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的望着她,朝着自己抬起手来,然后轻轻捡起一片落在他眉上的花瓣。
她笑的眉眼弯弯。也许是之前日日相见,而如今小别重逢,一时之间,南宫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感受到了,眼前之人的容色绝丽,世间罕有。
他也是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觉,自己的身心都仿佛被她所惑。
“好玩吗?”南宫淳罕见的好脾气问道。
宋简抿着嘴唇忍笑道:“好久没这么玩过了。”
他们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起南宫淳离开前曾发生的不愉快,似乎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南宫淳对此很是满意,他道:“我们先去沐浴,等会儿夜去把月儿带过来,我们一起用午饭。”
他揽住宋简,就要带她去屋后的温泉。
宋简愣了一下道:“我们?”
“当然。”南宫淳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然后道:“青凤,你擅作主张,安排旁人医治南宫靖的伤势,自去领罚二十鞭。”
宋简顿了顿,然而她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青凤道:“是。”
……
在温泉里毫不意外又跳过了一次剧情,宋简生无可恋的趴在池边,看着南宫淳自己走上岸,舒展身体,宛若一只餍足的慵懒孤狼。
她想着,要怎么在南宫淳的眼皮子底下脱身,却又不会连累到青凤呢?
见他披上里衣,然后转过头来,宋简连忙又把脸埋进了手臂里,假装没有看他。
她听见他说:“月儿该到了,起来吧。”
宋简看着系统“仿佛身体被掏空”的提示,忍不住抽了抽唇角,将脸埋在臂弯里,酝酿了一下情绪,才气若游丝道:“我起不来……”
南宫淳低低的笑了一声,“身体本来就虚,还不好好吃饭。”
宋简没回答,她看起来,几乎快要趴在池边睡过去了。
见状,南宫淳默然了一会儿,忽然呼唤道:“夜。”
夜垂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不敢向着温泉中的少女投去一丝目光的出现了。
“是。”
“去看看青凤的惩罚结束了没有,无论结束没有,今天先过来照顾好夫人。”
这是第一次,南宫淳也使用了“夫人”这个称呼。
夜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变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领命而去:“是。”
“看来是我把你折腾狠了……”南宫淳弯下腰去,轻轻抚了抚宋简湿漉漉的长发,显然心情很好,“那么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他没有告诉她,他这次外出,不知道为什么,对其他的女人实在提不起兴致,结果不知不觉,在外面竟然一次也没有碰过别的女人。
自他武功有成,后来又有权有势之后,南宫淳就再也没有把自己憋到这么狠过了。
所以事情一结束,他就匆匆赶了回来。当他推门而入,瞧见宋简的身影时,他才蓦然心安的想——是了,他已经握住了月亮,自然就再也瞧不上凡间的庸脂俗粉了。
他甚至心情好到愿意单膝蹲在宋简的面前——他拒绝使用跪这个词语——低头亲吻手中捧着的那一缕湿发,罕见的感觉心中满是温存之意。
“教主。”
这时,夜回来了,与此同时,还有伤痕累累的青凤。
他们两人都死死地低着头,不敢在南宫淳面前,多看宋简一眼。
夜的语气毫无波澜道:“青凤已领完了二十鞭。已带到。”
“嗯。”南宫淳敛起了注视着宋简的柔和神色——事实上,因为她伏在岸边,脸埋在手臂里,瞧不见他的脸,他才如此毫无防备,放松的流露出了自己的真实情绪。若是她抬起头来,他的表情也必定会立刻恢复成冷硬无情的样子。
南宫淳淡漠的下令道:“青凤,你留在这里照顾夫人。”
青凤低声道:“是。”
第二十九章 一直恨着
南宫淳与夜远去了。趴在岸边的宋简察觉到了一个轻悄的脚步在慢慢靠近, 她抬起头来,看见青凤手中拿着一块柔软的布,低着头走了过来。
“夫人,请出来吧。”
宋简抬起头来, 脸上却全然没有该有的疲惫虚弱,她看着青凤, 眼神清亮, 半点迷离都没有道:“你伤的如何?”
