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群穿黑衣服的临演,是剧组指派给反派的小喽啰。
武术指导挨个给他们讲解完分解动作,正式开拍了。
夏满时就站在这群临演的前面,作为女三,马上就到她彻底领盒饭的时间了,她还是有两句台词的。
“王纪儿已经死了,你,还不赶紧下去陪她……”
这词属于阴柔挂的。
夏满时眼波儿婉转,演出了病娇的风情万种。
就是这时,那两只小鬼,嘚嘚嘚,绕到了她的后面,阴风嗖一下,惊起了她的长发,跟做了特效似的。
夏满时的表情没变,一只手,悄悄地起式,准备捏个驱邪手诀。
她这手决可不是蒋明月捏的那种中看不中用的,她不过才一个起手式,发觉不对劲的俩小鬼迅速逃离。
两小只也没敢跑得太远,小心翼翼地躲在工作人员的后面。
嗯,架也不打了,握手言和,一块儿努力学习乖崽大法,试图挽回刚刚的错误。
嘤,别用驱邪手决行不行!
监视器前。
韩导很疑惑地问:“开鼓风机了?”
严明拢着手道:“鼓风机都坏好几天了。”
“咦,那风怎么只吹满宝自己啊?”
韩导一说,好几个人都凑头去看。
别说她对面的女一,连根头发丝儿都没动,就连站在她身后的小喽啰头发也没动分毫啊!
这事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那叫稀奇,发生在夏满时身上……反正严明一点都不意外。
他啥都知道,但就是不说。嘿,就是玩儿!
一旁的女二袁梦梦也不觉得稀奇,“满宝都能招来雷,招点风算什么!”
韩导一听,除了他,没一个人提出质疑。
他觉得自己错过了一千万,“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很快,执行导演喊了“卡”。
夏满时第一个走到监视器旁边,“导演,对不起!”
刚刚那两只小鬼来的突然,多少影响到她一丢丢的情绪。
韩导看了遍回放,特意将监视器里的画面定格在了她头发飞扬的画面上,意味深长地道:“我看挺好的,不用再来一条了,这条连特效都省了!”
夏满时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可瞥到韩导身后的袁梦梦,她觉得她还是赶紧溜的好。
听说袁梦梦在到处阻她,具体为了啥事儿,她已经从袁梦梦渴望的眼神中看出来了。
不要……千万不要,找她算命。
怎么有一种学渣害怕被老师提问的错觉呢?
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呀,袁梦梦在片场阻不到她,到底将她堵在了酒店的房间里。
此时的两小只正被夏满时罚抄乘法口诀。
其实乘法口诀算啥,夏满时还为他们准备好了A啊B啊和CD。
总之,孩子要是太闲,铁定是会捣乱的。
袁梦梦一进屋就开始撒娇。
“满宝,大师!”
“不叫大师我们就还能做朋友!”夏满时幽怨地道。
“好嘛,好嘛!满宝,你就给我一个忠告,就一个!”袁梦梦举起了食指,央求道。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夏满时很认真地看了看袁梦梦的面相,又掐指一算,严肃道:“别整容!”
“微整也不行吗?”袁梦梦对自己的脸型和鼻子很不满意,准备这部戏一杀青就飞H国,小动一下,归国以后就说自己拔牙了,圈里都是这个套路,连整容的医生都是前辈介绍的。
“不行!”夏满时摇头。
这忠告有点像开玩笑,圈里的女明星有几个不微整的?
袁梦梦兴冲冲的来,铩羽而归。
又过了两天,夏满时杀青了。
剧组还为她开了一个欢送会,搞了个蛋糕,还有几束鲜花,大家说着类似“苟富贵,莫相忘”的话语,然后就是预祝太子妃一定爆上加爆。
欢送会结束,韩导将她拉到了一边,给了她一张名片。
“满宝,我觉得你演技不错,人还挺邪乎的,我同门那儿有一部挺邪乎的剧,要不你去看看?”
夏满时觉得自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到底哪儿邪乎了?
可她转眼看了看一旁飘着的两小只,果断接下名片。
没办法,她现在是拖家带口,伙食费巨增。
并且,托儿所就只有两个孩子吗?
答案百分之八十是否定的。
夏满时不想承认自己现在每天都提心吊胆,唯恐再来一个。
思来想去,还是吃剧组的更好!
