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每人一分零花钱,中午在家自己做饭每人两分钱,一个月差不多能攒一块钱,一年就是十二块,再加上过年的红包,一年就十四五块,这钱是你俩自己的,想买什么我跟你爸不干涉。”苏愉给他们算账画大饼。
两个孩子听到一年能有十五块钱,喜的嘴都合不拢,面条也不吃了,幻想十五块钱要买什么。
诱惑成功。
晚饭后她洗碗让他去洗澡,宁津把碗接下来,“你去洗澡,你洗澡慢吞吞的,天天洗还像身上结了一层垢似的。”
“今晚是你做的饭。”苏愉提醒。
“谁让我明天又要走了呢,我在家就我来做,我不在家那就劳累你了。”
呦,好乖好贴心!
第48章 048 是有点没见识
第二天苏愉跟宁津一起起床, 烫面烙了三个白面混红薯面饼子,下了半锅粉条汤,加了香油, 还有两把青菜, 一人打了颗鸡蛋, 起锅的时候苏愉进屋里去看时间,还没到六点半。
所以没喊两孩子起床,她跟宁津搬桌子在院子里先吃饭, 挑起粉条吹气的时候,问:“大前天找我爹去告状的时候忘了买红薯面了吧?”
“还真是。”宁津咬了口饼子点头, “忘了这事了,家里的还够吃几顿?没了就吃白面饼, 等我回来了我去买,你别晚上回来了又往村里去。”虽说现在治安不错, 但许老三那样的人也不是没有, 她六点下班独自往回赶他就挺担心的。
“嗯, 你别操心家里。”苏愉把盆子里的荷包蛋夹给他,鸡蛋天天都在吃, 不是个稀罕东西了,但他还是把他那份留在最后, 要让她跟孩子吃。
宁津哎了一声,瞅着碗里的鸡蛋叹气, “我一个壮男人,哪还用得着吃鸡蛋,往些年,荷包蛋都是给产妇吃的。”
但他脸上的笑却是遮掩不住的,苏愉笑着端碗喝口汤, 说:“等你过几天回来我给你包饺子吃,这次回来事太乱了,没专门给你做好吃的。”
“成。”他应的脆响。
吃完饭他拿上装衣服鞋子袜子的包开门去上班,苏愉把两人的碗筷洗了,起床时泡的衣裳搓洗干净,也没时间拿去堰边捶,直接舀缸里水净泡沫。看这样子,以后该晚上洗过澡了就洗衣服。
“平安、小远,起床吃饭了。”她站卧房外面喊,等里面应声了又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直接推门进去揪耳朵,“昨晚你俩又到什么时候才睡的?快七点半了,赶紧起来,我跟你爸都吃完饭了。”
“就起来了,我就缓一会儿,眼睛闭着没睡着。”平安掀了被子,全身就一个小短裤,打着哈欠趿拉着布鞋坐凳子上穿衣裳,苏愉又去揪里屋的小子,“臭小子,起来了也不应个声。”
小远捋着头发笑笑,跟他妈后面先出门洗漱。
“粉条汤和饼子都在锅里,你俩吃完饭把碗筷给洗了就去上学,中午回来从菜园掐把青菜丢粉条汤里再热一下或是自己下面条,我今晚回来做干饭。”苏愉从兜里掏出两个一分的票票分给两小子,“时间到了,我该去上班了,你俩抓紧点,上学别去迟到了。”
“那两分钱?”平安喊住要出门的人。
“晚上回来再给,我要知道你俩中午吃的啥饭。”话落人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那个,主人,你忘了带帽子和丝巾了。”树满坡等她嘴闲下来了赶忙提醒。
“哎呦,差点忘了,还好你提醒了。”苏愉调转车头又赶紧回去,风风火火的闯进门,抓起帽子和丝巾就走。
端着碗嗦粉的两孩子眼瞅着她嗖的一下进来又嗖的刮出去,车铃声渐渐远了,他俩也抓紧时间吃饭。
“二丫姐我们来了,走吧,上学去。”巷子拐角的再拐角,一个还没小远高的女伢靠墙等着,看人来了往出走,问:“门都锁好了吧?”
“锁好了,小黑也关在家里,没栓绳。”小远答。
三人一起走,靠近学校三人小队又多了两人,一男一女。
“小蛋儿,你垮着脸干啥呢?谁欠你钱了?说出来,哥帮你要回来。”平安手搭在一个皮肤麦色的男娃肩上,一副大哥大的架势。
“我爹要给我娶后妈了。”小蛋垂头丧气的说:“日子都定下了,我昨天才知道。”
“啊?你妈不没死嘛?没死你爸还娶新媳妇?”平安大声咧咧,小蛋爸是革委会坐办公室的小队长,听说他爸跟他妈是离婚了,他妈现在不知道跟他姥爷姥姥在哪个犄角旮旯改造,难道死了?
