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其人,当官的时候的确是个好官,对于他治下的百姓不说有着父母心,但最起码也还可以称得上是一句仁厚,对待下属也是一个好上司,会怜惜手底下的将士们,如若不然的话他当初也不会只待手下的一个小将就千里迢迢专程的跑到雍州极西之地的北地郡请求嬴月借兵给他,助力他对抗妄图侵犯中原的外族。
只不过虽然他在大义人品上的确是没有毛病——嬴月当初之所以会答应他那么干脆,便是感受到他的这一份诚心,觉得他并非是那种在事成之后就顿时卸磨杀驴的坏人。
但是人皆有私心,虽然他的确是会遵照和嬴月的约定,不会做出在震慑了外族之后便扣押着霍去病不让他回来的事情,但是在还是互利互惠的、彼此存在着利益关系的同盟期间,就已经在酝酿着挖莹月手下人的墙角,等到以后同盟关系结束后,便会疯狂的挥舞锄头,分分钟的就对嬴月“翻脸不认人”。
——原本他要挖墙脚的,应当是霍去病这个少年英才的不世武将才对,只不过因为事情出现了一些偏差,导致梁川的目标对象变成了他自己。但反正事情的本质是没有改变的。
贾诩对于这一类利益心比较重的人,本来是没有什么想法的。人生在世谁不追求自己的利益?只不过是这梁州牧的锄头挖到了自家的小主公身上,让他感觉心情不是那么的美妙罢了。
所以正如同梁川想要搞掉那些梁州地方豪强大族一样,他同样也想搞掉梁川。
要不然的话其实贾诩也未必会在不久之前对他拿出长城工事图,忽悠他去搞工程以来消耗他的力量——这事儿可是他对嬴月“不仁”,做事不地道在先,这才有了他的“不义”在后。
不过要是说起来的话,其实这梁州牧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最起码在贾诩看来,除开在他现在的搞事中梁川能够产生的一系列作用之外,起初他便存在了一个莫大的用处,便是可以用来给自家主公当做一个人心难测的教材案例。
——大义上无碍的人,也未必就是一个全然的好人。
但贾诩倒是也并不担心反正在他看来还是傻白甜的小丫头因为错信他人而哭唧唧的去内省,毕竟有关于梁川其人的性格,在出发来梁州之前,他便已经同营业分析过个,该打的预防针都已经全部事先打好,等到回家之后他要做的也就是汇报自己在北地郡的“优秀战绩”而已。
不过要说起自家主公,贾诩倒是忽然之间想起来什么。
随后,青衫的文士抬头望着身前的梁州牧,对他问道:“说起来,如今诩与我和小将军来到梁州都已经有了一段时日,不知州牧可否方便派遣给我一名信使去北地郡帮我与小将军向郡守报个平安。”
听到贾诩的这句话,梁川先是一愣,随后微笑道:“自然可以。”
同时他的心中也是不由得对于贾诩更加的欣赏与满意,在嬴月如此的忽视、慢待他之下,还是如此的挂念着她,对她忠诚不改。也是更加的想要将眼前学识过人的青衫文士挖到自己的麾下。
听此,贾诩道:“那诩回去之后,去问一下小将军可否要写信给郡守。”
听他这么说,梁川微微颔首。
随后在贾诩离开他的书房的时候,梁川有意想出去送一送他,借机再拉近一下关系——没办法,谁让平时的贾诩实在是太透明了,透明的他都不好意思去找对方闲话家常,谈天说地,毕竟真的要这么做了,那么他想挖人的举措好像就太过明显了,梁川是想要走徐徐图之、一点一点刷贾诩好感的路线的。
只不过梁川想去送贾诩这件事到底还是只停留在了想的层面上,因为他被贾诩劝住了。
只听青衫的文士语气平缓到:“州牧身份尊贵,事务繁忙,如此岂不是折煞诩了?写实在是令诩心中感到难安。”于是梁川也只能够将此事作罢。
在目送着青衫的文士离开之后,梁川重新回到桌前坐下,就如同贾诩所料想的那般,开始思索起了梁州地方的豪强世家都有哪些之前行事过分张扬,可以让他给当成出头鸟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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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的时候,早就已经回到了北地郡的嬴月受到了如今的分别身处于不同两个州的自家的两封来信。
其中贾诩的信件来自梁州自然不必说,而信中的内容也基本上都是在报平安。
霍去病打胡人打得很顺利,虽然现在因为时间的关系才只打了两场,但是匈奴节节败退,是一个很好的开头。只不过他们两个今年直到过年应当是回不去北地郡了,会留在梁州那边,因为匈奴居住的真的很分散,打起来完全没有办法集中集火。
信念的末尾有霍小少年抱怨着梁州的饭菜难吃,他有点想家,但是紧接在其后就是贾诩说如今霍去病在梁州每天大吃大喝日子过得很是奢华。
看着最后一行霍去病还特意重重的描了两遍的字迹写着“但是梁州的饭菜难吃!!”,嬴月忍不住的笑出声,脑海之中都能够想象霍去病现下这句话的时候是怎样睁大眼睛,气得鼓起腮帮子的模样。
贾诩的来信之中主要还是报平安和宝贝今年回不来的行踪,而没有多写什么其他的东西。