青凤将手中擦拭水的毛巾高高举起, 挡住了他的身影, 没有说话。
见状, 宋简很清楚拖得越久越尴尬,很多事情, 都是越不放在心上,就越是真的不足挂齿。她十分干脆的自水中站了起来,一把将他举在面前的毛巾裹在了身上, 青凤猝不及防, 瞥见了她精致的锁骨和一大片雪白的肩膀, 连忙撇过了头去。
宋简裹着毛巾, 越过他的身边,感到身上的水分差不多被毛巾吸收后, 便将身上的毛巾披在湿漉漉的头发上,弯下腰去,拿起放在一旁的新衣物。
青凤站在她的身后,垂着眼睛, 尽量不去看到她露在外面的,两条洁白修长的腿。
宋简穿好了白色的绣着银色花纹的上襦,披上远山苍青般淡绿色半臂,整个人清新的像是柳芽吐绿般娇嫩无比。
她转过身来,纤纤细腰上系着的百迭长裙,裙摆随着轻轻一荡,随后宛若含羞的花瓣,缓缓收拢。
青凤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一只细白脚踝,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用另一条毛巾拭净水分后,才套上白色的雪袜,为她穿好绣鞋。
宋简顿了顿,低头望着他,轻声问道:“你伤的到底如何?处理过了吗?身上带了药吗?”
青凤将她的一只脚放下,又轻轻握住了她的另一只脚。
离开了温泉后,宋简的皮肤已渐渐变冷,而他的手心格外温暖。
青凤低声道:“……简单清理过了,尚未来得及上药。”
闻言,宋简就想要将脚收回来道:“别耽误时间了……你的伤势要紧。”
可青凤紧紧握住了她的脚踝,不肯放松。她无可奈何,只好任由他细致的帮自己穿好另一只绣鞋。
“你等会儿,是不是还要继续守着我?那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好自己的伤势?”
“等您不需要我的间隙。”
“……只要我去休息,你就可以去上药了,对吗?”
“若是夫人不需要休息的话,也不必顾忌我。夫人若是肚子饿的话,可以去正厅找教主一起用餐。”
“多吃一顿,少吃一顿,也没有什么分别。”宋简站在原地,想了想道,“……阿靖可收到礼物了?”
“收到了。”知道她会想要了解南宫靖的反应,青凤道:“他很高兴。”
“他……”
只是高兴吗?
可是,这样的话语,宋简又无法直白的问出来。
她叹了口气,心想,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吧。
而就在青凤以为她要离开回房时,宋简却看着他道:“脱衣服吧。”
青凤这才下意识的望向了她,惊愕不已道:“夫人??”
宋简认真的盯着他道:“我帮你上药,我要确保你真的得到了治疗,万一等会儿你又得被南宫淳叫来叫去,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好伤势?”
“不用了,我稍后自己可以……”
但宋简二话没说,已经朝着他迈进一步,就站在他的面前,伸手探向了他的胸口、衣袖等可能存放着物品的地方。
青凤狼狈的闪躲道:“……夫人!”
“快点,昼,”宋简道:“如今南宫淳回来了,外头一定到处都布满了暗卫,这里是浴室,我在这里,他们不知道我究竟有没有换好衣服,才不敢过于靠近——可是我们也不能待的太久,叫人生疑。”
闻言,青凤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挣扎。他犹豫了一下,终于从衣袖中拿出了一瓶伤药道:“在这里,夫人。”
宋简干脆的接了过去,她说:“我有话要对你说。一边上药,我一边告诉你,可以吗?”
她的神色如此认真、坚定,叫青凤的心,不由得又怦怦狂跳了起来。
他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沉默着伸手解开自己上衣的系带时,手指都在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当黑衣褪下,他光着身子站在宋简面前时,只觉得自己全身都仿佛快要烧了起来——
只见青凤的皮肤很白,是长年累月娇养在室内的白皙细腻,他的身体看起来并没有太多肌肉,但绝不柔弱,也没有穿着衣服时,看起来的那般单薄清瘦。
他的皮肤紧致,四肢修长,身体线条优雅纤长,宛若韧劲十足的芭蕾舞者。
而贯横交错的鞭伤在背后,还没能完全止住血,又因为活动而裂开,在背后的衣物上糊住了一大片——但因为是黑色的外衣,所以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慢慢的转过身去,满脑子都忍不住魂不守舍的想——夫人会喜欢他身体的样子吗?他的锁骨很好看,腰也很软,腿也很长,胸虽然比一般女性的要小,但……
不对不对!那是按照女子的标准来看的!
