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娴说到这里,不禁感概道:“君从为了你,一直偷偷跟在我身后,不辞辛劳不怕危险,只为了找到救你的方法。”
她言不由衷道:“这可是真爱啊。”
燕菲几人脸色一僵,若令君从对白长月是真爱,那她们算什么?
容娴一句话就让令君从的后宫起了火,她将几人古怪的气氛收入眼底,装模作样的在心底感慨:果然三心二意要不得,一不小心翻了船,那可就难看了。
白长月没有发现身边的姐妹神色有些膈应,她语气缓和了些,问:“你知道君从现在在哪儿吗?”
容娴倒是没有任何隐瞒,指着一个方向不紧不慢的说:“在那里,他替我拦住了一群心存歹意的人,这会儿应该还在打。”
燕菲:这么重要的事情要早点说啊,明明是他替你挡住危险生死难测,在你嘴里却好像去摘花了一样,真是急死人了。
果然谁的男人谁心疼啊。
燕菲提起鞭子风风火火的便朝着那边飞去,小婉和白长月愣了下,也连忙跟了过去,她们都十分担心令君从会受伤。
曲倩倩犹豫了下,也飞了过去,不管是她本身对令君从的情愫,还是尊主交代的任务,她都要接近令君从。
不过转眼间,这瀑布前只剩下容娴和沈久留两人。
沈久留踌躇了下,叫道:“小娴。”
他想说:小娴你瘦了,这一路你定然受了很多苦。
他想问:你将我身上的诅咒转移到自己身上,承受噬心之痛时可有后悔?
他想说:我猜你中了遮阳之毒,但你现在却好好的站在阳光下,这是怎么回事?
他有太多的不解和疑惑,也有太多的心里话想对容娴说,但他看着容娴抬眸一笑,仿若万千花开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容娴也知道沈久留有很多不解,她此时也没想着回答,反而温声说道:“久留,跟我来。”
于是沈久留便乖乖的跟着容娴走,全然的信任,没有半点怀疑。
容娴低低一笑,边走边说:“刚刚那条瀑布是村里唯一的美景,或者说是村里人最喜欢的风景。不管冬夏,那里的水流一直未曾断过。瀑布周围有各种各样的花儿,每每到了花季,香气扑鼻,蝴蝶翩然。”
看着沈久留很认真的听着,容娴继续道:“瀑布前的这条小路直通向前方的练武场,族里的小孩每天早上都会在练武场由辛婆婆教导练武,谁要是偷懒了就会被罚在练武场跑圈。”
“虽然惩罚不严重,但着实有些丢脸。我记得久留小时候很活泼,一直都坐不住,练武也经常偷懒,所以你被罚的次数最多了。”
沈久留脚步一顿,满是歉意的说:“对不起。”
尽管他已经很努力去回想容娴说的每一个场景,但他的脑中依旧一片空白,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这让他觉得很对不起容娴。
第122章 哭吧
容娴侧头一笑,暖化心肺:“你没有对不起我。久留,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要你想起什么,而是要你知道,你小时候活得很快乐,族内的每一个人都很爱你,尽管他们现在已经不在了,但你依旧被爱着。”
沈久留听完这话,只觉得心里有种酸涩的感觉。
原来他曾幸福过,原来一直有人爱着他,可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仰起头来,让眼泪倒流回去,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不应该落泪的。
“你要开始哭吗?”容娴话锋一转,忽然问道。
沈久留红着眼眶,身体一僵。
容娴装模作样的扯着袖子挡着脸,体贴道:“你若真哭出来了,我会假装没看见的。”
沈久留:“……你可以不用说出来的。”
容娴放下衣袖,斜睨了他一眼,一本正经道:“我一直都是个实话实说的人。”
沈久留眼角一抽,刚才心底那股悲伤的情绪瞬间消失,隐隐有种无力感升起:“小娴,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听你这么实话实说的。”
这么戳人痛脚,你会被打的,好么?
容娴沉吟起来,试探道:“我会看着你哭的。”
沈久留:!!
这是哭不哭的问题吗?小娴为何总是抓不到重点。
容娴没理会沈久留的抓狂,她挑眉抬眸,对着沈久留那泛红的眼眶意有所指道:“所以,你何时开始哭?”
