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踱步到青年面前,微微弯唇道:“你想杀朕。”
萧长柳眉眼狠戾道:“你杀了我妹妹和父王,我杀你报仇有什么错。”
他庇护长大的妹妹那么单纯,连嫁人都没有,她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被迫中断。
一直疼爱他的父亲说好的要等他成婚抱上孙儿,最后却遗憾惨死,母亲也自尽追随而去。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因为她自己才家破人亡的。
应平帝神色一惊,睿亲王世子居然想杀了煦帝报仇,这简直做梦。
煦帝若真那么好杀,他自个儿就先动手了,哪还会留机会给侄子啊。
容娴惊奇又不解的反问:“你恨朕?”
萧长柳眸色通红道:“恨,怎么可能不恨,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恨不得你死,恨不得整个容国给你陪葬。”
“放肆!”白太尉冷声呵斥道。
他周身血煞之气不加掩饰,天仙强者的威压直直的压向萧长柳。
萧长柳猛地承受着强大的威压,只觉得胸口一疼,一口血吐了出来。
司马姮君微微蹙眉,白师的威压直接分裂两边。
应平帝和神宁帝身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光晕,将白师的威压隔绝。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容娴,却发现白师即便是在暴怒中,依旧控制着威压,没有一丝一毫惊扰到容娴。
萧长柳这般冒犯,容娴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她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平和,眸子里连一丝负面情绪也没有。
她轻轻摆摆手,白师退后一步,收敛了气势。
“是你父王先算计朕的学生,谋算朕的国家。”容娴慢吞吞说道:“你不该这么愤恨的。”
容娴疑惑道:“是因为你父王失败了吗?”
萧长柳被噎了一下,只觉得一腔恨意在容娴这单纯的疑问下有些支持不下去了。
“你的父亲母亲妹妹被人杀了,你不恨吗?”萧长柳紧握着拳头反问道。
容娴的家人当年确实是被人屠杀了,萧长柳这话无意间说出了真相。
然而容娴并不觉得被戳中了痛脚,她怔了怔,很是纯良道:“我不恨啊,我只要努力修炼,然后为他们报仇了就行。”
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报仇了。
报完仇后,一切都翻开新的篇章,不会在她的心里留下丁点儿涟漪。
就如同她不会再想起楼寒溪、不会再纠结留在归土城为心爱的女人守墓的无我会过的如何一样。
他们在容娴的记忆中都成了陈旧的历史,跟不上她的脚步,便只能被她抛弃。
无情的理所当然。
而没有被报的仇也一直记在她心里,比如说探看司查了三年的禁毒——遮阳和笙歌。
那背后算计她的人一日没有找到,她便一日不会善罢甘休。
这记仇又记的理直气壮。
容娴答案让其他人都不禁侧目,这只看前因、过程和结果,完全不理会其中夹杂的感情不免太无情了些。
毕竟只要是人,都有七情六欲。
容娴当然也有,但也有个前提,便是她没有报仇前的那段时间。
应平帝忍不住问道:“如果有人要杀你呢?”
容娴想都不想回道:“杀回去。”
司马姮君:“……如果有内情呢?”
容娴漫不经心的撸了撸袖子,说:“杀了,然后再慢慢查所谓的内情是什么。”
这么一说众人便明白了,不管别人的苦衷是什么,内情又是什么,只要对她动手就该死。
这霸道无情的可怕。
萧长柳沉默了片刻,说:“你害了我一家,我是恨你的,我做不到单纯的报仇便可。”
容娴偏了偏头道:“这种没用的情绪留着太影响心智了,会让你报仇的路上凭生阻碍。”
顿了顿,容娴朝着萧长柳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说:“不过你这仇恨留不留也无所谓。”
她抬了抬眸子,朝着苏玄吩咐道:“拉下去,杀了。”
命令一下,应平帝顿时坐不住了。
“煦帝,这是朕的侄儿,你能否给朕一个面子,留他一条命?”应平帝第一次朝着容娴服软。
放在一般人身上,见一向强硬的敌人这般表现肯定会志得意满,然后在落井下石。
容娴垂着眼帘,面无表情的叫人看不出喜怒来,她云淡风轻道:“赵皇应该记得朕说过的话,睿亲王的事情只允许发生一次,若第二次发生,赵皇需要亲自给朕一个交代。”
她歪歪脑袋,笑意浅浅的说:“赵皇要亲手杀了萧长柳吗?”
