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灯——宋昭
时间:2021-12-05 09:55:31

  关洁并不知道后续,听朱真这么一说,下意识偏头瞟了眼祝政。
  他垂着眼皮,夹了块排骨,认认真真吃着,关洁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个侧脸。
  这顿饭最终由祝政买单。
  关洁支付码都弄出来了,结果祝政掏出一张黑金银行卡递过了去,收银员笑意盈盈接过卡,还笑着打趣:“男朋友买单天经地义,女士就不用推辞啦。”
  付完账,祝政接过卡,伸手揉了揉关洁后脑勺,揶揄:“听到没,男朋友买单天经地义。”
  关洁无言以对。
  —
  回去路上,关洁坐在副驾驶,手指握着安全带,面带犹豫问:“江维……”
  话还没说完,祝政出声打断:“我没功夫管他。”
  “计安/邦不会让一个戏子做他女婿,这次栽了跟头,自然不会放过江维。”
  关洁无声叹了口气,感慨:“……挺可惜的。他是个好演员,也是个好歌手。”
  祝政偏头瞧了瞧关洁,似笑非笑问:“听这语气,还挺喜欢他?要不我找个渠道,将他重新送上神坛?”
  关洁想都没想,条件反射问:“真的?”
  祝政冷嗤:“假的。”
  “……”
  后来计家垮台,江维真的重新登上顶峰,她还跟他合作几次,写过一两首电视剧主题曲。
  也是很久后,关洁才知道,计家倒台、江维东山再起,祝政在背后出了不少力。
  —
  关洁将近两周没有直播,今晚趁心情好,打算播一场。
  她洗完澡,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条草绿色长裙,戴上同色系大圆耳环,还画了个淡妆。
  祝政人在书房打电话,她拎着吉他走下楼,用支架撑起手机,人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调试完角度,摁下开始键。
  直播间一如既往热闹。
  有粉丝认出她视频背景变了,追问关洁是不是搬了新家。
  关洁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搂着吉他,问她们想听什么歌。
  评论区一溜烟的歌名刷屏。
  关洁一一看过去,找了几首她熟悉的。
  祝政电话结束,正好听到关洁在唱《相依为命》。
  他退出通话界面,点开抖音,搜索关洁的抖音号,果真看到她在直播。
  他顺便点进直播间,习惯性地送了几个嘉年华。
  送完丢下手机,踩着拖鞋下楼。
  楼下,关洁已经唱到最后几句。
  她抱着吉他,懒懒散散坐在沙发,喉咙溢出深情、沙哑的歌声。
  在她嘴里,每个字都有自己的使命。
  祝政站在玄关,插着兜,眼神深邃、专注地盯着她。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关洁习惯性地端起水杯、喝口水润嗓。
  喝完,刚准备放下水杯,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挡在眼前。
  下一秒,男人双手捧住她的脸,不管不顾亲了上去。
  吻得很急,关洁只觉自己嘴皮都快被他咬破了。
  他单腿跪在沙发,弓着背,攻势凶猛地抬起她的下巴,力度更重、更深地探进口腔,席卷她的唇齿。
  吻到最后,关洁手脚无力,只能任他摆布。
  眼看骨节清晰、修长手指落到裸/露的肩头,食指试图挑开她的肩带,滚/烫的唇也落到她的脖子,关洁忽然想起还在直播,吓得一把推开他。
  没推动。
  灼/热的气息已经落到锁骨,且有往下的趋势。
  关洁吓得半死,拔高音量:“还在直播!”
  祝政被她这么一吼,理智稍微回了点。只是欲/望作祟,人挡在她面前,迟迟不肯动。
  评论区早炸了锅。
  粉丝叫得晕头转向,纷纷猜测这男人是谁!
  有人凭着一个优秀的后脑勺、一双修长、匀称的手以及祝政霸道索/吻的姿势脑补出一出又一出的小说剧情。
  有的甚至大喊继续继续,不要管他们,当他们不存在就好。
  关洁呼吸紊乱,趴在祝政胸前,不肯看直播间。
  祝政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单腿跪在关洁身旁,后背挡住背后的摄像头,喘着粗气,伸手替关洁拉回肩带。
  口红弄得到处都是,祝政滚了滚喉结,伸出指腹替她擦干嘴角的口红印、嘴唇的水光。
  弄完,祝政/俯身亲了亲关洁嘴角,哑声说:“我上楼洗个澡。”
  等祝政离开,关洁也没眼面对铺盖天地的评论,匆忙结束这场直播。
  奈何粉丝热情高涨,这场直播内容很快被转发。
  一时间,全网都在发关洁在直播间跟祝政接/吻的视频。
  掀起不小的波浪,关洁粉丝涨了一波又一波,一夜之间,连上好几次热搜。
  关洁结束直播,上楼去找祝政。
  他还没从浴室出来,关洁没什么事做,转头去书房,打算写歌词。
  推门进去,关洁绕到书桌,翻出A4纸,找了根钢笔,掀开笔盖,准备把灵感写下来。
  刚要写,关洁就瞧见了祝政摆在书桌的手机。
  屏幕还亮着,手机界面是她刚刚的直播页面。
  关洁眨了眨眼皮,捡起手机看向屏幕,瞥到“赵四”两个字,关洁瞳孔微微一缩。
  所以——
  他到底瞒了她多少事?