沈久留沉默了半晌后,生硬的转移话题道:“小娴,我还是没有记起任何东西,你再给我讲讲这里的事。”
容娴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从善如流的揭过了话题,继续说道:“练武场旁边有一间药房,只要有人受伤了都会去药房,在药房为人看病的便是彩衣姑姑,我的药箱也是彩衣姑姑送给我的。小时候族里的孩子都害怕她,因为她总给生病的小孩儿开很苦很苦的药。不过久留很勇敢,也不怕她。”
来到拐角,容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扫了眼地上老妇人这七窍流血的尸体,叹了口气道:“练武场到了,尽管我极力避免有人惊扰到族长他们,但还是有人不请自来。”
沈久留听到这话,目光略过地上的死尸,心情有些压抑。
“小娴,这不是你的错。”沈久留安慰道。
容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这本就不是我的错。”
沈久留脸上一阵尴尬,咳,表错情了。
容娴微微一笑:“久留,你该去为族长上炷香了。”
沈久留神色沉凝了下来,他抬步走进练武场,这里并不是他想象中明亮宽敞,反而是一座座冷冰冰的坟墓。
尽管这里种满了花,依旧改变不了这里变成一片墓地的事实。
也许是容娴描绘的场景太过美好,也许是沈久留心底深处还残留的情感,这让他看到这片墓地时,巨大的落差让他不敢置信的退后了两步。
他捂着胸口,脸色苍白不已。明明诅咒已经没有了,但他此时却偏偏觉得心如刀绞。
那一座座坟墓像是一柄柄利剑,直刺进他的心窝,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越过容娴朝着坟地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很缓慢,就像是每一个步伐都要落到该有的地方一般。
看过一个个墓碑,沈久留本能的来到了最前方的墓前。
手指抚上墓碑上的每一个字——郁清族长之墓!
这是他的父亲!
沈久留心底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他朝着冰冷的石碑跪了下去。
“爹。”他轻轻叫道,像是怕惊扰了亡灵一样小心翼翼。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目光慈爱的男人朝着他说:“爹不会有事的,所以修儿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样爹才能找到你。”
“爹。”沈久留神色悲怆。
您说要我保护好自己才能找到我,我保护好自己了,但爹您失约了,您没有找我,您骗了我。
“爹。”沈久留声音哽咽。
您知道吗?我忘了所有的事情,不记得您、不记得小娴、不记得彩衣……若非刚才记忆一晃而过,我连您的长相都不记得。
见沈久留跪在墓碑前失落悲伤的样子,容娴走了过来,看着即将落下的太阳,她语气轻轻柔柔的没有重量:“久留,族长他们等了你十三年,今日也是他们的忌日。你能在今天回来,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她说:“这里是你的家,你的根。无论以后你的成就如何,走的多远,都要回来看看。”
沈久留郑重其事的应道:“会的。”
容娴弯了弯唇角,忽然道:“你还记得路吗?”
沈久留严肃的表情一裂,他是真不认识路,跟着师尊给的地图都找了很久,最后还是跟在路上碰到的修士身后才找到了石桥涧。
一看他的表情,容娴就明白了,她叹了口气,镜花水月般的温柔神色上隐隐浮现出浅浅的担忧:“原来久留不识路,你一个人若是走丢了,该如何是好。”
沈久留表情空白道:“我不会。”
容娴一脸#你真是任性#的表情,无奈道:“别逞强。”
沈久留艰难的解释:“……我没有。我对这里比较陌生,才没找到路的,其他地方我都不会迷路。”
容娴不置可否,她没有再逗弄沈久留,感受着自己与沈久留那若有似无的联系,眨了眨眼问:“我的两个娃娃呢?”
