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与无我二人完全没觉得既然以往故人就剩他们,他们便要朝夕相对,扶持着活下去。
对容娴而言,无我不过是一段过去,能跟得上她的现在才算有用,没用的便没必要留下来。
对无我来说,容娴是他需要效力的上级,互相利用罢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都在那段岁月里被时光与现实消磨殆尽。
无我仅剩的净土在孽海找到了,而容娴仅剩的净土永远留在了归土城。
解决了正事之后,容娴沉吟道:“听说西极部洲最大的盛况便是万千佛莲盛开,不知我是否有荣幸可以看到。”
无我叹了口气,念了声佛号道:“这就要询问佛家的人了,事实上属下来到孽海这么多年,从未走出去过,也未曾见识过您说的那般场景。”
容娴并未对此事发表意见,反而肃容说道:“你还在念阿弥陀佛。”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但无我却听懂了。
他捏着手里的佛珠,垂眸笑道:“习惯了有事没事都念一声的,尊主勿怪。”
伤心了念声阿弥陀佛,开心了念声阿弥陀佛。愤怒了念声阿弥陀佛,丧气了念声阿弥陀佛。
总之就跟口头禅‘我C’一样。
“无碍。”容娴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否看出内情,微微一笑道:“左护法自有一片赤诚之心。”
她淡淡道:“陪本尊走一走。”
无我看了眼这幻象百生的孽海,迟疑道:“在孽海?”
容娴俏皮地眨了眨左眼,“我认为应该在菩提山。”
无我对她的卖萌视而不见,都认识上千年了,谁不知道谁啊。
他淡定的说:“如此,便让属下一尽地主之谊。”
这话说得好似菩提山是他的一样。
容娴好似没有觉得有半点不对劲,她欣然赞同:“好,劳烦左护法了。”
二人自说自话起来好似全天下都属于他们一样。
他们结伴从孽海走了出来,还站在原地没离开的无垢大师猝不及防见到这一对青年男女。
无垢大师:瞳孔地震!
说好的没人可以从孽海中走出来呢。
佛主你驴我。
煦帝就先不说了,连本以为沉沦在孽海死去活来的无我也出来了。
什么时候孽海这么容易让人出入了。
无垢大师忍不住瞥了眼对面的孽海,只觉得多看一眼都心魔从生。
孽海还是那个孽海,怎么给人感觉好似只针对他们佛修似的,其他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呢。
无垢大师陷入沉思,决定改天去伏魔塔拎个罪大恶极无法度化的恶人来试试孽海,看看孽海是否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成了精。
没道理这整治人还挑对象啊。
容娴从孽海刚出来便见到前方一脸纠结的无垢大师,她周身气息是毫不掩饰的愉悦:“大师还没走呢,看来是想要我请您吃酒了。”
无垢大师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容娴‘呀’了一声,有些羞赧道:“让大师失望了,在下出门的急没来得及带两壶好酒。在下在这里给大师赔罪。”
无垢大师嘴角动了动,眼看就要说什么了,便见容娴自说自话道:“我知道大师想要与我痛饮一杯。虽然菩提山我不熟,但酿酒我熟啊。”
她兴致勃勃的撸起袖子说:“我身边曾经有个酿酒特别好的小姑娘,跟着她也学了几招。大师别着急,容我酿完酒后一个月后咱们再喝,短短一个月大师应该可以等得。”
说到这里,她踟蹰道:“……应该能等吧?”
一旁的左护法嘴角抽动了下,将笑意憋了回去没有说话。
倒是被数次堵回来憋了一肚子火的无垢大师终于爆发了:“等等等,等个格老子的,谁要喝酒了,哪个混账东西着急喝酒了,你个小娃娃会不会说话?”
他是和尚,是遵守清规戒律的和尚!
喝什么酒。
容娴直面这突如其来的怒气一脸懵逼,大师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
她回想了下自己说的话,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对大师的怒气充耳不闻,好声好气劝道:“大师别气,我知道您急着喝酒不好意思说,我会尽快酿好酒的,且等二十日可好?再短这酒味就不纯了。”
眼见着无垢大师眼睛都要喷火了,她连忙像哄小孩儿一样哄道:“大师不着急喝酒,不着急,是我着急来着,与大师无关。”
无垢大师:更生气了。
还有些抓狂,他到底该怎么解释他是真的不想喝酒,并不是着急喝酒?
