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杨诣修的手机响了起来,尤漪漪打来求救电话。
电话很快就挂断,因信号问题,回拨不过去,他脸色倏忽间就沉了下去,用英语恳切请求船舱里的人加速上岛。
田皓峦瞥到杨诣修眼神里带着有失控迹象的戾气,噤若寒蝉。
这要有半点差错导致他们今晚上不了岛,只怕杨诣修会不顾一切从飞机上直接跳下去,然而海面茫茫,小岛森然,在飞机根本没办法判断岛上可以安全落地的位置,这样做的危险性极大。
田皓峦却不知道,杨诣修此刻暴躁地松开领带和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心里正在想,为什么他没有直接在尤漪漪所在的岛上降落,还要多忍受这几十分钟提心吊胆的折磨。
终于上了岛。
杨诣修匆忙同隔壁岛主握手言谢后,直奔岛上别墅。
别墅二楼。
尤漪漪还在拨打何萦萦的电话,但她指腹都是汗,解不了锁,密码在视线模糊的状况下,错摁了几次,还需要等待好几分钟才能解锁。
她躺在地上呜呜呜地哭,倒不是因为身体难受才哭,而是哭自己居然没出息地有点想念杨诣修。
她从小到大虽然鬼主意多,但是从来没骗过外人,杨诣修是唯一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她自己也很难说清楚,为什么会想去骗他,骗他对她好。
但她就是很想很想他像他以前演出来的那么喜欢她。
她希望假的变成真的。
“呜呜呜,杨诣修你个大猪蹄子,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都怪你,明明是你先演的,怎么就不准我演了!”
“呜呜呜,狗男人!搁以前你这种人得受满清十大酷刑知道吗!”
“我知道。”
低沉喑哑的男音突然响起。
杨诣修循着光亮推门而入,目光凛然,直接单膝跪在地上,弯下腰。
画面变化得太过突然。
尤漪漪白净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眼尾泛红,本来楚楚可怜,配上她发懵的表情,可怜又好笑,莫名有点呆萌。
对视了几秒。
尤漪漪自言自语:“……这就出现幻觉了?”不过是胃痛而已啊!!!
她呆愣地伸手去拧杨诣修的脸,热的,软的,再去摸他的下巴,下颌骨线条明晰流利,还有些硌手。
好像,不是幻觉。
“……”
尤漪漪想到自己躺在地上的模样,像是把小岛别墅变成了凶案现场,更觉社死。
为什么都逃到天涯海角了都逃不脱社死的下场!
杨诣修无暇细想,他摸着尤漪漪的额头感受她的体温,没察觉出发烧的迹象,紧张地沉声问:“哪里不舒服?”
尤漪漪没好意思张口,顶着一双微微发肿的眼睛,眨着眼小心翼翼地捂了捂胃。
杨诣修肉眼可见地舒展了紧皱的眉头,直接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下楼出岛。
田皓峦就在一楼等着,他开了楼下的灯,尤漪漪这几天吃的食物包装袋还在餐桌上,杨诣修抱着尤漪漪路过时,余光瞥了一眼。
尤漪漪似乎从杨诣修清淡的余光里,解读到了他如何脑补她这几天可怜兮兮的岛上生活,于是不争气地攥着他的衣领,又将整张脸都埋进他胸膛,避免和一旁的田皓峦视线相对,只举起一只白嫩的爪子,朝他挥了挥。
田皓峦带笑回应一声,杨诣修就抱着尤漪漪上了船,先去隔壁岛上借用一下岛主的家庭医生。
发动机声嗡鸣。
尤漪漪脑子也嗡嗡的,她的脸一直贴在杨诣修怀里,没跟他讲一句话,杨诣修也很默契地没跟她说一个字。
两人心照不宣地暂且搁置下在和协议有关的所有事。
默然间,尤漪漪感觉到杨诣修捂了捂她冰凉的一双耳朵,似乎是想用他掌心的温度,替她暖耳廓。
察觉到他的细心之后,她心里的防线又失去一寸,当然也还没完全被击溃。
船上了隔壁岛,尤漪漪依旧双脚没有落地,全程被杨诣修抱进人家家里。
岛主一家八口都住在岛上,除了管家、佣人也都同来,还有家庭医生随行照顾两个小孩。
尤漪漪在对方家人的注视下,进入客房和家庭医生沟通。
她简单地用英语表达自己的生理状况,但她久不用外语,只能陈述一些感受,不能更精准地表达。
杨诣修站在一旁,脱下的西装挂在臂弯,非常优雅地放在腹前。