 
 
第46章 老婆,抱
  关洁并没揭穿祝政, 只是将手机放回原处,当作不知情。
  如果他不想说,那她就把“赵四”当成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网友吧。
  就像“再见赵四”一样, 只活在网络,跟她本人始终有一层隔阂。
  毕竟,谁都有阴暗面, 谁都有不想别人看见的一角。
  祝政洗完澡出来,推开书房门就见关洁歪歪斜斜坐在书房椅, 手里拿着一支钢笔, 在空白的A4纸上不停写写画画。
  边上、地上全是废弃的A4纸。
  估计写得不太满意, 每张纸上都划了好几条长痕, 全是她舍弃的词句。
  祝政轻轻阖上门走进书房, 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张,随便抽出一张瞥了眼。
  上面洋洋洒洒写了几行字:
  —我从未想过, 我这糟糕透顶的一生,会有人心甘情愿为我买单
  —如果时光拨回五年前, 我依旧愿意选择遇到他
  —我曾见过他最惊艳的年华,也曾见过他最糟糕的样子, 见过他最难堪、最不为人知的一面
  —我听过很多有关他的传闻, 好的、坏的各一半
  —有人诋毁,有人羡慕, 有人恨不能将他打下地狱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我还是会爱上他,反正大家都会死, 爱个恶棍又怎样
  祝政将那摞纸张抚平,小心放置在书桌。
  关洁状态很投入,并没注意到祝政的到来。她咬着笔盖,姿态自如地坐在办公椅, 盯着写到一半的歌词不停修修改改。
  直到这首词彻底定下来,她才丢掉钢笔,双手扶住后脑勺,后背瘫在椅背,松懈地打了个哈欠。
  回过神才发现祝政站在书房角,正拿着她刚写的词在欣赏。
  他表情很平静,捏住纸张的手指修长、匀称,看着很像艺术品。
  他目不转睛看完那几行潦草的字迹,掂了掂纸张,评价:“很不错。”
  “初稿,还没来得及修……”
  关洁刚要跟祝政讲这词,话音未落,脸颊已经被一双沾着湿气的大手捧住。
  紧跟着,一个滚/烫、急切的吻朝她铺天盖地席卷过来。
  他膝盖挤/进书桌与办公椅之间,俯下身,捧住她的脸,任由薄凉的唇瓣在她红唇用力碾压、厮/磨。
  刚洗完澡,浑身散发着一股清洗的沐浴露香味,像雨后的青草味,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贴近他。
  关洁配合地搂住他的脖子,伸直腰肢,将自己完完整整送到他眼前。
  暖黄色的灯光为这场风流事添足了氛围。
  到最后,关洁仰起雪白的脖子,双手无力地撑在办公椅两旁的扶手,抬头,目不斜视地瞧着眼前气喘吁吁、粗鲁扣皮带的男人。
  那张纸上不光写满歌词,还见证过他们刚刚恩爱过的痕迹。
  事后,关洁趴在祝政怀里,盯着纸上那瘫痕迹,嫌弃推开,皱眉抗议:“我的歌词脏了。”
  祝政抽了两张纸巾,握起关洁的手,仔细擦拭每个手指头。
  擦完,随手将纸团扔进垃圾桶,又抽出几张新的,擦过A4纸上的痕迹。
  擦不干净,祝政也不恼,转头从书柜里取了本书,将纸张夹进书里随便搁在一旁。
  而后大手搂住关洁腰肢,面不改色提议:“你可以换个思路,重新写一首。”
  “我都定了。”
  “重新写首小/黄/歌。最好雅俗共赏,大家都能听懂那种。”
  关洁忍不住嘶了声,骂他:“滚!”