沈久留一怔,顺着容娴的目光落到自己脖颈,这才想起来他贴身带着的荷包里有两个小娃娃。
沈久留连忙从荷包里动作轻柔的拿出娃娃,认真的说:“我将它们保护的很好,没有半点损伤。”
容娴弯下腰,白皙的手指轻轻摸了摸两个药石刻的娃娃,立刻便感应到十三年前设下的禁制还好端端的在里面。
不过,当她察觉到被禁制锁住的二人精血时,皱了皱眉头。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两滴精血在未来会有很大的作用。
如今她身上没有业力,又有功德庇佑,那么刚才的感应也不是什么坏事。
想了想,容娴不着痕迹的将一股生机注入到药石娃娃内,并加强了娃娃身上的保护禁止。
这一系列的想法和动作不过是眨眼间,容娴她面上依旧淡定自若,不露端倪。
第123章 顽皮
容娴笑意温柔,感慨不已:“久留还真是童心未泯啊。”
沈久留:“……我只是觉得这两个娃娃很重要,必须要保护好了。”
容娴挑眉一笑道:“原来如此,看来久留即便不记得我了,还记得当初答应过我的事。”
她将娃娃重新放进洗的有些发白的荷包里,叹了口气道:“这是十三年前我打算送给久留的生辰贺礼,后来却成了谢礼。”
沈久留将娃娃重新放好,站了起身,神色苦闷的说:“抱歉小娴,我不记得生辰在哪一日了。”
容娴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说:“我们的生辰在同一天,后天便是。”
她心底莫名浮动一层波澜,那个曾经说要跟他一起过生辰的孩子终究是没有了。
沈久留目光缱绻的看着容娴,周身冷清的气息也完全消失:“好,后天我们一起过。”
容娴没有应他,不确定能做到的事情她不会随口应诺的。
更重要的是,若计划顺利,沈久留恐怕是没有机会过这生辰了。
“对了,游风的伤势如何?”容娴忽然问道,似乎想到了那天在紫薇城发生的事情,她神色有些不安。
沈久留深深地看了容娴一眼,问:“他的伤势无碍了。小娴,你早就认出游风了对吗?”
早已知道云游风便是当年闯进郁族的凶手之一是吗?
容娴目光柔和,神色坦然道:“见到游风第一面,我就认出了他,这么多年了,他跟初见时一样不着调,很好认的。”
她理了理衣袖,张口就胡说八道:“我留着游风本是想查到背后凶手,后来发现游风侠义心肠,之前也只是被人控制,所以才原谅了他,久留会怪我吗?”
沈久留有些心疼的说:“不怪你,我和游风现在也是朋友,而且他当年也是被逼的,并没有伤害族内任何一人。”
容娴这才好似放松了下来,她弯弯嘴角,感慨道:“久留才是真正的好心肠啊。”
沈久留目光柔和道:“不及小娴。”
容娴眨了眨眼,这是疑邻偷斧的原因吗?她怎么总觉得沈久留这话是在讽刺她呢。
然后,容娴决定礼尚往来一下:“久留还记得这棵大树吗?”
沈久留抬头看了大树一眼,摇头道:“不记得了。”
容娴故作遗憾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久留小时候被住在树上的两口子追杀了很久呢。”
沈久留:!!
容娴继续说道:“因为久留抢走了它们的孩子。”
说罢,她似模似样道:“久留小时候真的很顽皮呢。”
沈久留艰难的问:“……我能知道,是哪家的两口子吗?”
容娴眨了眨眼,一脸纯良的指着树上扑腾不停的鸟儿说:“吶,很可能是他们的老祖宗。”
沈久留哽了一下,眼皮子跳了跳。
他沉默许久后,额角青筋蹦跶的欢快,咬牙切齿的说:“小娴,我会想起从前的。”
省得你说话这么容易惹人误会,将我吓个半死!
而远方的紫薇城内,云游风能下床走动后,立马便坐不住了,外面剑帝精血闹得沸沸扬扬,他一点儿都不放心容娴和沈久留。
他跟三长老想要辞行,不料三长老根本不放人,他吹胡子瞪眼道:“别胡闹,你伤还没好呢,跑去凑什么热闹。”
云游风连忙舔着脸哄道:“前辈,我这不是担心久留吗?他一个人去找容娴,如何能应付整个天下的人呢,你就让我去吧,好歹互相有个照应。”
三长老摸摸胡须稳坐钓鱼台道:“不用你了,少宗主的暗卫跟着呢。”
云游风:“……”
这就没办法了,他只能死皮赖脸的黏着三长老,三长老去哪儿都跟着,每一句话都在念叨着离开。
三长老终于被他念叨烦了,这才松了口,但有一个条件:“紫薇城城主之位空缺,圣山最近派不出人来,你就兼任着吧。”
云游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什么?”
当城主?当什么破城主,他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天南地北到处浪,被绑在这小小的一城之中哪儿成啊。
“怎么?不愿意?”三长老神色平静的说:“那也行,你就好好呆在城主府养伤吧。”
云游风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胳膊拗不过大腿,他果断屈服了。
云游风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答应您,我早就巴不得当一个城主威风威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