因为贾诩不信任梁州牧,万一他刚好就没品的在会他和霍去病给嬴月的信件寄出之前进行查看一番,偷摸阅览其中内容,他要是写了什么重要的内容,那岂不就是全部都一览无余的暴露于敌人眼皮子底下?所以要紧的东西还是等到之后他回去了,再一并同自家主公亲自说的好。
而端木赐与糜竺的信件则是来自冀州,但他们两个的信件却不是由冀州的信使送来,而是随着一部分伪装成商队的北地郡的兵士的队伍带回来的。
由于当时武将的手头上各自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端木赐和糜竺此行并没有空闲的武将可以随他们一道出去担任着保护他们的职责,其实两人也就是带了更多的身手比较好的兵士。
如今回来的只是一部分,自然,他们之所以回来而没有留在冀州保护端木赐和糜竺这两个文人的真正原因并非只是为了代两人送一封家书,而是带着端木赐收到的从去年便与外面的一些胡人约定好要收购的大量羊毛护送着其回北地郡。
他们两个的信件反而是其次顺带的产物。
但不得不说,他们的这些羊毛带回来的很及时。
因为自秋收,田地中收获了许多棉花,送到绣坊那边之后,近日以来,在黄道姑的带领之下,绣娘们研制出了棉花和羊毛的混合纺织,成品制作出来之后要比单独的羊毛衣或是棉衣更加暖和。
但是北地郡现有的羊毛的数量又是远小于这批新收获的棉花重量,不能够完全匹配。
原本嬴月都已经打算派人去草原中寻找羌族首领,时隔仅仅四多个月便再和对方交易一次羊毛——之前六月夏季的时候,北地郡这边已经收割过一次羌族所饲养的羊们的羊毛了,如果现在再去剪羊毛的话,可能羊毛长出来还没有那么多,是有些不划算的,不过现在这些。兵士们带回了大量的羊毛,那么就显然暂时可以让羌族的羊们再继续长一长毛再薅羊毛了。
而望着被人拉下去的一车又一车压的非常实的羊毛,嬴月突然之间像是想起来什么东西,眨了眨那双漂亮的丹凤眼,而后美貌的少女侧眸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隽雅青年,开口道:“文若,我忽然间有了一个主意。”
听到嬴月的这句话,荀彧不由得垂眸望向自家主公,随后便见小姑娘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踮了踮脚,他立刻意会的微微俯下身,让小小只的自家主公可以在自己耳边耳语。
轻声的在温润的君子耳畔嘀咕几句之后,美貌的少女移开脑袋,一双漂亮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荀彧,问道:“怎么样?文若觉得我这个主意如何?”
听着自家主公的这一询问,荀彧则是轻笑了一下,而后道了句,“如此甚好,恰巧承接了玄德如今正在做的事。”
随后在美貌少女可爱的歪了歪头,双眼完成一弯月牙,隐隐带着一点“求夸奖”意味的灿烂笑容之下,荀彧面带着温柔的微笑,而声音则是转了个弯,“只是……”
之后不疾不徐地落下后面让小姑娘鼓起腮帮子的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主公如今当真是……同文和学坏了。”
第84章
听到荀彧的这一句,美貌的少女登即瞪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眸,鼓了鼓腮帮子,有些不服气的辩驳道:“我哪里有和文和学坏,而且文和人明明就很好。”
听到嬴月的这一句,荀彧不由得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能够将贾诩和“人好”二字扯上关系的,恐怕世间也就独嬴月这么一份。
嬴月方才这句话若是传出去让被贾诩坑害过的人所听到,大抵可能是会让人觉得小姑娘生的一张这么好看的脸,只可惜脑子却是有点问题。
随后在嬴月一本正经的认真说着贾诩为人真的很好的解释之下,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其实在自家主公所抽出来的“臣下”之中其实刚好就是有两个被贾诩坑过的受害者的温润君子只是轻笑一声,而后从美貌少女的手中抽出被她捏着的来自端木赐和糜竺的信件,垂眸探查起了信中的外面世界的情报,端方温良的声音给自家主公缓缓的念着信件的内容。
端木赐和糜竺两人如今落脚京城,在天子脚下开了一间脂粉店,日入斗金,备受京中夫人与贵女们所追捧。
而所谓的树大招风,他们两个无权无势空守着这么大笔财富的平民百姓自然也容易受到针对,此前两人就曾经有一次被一对酷爱店中商品的贵族母女的丈夫与父亲责难——说来也巧,对方也是个武人出身,所以正因如此才将都说这种东西还卖出天价的端木赐和糜竺两人当成江湖骗子,若是往难听一点说,那简直就是国家的蛀虫,两人险些被着贵族男人给扔下监狱以示惩戒,只不过未果。