  祝政无声笑笑,摸着她单薄的脊背,承诺:“我替你重新抄一遍歌词。”
  关洁立马讨价还价:“你现在就抄。”
  祝政勾了勾唇,好脾气地应下:“好,现在抄。”
  关洁阖上眼皮,提醒:“我困了。”
  “得,我抱你回卧室休息。”
  “歌词。”
  “等你睡了,我马上给你抄。”
  “好。”
  关洁心安理得瘫在他怀里,闭上眼皮,安安稳稳睡了过去。
  —
  晚十点,祝政抄完歌词,搁下钢笔,盯着手掌下的那张纸,兀自笑了一下。
  他揉了揉泛酸的眉心,捡起手机,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抬眸看了看不远处被霓虹灯染得五颜六色的天,心平气和摁了个电话号码出去。
  电话铃声持续将近十秒才被那头接通。
  电话里,赵娴温柔、亲近的语调缓缓溢出屏幕:“小四儿啊,大晚上怎么打电话过来?我刚准备躺下了。”
  祝政握了握手机,深呼一口气,一字一句开口:“赵老师,我跟关洁在一起了。”
  那头久未出声,漫长、沉默地等待让祝政整个人都陷入大面积的焦灼中。
  这期间,他咽了三次口水,舔了四五道嘴唇,连手心都冒出几丝细密的冷汗。
  他站在窗前,一次又一次地看着路口黄橙橙地路灯。
  赵娴迟迟没有回应,祝政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挂断,连看好几眼手机界面。
  上面显示还在通话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谈话却没几句。
  祝政站得腿脚发麻,他转身走到书桌,一屁股坐在办公椅,随手打开抽屉,捡起里面的烟盒、打火机,心情复杂地点了根烟。
  迟迟未回应,祝政心烦意乱,顺手将手机摁开免提丢在书桌,他指间夹着烟,动作机械地往嘴里送。
  烟蒂刚到嘴唇边,那头忽然传来动静,祝政动作一滞。
  电话里,赵娴斩钉截铁拒绝:“四儿,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同意。”
  意料之中的事,祝政脸上除了最初划过一丝怔愣,到现在情绪已经恢复平静。
  他慢慢吸了一口烟,捏住打火机,指腹轻轻摩挲几下机身,见怪不怪说:“我知道,我早知道你是这个反应。”
  赵娴沉默半秒,追问:“你既然知道,何必打这个电话惹我不开心?”
  祝政掐断烟头,扶着座椅扶手坐直身,他重新捡起手机贴在耳边,无奈解释:“我今儿打这电话,就是想跟您说一声我跟她在一起了,并没想过您会接纳她。”
  “当然,你如果真要以死相逼,那我也没办法。大不了您儿子这辈子就带着这一身伤,孤家寡人过日子也不是不行。”
  赵娴被他说得迷迷糊糊,下意识反驳:“我是不同意你跟那歌手在一起。可没让你孤家寡人过日子?你这条件摆在那儿,有的是姑娘喜欢,还愁找不到媳妇?”
  “你可甭给我这儿偷换概念。当你妈小学毕业,没上过学?”
  祝政瞭开眼皮,盯着桌上的歌词,扯了下嘴角,语调淡淡说:“您儿子坐两年牢出来,全身上下都是病。除了她,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一个活不了几年的病秧子?”
  赵娴震惊,“怎么会——”
  祝政瘫在座椅,无声笑笑,面色平和说:“您要不信,您自个儿问徐文远。我的身体状况如何,他一清二楚。我也不是跟您这儿卖惨,就是想说,我这副病体,有人要就不错了。”
  “您可能不信,我如今还撑着这口气,就是因为她。”
  “你总说她这儿不行那儿不行。可是我出来这几个月,除了她,没谁告我好好活着,没谁让我不要再折磨自己,也没谁提醒我往前看。”
  “您是不是觉得您儿子是铁打的营盘?是不是觉得您儿子金刚不坏不会难过?赵老师,您儿子也是个人。他也会痛、会难受、会想不开。”
  “珍珍死的时候,我恨不得把命赔给她。你以为我不愧疚、不痛苦吗?我痛得要死。我在里面整夜整夜失眠,精神一度崩溃到想自/杀。”
  “您能懂吗?您能懂那种——明明可以挽救残局,却硬生生错过的感受吗?珍珍有多无辜,我就多该死。我受的这些罪又算什么呢。”
  “可是妈,我也是个人啊。我也想有个人能陪着我啊。”
  “我就这么一个愿望,您都恨不得亲手斩杀我所有希望。我能怎么办?我能跟您说你死你的、我爱我的吗?您要以死相逼,我能怎么办?”
  赵娴被祝政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她压着哭声,断断续续问:“你非要她不可是吗?”
  祝政闭了闭眼,缓慢开口:“是。非她不可。”
  赵娴似是绷不住了,带着哭腔,不停息地感慨:“小四啊,小四啊,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啊。你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啊。到底遇到过什么样的事,让你说出这样一番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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