这煦帝理解能力真是气死人了。
无我:噗!
尊主风采一如既往啊哈哈。
无垢大师在地上拄了拄锡杖,念了好几遍佛经,这才勉强将怒火压下去。
他皮笑肉不笑道:“恭喜二位完好无损的走出孽海,不知二位要去哪里,贫僧愿意送二位一程。”
最好是撕裂空间,将人给扔到旮旯角的不毛之地!
最后那一句说的咬牙切齿的,好似要将人送上西天一样。
容娴虽不知道自己即将被疯狂迫害,但她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危险,下意识做出决定道:“不劳大师了,我与故友在菩提山转转,若真呆腻了会去西极部洲其他地方看看的。”
在菩提山转转?
腻了去其他地方?
你当这西极部洲是你北疆部洲吗?!
无垢大师觉得自己手里的锡杖它可能有自我意识,它想自己动手打煦帝一顿。
若真将煦帝给打了,他说是锡杖先动的手不知道煦帝信不信。
容娴似有些忌惮的看了眼被无垢大师紧紧握在手里的锡杖,轻咳一声,识趣的说:“大师不必管我们了,您去忙吧,我们自便就行。”
说罢,拉着无我转身就走。
无垢大师:……
这种#我有事情你自便#的话,不应该是他这个主人家说的吗?
无垢大师又一次的想要用锡杖敲了煦帝闷棍。
不管听几次,这种喧宾夺主的调调都很招人恨啊。
容娴看似走的潇洒,等彻底感受不到无垢大师的气息后心底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那股若有似无的危险这才没了,总觉得逃过一劫啊哈哈。
她突然停了下来,朝着无我不解的问:“怎么不走了?”
她心下思绪翻飞,莫不是刚才直觉中的那股危险其实是来自左护法?
左护法想做甚?
以下犯上吗?
她眼珠子一转,眼看就要#先发制人#,却听见无我幽幽说道:“尊主可否先放开属下的手?靖儿都还没拉过呢。”
容娴听罢下意识捏了一下,另一个人的触感让她哆嗦了下,有种背着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的错觉。
容娴:……
为什么她还会心虚?!
明明跟她有一腿的都是她自己啊。
苍天:那是因为你戏多。
容娴这才意识到刚才急着离开,就顺便牵了无我的手。
她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觉得无我这手没长对,怎么牵着他的手就像左手牵右手呢。
唉,还是太熟的缘故。
容娴松开手后,无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发呆。
容娴立刻就明察秋毫道:“左护法,怎么本尊松开你好像很失望啊?”
#恶人先告状#的某人完全忘了刚才还怀疑人家心怀不轨。
无我淡定的从袖中拿出帕子,一边擦手一边敷衍道:“没那回事,属下只是觉得被别的女人牵手了对不起靖儿。”
容·别的女人·娴无情又冷酷道:“姐姐不会在意你这个心里只有佛的负心汉。”
无我手一顿,帕子掉在了地上。
他看了一眼后,抬脚踩了上去,沉声说道:“也不会在意一个常年不着家连死都见不上一面的妹妹。”
容娴沉默。
二人对视一眼,实锤了。
对方都是狼灭,踩人都找最痛的地方踩。
且半点没有他们算是间接性的亲人的想法。
双方达成统一,不再互相伤害后,这才维持了表面和平,在这菩提山上四处转悠。
这漫山遍野都是佛子种下的蕴灵草,亲自播种除草捉虫,可以说是很尽心尽力了。
容娴感慨了下后,随手将自己一缕意识分成无数丝落入蕴灵草中。
等待有朝一日需要时唤醒。
也就是说她在菩提山给自己做了无数安全有保证的备份,就很防范于未然了。
这座山之所以叫菩提山,也是因为里面有一棵菩提树。
传闻佛主便是在菩提树下证道的,这也让佛家子弟们将菩提树奉上神坛。
这棵菩提树分支众多,枝繁叶茂,冠幅范围很大。叶子圆润可爱,上面流光闪烁,隐隐竟有佛音回响。
她有理由怀疑佛主本体其实是菩提树来着。
不然这么卖力的宣传这树有什么意图?
靠菩提树来污染世人精神吗?