端木赐和糜竺当时正是深得无数贵妇之心——别误会,只不过是单纯的喜欢他们两个拿得出来的商品而已,所以当时自然是不缺保他们两个的人,毕竟在京城这种权贵聚集之地,永远都不乏地位更加高的高官显爵。是以这一次的危难也就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
而至于说为什么端木赐和糜竺两人非要在京城这种天子脚下这种达官贵人集聚的地方“木秀于林”?其实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没有打算在京城这么惹眼的,他们俩又不是傻,不知道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
本来当初按照计划是只是准备在冀州找一个离京城不远也不近的地区开店的,如此即使避开了京城的修罗场,但是这个距离又能够有机会让他们的东西传入京城中去——这世上永远都不乏想要讨好王畿之地的达官贵族的人。
但是正所谓事与愿违,他们两个的计划在来到冀州这边之后就被现实给打乱了。无他,因为世道不太平。
当初端木赐带回来的青州农民不堪重负揭竿而起的事情果真是个开端,自那以后,非属边境之地的当初被皇帝召选秀女的六个州的起义始终就没有间断过,但是始终也没有什么成过气候的,就是一茬又一茬,这边才刚被镇压完了那边就又新起一波。
不过这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拥有的时间不长,地方离京都也不是特别远,哪里有什么多余的时间,让起义的农民们去发展些什么。
而至于说这一茬又一茬宛如韭菜般割不尽的起义的农民们,就丝毫都完全没听过前一波的“前辈”们是什么结局吗?这倒也不是。其实许多农民在起义之前都知道自己要是被官府逮到的话肯定难逃一死,但是在这之前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反了起码还有一线生机,但是不反……朝廷是真的不给他们留活路。
既然下场左右都是一死,那还不如试着搏一搏,万一起义成功了呢?
就在大多都是这样的心理想法之下,农民起义的事件越发越多,但是这种起义往往都是没有纪律,没有组织,大家都是孤注一掷,所以就难免出现不少的恶向胆边生的起义者。
在这样的混乱状态之下,端木赐和糜竺也只好放弃最开始的想法,转而去了少不了麻烦但是胜在眼下暂时还安稳、安全的王畿之地的京城。
而事实也果然是京城之中一切都好,毕竟是有皇帝在的地方,起码维持着表面的安宁与和平,还有繁华。不过对于端木赐来说,在京城其实有一个很不好的一点就是——
因为之前谋划数年算计他的皇帝爹的六皇子还没有放弃想要招揽他的想法。
在知晓端木赐来到京城之后,总是有事没事就往他这边跑,找端木赐谈天说地,找端木赐看星星看月亮,姿态摆的很低,看上去对于渴望求得端木赐这位贤才的态度很是真诚。
而他最为显得“真诚”的一个点就是,他完全不将端木赐给当成外人,有什么事情都与端木赐说。
——于是端木赐就被迫的成为了一个吃瓜人。连带着糜竺这个名义上被冠以“端木赐表弟”名号的“有经商天分,但是才识平平”的人都能跟着啃几口烂瓜。
来自这位六皇子的瓜是真的很烂,糜竺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是该将其称之为皇室秘闻,还是称之为皇室争夺战会比较好。
事情还要从大概两个月以前的老皇帝起了立太子的想法这件事开始说起。
因为之前的有皇子试图对即将进行封后大典的妃子不轨的闹得全天下皆知的已经不算秘闻的宫闱秘闻,在皇帝砍了两个自己比较有出息的儿子之后,如今剩下来的有竞争力的皇位继承人其实已经不多了,满打满算也是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
而在如今深受皇帝信赖的国师的“写作端水读作夹带私货”的分析剩余的几位皇子谁更适合太子之位,与那位“天生凤命”李氏皇后的枕头风之下,成功的导致老皇帝的心偏向了六皇子这个暗中谋划多年的看上去纯良实际上心机的很的从前是个透明人的儿子。
事情到这里其实还没什么,身为六皇子的手下国师跟老皇帝夹带私货的推举他忠诚的六皇子更适合当太子这很合理,烂瓜的真正开始还在后面。
可不要忘记了,当初李氏女之所以会被老皇帝丰厚就是因为他身上有一个“可以旺真龙天子”的凤命在身,而她的凤命便是六皇子手底下的国师给批命的。
当初端木赐曾经猜测过,李念也是六皇子手里的一枚棋子。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如今受封皇后的李氏女李念对六皇子当真死心塌地,但是原因却不是她也是六皇子的手下,忠诚于六皇子,将他当做主子,真实的原因端木赐和糜竺两人在知道之后差点当场裂开,
——那是因为这李氏女和六皇子两人之间其实有一腿。李氏女深爱着六皇子,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