他目光沉静,语气平稳地详细补充尤漪漪这几天的饮食状况,还弯腰在她疼痛的部位轻摁一下,示意给医生看。
尤漪漪悄悄抬头,看着杨诣修的薄唇一张一合,悄然心动。
纵然她移开目光,耳朵却躲不掉,杨诣修上岛之后全程用英语和人交流,沙哑的嗓音格外性感,现在她还听出他正为迁就医生,改换了好听的伦敦口音。
最后医生初步诊断尤漪漪就是因饮食问题引起的普通胃炎,建议先吃点胃药观察。
正好这边带足了日常用药,杨诣修从家庭医生手里接过一盒药,并且聆听对方陈述药用方法。
这一顿折腾,已经深夜,船还要加油才能继续使用,岛主便邀请他们留宿一晚。
杨诣修答应了,他在尤漪漪的房间里,等她喝了水,吃了药,才抚着她的额头说:“先睡一觉,明天再回去。我睡隔壁。”
尤漪漪点点头,拽着被子盖上,心里想着,别人岛上的水都更好喝一些。
杨诣修关上灯,和岛主交谈了好一会儿才去休息。
尤漪漪睡别人家里不踏实,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时间还早。
她简单洗漱了出门,看到杨诣修已经站在别墅外的院子里和岛主密切交谈,院子右边可以看到空旷的停机坪,杨家的飞机就停在那边,岛上基础建设丰富,还有其他植被和儿童玩乐设施。
这才叫岛,相比起来她爸买的岛只能叫菜园子。
杨诣修看到尤漪漪出来,跟岛主致意过后,走到她身边问:“好点没有?他们的快艇可以借我们用几天,我们随时可以回岛。”
尤漪漪注意到他的眼睛还有红血丝,小声说:“好多了。我们回去吧。”
杨诣修问:“回哪里?”
尤漪漪避开他的视线说:“当然是回岛上。”她还不想回国。
杨诣修忖量后,微微颔首,留下田皓峦和飞行员借住这边,随时准备飞回国处理公司的急事,就带着尤漪漪和岛主告了别,他居然还连捎带拿地打包了不少新鲜食物和一些淡水。
东西太多,田皓峦跟飞行员不得不一起帮忙搬东西上艇。
尤漪漪都看呆了,怎么还能够吃人家蹭人家还带打包的。
杨诣修解释:“岛主正好也是以家族企业的模式经营珠宝,永霖跟他们拐着弯有点合作关系。”他又连夜找了中间人帮忙,当然好说话。
回了岛,尤漪漪都觉得累了。
现在才七点多,昨晚在别人家地盘上,大家都没真的休息好。
杨诣修还没打算休息,他给尤漪漪煮了粥,送到她房间,敲门问她:“没有咕咕粥,瘦肉青菜粥,吃不吃?”
肚子都咕咕叫,那还能不吃么。
尤漪漪很没骨气地接受了。
俗话说吃人的嘴短,吃完粥,她自认为很体贴地道:“你也去休息会儿,我去洗碗。”
杨诣修摁住尤漪漪的手,说:“我来。”
在力气上,尤漪漪当然敌不过杨诣修,碗都被抢走了,干脆随他去。
杨诣修洗碗的功夫,尤漪漪在岛上散步消食,冷冷的海吹过来,脑袋瓜跟挨了刀片似的,但岛上风景绝佳,在想散心的时候挨这刀片也值得。
风声太大,尤漪漪都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杨诣修都快走到她跟前了,她才发觉,裹了裹外套转身问他:“怎么还不去休息?”
杨诣修缄默地看着尤漪漪。
尤漪漪眨眨眼说:“你去啊。”不然显得她不知好歹又没良心似的,怎么说昨晚他也为她跑前跑后了。
杨诣修喉结上下耸动,嗓音带着清晨刚起的模糊与喑哑:“那我去了。”
“嗯。”
等杨诣修走了,尤漪漪低垂眼眸,踢起地上的泥土。
好吧好吧,她真的很想杨诣修不睡觉马上主动开口跟她解释所有的事,让她知道他的秘密,让她知道他不是故意戏耍她,让她释怀,让她安心,让她信任。
尤漪漪叹了口气,人走到岛头,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岛上信号时好时坏,在别墅里几乎没什么信号,走到岛头,信号又快满格了。
摸出手机一看,突然蹦出好多好多条消息,其中最催命的就是耿悦。
[耿悦:宝,怎么还不回来QAQ!二次心动要录最后一期了啊,就差你和杨诣修了。]
后面耿悦继续发了多条消息,都差不多在关心之中夹杂了这个意思。
尤漪漪还不想回国,更不想再去参加《二次心动》最后一期。
有些事稀里糊涂的反而没关系,清晰了就不行,她心里还是有疙瘩没被揉平,但这疙瘩让她难受的,都不想主动去揉平。
尤漪漪又叹了口气,但海风太冷,再叹下去没准儿会感冒。
她刚一转身准备回去,就看到杨诣修杵在在她身后。
“啊!!!”
