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他说,因为她不愿意。那句话点醒了我, 让我想清楚了,为了别人的决定苦恼是毫无意义的,如果对方不愿意,自然有她自己的理由,不管我如何烦闷,也不会有任何改变。那同时也让我产生了警惕。”
“警惕?”当时,姬路秀真和井伊政同时理解了川一那话语中“当主动权不在手里,一切都是由对方做决定的时候,只要顺其自然,也只能顺其自然”的含义,但他一直不知道,那时井伊政居然还产生了警惕。
“我不喜欢那种自己无法控制的感觉,所以我反思了原因,觉得是因为我从未被人拒绝过。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东西最后总能轻易得到。所以那是我第一次,如此失控的纠结于一个人。明白了原因之后,我就下定决心,绝不会再让人随便扰乱我的理智。”
“这就是你一直和水野晴保持着距离的原因?”
“我原本以为,晴也许另有喜欢的人,所以才不愿意与我订婚。后来我又觉得,她是在国外受到了不同的思想教育,与我的观念并不相同,才无法接受我。”
“可是,你那个时候不是说,人的观念是可以改变的吗?你说你想知道,水野晴应不应该被放弃。”
“是的,但那是在她与川一箭术比赛之前的事情。看过她的箭术后,我就明白了,晴绝不是那种对父母家族逆来顺受的武家之女,她很有主见,所以我在想,她大概是计划着要与我解除婚约的。如果她不愿留在我的身边,我也没必要凑上去,井伊家不需要低声下气,不是吗?”
看见这句略带怨气的话语,姬路秀真在手机另一端无奈的笑了笑。
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好友有多么的高傲,也明白了水野晴拒绝他主动提出的订婚要求,他看似已经放下一般平静,心里却始终还是不能释怀。
“所以你是在和她赌气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的确不合适,也的确没有必要非得在一起。你知道水野晴为什么会回瀛洲吗?”
“不知道。”
“我父亲告诉我,川一的父亲跟他提起过,在晴箭术比赛获胜之后,她的父亲和川一的父亲有过联系。”
“水野家和古河家??川一怎么从没说过这件事情?”
“我不知道。总之,据说水野家询问了入赘的事情。”
“……询问川一入赘的事情??怎么可能?!古河家不可能同意,川一可是古河家的独子。”
“并不算是正式的询问,似乎只是玩笑般的提了一句,但我觉得,如果水野家没有这个意向,大约也不会提起。”
“水野家……准备招赘?”
“如果晴要继承水野家的话,自然就不能与我订婚,也不能出嫁。而水野家若是真要论起的话,在晴父亲这一辈,就算是衰落多时了。下无支撑的分家,旁无有力的亲家,宗家一脉又子嗣日渐稀薄,如今只剩下一个独女——更何况,他们已经离开瀛洲太久,水野家在瀛洲的影响力越来越小,可在国外,他们也毫无根基,不过是靠着水野先生外交官的工作生活,一旦水野先生调离或者出事,她们只能回到瀛洲,但那时,恐怕已经不会有什么立足之地。我怀疑,晴已经决定要继承家督之位,她父亲才同意她提前回到瀛洲,是想要振兴水野家。”
“那么,和你的婚约是?”
“也许是两手准备。如果晴成功的以水野家继承人的身份在瀛洲站稳了脚跟,她就不需要与我结婚了。但如果她失败了,大约便会履行婚约——所以,我想这就是她不肯早早的与我正式订婚,但又一直没有解除意思的原因。”
“那么,她维护那些平民,并向川一挑战……是故意的吗?”
“也许。”井伊政道:“至少现在看来,效果很好。箭术比赛之后,水野家的威名不是重新树立起来了么?桐纹家族的高贵门第,又渐渐地被人想起来了。”
“……如果是真的,她也太厉害了。利用你,利用川一,现在……难道她还想利用丰?”
“我不知道。”
“那你就这么看着吗?政?”
“只是推论而已,我暂且没有证据。更何况,以女子之身继承家业,招赘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她如果因此主动提出解除婚约,井伊家也不能苛责,但我若是主动提出解除,却会成为背约之人。”
“所以,你一点也不阻止川一和丰向她靠近?你觉得如果她真的和他们在一起,也许就不必你主动提出解除婚约?”
“……也许。其实丰很合适入赘水野家。他有一个已经继承了家业的兄长,本身就很自由。”
“那么,”姬路秀真道:“假如排除掉所有你的这些推论,单纯只评价水野晴这个人,你想和她解除婚约吗?”
