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诸位大人再无其他事情要说的话,那么嬴月便先就此告辞了。诸位大人请便。”
一句话音落下之后,嬴月便直接站起身,带着从第二日起开始,便一直跟着自己同这些州牧及他们的谋士打交道的荀攸离开。
而在嬴月起身离开的不久之后。惦记着贾诩已久的梁州牧则是第二个离开,继续去酝酿着自己的挖嬴月墙角大业。
稍后,在现场最终只剩下东边的那几个州的州牧之后,几个男人相互间彼此对视一眼,以眼神交流着彼此的想法,
——方才,在今日的这场会谈之中,嬴月似乎是……无形间控制了全场啊。
半晌之后,身为九州之中面积最小的兖州的州牧耸耸肩,率先开口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弟我人微言轻也顾不上,更管不了,还是留给两位哥哥来愁思了。反正我们当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确定京中陛下安危究竟如何,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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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当各位州牧这边还对于皇帝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还是南平王手底下的人想出了什么绝妙的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好主意的时候,京城之中的南平王脸色差的已经不能够用简单的难看二字形容了。
“贱人!”
眉宇间一片邪气的男人阴沉着一张面色,一脚踹上发型凌乱,衣服也带着许多脏污的宫装女子的心窝,语气阴鸷,“谁给你的胆子弑君的?”
南平之前让李念去侍奉不能自理的老皇帝,原本只是因为在嬴月的事情上觉得受到了李念的欺骗所以想要给她一个小小的惩处,让李念稍微长一长记性。
但是让南平王万万想不到的是,李念这种京中贵女出身的女子的胆子竟然大到如此程度——她竟然敢亲手谋杀皇帝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的!
原本事关老皇帝的安危问题,南平王本该是不至于做的如此草率的,但是出于心中对于老皇帝的嫉恨,所以不愿意好生对待老皇帝,派下人把他好好的供着,而是在只要保住他的命的前提条件下,尽可能的折磨虐待,如此才能够平息他心中燃烧了数年的怒火。
——龙椅,皇位,天下,这些原本都是他的!
所以他凭什么就不能够折磨,偷走了自己一切的贼泄愤了!
于是当时正赶上南平王想要惩处李念,是以在惩治李念去老皇帝的寝宫中照料他的那段时间中便完全的撤去了老皇帝那边本来就没有几个的下人。
毕竟在这种事情事发以前,任是谁也没有想到李念这种世家贵族里娇生惯养的娇小姐能够下手如此之狠,诚然大家族里的阴私事儿很多豪门世家里出来的,没有哪个没下令或是杖毙或是毒杀,冒犯了自己的下人的,但是让下人去杀人和自己亲手杀人,这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码事。
于是这才导致李念杀老皇帝杀的轻而易举,而在杀了老皇帝之后,因为她在平日里几乎没有人会路过的“冷宫”,所以老皇帝死了这件事才在事情发生的很久之后被发现。
如今是秋季转冬季的时节,天气早已不再炎热,大多是冰冰凉的。
但就在这样的逐日转凉的天气之下,等到皇宫这边有工人发现老皇帝死去的事实的时候,当时老皇帝的尸体已经是发出腐臭许久了。
想起老皇帝死后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他将彻底的是板上钉钉的,天下所有人。都得而诛之的逆贼,在这个天下动荡,而各州州牧手上皆拥有着足够的兵力的节骨眼上,他会成为这些人的“谋朝”的最有利工具,全全然然的一切皆为他人做嫁衣,这让南平王怎么不恨李念?这个贱人简直就是该死!早在当初嬴月那件事之后,他就不该心慈手软,应该直接让人把她砍了,如此就不会发生后面的如此大的事情!
此时的南平王已经全然忘记了,他之所以留着李念是因为贪图对方的美色这件事,心中只觉得这个贱人简直就是个祸害。
——是了。李念是个祸害。老皇帝纳了她,封了她为皇后,结果老皇帝被太子玩瘫了。
之后太子抱得美人归,不久以后,有他发生宫变,于是太子也玩完了。
如此说来,太子将这女人献给他,当真是没有安好心,其心可诛。
南平王本就邪冷的面庞上布满了一片冷意,想到这里,对于杀了老皇帝的李念心中便更是愤恨,于是再一脚重重踢了上去。
“咳咳。”豪门出身,自小就被娇生惯养长大的身子骨娇弱的李念生生受了这样的两下,顿时间就是咳了两口血,她抬手拭了下血迹。
随后和尸体腐烂的老皇帝共处了有些时日,又被关押在这里些许日子的蓬头垢面的宫装女子抬起头,尽管这个动作做的很费力,但是看向男人的目光之中却满是嘲讽,“弑君?南平王你这个逆贼竟然和我说弑君?”