小蛋摇头,“我妈没死。”
“没死更好,你有两个妈,别垮脸,哥给你说,有个后妈你吃的好喝的好,还能白得个兄弟。”他揽住另一边的小远,自得说:“他妈就是我后妈,待我也特别好,比二丫亲妈待她都好。”
二丫暗暗翻白眼,心里大骂臭傻子,脸上表情却动都不动,像是没听到一样,她在外人面前就一直木着张脸,在学校除了小远跟大傻子,她不跟其他人说话,其他人随着平安的话瞅向她,看她还是那副德行,眼睛又转了过去。
大人做的决定小孩动摇不了,一个星期后,小远和平安吃到了小蛋带去的喜糖,二丫沾两人的光,也从小蛋手里接过一颗奶糖。
“咋样,你后妈待你好不?”平安含着奶糖问。
“还好吧,糖就是她给我抓的。”小蛋没说背了他爷奶的面那个女人不搭理他的事,他爸有时候在街上见着他了也不搭理呢。
“我就说吧,后妈挺好的。”平安为他的话得到证实感到高兴,这次二丫没翻白眼。
再说苏愉这边,她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来了,她凑过去看邱富力的手表,“还没到八点,吓我一大跳,我还以为我来迟了呢。”
人已经来工作了,邱富力也没必要再瞒着,指着俞远安跟刘泉说:“他俩已经来一个多小时了,干到上十点就能走。”
“也就是说只要时间够了,就能提前走,比如我中午不回家,要是在果园干活,下午四点左右也能走?”苏愉问。
“可以,不过主要是你的活干完了,不是熬时间,他俩是自己有安排,而且做事专业可靠,所以才能自己安排时间。”邱富力暗示。
苏愉了悟,自由上下班是针对自身有贡献,才有资格选择的人,她要想像俞远安跟刘泉一样,她要证明她的价值。
“好,我去干活了,邱哥,石灰买来了没?”
“买了五包,你先去试试,有用了我再给你买,要是没用,你知道的,这玩意儿也不便宜。”他摊手。
也行,反正天天捉虫的不是她,苏愉算着该撒第二遍酸水了,又问他明天撒水的人安排好了没。
“还是那几个人,我都安排好了。”
那苏愉就去酸橘子山包上刷石灰了,她路上喊了两个看着老实话少的男人,水往石灰桶里倒,搅和均匀了就让两个男人往橘树上刷石灰,她也没闲着,橘子树上的成虫还在啃叶子呢。
“嫂子,仓库里有没有晾晒东西的席子?”苏愉回村问。
得知有,就扛了两床席子走,席子铺在果树下面,她戴上帽子扎紧裤腿袖口,蹬上橘子树,抱住最粗的枝干,脚晃手摇,每根枝干摇摆幅度不定的狂晃几下,等她下树的时候,席子上落了不少成虫,跟虫一起落下的还有橘子花。
踩死掉下来的成虫后,她拖着席子又换棵树,半天下来苏愉累的腿软,但一半的橘子树已经被她给晃了一遍,两个刷石灰的男人也把五包石灰给用完了,但只刷了一半的橘子树。
“俞技员,那我们走了?”其中一个男人问:“下午我们还过来吗?”他指了指席子。
“不用过来了,你俩重量不轻,粗枝干还行,细一点的容易被踩断,上树晃适合女人和小孩。”苏愉话落,又补充说:“这活适合女人在树上,男人在树下拖席子踩虫子。”
她立马下山去找邱富力,发现说是能提前下班的俞远安跟刘泉也没走,都还在橘子果园里。她把她上午捉虫的方法给说了,又说了人员分配,“我一个人一天能忙活完一座山包上的橘树,不过我那个山包比较小就是了,但应该比人手捉了虫带回家喂鸡要快。”
“虫捉的干净吗?”刘泉问。
“肯定还有漏网之虫,用这种办法可以速度最快的把所有橘树都过一遍,不然人手不够,前面的橘树捉的仔细,没轮到的橘树已经被啃秃了。”苏愉拧眉问:“难道人手捉的就能全部捉干净?”
