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一月,十九岁生日就在眼前。?轻&吻&喵&喵&独&家&整&理&
她曾经无限期盼长大,期盼离他近一些,期盼二十岁去表白。
而如今,那个人已经不在。
不知道在哪,不知道归期,甚至不知道是否活着。
“生日想要怎么过呀?”江柠提前一个星期开始谋划,“姐姐请你看电影,完了我们去逛街,吃好吃的……如果课少,我们出去旅行怎么样?短途闺蜜二人游!”
她没和江柠提过裴西洲的事。
江柠却好像什么都知道。
南风笑着摇头,嘴角弧度牵强可以忽略不计,声音很软:“要不不过了吧,劳民又伤财的……”
她不能想起任何一点和裴西洲有关的事。
可偏偏她人生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曾有他存在过的痕迹。
看电影,会想起他说,带你看一次,不要被小男孩一张电影票骗走。
吃好吃的,会想起他每天夜跑完然后去光顾烧烤摊,和她一人一把烤串,踏着月光往家走。
过生日,会想起去年的十八岁生日,她很想很想他、不知道找什么理由发信息给他,恰好就收到他信息,说“我在楼下”。
和现在一样的季节天气,他和她一起走在她每天一个人往返的路上,看的都是她想和他分享的风景。
“裙子很可爱,但是你更可爱些。”
“那现在,可以给我看看你的小虎牙了吗。”
“我想看你笑。
江柠心疼,别无他法,只能替某个人把南风抱进怀里。
11月22日,南风生日。
江柠正巧订了去年裴西洲带她吃过的餐厅,熟悉的环境和灯光,面前蛋糕香甜,南风悄然无声红了眼眶。
她深吸口气,抬头的时候又弯起眼睛,抿着嘴角笑:“谢谢柠柠陪我过生日!”
她原本肉乎乎的小脸,现在下巴尖尖,看着巴掌大小。盛满小星星的眼睛,再也没有因为什么亮起过,好像怎样都可以,怎样都好。
江柠忍着心酸,声线也有些发颤:“许个愿吧,寿星的愿望,老天爷一定会格外给面子的。”
“真的吗,”南风吸吸鼻子,“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骗。”
暖色灯光里,她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闭上眼睛。
他一定要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管是哪个角落,不管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一定要好好活着,娶妻生子,儿孙承欢膝下。
不必是南风的男朋友。
但一定要岁岁平安。
她睁眼,吹蜡烛,才发现对面江柠眼圈红了,偷偷伸手抹眼泪,“那你呢?你所有的愿望都是关于他?”
南风唇角轻弯,被灯光晃了眼,眼睛蓦地有些酸。
瓷白的小娃娃脸软糯,她温温柔柔笑出小虎牙,尾音轻快。
“我就这样吧,挺好的。”
-
一年后的六月一日,正值初夏,天朗气清,蝉鸣阵阵。
来寺院请愿的人很多,求高考,求顺遂,为自己,为他人。
南风顺着千级台阶往上,曾经陪她一起的人已经不在身边。
这一年里,她只有一个心愿。
每天在心底重复一万遍,没有回音,只能说给神佛。
同样都是深山,西南边境一带尽是热带丛林。年轻男人黑色作训服外面套着防弹背心,荷枪实弹神色冷峻,三百一十六天的精心布控,所有人枕戈待旦,等待收网指令。
“年纪轻轻跑这么远,媳妇儿乐意?”
裴西洲闻言,笑了,“没有媳妇儿。”
“哦?不像啊。”老警察眯眼打量他。
他垂眼,睫毛疏朗分明长而柔软,“喜欢的人倒是有一个。”
南风绷着小娃娃脸,神情虔诚认真,初夏日光遇到她也不忍心,温温柔柔落下浅浅一层,整个人看起来像镀了一层柔和光圈儿。
她闭眼,眼前浮现他笑、他皱眉、他温温柔柔俯身和她平视。
裴西洲,岁岁平安。
他还那么年轻,人生还有一万种可能。
请一定保佑他活着回来。
南风虔诚礼拜,眼泪无声顺着脸颊滴落。
——裴西洲,我真的很想你。
光亮被黑夜吞噬,子弹上膛,所有人战备。
有人问:“怕吗。”
怕吗?