从南平王口中听到这两个字,李念心中只觉得讽刺不已。
不过事到如今,南平王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在自己被关押的这几日,南平王处理着老皇帝尸体的这个期间,李念心中也是想明白了。
她本来就是在世家大族接受最好教育长大的之前,之前是因为嫉恨嬴月被记忆中那个生的万分美貌却性格怯怯的少女的名字蒙蔽了双眼和内心,如今自己都快要死了,自然也就从心中的执念之中清醒了过来。
虽然仍然嫉恨嬴月,想她死,也仍然想不通为何嬴月会得到如此好的机缘就在这个天下纷乱将起时间上,成为了一地州牧,但至少老皇帝的死和南平王的未来会产生怎样的利害关系,这一点还是想得明白的。
于是不禁对南平王嘲笑道:“你也就不过有能在我面前嚣张的能耐罢了,我死之后,你又能够再活多久呢?哈——哈哈——”
说到后面她突然就笑了起来,神思之间隐隐的又多了几分癫狂之色,见状,南平王不禁后退就两步,而李念眼中的嘲笑之色则更甚。
随后,在南平王的注目之中,李念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朝着身后的墙边走去,之后——
咚!
——以头撞墙。
李念心知南平王定然不会放过她,之前把她关在这里,是因为老皇帝死了这件事情让他焦头烂额,多出了许多麻烦事,他得急着去处理。
而现在既然他能够抽身来见她,也就说明南平王要处置她了。
比起被南平王折磨至死,李念情愿选择自己撞死。反正……要不了多久,南平王也就会来地府陪她了。
——那些州牧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而她,会等着他的下场。
只不过她的心中有些不甘心的是,没有想到,在自己这一生终了的时刻,竟然为她最嫉恨,最讨厌的嬴月做了一回嫁衣啊。
——嬴月为如今一州州牧,未来则是天下一方争霸诸侯。
而老皇帝的死,对于这些诸侯而言,都是莫大的好事。
……她是真的,讨厌嬴月,恨她恨的听到她还活着就难受啊。
身体倒落在地,彻底失去生机的一瞬间,宫装女子心中最后闪过这样的想法。
而看着就这么死了的李念,南平王的脸色则是漆黑的仿佛可以滴墨。
半晌,他唤来下人,阴测测的让人将李念的尸体拖下去喂野兽。
听此,仆人顿时赶忙上去拖宫装女子的尸体,生怕自己动作慢了一步,南平王便下令让人把他也一并喂了野兽。
而就在仆人拖着李念的尸首走出车间关押着她的暗室的时候,倏地听到南平王说了声,“等等。”
听到他这两个字,仆人顿时手一抖扔下手中的尸体,如同犯下什么大错般跪地稽首,随后便听到南平王道:“去,派人把李府给本王围起来,侯府李家上上下下,连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府中上下,不论主仆,全部——格杀勿论!”李念得罪了他,只死了她一个人怎么能够?整个李家都必须要因此付出惨烈的代价!
“是是,奴这就去办。”听到南平王的这句,仆人顿时如获大赦般忙不迭的应下。
心中只庆幸主子没有迁怒自己,要砍他的头。至于侯府李家满门?反正死的不是他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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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方冲锋陷阵的李世民打破作为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的那个郡的时候,各州州牧在京城的密探也同样二次传回了消息,确切的告诉了自家州牧,
——京城的老皇帝是真的死了。
而且这一次不单单是确切了消息的真实性,同时他们还搞到了老皇帝究竟是怎么死的死因。
毕竟因为南平王下令抄斩侯府李家全家的事情闹的实在是很大,李家是个大家,便是南平王再为暴虐,也不至于突然之间要下令诛杀真正一个大族。
即便那是老皇帝的新皇后的母家。而且这一条理由也并不成立,因为如果南平王真的要因此杀李家的话,那么当初就应该直接杀掉,而不是直到现在才动手。
所以,只要顺着这一条线索,那么便不难得出“刺杀”了老皇帝的正是他亲自册封的皇后,这位入宫的李家女。
而在密探传回了老皇帝死亡的“前因后果”,证实了“老皇帝已死”的真实性之后,这下后方的几位州牧顿时间就彻底安心了。
——老皇帝既死,那么他们便可以打着为老皇帝报仇的名义,诛杀南平王,然后开始预备建立新朝。
……到时候为了更加冠冕堂皇一点还可以对天下声称是老皇帝入梦,说是周王朝气数已尽,让替他报仇的他们建立新朝。
至于说会不会有人信这种东西?反正这种事就是扯了个大旗,面子上好看的东西,有没有人性不重要关键在于他们打着这样的名号进行行事。
所以,
——这是大好事啊!
