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与心中想着,他像父亲一样。
他努力压下心里的酸涩,仰头看向面前这个笑容甜美的像个小王子一样的少年。
“大哥。”已经九岁的小孩儿一本正经的唤道,带着一般孩子没有的稳重和成熟。
姜斐然眨了眨眼,侧头看向正偷看他的青龙尊,装模作样的说:“爹爹以前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会,现在连生孩子也会了。爹生了弟弟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还偷偷养到九岁才带回家里。”
他忧愁道:“您不用担心的,虽然您是个鳏、单身爹爹,养了两个孩子,弟弟也还小。但是您放心,我可以赚钱的。”
他握住拳头,给自己鼓劲道:“我已经不是十岁的孩子了。”
他一脸‘有个不成器的爹真是让人操碎了心’的表情,让‘全能的连孩子都会生的’青龙尊差点一口血哽出来,那张俊脸青黑一片。
青龙尊看了眼站的端端正正的养子,再看看皮的要上天的亲儿子,发出了灵魂的拷问,他养儿子的方式到底哪里不对,养出来的儿子怎么就这么欠呢。
青龙尊强行忽略这糟心儿子,平静的介绍道:“这是归与,他是我外出时救回来的孩子,姓肖。以后你们就是兄弟了。”
肖归与。
姜斐然维持着微笑,眼里闪过一丝讶然,好似是第一次见到归与一样。
他一副好哥哥的模样道:“弟弟,以后劳烦你照顾了。”
话音刚落,他就被青龙尊揪住了耳朵。
青龙尊咬牙切齿道:“将你刚才的话重新组织一次。”
姜斐然沉默了片刻,终究是妥协了:“弟弟,以后我会照顾好你的。”
青龙尊这才满意的放手了。
归与腼腆的一笑,说:“谢谢大哥。”
他的笑容里再也找不到曾经的开朗活泼。
生物链顶端的福伯笑眯眯的说:“看到家里气氛这么和谐,父子友爱,兄友弟恭,属下实在是太高兴了。”
青龙尊:管家真是一如既往的瞎。
归与满脸茫然,看着管家习以为常的表情,不禁想着,难道这是家里人一贯的相处方式?
姜斐然表情正直的配合道:“福伯高兴就好,也不枉爹爹给你又找了一个伴儿。”
至于归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之后再慢慢探查。
青龙尊额角青筋跳了跳,给管家找伴儿?
他明明是个儿子找兄弟!
然而姜斐然不接受反驳。
父子脸一言不合又吵了起来。
唉,又是鸡飞狗跳的一天。
另一边,赵沪在东胜部洲待的这几年实在是待腻了,他太想回到北疆部洲了。
那里才是他的故乡。
借着姜斐然留给他的灵石,赵沪顺利的用大周的传送阵回到了北疆部洲。
在呼吸着北疆部洲空气的那一刻,赵沪欢快的像只小鸟一样。
他却不知道,在他站在传送阵上的那一刻,无论是镶嵌在阵法上的灵石还是他的衣服上,姜斐然留下的力量在传送阵启动的瞬间也同时被激活了。
然后,在赵沪还激动万分的时候,他看到了堵在面前的傅羽凰大佬。
赵沪:……
不知为何,总有种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错觉。
“喲,回来了。”傅羽凰懒洋洋的坐在树干上,手里抱着一个酒坛子,醉眼朦胧的,看样子来了有一会儿了。
她微抬着下巴,带着轻狂肆意的桀骜,那双眼里若有似无的笑意透出淡淡的不羁:“看阁下这高兴的模样,想必在东胜部洲玩儿的很开心。”
赵沪表情僵住了,大佬她刚才好像说了什么特别让人在意的话。
他憋了半天,这才憋出来一句:“您怎么知道我在东胜部洲?”
傅羽凰抱着酒坛子身形一晃,便从树上落下来到了赵沪身边。
她帅气的撩了撩头发,理所当然道:“这不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吗?你身上属于东胜部洲的气息还没完全消失呢。”
赵沪:你特么是狗鼻子吧。
但面对大佬,很多不尊重的话得憋回去。
“您是在等我?”赵沪抱着点点期望看向傅羽凰。
傅羽凰拍了拍酒坛子,笑容洒然调皮道:“那当然,不是等你我也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赵沪眼前一黑,傅羽凰真是等他来着。
这厮绝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且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让傅羽凰亲自来迎他。
前面一定有个大坑在等着他。
赵沪忍着心悸问道:“您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
“动动你的小脑瓜,小赵。”对于赵沪的疑问,傅羽凰不慌不忙,甚至还给了他一个天真烂漫的笑。
然而她说出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当然是因为我在你身上动了手脚啊。”
她咕咚咕咚灌了两口酒,将空了的酒坛子随手扔了出去,周身上下肆意妄为的气息格外的引人注目。
她表情不带恶意的调侃道:“难不成你还以为我跟踪你吗?”