“按你的方法来,下午把席子都给搬过来,女人跟个子小的男人上树,五十个人半天能把所有的橘子树给摇一遍。”邱富力做出选择。
和颜悦色的对苏愉说:“行啊,年轻人就是脑子转的快,中午我让做饭师傅给你炖碗鸡蛋补一补,我们这边的鸡都是不喂粮食的,有烂果子的时候吃果子,没果子就放果园里来捉虫,下的鸡蛋比供销社卖的味儿香。”他炫耀。
“那我可得尝尝。”苏愉应下,落后邱富力半步,跟他身后往山下走。
更为年轻的刘泉脸一僵,沉默了一会儿,到山脚了问:“摇树得摇掉不少橘子花吧?现在可快要授粉了,花掉了今年可得要减产了。”
苏愉还没说话,俞远安就说:“减产总比绝产好,能摇掉的花大半都是有问题的,不要也罢,哪能事事周全。”然后他又提起石灰怎么样了。
苏愉领他的好意,瞅着邱富力说:“都用完了,但只刷了一半的果树,要是再来五包就好了。”
“买,我待会儿就让人去买,下午估计就能到,看你们两个,还对着我打起机锋来了,我是怕没用浪费东西,又不是抠搜。”邱富力头脑不发热的时候格外敏锐,笑指俞远安,说他想给他扣上小抠的帽子。
刘泉走在最后,看前面的人有说有笑,跟苏愉相比,他倒更像是新来被排挤的,暗唾了一口,默默跟上。
中午休息时间,就苏愉一个人坐在大食堂发闷,她去外面瞅了眼,看天不算太热,就打算先去果园里。还没到夏天,气温没升上来,果园里有树叶遮挡,反倒比外面空地还凉快一点。
她上树摇虫子,摇几棵歇一会儿,等两点工人过来的时候,她只摇了二十棵。
“呦,你还来真的?真是大中午就来忙活了?”邱富力过来打趣,他身后还跟了几个人扛着石灰。
“那可不,我也想尝尝提前下班的滋味。”工人都来了她就闲了,刷石灰的还是早上那两个男人,摇树的来了两个女人,还有一个拖席子踩虫子的男人。
“那你这的活收尾了就能走,不用再去跟我说。”他瞧着苏愉干活的速度的确快,一天又是刷石灰又是摇虫子,刘泉跟她一比就瞧不上眼了,做事犹豫还耐不下心,万事都要问俞远安了才敢做,是个怕担责任的软蛋。
苏愉这个山包收尾了还是去跟他打了招呼,问了下时间,刚过四点,她喜滋滋地跟他们说:“大哥们,我先下班了呦,你们继续忙。”
待她走后,俞远安好笑,“这虫子得赶紧给搞死,也得让她涨涨见识,让她从上班一直到下班都见不到我的人影。”
邱富力也笑,“是有点没见识。”
第49章 049 我妈最好
“呦, 这么早就下班了?”坐在门口剥花生的吴大娘问。
“嗯,活儿做完了能提前走。”苏愉放慢车速,“大娘, 我先回去了, 渴得很。”
看苏愉骑着漆黑发亮的自行车进门回家, 吴大娘跟其他老邻居说:“小五子眼睛毒,娶回来了个财神,人家一份工作干到老, 她一年多换三个工作,我家那个高中毕业的还不如人家。”
这事大家心里都羡慕, 但有人能说出来,有人把羡慕憋心里说酸话:“这结婚一年半了吧?肚子咋瞅着就没动静?”
这个问题除了两个当事人, 谁都说不准,说人家不能生, 她又有个八九岁的儿子, 说能生吧, 嫁了两个男人就只有一根独苗。
随着门吱呀声响起,见苏愉又推自行车出来, 车头还挂了个篮子,有人竖起头往篮子里看, 笑问:“又出门啊?你这人都闲不下来,不知道累似的。”
“又不走路, 坐自行车上有什么累的。”苏愉加快车速,一分钟不到就出了巷子。
“啥东西?”有人问刚刚竖起脖子的婆子。
“看着像油,应该是的,还用罐头瓶子装着,最少也有一斤。”婆子撇嘴, “这是又去贴娘家了。”
“我要是有个能干的儿媳妇,男人不在家她能一手抓,又能赚钱还养孩子,贴娘家怕啥,又不是偷的。”吴大娘眼睛都羡慕红了。
有人不说话了,有人咂嘴玩笑说宁老头估计肠子都悔青了,把最有出息的一个儿子送出来了。
苏愉取了帽子,还带有暖意的晚风吹拂着她头发,她捋着有些扎眼的发梢,琢磨着什么时候去剪头发,长长了睡觉起来炸的像鸟窝,还得用水抿。
她先去了她三姐家,这还是她第一次过来,听她说分家了,还是问村里的人才找到门。
“小星,你爸妈不在家?”大门没关,她问正在扫地的外甥。
“还没下工,小姨你屋里坐,我去地里喊我妈回来。”头发枯黄的孩子倒腾着两只细腿要出门。
“不用喊,我就来给你们送点油,她不在家就算了,回来也说不到一会儿话,我待会儿还去你姥爷家。”苏愉拦住他,把罐子里两斤棉油跟小陶罐里的菜籽油递他手里,说:“菜籽油家里也不多了,等你小姨父再买回来了我再给你送点,专门给你吃。”这孩子一看就营养不好,牙齿稀疏。
“不用,家里有,小姨你拿回去……”他笨拙的推拒。
“好啦,小姨又不是外人。”她把散在筐底的奶糖也倒给他,“还有你姐姐的一份,你帮我转交给她。”苏愉揉了揉他后脑勺,让他放暑假了去她家跟两个哥哥玩。
看苏愉要走,小星拉着她车后座,说:“小姨等等,我给你拔筐菜,我家菜种的好,你在镇上吃菜还要花钱买。”他夺过车头上的篮子就往出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