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来到了不得了的地方呢。
她清了清嗓子,甜美又不乏魅惑的声音响起,又带着几分矜持和高贵道:“父亲呢?”
没错,她这具身体有父亲。
从那扇神秘的大门穿梭后,容娴便落入了这方世界,入住了这具身体。
她现在有爹有娘,有兄长有妹妹。
然而,兄长一年前突然去世,母亲也抑郁成疾而亡,父亲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妹妹又失去了踪影。
她与这位妹妹乃是一母同胎的双生,容娴想到昨夜那让她到这会儿都缓不过来的痛楚,隐隐意识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那绝对不是夺舍磨合的痛苦,而是真正有人的骨头被碾碎,血肉被割下,心脏都被挖了出来。
双生感应,那人是她的妹妹。
容娴轻轻抚上胸口,一股股怨气盘旋,正在催促着她去做些什么。
容娴微微蹙眉,原主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这是催着她去报仇吗?
“小姐,您昨夜突然痛得昏迷过去,老爷将城中大夫全都请了一遍,直至今晨您都未醒,老爷便去邻城去请大夫了。”诗酒连忙说道。
容娴点点头,说:“我休息会儿,你去外面守着,马上派人去寻父亲回来。”
诗酒点点头,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房间内只剩下容娴一人,她沉思许久,觉得那石碑上所说的生死路还是没有半点头绪。
她抬起手臂,纤弱无力,真是久违的弱小啊。
她眉眼一动,脸上划过一丝诧异。
这里的世界居然没有灵气,没有元气,只是个普普通通没有产生任何特殊力量的世界。
到底这里是虚无的还是真实的?
容娴虽然不解,但既来之则安之。
半个时辰以后,府内家主匆匆而回。
他还未走到容娴房中,口中便高兴的喊道:“娴儿,你醒了吗?”
容娴等到那人踏进房门,这才笑吟吟道:“已经醒了,让父亲担忧了。”
容老爷一身官服,满头白发的走到了床前,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的太多,这一年的变故差点压垮了他。
先是他骄傲的儿子死于非命,接着是妻子受不住打击离世,后来二女儿也失踪了,他作为县令居然找不到半点线索。
昨夜大女儿突然昏迷,他差点也倒了下去,好在他还记得女儿正是需要他的时候,这才硬挺了过来,如今大女儿也醒了过来。
容老爷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这一年流年不利,家破人亡,难道是犯了太岁吗?
“如今只剩下你我父女二人相依为命,若娴儿也出了什么意外,这让父亲怎么活啊。”容老爷声音哽咽道。
容娴忙温声安慰了容老爷几句,直到他不再哀思伤神,这才松了口气。
她不知该做些什么,那便做她能做的和想做的吧。
半年后,容娴一身锦衣玉袍,翩翩公子的打扮出现在了邻城外。
她目光深深地看着这座古老的城,微微侧头询问道:“是这里吧。”
但她的身侧却空无一人,这一幕诡异的让人心中发寒。
第344章 孤魂
容娴朝着守卫扔了一块碎银子,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城中。
一路上好似有人指路一般,目标明确的朝着远处的神仙村而去。
神仙村是这座城中的一个村子,村里大概有三千人。
容娴抬头看着高高的门楼,上面‘神仙村’三个字虽然稚嫩,却给人一种意气风发之感。
从一个门楼便能大致看出这村子里村民的精神面貌。
容娴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抬步走进门楼,朝着村子里走去。
她刚刚踏进村中,一股阴风席地而起,头顶天昏地暗。
容娴脚步微顿,语调平缓而温和:“婵儿,我不会有事的。”
她目光看向远方,深邃的眼里好似有看不见的漩涡,要将一切能看得到的东西沉入黑暗。
她微微一笑,说:“你和大哥的死,总要有人付出代价的。”
四周空无一人,但容娴却看得清楚,在她身旁一直紧紧跟随着一个小姑娘。
与她现在年纪一般大,只有十四岁,浑身一直滴滴答答的留着血,空口破了一个大洞,漆黑的眼珠躺着血泪。
那是与她双生的妹妹,容婵。
一年前大哥赶考回来路经此地,却意外身亡,母亲承受不住丧子之痛也跟着去了。
父亲派人找了六扇门的捕头前来查找线索,最终却无功而返。
容婵年纪虽小,却聪明绝顶。
她从捕头含糊不清的言语中察觉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所以偷偷离家调查大哥的死亡真相,结果却死在了这个神仙村内,还死的那么凄惨。
容娴半年前承受的那股痛楚便是容婵死前的痛苦,双生感应,她至今想起那种痛苦都心有余悸。
容娴澄澈的眸子里泛起点点波澜,笑容甜美,却让人没来由的心寒。
似乎不管是她哪个妹妹,结果都不怎么好啊。
既然如此,那就让神仙村所有人为妹妹的死付出代价吧。
容娴不紧不慢的朝着村中走去,她的速度并不快,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世家大族良好的教养。
她刚经过一片良田,迎面便碰到三位扛着锄头的汉子。
容娴嘴角一翘,上前两步道:“三位大哥,我听说你们神仙村的神仙庙十分有名,不知该怎么走?”
