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跟我进来。”
福泽社长点了织田作之助负责新成员入社测试,也算是变相表达对他的信任与看重。
能够毫不犹豫洗心革面的人很少,意志坚定到绝不回头的往往更少,同时做到这两点的织田作之助值得被侦探社所有成员尊重。
“是,社长。”红发少年闻声而动,办公室的门重新关闭。
与谢野晶子对鹌鹑似的田山花袋毫无兴趣,扔着他不闻不问,径自拉了日和一起去布置扩大后的治疗室。新人入职,社医终于可以回归主业,得以在治疗室里拥有一处办公区……用于摸鱼偷懒。
哎呀,她又不是乱步先生,做得到当着所有人随便吃零食面不改色。坐在大办公室里翻时尚杂志总有点心虚,尤其被社长抓个正着的时候。
福泽谕吉不会斥责部下,最多也就意味深长的多看一眼……但就这一眼,绝对够人失眠一整夜了。
一直等到女士们走远,田山花袋才从宕机状态恢复正常,他站直身体向江户川乱步行礼问好,后者指指角落里的桌子:“小日和是我们唯一的事务员,她必须在这儿有一席之地。所以那个位置归你了。”
只要和女性同处一室就紧张到不能自已的田山花袋差点心脏病发作:“嘤!”
两位女士全是让人一眼难忘的类型,无论哪个,都叫他心如擂鼓紧张到几近缺氧。
“芳子!”眼看田山就要哭出声,江户川乱步大发慈悲道:“我们才不会管你带什么东西上班,猫也好狗也好,抱枕也好棉被也好,别胡乱放到其他人位置上就行。”
新人哽咽着疯狂点头。
还好还好,这个可怕的世界还有芳子能给予他温暖。
社长办公室的门又响了,织田作之助出来走近快要变成白纸片的田山花袋:“你好,织田作之助,社长要我带你去做个任务。算是……试用?”
他想不出什么能瞒过新人的借口和测试,索性从社长提供的保全任务里挑了个带他走一趟。
听人说话听不出本质,看人做事多半不会走眼。
“哦哦!好的!”
田山花袋好不容易才从情绪低谷中恢复正常,他像个机器人似的弯腰鞠躬:“蒙您照料。”
这句话说得仿佛刚从《职场用语大全》上背下来一样,织田作之助可疑的停了一会儿:“额,你太客气了。”
面对男人,田山瞬间一切正常。他明白自己的毛病,但是心理问题没药医,就只能努力自我催眠——只是个小姑娘只是个小姑娘只是个小姑娘……
问题在于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全横滨也很难找到第二个。
别问他为什么紧张到神经错乱还能看出别个小姑娘究竟好看不好看,她要是没那么好看他也不至于紧张到如此地步。
只看了一眼心脏就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再来一眼就得麻烦同事们帮忙打电话叫120……
因为异能力而长期处于半监管状态下的青年佝偻着背,被织田作之助带出武装侦探社。
“任务很简单,受横滨警方委托代为保护一位女士。”
红发少年取出任务说明给田山花袋看:“这位女士去年不幸遭受来自上级的侵犯,事后她勇敢的选择了报警并决心与犯人抗争到底,甚至不惧于公开当庭对质。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她最近收到了不下三份死亡威胁。这些恐吓有的源自网络,有的甚至直接寄到这位女士家里。”
“我们要做的,就是从现在开始起保护她的人身安全,直到庭审结束。”
收起档案袋,织田作之助平淡的语气里多了丝激赏。
国内的大环境对女性而言算不上平等宽松,各种隐形歧视充斥在社会各个角落。先不说回归家庭的女性都遭遇过什么,哪怕作为现代文明重要组成部分,进而广泛参与到社会劳动中的职业女性,也不能在职场中获得应有的尊严。
言语霸凌,同工不同酬,甚至性侵犯,屡见不鲜。
大多数女性面对此种压迫都选择了沉默隐忍,有人是怕丢掉来之不易的工作,有人是怕曝光后遭受来自社会的二次伤害,有人是怕影响到未来的人生。加之法律对女性的保护一向流于浮面,一个标准性侵案往往会被法官们各种春秋笔法最后不了了之,因此一位勇于站出来为应有权力奋斗的女性就显得异常耀眼。
当然了,对于某些特别的人来说,这个女人又是那样碍眼,碍眼到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田山花袋:“……”
虽然很感动也很佩服这位勇敢的女士,但是……你们就是故意的!