从来没有怕过。
谁先怕死谁先死。
可是现在,裴西洲不得不承认比起死亡,他有更深的恐惧。
怕再也见不到他的小姑娘。
南风回到家,戳开裴西洲微信对话框。
【裴西洲哥哥,生日快乐!】
聊天记录往前:
【裴西洲哥哥,新年快乐!】
【中秋节了哦!要看月亮!】
【我今天吃到超级好吃的小蛋糕,给你看看】
【又有小男生追我哎,早恋真的会被打断腿吗?】
……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她一个人自说自话,从来都没有过回音。可是消息发出去的那一秒,南风心还是提到嗓子眼儿。
万一呢?
万一他看见了呢?
万一他回来了呢?
发出去的消息如同水滴坠入深海,南风深吸一口气,脸深深埋进手臂。
一千多公里外的西南边境,头顶热带丛林遮天蔽日透不进半点月光,脚下地生根纵横交错织成密密实实的网,特警、刑警、禁毒警、狙击手均已就位,缉毒犬威风凛凛蓄势待发,
就等在最后时刻给出致命一击。
等太阳再次升起,一切都将结束。
南风睁眼到凌晨,才迷迷糊糊闭上眼睛。
梦里裴西洲中弹,动脉血流不止,他身负重伤,却还在追击最后一名逃犯。
他曾经亲口告诉她他是无神论者,可是血染红的警官证里,却放着当初她去山上寺庙求的平安符,紧紧贴着他的证件照。
画面一转,他又出现在家里。
坐在沙发,姿势闲散,身上浅蓝色衬衫质地柔软,手里是一本军事杂志。
而她睁眼醒来发现一切不过是梦。
时间还停留在她十八岁的夏天,他侧头问她,哥哥想要出去玩,你有没有推荐。
她什么都顾不上,哭着扑进他怀里,“我不应该喝酒,我应该和你好好告别……”
而他温温柔柔回抱她,像最后一次见面那样,修长手指轻轻拧住她鼻尖,笑着叫她,“小哭包。”
南风睁眼,猛地坐起身,脸颊满是泪痕。
床边电子时钟显示:六月二日,凌晨三点。
耳边人声怒号不绝于耳,鲜血远比夜色更加浓稠。
裴西洲手臂已经开始因为失血过多开始发麻,他攥了攥拳,子弹咔嚓干净利落上膛。
他枪法一直很准,即使放到专业狙击手队伍里也能拔得头筹。
他深吸口气最后一次瞄准射击,枪声震耳欲聋。
三百一十六个日日夜夜以此为终,时间就此凝固。一队警车风驰电掣冲出夜幕,红蓝光芒刺破丛林,耳边警笛呼啸,刹那间所有喧嚣褪去,天光大亮。
这是他二十六岁的第一天。
裴西洲清俊侧脸尽是血迹,剑眉乌黑清晰,肤色显出惊心动魄的冷白,眸光依旧雪亮。
垂在身侧的手臂血流不止,中弹位置大概是动脉,隔着深黑颜色的作训服,看不到伤口,看不清深浅,却能知道那里大概有一颗子弹。
大脑开始混沌,眼前开始一帧一帧播放旧时电影,死在他面前的师傅、并肩作战的战友,枪林弹雨鲜血淋漓,皆是触目惊心的红。
枪声人声悲痛怒号混杂一起,头疼欲裂。
有个小小的声音冒出来,像一束干净明朗的光。
“希望你和哥哥,岁岁平安,万事胜意!”
“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说死这个字呀!”
皎洁月光里,小姑娘刚刚哭过,眼圈儿通红,绷着一张小娃娃脸严肃得要命。
她伸手捏住他的脸,软软糯糯的语调,从来都没什么脾气的人,却一定要他“呸呸呸”。
她有好好长大吗。
他还能见到她吗。
她那么爱哭,如果等到他魂归故里,有没有人帮她擦眼泪。
裴西洲闭上眼睛,眼前幻影化作天上星辰。
还没舍得吻过她。
死掉太亏。
作者有话要说:砚哥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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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裴西洲!裴西洲!听得见吗?”
“江警官!救援到了!”
“裴西洲!”
“你在哪?”
“收到请回答!”
……
耳边警笛呼啸渐渐远去,意识开始抽离模糊不清。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热带雨林,很暖很轻地落在他眼睛,万千画面化作虚无光点。
他已经不知道多少个日夜枕戈待旦没有合眼,眼皮在这个瞬间被压上千斤重量,一旦闭上就再也没有力气睁开。
时间和生命以可感知的速度,无声无息顺着手臂鲜血一起流逝,留下一地浓稠斑驳的痕迹。
直至被人掩住口鼻捂住耳朵一般,再也听不到看不到,伤痛无法感知,坠入沉沉黑暗。
“伤者肱动脉中弹,失血过多!情况非常危险!”