这三位庄稼汉见到容娴的第一眼脸色猛地惨白了下去,一双眼里透着惊恐,好似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听到容娴的问话,其中一位强忍着惊悸问道:“这位公子是来神仙庙拜神的?”
容娴抚了抚头上的玉冠,笑容如沐春风:“没错,我是来拜神的。”
她十分好脾气道:“听说神仙庙有求必应,我想为家母、兄长和阿妹来祈福,还请三位大哥指路。”
此时是大中午,太阳晒得禾苗焉焉儿的。阳光下,这位公子温柔又无害。可三人却只觉得阴森森的,他们不仅觉得可怕,后背都凉飕飕的。
王大牛紧紧握着锄头,似乎这样能为他带来几分安全感。
他哆哆嗦嗦的指着远处青山,说:“神仙庙就在山中,公子自去罢。”
容娴笑眯眯道:“多谢。”
她拱手一礼,兴致勃勃的朝着青山而去。
见她走远,三人才松了口气。
王大牛咽了咽唾沫,声音有些颤抖的问:“你们说,他跟容婵有没有关系?”
“王大牛!”李洋低声喝道:“别提那个名字。”
似乎那两个字开启了什么禁忌一样,让三人狠狠打了个寒颤。
张赖子惨白着脸说:“他和那姑娘长得那么像,他们会不会、会不会是一家人?”
李洋想了想,将锄头扔给王大牛说:“这事儿必须告诉村长,若他们真有关系,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处理,你们先去忙吧。”
远处,容娴漠然的看着三人的身影,眼底泛着冷意。
走过这片田地,前方有一条长河,河上用木板绳索架起了简陋的桥梁。
容娴站在桥梁之上,朝着河下倾了倾身。
她淡淡道:“他们就是将你按进这条河里吗?”
她歪头看向身侧的小姑娘,似乎等着她的答案。
容婵发丝遮面,见到这河水浑身一抖,狠狠地点点头。
那天她想要逃跑却不小心掉进了这条河里,不等她游上来,那些人便追了过来。
他们将她的脑袋按在河中,一次又一次,河水呛进身体里,她只觉得浑身火辣辣的疼。
直到她彻底没有了力气,那些人竟然扒去了她的衣服,对她为所欲为。
似乎想到了那可怕的事情,容婵眼里渗出了血水。
她死了,死的那么惨,变成了孤魂野鬼,谁也看不见,谁也听不见。
当她感知到姐姐过来为她报仇时,容婵觉得恐惧极了,她害怕姐姐也被这些魔鬼害死。
大哥死在了这里,她也死在了这里,姐姐呢?
容婵飘到姐姐面前,声音凄厉道:“姐,他们会害死你的,你快离开啊,姐。”
她怕极了,她害怕保护不了姐姐,害怕那些人会伤害到姐姐。
容娴微微一笑,说:“他们不会有那个机会的,婵儿不怕。”
因为她的到来,在这方没有任何特殊的普通世界中,容婵是唯一一个死后以灵魂存在的人。
也不知这对容婵来说是好还是不好。
容娴站直了身体,最后看了眼这条长河,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过了这条河,是一排排杏树,树上挂着金黄的杏子,杏香格外的诱人。
容娴看了看这些杏子,顺着这条平坦的大路朝着后山走去。
大概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容娴擦了把汗,觉得这当凡人还挺累的,她找了一棵大树搬了个大石头就坐下乘凉。
直到火辣辣的阳光过去,晚霞映空,容娴才站起了身。
她顺着容婵的指点一路走到了深山之内,高大的树林遮天蔽日。
虫鸣鸟叫声响起,夜色渐渐来临,容娴的脚步停在了这一座座荒冢前。
“这里是乱葬岗,大哥的尸骨在这里。”容婵流着血泪说道。
容婵轻轻飘到了长满荒草的坟头前,跪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那天夜里,我独自一人在这里挖了一座又一座坟,最后挖到了这里。那身长衫是娘亲手做的,他手腕上还带着我用金丝编织的手环,他是大哥,是大哥……”
容婵哭得凄惨极了,她的怨恨愤怒让这乱葬岗更加阴森可怖。
第345章 鬼气
容娴看着这座荒坟久久未语,天空星辰灿烂,她第一次发现以凡人的姿态这么远距离的看着星辰,居然有种萧瑟之感。
“你呢?”容娴的语气听不出喜怒道:“你的尸体呢?”