若是按照男子的标准来看的话……他的身体会不会显得太过女性化了?既不如教主高大,也不如夜精干……
夫人会不会觉得很失望,很厌恶?
他满脑子胡思乱想。宋简轻轻的为他上药时,他的后背原本就因为伤痛而格外敏感,因而每感受到一次她的指尖触碰,青凤就会难以控制的颤抖一次。
一时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在梦中——他是不是在受训的时候,其实已经伤的过重,晕了过去,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迷梦?
“昼,”他恍惚中甚至听见她好像在说,“若是以后我不在了……月儿就拜托你多照看一二了。”
青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迷茫道:“夫人……您说什么?”
宋简却笑了笑道:“没什么。我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她安静的为他上完了药,低声道:“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昼。”
……
宋简换好了衣服,回到了房间里。她坐在窗边,当青凤为她梳理长发,以免打湿衣服和床具时,她摸了摸肚子,还是唤来了侍女,叫她去厨房里拿点点心过来,垫垫肚子。
看着她领命而去,宋简心想,她的这个命令,会被人上报给南宫淳么?他会因此早些回来吗?
然后她又觉得,青凤为她挽发时,干坐在桌前有些无聊似的,叫他将她收起来的剪刀拿了过来,又要他去拿了几匹新布。
——那是宋简最喜欢的几匹布料,她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终于决定要做件衣服打发时间。
就在她在布料上划出裁剪线的时候,没过一会儿,南宫淳真的抱着南宫月回来了。
他瞥了一眼正在将宋简长发仔细绾起的青凤,坐在了她的对面。而那侍女不知怎么的,跟在南宫淳的身后一起回来了。此刻,她战战兢兢的将几份糕点放在了两人之间的矮几上,就连忙退了下去。
南宫淳道:“肚子饿了怎么不去找我?”
宋简没想到他连这也要管,只能微微一笑道:“我想着教主可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我再过去太过打扰,就不如一个人随便吃些算了。”
南宫淳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他撑着脸颊,看着青凤的手指在宋简的发间灵巧的穿梭,而宋简垂着眼睛,放下粉笔,拿起剪刀,开始剪布,便问道:“你在做什么?”
他这么一问,宋简脸上露出了几分忸怩的神色:“就是……觉得这匹布花色很好看,质地也很好,想着,要不给教主您做件外套。”
南宫淳微微一愣:“我?”
“这匹布足够做两件外套。我做一件,再给教主做一件,刚好可以凑成一套。”宋简有些羞涩道:“教主觉得怎么样……?”
南宫淳慢慢眨了眨眼睛,“唔”了一声,装模作样的沉吟了半晌:“不错。”
“那我先裁我的。”闻言,宋简顿时莞尔一笑:“教主的尺码我不知道,等会儿可以帮您量一量吗?”
南宫淳矜傲的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请求。
宋简便向着身后的青凤道:“昼,帮我把软尺拿过来。”
青凤已经帮她绾起了发髻,最后簪好一朵珠花,然后领命而去。
可不等他回来,宋简便已经放下剪刀,站了起来。她脚步轻盈的走到了南宫淳的面前,望着他巧笑倩兮道:“教主。”
那撒娇般的娇俏模样,令南宫淳心中一荡。
“嗯?”
宋简笑道:“教主要抱好月儿哦。”
南宫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宋简已经扑了过来,他下意识的护住了南宫月,向后倒去,就被宋简压倒在了软塌上。
不过,她看起来只是玩闹而已,所以南宫淳也没有生气,甚至觉得有些好笑——只见她的双手按在南宫淳的脸旁,深深的凝望着他的眼眸,却小心的撑起了身子,并没有真的压到南宫月。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只是夫妻间的情趣玩闹。
——宋简竟然如此亲近他,南宫淳一时之间高兴的有些忘乎所以,甚至都不觉得突然或者可疑。
因此,当宋简一只手探入南宫淳的怀中,像是准备将南宫月抱起来交给奶娘,以免妨碍到他们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正想跟着起身,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异变突生——
宋简速度极快的抄起桌上的剪刀,毫不犹豫眼都不眨一下的,狠狠捅进了他的肋下。
直到她毫不客气的拔出了被鲜血染后的剪刀,宋简的脸上仍然带着那副温柔无害的甜美笑容,一时之间,竟然让南宫淳都没有反应过来,都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