第10章 . 《时髦大丽花》 挖坟大礼包
韩导说的那部邪乎的剧,名叫《时髦大丽花》,听名字像部现代剧。
夏满时一查,结果是部民国剧。
再一查,发现剧组一共开了五次机,更换了八个主要演员。
第一次开机是去年五月份,男主苏嘉,进组的第一天晚上,抑郁症复发,割腕割了一半,万幸被助理发现,及时送到医院,捡回来一条命。
第二回 开机,是一个月后,苏嘉退出,剧组官宣了新的男主角赵元安。
此次的开机仪式,搞得很是隆重,到现在还能在网上查到开机做法事的照片。
为此,还有网友炮轰剧组搞封建迷信。
不过这是圈里的老传统了,真说起来,没哪个剧组开机的时候,不简单拜一下的。
舆论并没有发酵几天,男主角又出事了,被剧组的古董车撞伤了腿。
怪就怪在,当时古董车停得好好的,是赵元安自己,像疯了似的朝车撞去。
这一次,不光男主得换,连男二也跑了。
据说男二亲眼目睹了赵元安撞汽车,吓得患上了失眠症,还放出话来,说这部剧对男性很不友好。
接连两个男主出了事情,网上就开始疯传《时髦大丽花》这部剧有多邪乎。
版本有很多,无外乎是撞邪那一类。
还有的说,剧组里有乱男人心智的女妖精。
所以第三次的开机仪式,主要是为了澄清谣言。
这次做没做法事,网上没有报,大家已经不好奇这个了,只好奇《大丽花》到底能不能顺利开机!
还有人特地开了贴,下赌注,买定不离手!
然而,开机没有三天,男演员又又又出事了。
这次不是流血事件,是可以载入娱乐圈大事记的奇葩事件——男主和男二携手去嫖|娼,被警察叔叔给一锅烩了。
刘导气得不轻,在微博上发了篇小作文,痛心疾首,谴责这种不道德的行为。
就在大家都以为这部剧铁定夭折的时候,剧组又顽强地举行了第四次开机仪式。
但因为后面的两次开机,十分低调,网络上查不出男主角是谁,也查不出是为啥拍不下去。
夏满时给刘导打去电话的时候,刘导意味深长地说:“国人都喜欢6这个数字,意喻也很好嘛,六六大顺!我们这一次一定可以顺顺利利的开机!”
话里的心酸,让夏满时顿是动容。
太有代入感了,就刘导的倒霉劲儿,都快赶上她了。
这年头,能坚持做一件事情的导演,已经不多了。
电话那边的刘导又说:“目前,第六次开机还在筹备当中,女二的角色还没有定下来,你由韩导保荐,我绝对相信你的实力,就看你敢不敢来了。”
夏满时目前的状态,鬼都不怕,就怕穷。
不过,她还是矜持道:“刘导,我能不能看看剧本?”
“可以,非常可以。”
刘导人很爽朗,挂了电话,就让助理发来了剧本。
因为那边还在筹备,具体的开机时间还不一定,夏满时决定先回老家一趟。
夏满时和夏老道的老家夏县,距离帝都得坐三个小时的高铁。
收拾好行李,夏满时告别《太子妃》剧组的众人,踏上了回家之路。
别人衣锦还乡,估摸着带的都是真金白银。
她……带着两个干饭第一名的拖油瓶。
一想,路上可是有三个小时,不知该怎么打发?
夏满时自己没有童年,对这两只小鬼尽可能的宽容一些。
反正她是干不出来夏老道那种三岁就让她抄经的缺德事!
为了防止两小只给别人造成困扰,夏满时提前用平板电脑找了好多首儿歌,还有动画片,以备不时之需。
夏满时提前预想的十分周到,可等真上了高铁,她瞥了眼旁边的乘客,费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打开平板电脑,并不敢开大声音,怕扰民。
两小只瞪圆了眼睛,一左一右抢着贴近屏幕。
阎溜溜十分不满地念经:“老师,老师,这里头到底唱了个啥呀?”
白奇奇:“不好听,我要看《怪物宝宝》!”
难得,两小只想到了一块儿去。
阎溜溜端出来办大事的表情,郑重地点头表示同意。
夏满时趁他没念经前,赶紧关掉儿歌,打开了动画片。
画面里,几个长得奇奇怪怪的彩色小怪物,呜哩哇啦,不知道说的是啥,一会儿上了山坡,一会儿又下了山坡。
夏满时一脑袋问号,果然,没有童年的人看不懂这个。
旁边有乘客朝她看过来,她眼睛尽量盯着平板,端出了津津有味的表情。
心里就万分悲壮……谁让她自己手贱,给找了个这么考验她智商的玩意儿!