你们就是故意为难我这个恐女症患者!
摔!
要不是全横滨只有福泽先生愿意替他背书担保还愿意给他自由,他田山花袋绝对会在看到这份委托的第一时间掀桌走人。
好歹咱也是网络虚拟世界里的无冕之王,你们真的没有嘲讽的意思吗?
——织田作之助还真没有想到要嘲讽面前这个新人。
福泽社长告诉他田山花袋因为过去的经历对无论什么年龄的女性都抱着异常恐惧的心态,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生活与工作。为了让他看到女性的坚韧与美好,将他拜托给武装侦探社的熟人专门请求安排一水儿全是围着女士转的任务。
这个还算是比较和缓的,主要因为时间短,加上今天前后不过一周而已。
“先去见见这位内山小春小姐,走吧。”织田作之助扣住田山花袋的肩膀:“加油,我们都很看好你。”
当初乱步先生也是这么鼓励他的,虽然当时没感觉到有什么用处,但是说不定现在会对这个新人有点帮助。
肩膀被人压紧,联想到之前操纵手机黑出来的资料,田山花袋比较了一番自己与这位曾经有过“辉煌战绩”的少年之间的实力,现实生活中属实手无缚鸡之力的棉被先生怂了:“嘤!”
我怕!
武装侦探社。
与谢野晶子双手叉腰,日和站在她身边,学着一起握拳把胳膊支在腰侧。
“终于整理得像是那么回事了。”
今天之前的治疗室,其实就是个小单间放了张病床,药品柜啊,急救箱啊,全都挤在病床边摆着。经过两三个小时的努力,两个女孩子将连接外面的另一个房间清理干净,又搬了家具进来重新摆放。消毒药水一撒,白色棉布隔离帘一挂,还挺有点意思。
波波头少女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由衷感叹:“将来条件好了还能弄点手术器械再布置个急救室,不过得先等我把资格证考了。”
“嗯嗯!”日和挺胸抬头,小肚子不自觉跟着腰一块向前凸:“晶子棒棒哒!”
“少来啦,”与谢野晶子把头发别到耳后,冲日和抬抬下巴:“第一天上学,有人找你麻烦么?”
为什么不问她上课听不听得懂?
开玩笑,你要问一个能打穿大学升学考试的人高中课程能不能听懂?
感谢坂口先生的神经质,这家伙把自己当年的考试卷一股脑全拿来给学生做补习课程讲,成功拔高了整个武装侦探社的文化水平。
“没有哦,学校人好多,同学们很友善。还有人主动提出给我领路,就是……”
日和皱起眉:“为什么学校里会有社团存在呢?”
难道说,不会才艺的人连黑1手1党都做不了吗!
第53章
“校园活动?那很好啊。”与谢野晶子摸不清头脑。
在学校里和单纯的小朋友们一块玩耍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愁眉苦脸的?
“不是不是,有人告诉我,从初中开始就要参加各种社团。所以横滨才会有很多社会团体!”
小姑娘双眼闪闪发光,认真的不得了。
与谢野晶子歪头:“哈?”
你先等等,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理解的!
日和不知所措:“难道不是社会团体在学校里组织的集1会?不然为什么叫做‘社团’?”
“额……”
我该为这家伙的单纯哭笑不得呢,还是为她神奇的脑洞无可奈何?
与谢野晶子深吸一口气:“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如果放纵Port Mafia将魔爪伸进校园,坂口安吾那一帮人从上到下就都该拉出去切腹谢罪!”
“啊?”
日和目瞪口呆,原来她纠结了这么久的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呜……”
荷包蛋泪目倒不至于,只有难得的难为情。
“好了好了,不要担心啦。我们怎么会让你独自待在危险的地方,傻瓜。”解开误会,与谢野晶子拍拍日和的头顶:“你参加了什么社团么?”
顶着白色贝母花的黑色小蘑菇慢慢点头:“参加了,戏剧社。所以也不是坂口先生讲得那种潜入搜查官培训,对吗?”
“完全正确。”憋笑憋太久对健康同样不利,与谢野晶子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放肆:“噗,小日和,要努力表演呀。”
所谓课外活动,擅长不擅长一点也不重要。过程中足够努力,黑历史足够多,糗事足够尴尬不就可以了?