应平帝气的浑身发抖:“可他并没有成功。”
容娴轻轻拂了拂衣袖,一道流光从隐蔽的角落飞出,携带着惊天的杀机朝着应平帝而去。
这突兀的一击出乎众人的意料,应平帝大惊,身形一闪,稍显狼狈的躲开了必杀的暗器。
不等他开口说话,那道暗器又拐了个弯儿闪了回来。
“煦帝,你作甚!”应平帝厉声喊道。
第494章 呐喊
眼看着有人在帝王齐聚一堂时下杀手,神宁帝第一时间站在了应平帝身边,与暗器对峙了起来。
东晋女帝身形一转站在容娴身侧,虽然没有开口也没有出手,但态度很明显,她是向着容娴的。
暗器被神宁帝一掌击飞后,直接悬浮在半空中展开。
这时众人才发现那是一柄折扇,这折扇还是一件灵宝。
折扇缓缓打开,折扇上面的山水画化为一道道无形的杀机朝着应平帝而去。
萧长柳趁此机会还想要袭杀容娴,直接被苏玄给镇压了。
另一边,见到这森森杀意,应平帝脸色微变,周身张开防御,直接调动了国运龙气护身。
如此一来,谁也奈何不得他了。
毕竟这里是赵国,是应平帝的主场。
折扇微微一晃,猛地合上,落在了暗处那人的手里。
一身华丽袍服的青年手执折扇走出来,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缱绻多情,看着你时好像看着他最深爱的人。
“陛下。”莫瑾年躬身一礼道。
容娴双手抄进袖中,笑吟吟道:“辛苦莫先生了,免礼。”
莫瑾年直起身子,朝着应平帝眨眨眼道:“赵皇反应真快,是在下献丑了。”
应平帝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到了此时他若再看不出面前这人是煦帝指挥的他就是猪。
“煦帝,你什么意思?”应平帝直接兴师问罪。
容娴好整以暇道:“朕只是想试试刺杀你一下罢了。”
应平帝脸皮抽搐,咬牙切齿道:“若非朕及时调动龙气,朕不死也重伤了。”
身为帝王,他的修为实在不怎么样,毕竟国家大事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心里,如何能安心修炼呢。
不仅仅是他,众位帝王大多如此,只有极个别的人与众不同。
帝王虽然修为不怎么样,但他们都有人道龙气护身,直接便站在了修士的顶端。
当然了,有利便有弊。
若皇帝不好好治理国家,国运衰退,那么帝王的力量也会衰退。
神宁帝神色也十分不友好的看向容娴,说:“煦帝想做什么?”
容娴眨眨眼,神情自若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朕不是说了吗?只是想试试能不能刺杀一国帝王。”
应平帝猛地拔高了声音,道:“试试?万一朕死了呢?”
容娴斜睨了他一眼,说:“但你没死,可惜了。”
应平帝被他这遗憾的语调气了个倒仰,不等他张嘴骂人,便见容娴眯了下眼睛,一股莫名的危机萦绕在心头。
只听容娴淡漠道:“怎么?赵皇是打算找朕算账,还是打算让朕处置了莫先生?”
她深深看了应平帝一眼,用应平帝的话回应道:“可他并没有成功。”
这话就跟应平帝之前让容娴放过萧长柳时说的话一模一样。
应平帝脸色难看道:“为了反驳朕,你居然直接让皇室供奉动手刺杀朕。煦帝,你可真是好样的。”
容娴轻笑一声:“不管谁动手你都还活着,这就够了。”
说罢,她不再搭理应平帝,朝着压制萧长柳的苏玄吩咐道:“去吧,处理了他。”
应平帝嘴角动了动,这次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煦帝摆明了不给他面子,他刚才一句话没说好,煦帝这疯子就敢让人动手杀他,若他再敢为侄儿求情,恐怕这疯子这会儿就敢拼着同归于尽问他要交代了。
萧长柳期待的目光在应平帝沉默中渐渐消失,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应平帝,吼道:“皇伯,您真的不管我了吗?您要放任煦帝杀了你的侄儿吗?”
