合法夫妻,凭什么搞的跟她还要等他临幸似的?
尤漪漪直接关了灯,躺下了。
她困了,要睡美容觉了。
灯光熄灭的前一刻,杨诣修看见了,她眼睛还是红的。
黑暗中,杨诣修不禁想。
她很爱哭。
叫爸爸的时候,也哭了吗?
第二天早上。
杨诣修从房间出来,穿了件短袖T恤。
这样比较方便。
T恤比起衬衫要稚嫩上许多,但从来都不过靠衣服衬人,哪怕是纯白有朝气的休闲T恤,也掩盖不了在他骨子里沉淀了二十七八年的矜贵身份与气质。
尤漪漪下楼吃早饭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杨诣修。
简直是耳目一新。
年轻温润得像是换了个奶气的大学生当老公。
当然,这一切在杨诣修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幻灭了。
尤漪漪从他眼里看到了一如既往的寡冷疏离。
杨诣修神色自若地继续独自吃鹧鸪粥。
他动作缓慢淡定得像是忘记了昨夜的事。
其实也不是忘记,只是压根没放在心里。
黑夜偶尔催发奇怪的想法,天一亮,自然什么都结束了。
“嘁。”
人模狗样。
尤漪漪翻了个白眼。
平心而论,尤漪漪以前觉得,杨诣修虽然高冷吧,但是在跟她演恩爱夫妻的时候,还算绅士。
那段rap也不是纯瞎编的。
他的确吻过她的脸颊,替她画过眉毛。
也一边笑她幼稚,一边配合地穿着她买的情侣内裤。
可他昨晚的行为,完全绅士人设崩塌了呀。
太霸道了。
这样的杨诣修,好难搞哦。
尤漪漪耿耿于怀地从二楼下来,坐在杨诣修对面吃早饭。
赵语芙吃东西很讲究,鹧鸪粥是很有名的老牌粤菜,尤漪漪答应要来,她昨天就预定好,今早刚送来。
一起搭配的,还有出自一位比较有名的扬州厨师之手的蟹黄面,和南城本地的一家老牌馄饨。
这几样早餐看着寻常,吃起来就能体会到制作工序的复杂和精良了。
尤漪漪看到袁阿姨端上来的这些早餐,食欲大开。
她问道:“袁阿姨,妈妈呢?”
袁阿姨笑说:“夫人早吃过了,现在在房间里化妆。”
“噢!”
尤漪漪开动了,她对美食不吝好奇心,每一样都尝了一遍。
不像杨诣修,吃到七八分饱就够了。
他吃饭姿态倒是足够优雅,或许他能对精致繁复传统菜式的历史背景和工序,信手拈来。
但他吃饭的态度,仿佛只是为了往胃里送点儿能让他身体驱动的能量。
风花雪月都能被他衬出一万分的单调。
只有工作是他枯燥灵魂的栖息地。
搁尤漪漪这儿。
杨诣修这顿早餐,吃的太没有灵魂了。
暴殄婆婆赵语芙的一片苦心。
尤漪漪吃得香喷喷的。
她也是家里严格教养出来的,家教和永霖集团继承人当然没得比,但需要时候,她的举止姿态也可以很优美端庄。
譬如现在。
她绝不会在杨诣修家里失礼。
杨诣修余光笼罩着对面的尤漪漪,不由自主放慢了动作。
结果吃完早餐的时间,比预计的时间迟了十分钟,他才擦干净嘴角,不带一点声响将椅子放回原位。
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他去别墅后面的院子接的电话。
尤漪漪自己吃完早餐,准备找点事做。
今天公公杨斯泰回家,他们夫妻俩肯定得等到吃完中饭才走。
她工作清闲,因为结婚的事又脱圈了许久,现在基本等于没工作,今天上午就打算跟杨诣修一起待在这边了。
杨诣修这通电话打得久。
他从后院进来的时候,尤漪漪都开始吃餐后水果了。
袁阿姨洗好的葡萄,酸酸甜甜很开胃,尤漪漪觉得吃完了葡萄,好像还能再来一碗蟹黄面。
杨诣修瞥去一眼,很快收回视线,准备出门。
尤漪漪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眼神里的含义,嫌她在他家里吃得太多了。
不是吧,这么小气。
但是这也不是杨诣修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的理由。
有他陪着,还是自如许多,他一走,她可就如坐针毡了。
尤漪漪急急追上去:“喂——”
杨诣修原地驻足,旋身,每一个动作卡好点似的,很有节奏感。
他手臂好了很多,此刻正不紧不慢地转动着手上的婚戒,扬眉看过去:“你在叫我?”
“喂”是一对感情好的夫妻之间,该有的称呼方式?
尤漪漪从碗里捡了一颗葡萄,眼疾手快塞进杨诣修的嘴巴,弯着眉眼笑:“喂你吃一个,老公,妈妈挑的葡萄超好吃!”
杨诣修乍然就含住一颗葡萄,和……尤漪漪凉凉的指尖。
尤漪漪一想到要独自待在婆婆家还是有点慌张,也没来得及察觉出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