不管有什么意图,她最好别踏进套里的好。
容娴远远看着菩提树并没有接近,毕竟那可是佛家神树。
“尊主不好奇?”无我对她没有接近菩提树的做法有些意外。
她挑了挑眉,神色带着浮夸的遗憾和无奈说:“万一那树出了问题而我又倒霉的刚好撞上,那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最重要的是,无垢大师已经很防范她了。
她在这座山上都能感应到大师那无时无刻关注着她的神识。
她可以逗逗大师傅,但不能在人家底线上跳踢踏舞啊。
刚刚招惹了南荒部洲的她现在还没打算惹毛西极部洲。
但她不去正常,这无我怎么也不想去?
虽然现在叛佛了,但好歹以前还是佛家弟子啊,难道就没有对菩提树有任何想法?
无我实力告诉她,确实没什么想法的。
他现在只对如何能找回媳妇有想法,可以说很朴实了。
容娴看了他一眼,神情高深莫测。
心中觉得男人狠起来真无情啊,她以为这人只是回踩了老东家,谁知道转头连老东家的周边都拉黑了。
二人在山间走了一会儿便觉得没意思。
我怎么跟这么个无趣的女人/男人一起呢,连山上的风景都不好看了。
二人互相嫌弃的紧。
“二位施主,佛子请二位前往佛子居。”一位和尚突然出现,头顶上的戒疤整齐又明显。
容娴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好似并不意外这和尚的突兀出现。
不过想到那佛子,容娴心下愉快。
那小和尚可是非常好玩儿的,她抬了抬下颌,淡淡道:“带路。”
不经意的举止便露出那种天威难测的矜贵雍容模样。
那是绝对的掌控欲、无比强大的理智以及翻云覆雨的强横手段和手握重权的势力才能造就的。
无我神色复杂道:“尊主无论到了哪里,都能混的风生水起。”
谁又能想到两千年前容家那位最受宠爱又单纯稚嫩的女孩儿会成长到这种地步。
妈的变异都没有这么厉害。
难道真变异了?
容娴听罢,煞有介事的说道:“左护法若是羡慕了,本尊可以向你传授经验的。”
无我:“……这么多年了,尊主您就这点没变。”
容娴跟着大和尚走着,这会儿那股高深莫测的气势收敛起来,只懒懒的朝前走着,却愣是将这陌生的地方走出了自家皇宫的感觉。
随性自然,以自我为中心。
她步伐轻快,气场两米八。
第783章 孕期
听了无我这话,容娴也只是稍微挑了挑上扬的眼尾:“这点?”
容娴绝不承认她变了,她明明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
显然容娴对自己的性格没有明确的认知。
无我叹息,“属下记得,在无心崖时便让尊主请二位老师教导下为人处世之道,不知尊主学的如何?”
容娴支支吾吾,眼神飘忽。
无我:……
这一看就没好好学啊。
也怪那些害了容家家破人亡的势力,让容娴小小年纪都没来得及认真学点儿东西就被迫成长起来了。
一直都如今都过了两千年了,手段心计和实力都上去了,唯有为人处世无人教导处于学渣状态,理解能力从来都是带有偏差的。
就是当了帝王也依旧如此。
从尊主将无垢大师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就可以看出来。
三人一路上再没有多余一句话的朝着佛子居而去。
无我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而容娴完全是不敢开口,#最怕有人问学习成绩#。
唉。
大和尚就跟个傀儡人似的,只完成自己的任务,多余的动作都没做。
这么听话又好用的人容娴特别想问佛子借几个用用。
很快三人便到了佛子居。
佛子居周围都是常年花开不败的荷花,粉嫩粉嫩的特别漂亮。
荷花池中央是一个高大的许愿树,树上挂满了红色的绸布,每条上面都写着殷殷期盼之语。
树下不远处是一个打磨光滑的石桌,桌上摆着一张散发古朴气息的琴,佛子便坐在石凳上拨动着琴弦。
琴音乍起,恰似渔舟破水,钓叟踏歌而行,悠扬徐缓间更见春花江月。
容娴毫不见外的靠在树上,双手拢进袖中垂眸好似在认真听琴。
无我盘膝坐在一旁的蒲团上,手中拨动着佛珠,看模样像是陷进了琴声里。
荷花上蜻蜓点水,山顶菩提树上梵音阵阵。
这可真是个睡觉的好地方啊。
没有慧根的容娴阖着眼迷迷糊糊的想,等回去后让宫廷歌姬学了佛子这琴音宴请大臣。
这琴声可真让人生不起半点警惕心,唔,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