应平帝别过脸不去看,侄儿再重要也比不上自己。
何况这侄儿还是他那想要造反的胞弟的血脉。
苏玄拎着他朝外走去,萧长柳绝望的吼道:“皇伯,您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他的仇还没报,他的抱负还没有实现,他爹的遗命还没有完成,他还年轻……
他声音嘶哑的喊道:“我为皇伯流过血,我为仙朝立过功,我要见太后,我要见太后,皇伯,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
他的声音在门外截然而止,没有丁点儿血腥气传来,但他的生命气息却彻底的消失了。
应平帝脸色难看的甩袖离去,再也没心情找容娴的麻烦,他现在害得想办法应付他的老母亲。
应平帝离开后,容娴目无表情的看向神宁帝,十分嫌弃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笑呵呵好像个弥勒佛一样的神宁帝笑容一僵:“朕与煦帝好像并无仇恨吧?”
煦帝对着他居然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这就有些奇怪了。
容娴神色微妙道:“朕只是见不得你的脸。”
每每见到这张脸,她就想起在江国皇宫时,若非她机智的灌醉了神宁帝,这货还想着睡了她的化身呢。
至于神宁帝没有成功,且#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结果就不说了,容娴就是小心眼儿的见不得有人得罪了他还活得快活的。
神宁帝被这直白的话气了脸皮一抽,继应平帝之后,也甩袖而去。
活该煦帝活不长,就这嘴欠又不会做事儿的德行,早死早超生的好。
神宁帝离开后,容娴的表情瞬间跟变脸了一样,柔和温暖的笑容浮现在了脸上。
她欢喜的朝着东晋女帝道:“女帝,来一起聊天。”
司马姮君:“……”煦帝这战斗力这么强,她这会儿走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毕竟她一点儿都不想被怼。
容娴还真没怼女帝,她眉角眼梢尽是浑然天成的喜悦,道:“朕对女帝一直神交已久,趁此机会能见上一面,心中着实欢喜。”
司马姮君神色一顿,走到容娴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这才说道:“煦帝似乎对我并无敌意。”
容娴朝着白师和华琨等人抬了抬下颌,几人会意退了出去。
屋内顿时只剩下容娴和司马姮君。
二人沉默了片刻后,容娴格外坦诚道:“因为我不讨厌你,但赵皇和神宁帝不同,我不喜欢他们。”
司马姮君眼里的警惕散去,有些忍俊不禁了。
她没想到剑帝找来的继承人竟然任性的像个孩子一样。
然后她就听这个孩子对着她说:“事实上,我登基时保住了剑帝的一丝真灵,将他放入轮回中修复神魂。若你帮我一个忙,我就将剑帝的消息告诉你。”
第495章 交易
听到剑帝的消息,司马姮君猛地站起身,眼眶不可抑制的通红了起来。
她周身气势再也控制不住的泄露了出来,屋内的东西眼看着要被这强横的气势震碎,然而容娴并不想看到自己的临时处所乱糟糟的。
她抬了抬眸,丝丝缕缕元力将整个房间包裹了起来,直到司马姮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敛了气势后,容娴也收回了自己的力量。
她看着整整齐齐好似没有一丝变化的房间,不满的说:“女帝,为帝如何能这般喜怒形于色,还失态到这种地步。”
女帝意味深长的看了容娴一眼,不提这传说中没几年好活的凡人竟然有天仙级别的修为,单单是煦帝自己那任性的表现如何好意思说别人喜怒形于色。
容娴她还真好意思了:“想来你的太傅没好好教导你什么叫做喜怒不形于色。”
东晋女帝一把将手里的杯子捏粉末,淡淡道:“你说什么?”
容娴看着那消失的杯子,很是能屈能伸道:“我是说,我们做个交易。你帮我一个忙,我就告诉你剑帝的下落。”
她微微垂眸,唇角颤抖道:“剑帝、当真还活着?”
容娴眨眨眼,半真半假道:“他现在在轮回,当年他靠得国运庇佑才幸免于难,但也只残存了一丝真灵。在轮回中稍微不慎就会丧生,活不活的就看天了。”
“我答应你的条件,你将他的位置告诉我。”女帝焦急的说道。
她眼里的情谊毫不掩饰,即便她尊贵强大,心中却总有一处柔软的地方,而剑帝便是那处柔软。
容娴轻笑道:“如此便说说我的要求吧,女帝应该还记得前些时日,朕有两位太子降生。”
女帝点点头,不明白煦帝说这些作甚。
容娴继续道:“朕的二太子已经找人抚养了,唯有大太子还不知归处。”
女帝闻弦歌而知雅意,然而她并不想明白,她自己都还没嫁出去呢,现在就要给别人养孩子。
她目光紧紧盯着容娴,见容娴没有半点改变主意的意思,只能妥协道:“我答应你。”
她很是不解道:“你就不怕我将你的孩子养废?或者在那孩子身上做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