赵沪实在没办法反驳,连谴责对方那不道德的行为都做不到,毕竟就这件在别人身上动手脚的事来说,傅羽凰她就做得太过理所当然了。
事到如今,赵沪也任命了,毕竟人都堵到他面前了。
赵沪有气无力道:“不知您有何吩咐?”
顿了顿,他补充道:“只要不是与煦帝为敌。”
煦帝给他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万不得已之下,他不愿意走到煦帝的对立面。
偏偏傅羽凰与煦帝不对付,若有条件,二人定会分出个你死我活来。
傅羽凰忍不住笑了出来,她高兴或者伤心了从来不憋着。
“小赵真可爱,放心吧,不会让你对付煦帝的。”傅羽凰上前一步,走到赵沪身边。
她抬手拂去赵沪肩膀上的树叶,神采飞扬道:“我带你去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事后保证可以让你声名鹊起。”
说罢,她抬了抬下颌朝着赵沪看去,等待赵沪的感激。
谁知却见赵沪大惊失色,恨不得拔腿就跑。
傅羽凰:??
赵沪强忍住逃跑的欲望,对着傅羽凰低声下气又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傅先生,声名鹊起就不用了,我只是个普通人,低调做人对我来说更安全一些。”
从赵沪的反应中看出什么后,傅羽凰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一如既往道:“那就如你所愿吧。跟我走吧,小赵。”
赵沪疑惑的看了眼傅羽凰,跟在傅羽凰身后朝着紫云道场而去。
不过,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总觉得傅羽凰称呼他‘小赵’有种很刻意的感觉。
他应该没得罪傅羽凰吧?
可怜赵沪还不知道因为他心安理得的被姜斐然多叫了几声赵哥哥,就被记仇了呢。
有时候女人的小心眼就是这么没道理的。
在傅羽凰带着赵沪刚刚踏入紫云道场范围后,一片紫云之上的紫云道主脸彻底黑下去了。
这个天煞孤星怎么就到了他的地盘呢。
这么多年没见天煞孤星的踪影,他还以为这厮陨落在道台了呢。
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见面,竟然是在他的大本营。
紫云道主心情奇差,这么个天煞孤星来到他的道场,就跟在羊圈里放了一只老虎一样。
偏偏他不能多做什么。
不,他可以让弟子闭关。
紫云道主打定主意后,朝着各位长老执事和内门弟子传音,让他们通通闭关,等那天煞孤星什么时候走了什么时候出关。
众人有些懵,但在道主的再三催促下,还是回到自己住处闭关了。
等傅羽凰带着赵沪进入道场内后,看到的唯有稀荒的小猫三两只。
傅羽凰眨眨眼,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道主这胆子还真小,居然怕成了这样。”
云层深处的道主控住着自己的表情,努力不让自己的真情实感泄露出半分。
赵沪干干的说:“傅先生,你还没说带我来这里作甚。”
傅羽凰眨眨眼,恶意卖萌道:“我没说过吗?哎呀,瞧瞧我这记性,酒喝多了就忘性大。”
她带着赵沪在道场内随意走动,一派写意风流道:“当年我被天道从道台扔出来后深受重伤,多亏了紫云道场的师兄师姐相救,为了感念他们的恩德,我便入了道场做了个名义上的客卿长老。”
赵沪不太明白,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
傅羽凰接下来继续胡说八道:“好歹我们相识一场,许久未见了,突然相逢我一时心中高兴,便将你带来我的栖身之地看看。”
赵沪:这话说的好像你我之间这次见面只是单纯的意外一样。
你的脸呢?
忘在道台了吗?
赵沪心中痛哭流涕,他只是想借用传送阵回到容国,一点儿都不想参观什么紫云道场啊,偏偏傅大佬这个杀千刀的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他给转移过来了,不知想要利用他干什么坏事。
他现在十分庆幸,之前的几年一直都在东胜部洲,没有被人坑过。
这么一比,赵沪就有种自己这趟回来明显是羊入虎口了啊。
赵沪在那里纠结不已,完全不知道自个儿在东胜部洲也是被算计好的。
他被拉着跑遍了东胜部洲,当了某人的挡箭牌却一无所知。
不过,有时候一无所知也是一种幸福吧。
起码他认为自己是人,而不是哪里需要往哪儿搬的砖哈哈。
赵沪小心翼翼的探出小jiojio试探道:“那我可以不看吗?”