可以预见,不远的未来她会需要考虑换个内存大点的新手机。
“好吧,我现在知道了。”日和终于弄清楚自己搞了个多大的乌龙,不过既然此“社团”非彼“社团”,就当做学习新知识也未尝不可。都答应了堀前辈,总不能食言,福泽先生说过,做人不可以那样。
与谢野晶子笑够了,抓住日和给她转了个方向,推着小姑娘返回大办公室:“今天的工作还没碰吧?快去快去。”
作为唯一的事务员,不想第二天被报告活埋,当天工作就必须当日完成。
日和被她推出治疗室,低头悻悻返回办公室。江户川乱步叼着薯片见她回来就把袋子递过去。日和探头看看,见袋子里薯片还多才伸手抓了把出来:“作之助呢?”
“带新人去做入社测试了,为期一周。有留话让你这几天晚上跟着与谢野晶子,他可能回不来。”
乱步展开报纸分心去涂上面的字谜游戏,看了一会儿抬头:“好无聊啊,来比赛吧!”
宫田日和的智商绝对没问题,虽说情商偶尔堪忧……但那和字谜游戏没有关系。
“今天的工作还没做。”
她打开电脑开始校对侦探们提交的任务报告。
如果没有问题就用打印机打出来,装订好送给福泽社长审阅签字,最后递交给异能特务科或是封档留存。
江户川乱步大大叹了口气,把报纸翻得哗啦作响去看附页上的四格搞笑漫画。
织田作之助这一天果然没回宿舍,日和也没有去和与谢野晶子同住。小姑娘执拗的守在只剩下自己的空房间里,抱着红发少年的枕头缩成一小团。
第二天早上被生物钟喊醒,日和隔着门板向与谢野晶子说明去向后就提着书包去上学。她不喜欢把东西背在背上,宁可占着手也不喜欢。
走到昨天的分岔路口,远远看到一个略有点眼熟的背影——能不眼熟么?一米九几的高中生属实少见,野崎同学比东京的五条个子还猛些,有趣的是他们两个声音也很像。
“早,宫田。”野崎梅太郎当然也看到了日和,点头打了个招呼。
“嗯。”日和要反应一下才能想起来把招呼打回去:“啊,早,野崎。”
纯属为了完成程序而进行的对话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两人不约而同沉默着一起走向学校。日和是不善与陌生人交谈,野崎梅太郎是在认真观察。
刚走进学校,教学楼前的青铜马雕像下“滚”过来一只扎着蝴蝶结的女孩:“宫、宫田同学!”
佐仓千代纠结了一晚上,决定早早守在这儿专门等宫田同学。她对昨天和好友濑尾结月“惹怒”宫田的行为耿耿于怀,想要向她道个歉。
随意谈论别人又被人听见,谈不上社会性死亡,但也足够尴尬。总感觉不及时道歉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呜……
宫田长得太好看了,气质又冷淡,不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还真不敢上前开口和她说话。
“?”
日和听到有人喊自己就停下脚步等着,佐仓千代一溜小跑跑到她面前:“宫田同学还记得我吗?我,我是……”
一道阴影完全遮住阳光,女孩子一个激灵顿时忘了该说什么。
野崎梅太郎:嗯?只是取材而已。
“你是佐仓千代,记得。”日和转过去正面面对莫名其妙红了脸的蝴蝶结女孩。
“啊,那个,啊……”
这个人,好高!
野崎梅太郎:“?”
宫田日和:“?”
为什么空气里突然多了些看不见的粉红色。
只有佐仓千代,红着脸结结巴巴急到两眼泛泪花:“啊,啊!昨天,昨天的事!”
“昨天?”日和歪头,昨天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啊?
“是,昨天,昨天实在是太抱歉了!请你原谅我们!”
宫田日和会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要求道歉者做些为难的事?
比如土下座啊,挂牌子啊,解扣子……啊不是,最后一个串场了。
日和从头到尾都处于状况之外,她根本就没听懂濑尾结月的梗,所谓生气一事更是无从谈起。要不是佐仓千代头顶的蝴蝶结太有标志性,她也不一定能见过这个连一面之缘都谈不上的同级。
所以,这个人,为什么道歉?
佐仓千代弯着腰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宫田日和让她起来的话,作为道歉者本就理亏,她不敢动,就这么继续弯腰等着。
教学楼门口人来人往,经过的学生们见到这一幕纷纷绕过去,边走边回头偷瞄。
怎么回事来着?校园霸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