更惨的是,看就完了,还得被迫加入讨论行列。
“老师老师,你喜欢绿色的小怪物吗?你要是喜欢的话,你就点点头!”
煤气罐罐如此体贴,还知道光天化日下,一个人自言自语,会被当成神经病的。
但夏满时一点都不想配合。
白奇奇强势加入:“老师,你是不是更喜欢粉色的小怪物?你要是更喜欢的话,你就揉揉鼻子!”
没想到呢!打架王还有一颗粉红色的少女心!
“绿色可爱!”
“粉色漂亮!”
“绿!”
“粉!”
千万不要激起幼崽的胜负欲!
这是一言不合,场面一度失控,差点又要上演“我打人可疼可疼啦”的戏码。
不过好在,夏满时面无表情,及时祭出了驱邪手决,两兄弟才“幡然醒悟”,抱头痛哭。
三个小时后,夏满时拉着行李下车,愤恨地想,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怪物宝宝》了!
夏家处在夏县的老城区,周围住的都是十来年的老邻居。
夏老道的人缘还行,以八折的价格垄断了这条街上婚嫁和丧葬,堪称一条龙服务。
他人陡然一走,许多人都不能适应。
夏满时不过才回家半日,已经有夏老道的好几位“故人”上门缅怀了。
街口的赵大婶说:“老夏是个好人,没少为咱们街道谋福利。”
一旁的吴大叔接上:“可不是,我原来还想,他是个道士,就算会死,应该也能活上个一两百岁吧!谁知道,走得竟如此匆忙,让人措手不及。”
夏满时一听这话,差点没有绷住,这可能是他们对道士最大的误解了!
不过,吴大叔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几个人当着她这个已故人士的女儿,热烈讨论。
“是啊是啊,我听说玉清观的观主今年都96啦,身体康健的很。玉清山那么高,我们年轻人还得坐索道呢,人家有那个轻功,一个小时能跑一个来回,跟玩儿一样。”
“你听谁说的?”
“短视频啊!”
“现在的短视频还能相信吗?”
“那总不会无中生有吧!”
两个杠精杠了几句,总算想起来在丧主的家里谈论这些似乎不太好。
两人同时露出了难以言说的晦涩表情。
夏满时解读了一下,那神色的意思,大概是“同样都是道士,瞧瞧人家,再瞧瞧老夏,果然冒牌的就是冒牌的”!
要是以前,她与他们一定能产生强烈共鸣。
问就是那年那月,夏老道干的坑蒙拐骗的事情!
但现在,院子里还飘了两个小祖宗鬼呢!
就是夏老道的“故人”们说话的时间,两只小鬼也没在闲着。
阎溜溜围着院子里的水井转圈圈:“咦!这是啥?”
前老师不允许自由活动,托儿所的崽崽们每一回上来都只能窝在房间里头,这还是他头回看清院子的全貌。
白奇奇挺了挺胸脯,嘚瑟地说:“不知道了吧,这是井!”
说起来这是白奇奇的痛处,那么多崽崽,只有他自己到过院子,因为他打人可疼可疼啦,所以被前老师拉到院子,晒了鬼烟。
但瞧他说话的语气,可一点都不像是痛处,隐隐还带着点小炫耀!
阎溜溜彻底混乱了,摊着小手问:“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白奇奇一噎,气愤弟发出了断交警告:“我,我再也不跟你玩啦!气死我啦!”
夏满时觉得小鬼聊天,都比这几个“故人”聊的有意思,她稍微走了下神,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聊到了夏老道的岁数上。
赵大婶:“老夏有六十了吧?”
吴大叔:“没有,他顶多五十几!”
两人说完,十分默契,一脸求证地看向夏满时。
她癔症了片刻,不确定地道:“七八十了吧!”
“故人”们的表情,顿时又变得很微妙,继续闲扯了几句,带着“快远离不孝女”的表情,离开了夏家。
夏满时呼出一口长气,紧跟着画符,燃香,大马金刀地坐着,口中念念有词:“夏老道,再不上来跟我聊聊人生,我送你一个挖坟大礼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