傅羽凰脸上的笑容连弧度都没有半点变化,语气平和的问:“你觉得呢?”
她伸手摸了摸手腕上的小水,从储物空间内又拿出一坛酒来,小心翼翼的给小水喂了几口。
见小水喝饱后,傅羽凰状似无意道:“小水应该饿了,我好像忘记准备肉了。”
赵沪:……
你居然还会威胁?
你以为我为妥协吗?
天真!
傅羽凰笑容核善道:“哦对了小赵,你刚才说了什么?”
赵沪坚强的挺住了,他神色严肃道:“我是说,来都来了,不见见您的栖身之地总觉得会遗憾。您若是不嫌弃,可以带我到处看看。”
是的,他妥协了。
第818章 肖远(番外·可买可不买)
肖远躺在杏花树下,给自己一杯杯灌着酒,神色有些朦胧。
他还记得在道台内的坚定决绝,他就是死在道台,也绝不会跟煦帝有半点牵扯。
谁知世事弄人,他偏偏真跟煦帝扯上了关系。
他从道台出来后狗血的失忆了,他除了生活常识外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空白一片的时候,他有了妻子和孩子。
他们日日生活在一起,妻子藜芦是个温柔善良的大夫,儿子归与天真聪慧又可爱。
那时候的他认为,这该是世上最幸福的生活了。
可是心底偶尔总是冒出来一星半点的空洞,让他恐慌不已。
那是源于他自己的记忆,他有预感,只要他恢复了记忆,这样幸福的日子便一去不复返了。
在他的抗拒下,他恢复记忆的时间被延长至五年。
五年后他恢复了记忆,果然一切如预感那般,那么幸福温馨的日子真的不存在了。
他的‘妻子’是煦帝。
那可是煦帝啊,疯起来连自己都杀的主。
他的‘儿子’不是亲儿子,他不可能与煦帝有一个孩子。
所谓的一家三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巨大的落差感和茫然让他想要逃避,没想到却被煦帝找到了。
那人一如既往的理智和冷漠,曾经那层镜花水月般的温柔散去后,留下的只剩下让人胆寒的掌控欲和令人绝望的理智。
若是以往他碰到这样的人,恨不得避的远远的,如同当年在道台内说的,宁愿死也不愿跟这样的人有牵扯。
但如今,他却爱上了那人。
爱上了五年如一日的恩爱。
爱上了平淡如水却相濡以沫的生活。
尽管肖远知道那是假的,尽管他明白他爱上的只是一个虚假的幻影。
可他的感情却是真的。
煦帝留下了归与离开了,毫不拖泥带水的果决让他心痛到窒息。
可他也明白,煦帝连一手养大的孩子都可以舍弃,他又算得了什么。
煦帝离开之后,他带着归与守在曾经的房子里。
那装满了美好回忆与对未来期冀的房子,如今无时不刻不让他痛苦。
渐渐地他开始在酒中麻痹自己,奢望着一醉不起,在梦中回到那五年的温暖日子。
他忽略了归与逐渐沉默下来的身影,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多久没有笑过,也没有在意他们多久没有交流过了。
以前的父慈子孝在如今看来多么讽刺。
后来意外的降临总是猝不及防。
肖远自己也没有想到归与的身份会与玉家人有牵扯。
玉家的人发现了归与,开始的小冲突到最后不得不兵戎相见。
他要护住归与,玉家人却拼劲全力要杀了归与。
在他下手杀死玉家人以后,这场恩怨再也没有化解的机会,除非一方彻底死亡。
每每归与问起他的身份,肖远总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煦帝只在离开前告诉他,让归与在十五年后去容国一趟,其他的再也没有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以沉默面对。
面对玉家倾尽全力的追杀,他终究还是被欠了玉家人情的修士们围攻重创。
带着归与一日日东躲西藏,伤势恶化到再也无法恢复,他拼劲全力将归与藏了起来。
他告诉归与,除了北疆部洲外,其他三洲他都可以去。
他担心归与带着玉家的麻烦去了容国,让煦帝心中不喜。
那人精于算计,城府深沉,更是看不惯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