“……”
姬路秀真轻轻的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不想。”
“我只是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假如她不过只是把我们的婚约当做备用计划,今天又何必要对丰说些……仿佛对我忠心耿耿的话?”
“也许厉害的女人都是这样。”姬路秀真道:“若即若离,欲拒还迎,就算理智告诉你没有可能,她却又总是让你看见一线希望。”
闻言,井伊政知道这位好友自小便暗恋着一位年纪比他们稍大一些的女性,但……对方似乎始终只是将他当做了弟弟看待,有些时候,甚至像是在玩弄他一般。
明明在其他方面一直都很清醒的好友,偏偏在这方面陷在泥潭里,这么多年了也还在挣扎。
他叹了口气道:“你和穗姐最近还有联系吗?”
“……她主动找过我几次。”
“聊得开心吗?”
“很开心。总是让我觉得,她是不是也在想着我,但你也知道,每一次最后我总会失望。”
“她和上一任男朋友分手了?”
“估计是,”姬路秀真自嘲的笑了一声,“不然她怎么会想起我?”
……
第二天,便是古河川一和宋简约好了比试剑术的日子。
剑术向来是他的骄傲,是他绝对的自信。
但不知为何,随着比赛的一天天临近,他却越来越心浮气躁,难以安定。
也许是因为第一场关于箭术的比赛,胜负对比过于惨烈?第二场比赛的日期越是接近,他就越是频繁的想起自己的对手——她跪坐的样子,拉弓的样子,专注的神色,凛然的身姿,美丽的笑容……
还是说,是因为自己敬重的父亲古河剑雄,说会亲自到场观战,让他颇有压力?
古河川一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该如何排遣这样的焦躁烦闷。
或许睡一觉醒来便会好了……
于是前一天晚上,他干脆早早地入睡,为了明天比赛时,能够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
但他感觉自己才刚刚闭上眼睛,意识便好像抽离了出来一样,滑落到了什么陌生的地方——好像掉进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这,好像是一个梦。
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他变成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他撑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在锻炼身体般前后运动着——是俯卧撑吗?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古河川一便突然“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一具白皙柔嫩的身体蜷缩在他的面前,黑色的长发披散在她纤秀雪白的背后,散落在他的手边。
她仿佛对现在发生的事情感觉极为羞耻一般,双臂交叠着挡在脸前。
古河川一感觉自己懵了一瞬。
他的意识似乎是清醒的,然而梦中的身体却并不听他控制。
少女的态度很温驯,身体也很柔顺,丝毫没有反抗,好像他对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权力。
他俯下身去抱住了她,没有遇到一点阻碍的,与她深深的连接在了一起。
她的声音渐渐高亢起来,古河川一对此有些不知所措,他感觉自己被困在了这个身体里,只能透过他的双眼愣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而随着他的动作,她似乎已经顾不上去挡住自己的面容。
随着遮在面孔前的手臂渐渐打开,古河川一看见了一张熟悉而美丽的脸。
她眼含泪光的看着他,一瞬间像是在呜咽着哭泣。
少年猛地惊醒了。
第九十九章 我不想要
娱乐圈中一位姓黄的老师曾经说过, 输赢不重要,出戏才重要。
所以,即便宋简对于剑术比赛还是没有什么把握,但她拿出了上上个世界里在娱乐圈中学会的理念——对女明星来说, 一切比赛都不过是节目。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抓住一切机会, 充分的展示自己, 吸引目光, 积累人气。
不管是什么比赛, 什么节目, 不管何时何地,勤奋刻苦的努力形象, 都是绝对的吸粉利器。
纵然实力不济,输了比赛,只要运作得当, 也会令人惋惜, 受人怜爱, 人气大增。
而训练时要淡妆——不化妆会让人觉得邋遢, 但妆太浓,又会被人诟病别人都在努力, 你还有精力去仔细化妆?肯定没有全力以赴,输了也是活该。
所以只要保持最基本的得体形象就好,妆容主要要防汗。
更何况,训练时越是素淡, 正式比赛时的盛装打扮,就会被对比的更加惊艳。
这也是一种基本的形象管理。
今天,宋简就精心化了一个茶艺妆——赛场如今,即为舞台。
而所谓的茶艺妆,茶字便是取自“绿茶”一词,以绿茶女那表面清纯无辜,天真静雅,实则心机深藏,不露声色的形象,来比喻这种妆容的特点。
武家之女的妆容不能太过夸张,这种风格倒是正正刚好。
看起来只是淡淡修饰,却就是无懈可击——防晒、妆前、遮瑕、粉底、散粉,明明糊了一层又一层东西,但底妆依然看起来轻薄自然。
腮红自然晕染开来,宛若自带红润血色,气色极佳。
口红也不能过于鲜艳,是温柔优雅的柔雾玫瑰色。
就像是剑术比赛要佩戴的防具一样,妆容亦是女性的一层铠甲。
一个让自己喜欢的妆容,能让她们感觉自己处于最佳的状态。
而妆发不分家,妆容完美无瑕之后,发型也绝不能马虎。
尽管看起来只是扎起了一个马尾,但女明星的马尾总会让人觉得,她的头发看起来也没什么复杂的花巧,为什么就是看起来很时尚,很漂亮,和普通人不一样?