“头部受过钝器重击!身体多处粉碎性骨折!”
“血压一直在下降!”
“患者已经出现休克症状!”
……
病床上身负重伤的年轻警察皮肤苍白,身上黑色作训服被血染得深浅不一,半边脸都是血污触目惊心。但如果目光多在他身上停留一秒,就会发现他五官其实非常深刻英俊,不粗犷,甚至还有些斯文禁欲。
他寸头,脸型偏瘦,剑眉墨黑淡入鬓侧,睫毛垂落长而柔软,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干净冷淡,像个警校刚毕业的大学生。
这样的年纪,仿佛还应该在篮球场挥洒汗水引得女生尖叫,还应该在阳光下笑得嚣张恣意不信鬼神不信人,又或者有个感情稳定的女朋友准备谈婚论嫁……
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像现在,生命迹象开始消失,宛如垂垂暮年的老者,距离生命尽头只有一步之遥。
-
六月底,南风放暑假,开学就是大三。
再有三十天,那个人就离开整整一年,在过去十一个月里,他音讯全无下落不明,仿佛曾经他的存在都是她幻觉。
她无数次梦见他受了重伤,又无数次梦见他从未离开,十八岁的夏天美好如幻影,时间永远停留在旋转木马前,璀璨灯光是童话故事的颜色。
她问他如果木马再出现故障怎么办。
他轻笑着开口,语气宠溺:没有关系,哥哥抱。
每每睁眼,眼前深黑一片,拱形窗外天边朗月清冷无言。
每梦见一次,他在她生命里留下的烙印就更深刻一分,直至永远无法磨灭。
再有五个月,她就要迎来她的二十岁生日,她写给他的明信片或许要因为“查无此人”被原路退回,而当年他写了什么她将无法得知。
人生不会停滞不前,她可以一直等他。
一年、三年、五年,直到看见他安然无恙。
喜欢上别人又或者娶妻生子都没关系,只要他好好活着,在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角落。
天刚蒙蒙亮,南风已经晨跑回来。
她几乎是无意识的把裴西洲的生活习惯据为己有,跑步、锻炼,甚至是耳机里的歌都是他喜欢的重金属乐队,衣服也从她喜欢的花里胡哨,变成简单的黑白灰蓝。
南风展开瑜伽垫简单拉伸,之后打开电视。
电视机里广告播放完毕,早间新闻背景音乐响起。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早上好,今天是六月二十日,星期六,农历四月二十九。”
南风扎着马尾,宽松白色短袖浅灰运动裤显得人在衣中晃,脖颈搭着运动毛巾,转身打开冰箱拿牛奶。因为跑步的关系,肩背挺直削薄,手臂、腰、腿开始有纤细利落的线条。
她的本意是长个子、等裴西洲回来和他显摆,以及有朝一日能和他一起去跑一次马拉松。
可是裴西洲没有回来,她的身高也遗憾固定在十八岁的一米六一,只是虽然脸上还带着没有消掉的婴儿肥,下巴却隐隐有尖削漂亮的弧度,看起来还是长大了些。
南风嘴里咬着牛奶吸管,娃娃脸一不小心又撑得圆鼓鼓,现出可可爱爱的原型,像极裴西洲第一次见她时、她吨吨吨咬着珍珠喝奶茶的时候。
“201X年6月2日,A省公安厅禁毒总队在十几个省市禁毒部门协助配合下,破获一起部级督办大案,逮捕犯罪嫌疑人六十余人。这起案件侦查过程长达十个多月,专案组民警在极为危险的情况下多次深入犯罪团伙内部,彻底摸清该犯罪团伙组织架构、内部详情及运作模式,并于今年年初开始对该特大犯罪团伙精心布控有计划收网,成功于6月2日凌晨彻底摧毁该特大犯罪团伙……”
电视里新闻播报声音不停,窗外蝉鸣阵阵又是一个初夏,电饭煲呼哧呼哧炖着香甜浓稠的米粥,空调运转冷气环绕……
南风却仿佛被人捂住耳朵,什么都听不清。
心脏不停下坠直至落入深海,整个人仿佛溺入深潭静水,时间凝固空气不再流通,大片酸涩兜头而来将她彻底淹没。
她的裴西洲呢?
他在哪?
他还活着吗?
他什么时候回来?
直觉告诉她裴西洲执行的秘密任务正是此件部级督办大案,可是为什么,案件早在二十多天前就成功侦破,他却一点消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