获知了老皇帝死亡真实性的各个州牧们一个个心中高兴的飞起,纷纷觉得自己的事业即将起飞,就在不久之后便可迎来巅峰。
只不过虽然说各位州牧的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但是在面色上却谁都没有哪怕一丝一毫表现出这种愉快和喜悦,而是全部都装出一副悲伤之色,展现着陛下去世,心中实在是悲伤难以言喻的大忠臣形象。
而相较于其他州牧而言,嬴月在演技之上便实在是甘拜下风,小姑娘始终都装不出来,或者也可以说是不知道该要怎样表达才是足够程度的对皇帝陛下去世的哀伤。
于是在悲伤一个比一个有层次感的州牧们的对照之下,嬴月只能够每日维持着面无表情,然后在有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掐自己到能哭出眼泪来,给人展现出一种由于心中的悲伤过度所以面容之上倒是反而显现不出悲伤之色的感觉。
“嘶。”但随着秦良玉触着药膏的手指轻柔的涂抹在嬴月手臂上的一瞬间,小姑娘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一双漂亮的大风眼中闪着潋滟的水光,可怜巴巴的看着给自己上药的看上去温婉万分的女子,软乎乎道:“疼,玉姐姐下手再轻一点嘛。”
“别撒娇。”听到小姑娘这一声,秦良玉顿时抬手在美貌少女的头上轻扣了一下,随后看着嬴月手臂上的大片淤青,忍不住有些心疼道:“让你对自己下手这么重。”
秦良玉这句话一落下,小姑娘的语气顿时就变得更加可怜,“那我掐太轻了哭不出来嘛,皇帝驾崩,我成日连个悲伤之色都没有,总不能主动把这种让人抓住、就可以把我拍死的把柄送到那几个州牧手上嘛。”
听到的秦良玉只能够无奈长叹一口气,随后手上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小心的给小姑娘涂着药。
而就在秦良玉给嬴月上药的时候,另一边男子组那边则是正在聚在一起开小会。
霍去病抬眼看着在场唯二的谋士,问着两个大心脏,“说起来,现在京城里的那个什么侯府李家被满门抄斩了,文和公达你们说南平王他会不会知道月妹的事?之前那个李念不是被太子送给他了吗?我就不信那茬子糟心事她不知情。”
霍去病有些担心南平王会拿嬴月的身份做文章——那个杀了老皇帝的李念是李家女,因此南平王株连了李家的九族。
自然,嬴月的性命安全他肯定是威胁不到,他还没那个本事。但霍去病担心的是南平王把那“大不敬”的李家和嬴月挂钩扯上一起,到时候平白的嬴月身上就多了一点污点,别管事实究竟如何,可在天下人眼里,嬴月的身份就成了这样,
——她就是那个杀了皇上的女人的姐妹!她竟然还敢打为皇上报仇的名义!
而对于霍去病的这一担忧,两个心脏则是相视淡淡一笑,表示道:“不必担心。便是那个南平王真的想在最后的时候拉主公下水,他也达不成目的。”
随后青衫的文士又道:“不过这个李念,在死前倒是真的做了一件好事。”
“只是……”那双总是平板无波的眼眸之中漆不见底,语气也很轻,但是却无端让人感觉有些发寒,“就这么死了,倒是有些可惜了。”
虽然嬴月因为系统的缘故,所以对于当年做“代嫁”的替死鬼一事早就不再追究,只是全然将京城的留给她许多不好回忆的那户人家当做有过短暂相逢的陌生人。
但贾诩是个记仇的人。早在当年。才刚知道自家主公为何会来到边境之地,在遇到白起赵括之前又是发生了什么之后,就一直在心中记上了这一笔,等着以后到了京城定然要想法子给自家的小姑娘出个气。
可谁知几年以后真正来到京城的时候,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李念,李家,顷刻间全部覆灭。
搞得他都没有地方发挥了。
不过就这个样子彻底死个干净也好,省得以后嬴月君临天下,再突然之间跑出来一户曾经的大周朝的富贵人家叫嚣着嬴月的亲人,到时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嬴月薄情寡义,那小姑娘该有多冤枉啊。
他们北地郡这边连大声说话都不忍心的小姑娘,可不是这么让她的所谓生身父母来欺负的。
“那个,”听着大家在谈论着那个杀了皇帝的皇后所出身的李家半天,因为来的最晚,是在赴往冀州路上才出现,所以对于嬴月和李家过去那些事丝毫不清楚,整个人完全处于一种一知半解状态的刘秀忍不住举手提问道:“小妹和那个什么李家,到底存在着什么恩怨啊?”
刘秀当初本来是对嬴月唤“月姑娘”的,只不过当初在青州嬴月被青州牧家的公子哥对其美貌一见钟情伪装过小姑娘兄长那件事过后,就一直改口喊小姑娘“小妹”了,甚至还将这一习惯传染给了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