除了本来就有的长相差距外,越是简单的发型,就越是有许多造型小技巧。
宋简以前自己烫头发的时候被卷发棒烫到过,自那以后就有点阴影,所以这一次又是拜托江佐和子帮忙,将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烫成了慵懒的大卷,然后看起来随意的盘起丸子头,看似自然,实则每一束发丝的蓬松程度,每一缕看似不经意间散落在脸庞的碎发,都有设计。
前·女明星·宋简穿着自己精心设计的最高水平的“战袍”,身穿白衣黑袴,手中握着自己的薙刀,腰背挺直的走入了剑道部。
……
古河川一在发愣。
从昨天半夜惊醒后,他就怎么都无法再次入睡,断断续续的好像睡着过,又好像一直清醒着,迷迷糊糊的浅眠着,都不知道这个晚上是怎么过去的。
他已经穿好了护甲,只是还没有带上面罩,黑衣黑袴,更显身形颀长,宽肩窄腰,气质沉稳。
少年看似面无表情,镇定冷漠,实则茫然出神的跪坐在剑道部的道场中,等待着宋简的到来。
听到四周响起了一阵克制的喧哗,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了门口,便见一个艳光四射的少女手握薙刀,神色平静的走了进来。
远远望去,只见她的肌肤看起来白嫩水润,富有光泽,宛若细瓷,叫人惊艳。
待到近前,便能瞧见她的睫毛卷翘,纤长浓密,细细的眼线深藏在睫毛根部,让她的眼神更显深邃,又在眼尾微微拉长上挑,显出氤氲的秾艳之气。
这份妩媚并不露骨,反而很是矜持,而不经意间展露出的艳丽,有时才更让旁人心中悸动。
而对古河川一来说,则已经不仅仅只是悸动这个程度了。
他怔怔的看着她,几乎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当她向着他投来视线,露出礼貌端庄的典雅微笑时,古河川一的脑海中,浮现着的却是昨晚她在他身下毫不设防的柔软姿态,和呜咽哭泣的脸。
他脑子一下子就炸开了,连忙慌张的垂下眼眸,盯着面前的地板,一动不动。
但在旁人看来,他只是表情生硬的瞥了一眼水野晴,就冷漠的垂下了眼睛,像是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一般,似乎觉得她不值一提。
他对宋简表现出来的傲慢和轻视,让江佐和子顿时有些生气道:“古河川一那是什么态度啊!就算对剑术很有自信,现在也是晴一胜,他一败好不好!”
而池田晟有些担心的看向了宋简道:“晴?”
宋简朝着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有关系。
她可不会因为对手态度不好这点事情,就产生动摇。
……
比赛即将开始。古河剑雄、剑道部和薙刀部的顾问老师坐在一旁,作为这次比赛的裁判。
两人将面罩戴在了头上,挡住了面容。
古河川一慢慢的站了起来,扶住了腰间的童子切安纲。
他使用的不是木刀,宋简用的也不是。但他们的武器剑锋都谨慎的用白布裹住了,以免误伤。
两人相对而立,先一起向着裁判们鞠躬行礼,然后向着对手再次鞠躬行礼。
宋简深吸一口气,用双手将手中的薙刀刀尖向下,刀柄底部向上的倒提在手中,开局是一个谨慎的防御姿态。
其实她本可以选择跳过这场比赛,由系统自动计算水野晴的薙刀水平和古河川一的剑术水平,最后直接得到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