容婵披头散发,身上的血肉一块块往下掉,很快变成了一具带着血色的骸骨,然后这具骸骨从脚趾开始一寸寸变成粉末。
一阵阵阴风刮过,只剩下头骨的容婵呜咽凄然道:“他们村里要为神仙庙生祭,所以挖了我的心,割去了我的皮肉,将我的骨头碾碎伴着酒喝下去。我好疼啊,姐,我好疼……”
容娴轻轻走到容婵身边,她抬起手臂想要抱住容婵,手却从空中穿过。
容娴垂下眸子,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她语调轻轻柔柔道:“放心,他们会比你还疼的。”
村长院子中,村长和几人围在老槐树之下,一个个面色凝重,气氛也有些古怪。
村长今年已有六十,看上去苍老无比,但他的眼睛却十分有神,没有半点老人该有的浑浊。
在他身边,赫然便是李洋、王大牛和张赖子以及村中的赵屠夫、段力。
李洋三人是找村长叙说今日遇到的事情,赵屠夫是村长的好帮手,很多事情都有其参与在内,而段力更是村中唯一一位秀才的爹,身份上可以说比村长还高了。
村长抖了抖旱烟,颇有些威严的说:“李洋把事情已经说了,你们两个怎么想的?”
赵屠夫神情狰狞的说:“若这一切只是凑巧便罢了,若是那人是故意来村里想查什么,便休怪我的屠刀了。”
段力毫不迟疑道:“宁杀错不放过,谁知道那人有什么心思。若因为此事让我儿身上有了污点,到时莫怪老夫无情了。”
村长几人心中一颤,口中忙应道:“此事便按段老爷说的做。”
将事情吩咐下去后,段力便起身道:“我儿明年便要考举人了,老夫家中还有许多要操持的地方,便不闲聊了。”
村长几人忙起身相送,见段力走远了,村长这才朝着李洋道:“这事儿交给你和老赵了,别出了岔子。”
李洋迟疑了下问:“跟一年前那位一样吗?”
村长点头说:“就按照一年前的做法来。”
有了章程后,李洋心里也有了谱。
乱葬岗,此时容娴还不知道村里的人已经准备对她出手了。
她看着面前凄惨无比的魂魄,叹息道:“走吧,我会为大哥迁坟的。”
面前一团蒙蒙的亮光闪烁,容婵这才发现她姐不知从哪儿拿来了一个白色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奠’。
她提着祭奠亡者的灯笼在夜色中缓步而行,走出了深山,朝着村子中而去,准备借宿。
而住在山脚下的第一户人家赫然便是赵屠夫的家,这是唯一一条通往乱葬岗的路,村中的人都有些忌讳,唯独赵屠夫十分胆大,便住在了这里。
刚刚回来的赵屠夫正与妻子在院中乘凉,忽然发现妻子的脸色大变。
“芸娘,怎么了?”赵屠夫连忙问道。
芸娘颤抖着手哆哆嗦嗦的指向他背后,失声尖叫:“灯笼,灯笼……”
赵屠夫立即回头一看,心下一颤,腿有些发软。
这是、这是从乱葬岗的方向走出来的灯笼。
两口子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一股尿骚味在空气中蔓延,原来芸娘已经吓的失禁了。
而随着灯笼的接近,他们才发现那是灯笼是有人拿着的,而不是自己跑出来的。
二人心中有些尴尬,赵屠夫更是恼怒不已。
他刚准备怒骂出声,却不妨那人轻轻将灯笼提到眼前,朦胧的光亮将她的面容映照的清清楚楚。
啊——!
芸娘尖叫一声,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赵屠夫也吓得魂都飞了,他大脑一片空白,眼睁睁的看着已经死掉的人又重新出现在眼前,那种恐惧和可怕让他差点疯掉。
容娴微微一笑:“莫怕。”
这一笑更是让赵屠夫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直竖,喉咙像是堵上了什么东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想要逃跑,可身体和灵魂上传来的恐惧竟让他动弹不得,好似除了恐惧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