尤漪漪吓得尖叫一声,捋了一下额头前乱飞的头发,看着眼下乌青的杨诣修问:“你怎么还不去睡,神出鬼没的,想吓死我吗?”
就算照顾过她,也不能这么折腾她,她有几条命给他这样磋磨啊。
杨诣修直直地盯着尤漪漪,下一秒,他眼睫低垂下去,整个人往前倾倒,倒在尤漪漪身上。
尤漪漪下意识抱住杨诣修,可一百多斤的重量全压在她身上,几乎把她压倒,她吃力地开口:“杨诣修,你干嘛!你别想给我演!醒醒!”
杨诣修听到声音,睫毛颤了颤,强撑着站起来,嗓音疲倦:“扶我回去。”
尤漪漪赶紧扶着杨诣修回别墅的卧室,想打电话给田皓峦。
杨诣修倒在尤漪漪的床上,将她拽进怀里,闭着眼,低声地说:“我没事,就是太困了。陪我睡会儿。”
尤漪漪:“……”
其实有点不愿意的,他可是杨诣修诶,什么时候会有脆弱感了。
谁知道他是不是趁机装病卖惨。
尤漪漪猛然间想起,也不是全然没有,之前吵架被他丢下车的那次,他好像也是这样,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不说话,眼睛里却写满了委屈。
可到底是谁委屈啊,又不是她有秘密不可告人!被戏耍的人,也一直是她!
尤漪漪被迫趴在杨诣修的胸口,近距离观察他高挺的鼻梁,淡红的薄唇。
无疑他是好看的。
而且他应该是国外先飞回国,再坐的私人飞机过来,两天多里,他睡觉的时间屈指可数。
真的累坏了吧。
尤漪漪逐渐变安静,侧脸贴在杨诣修的胸口,当真陪他睡起觉。
她正有点也犯困的时刻,杨诣修忽然抱紧了她,低哑的嗓音带着哽咽:“我不同意离婚。”接着,双臂收得更紧,分外偏执地说:“漪漪,我不同意离婚。协议作废。”
尤漪漪蓦然睁眼抬头,杨诣修摁住她脑袋,不准她看他,他的唇贴在她发顶,她能感觉到他呼吸温热,气息急促。
再心软尤漪漪在感情里也有原则有底线,即便杨诣修看不见,她还是摆出正经的表情说:“杨诣修,我知道你有秘密,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当然,只是说不那么小气,该小气时还是特别小气。
“如果你真的有以前读书时候放不下,现在放下了的白月光,你实话告诉我,我也不一定会怪你。”不一定的概率约等于0.0001%,他因为白月光才跟她结婚,他就死定了。
她继续说:“但是你故意瞒着我,我不能接受。”
“没有。”
杨诣修吻了吻尤漪漪,可很快他又改口说:“是有。”
尤漪漪气冲天灵感,从杨诣修身上坐起来,激动地补充完全剧情:“我就知道你有!你高三的那一年是不是发生了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对方一定是灰姑娘,你爸妈不答应棒打鸳鸯,你一直忘不掉她,为她单身到二十七岁,然后遇到门当户对的我,于是决定把我当挡箭牌,等到两年协议结婚一结束就踹了我去找你白月光,对不对!”
杨诣修闭眼揉了揉眉骨,半晌才无奈把尤漪漪重新抱回怀里,说:“不是。如果那也算白月光,就是你。”
“???”
“我???”
尤漪漪:“杨诣修,你编也编点像样的,你高三的时候,我才初三诶!你个变态!而且我们都不同学校,我们没见过的好不好?”
杨诣修更无奈了:“见过的。”
尤漪漪:“……?展开说说。”
杨诣修:“南英高中给你错发短信的人,就是我。”
尤漪漪:“???”她有点懵:“那个妹子就是你?”
杨诣修嘴角有点抽:“……妹子?”
尤漪漪撇嘴:“你忘了你给我发的第一条短信是什么?我帮你回忆下——不想穿裙子。”
杨诣修轻笑。
还真是。
尤漪漪好奇道:“等等,你为什么说你不想穿裙子?”
杨诣修说:“回国了再告诉你,你自己去看照片就知道了。”
尤漪漪好奇心倍增,到底什么秘密啊。
居然和白月光没关,和她有关。
尤漪漪又迟钝地回过味儿来,当年误以为杨诣修是女孩儿之后,他们可是聊了很多很多女生间的话题,包括她迟来的生理期以及胸|部发|育状况。
啊啊啊!
居然还是逃不掉社死。
尤漪漪挣脱掉杨诣修的怀抱,狠狠地揍了他一顿,骑在他腰上大喊:“变态!你居然偷窥我的三围!!!不要脸!”
杨诣修任由她打了一阵,很快绞住她一双纤细手腕,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喉结滚了滚,俯身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