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以防你弄死我。”抓住她脚腕就不肯松手的雄性说,“这是准备攻击。”
安娜贝尔:“……”
忍,忍,一定要忍。
这样下去又会和他在沙发上打起来,打起来之后又被气得晕头转向,筋疲力尽来到下午,然后他说不定就会提议“我们出去吃下午茶吧”“我们准备准备烧晚饭吃吧”,结果就顺势吃了下午茶烧了晚饭,再然后他说不定会表示“来看碟片吧你昨晚提过想看的碟片”“天色已经很晚啦我送你回家吧”,再再然后……
等到自己走进私宅的卧室,才会反应过来,被布朗宁带跑了一堆重要话题,今天一天除了约会什么正经事都没干(。)
↑非常有可能的后续发展
这个头绝不能开,自己要控制好心情起伏,不能被他牵着鼻子玩。
“我在和你沟通。”
安娜贝尔硬邦邦地说,假装没有觉到逐渐从脚腕爬到脚背的捏捏,“如果不分手,你要怎么继续针对我父母的——”
“什么?你父母?”
抓着女朋友脚的家伙回答更不走心了,就连反问语气都格外浮夸:“天呐!为什么我要针对你父母?我明明很尊敬他们,你不要血口喷人!”
大小姐:……忍住!安娜贝尔!忍住!吼出声就输了!打起来就输了!
她气得嗓音发抖:“你不知道我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我知道啊。”
捏着软软嫩嫩的属于异性的脚背,擅长制作甜品的咖啡店打工王第一次联想到了“糯米糍”,还升起了一点馋意。
……可明明,他一点都不爱吃甜品。
思想已经歪到了不得的地方,给出的回答就极其漫不经心——此时,满脑子糯米糍的家伙一点都没心思撒谎。
他散漫而诚实地说:“你的家人都很爱你。”
【你的母亲很爱你。】
——安娜贝尔呆住了。
她微微侧过去,想看这家伙是出于什么理由才编出了这样一个拙劣的谎言——早已被她拆穿的谎言,根本没有去圆的必要——
可洛森没有与她对视,宿敌的默契早就被手中过分可爱的触抛到九霄云外。
“他们不会对我们的关系做出任何反应。如果我不小心受了伤,也与你的父母、你的家族、你那边的各种因素——没有任何关系。”
“我会出事,是因为大意和愚蠢,和我的秘密……与你没有关系,蠢宝宝。”
洛森轻声道:“而‘我们在交往’,不会妨碍到任何人,你大可放下心。”
我不会让这关系干扰到你。
我不会让任何东西妨碍到你。
决心隐瞒下去,就做好了撇清一切的觉悟。
我做这个很熟练……伤口从我的身体上抹去,也很熟练。
即使被揭露身份,也没有证据。
即使发现了证据,也追寻不到秘密。
我有一千一万种的手法抹掉痕迹。
所以你——
“我知道了。”
安娜贝尔匆匆打断了他,把头重新埋回膝盖。
“不谈了,我们来约会吧。”
……根本不知道。
这个笨蛋,根本不知道。
但是……算了。
我母亲是什么样的人。
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我又正做着什么……这些事,他不知道也好,我希望他一直都不知道,对,我也有我必须藏好的秘密。
我也擅长隐藏秘密。
既然如此,我要继续做好“渴望母亲宠爱”的天真女孩。
而现在,首先,我会秘密地,保护好这个努力冲我圆谎的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法师迷惑行为大赏:
同一张沙发,过分沉重的秘密,都自以为能瞒得很好、却又站在对角线拼命保护对方的双方。
是【宿敌】呢。
【她必须要一无所知。】
【他会继续一无所知。】
第107章 顶级侍酒师的表演即为艺术(上)
【假期第七天,斯威特老宅,主母卧室】
“我听说您想见我。”
正值酷暑,窗外的阳光炽热毒辣,空气中都能隐隐辨别出被高温扭曲的气流,此时如果暴露在室外,水分多汁的虫尸也许都能在几分钟内烤干。
可面前的年轻小姐一件及膝的高领礼裙从头裹到脚,唯一能微微露出白皙肤色的珍珠肩带下套着一双极长的黑丝手套,雕刻着下弦月与月季花的家徽与发苞下垂开的丝带一样端正,就连交叠在一起的双腿,都套着漆黑的过膝袜,脚上是一双盖住全部脚背的低跟皮靴。
皮靴是塞壬皮制的,与夜晚的海浪拥有相同的色彩,大概是她身上唯一一件看上去比较清凉的东西了。
至于那纹丝不动的表情……说这是个不会流汗的瓷人,都会有人相信吧。
“我听说您想见我。”
瓷人又重复了一遍,不紧不慢,“是仆人服侍的不太舒适吗?那就太令人难过了,我会谴责侍女的,母亲。”
海伦娜放下手中的酒杯。
她穿了一件V领的鲜绿色长裙,无论是身上的颜色还是服装款式,都比对面的瓷人鲜艳百倍,谁看了都会为曾经的法师界第一交际花所眩目。
可毕竟……
她是生育过孩子的妇人,还放弃了成为法师的长生之路。
即使面前的女儿包裹成这么乏味的模样,属于年轻人的美丽依旧静静流淌着。
“我不记得我教过你这样穿,安娜贝尔。”
海伦娜没意识到她此时的语气多么像是面对同等地位的“姐妹”,含着敌视一个美丽的成年女人的辛辣:
“你看上去像是个古板的老修女,这样是不会得到男人青睐的。”
安娜贝尔瞥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酒杯。
海伦娜冲她没有温度地笑了笑,等待着道歉与认错。
可斯威特家的继承人抬高下巴:“我不需要装扮自己去得到男人青睐,母亲,无论着装如何,他们都会自动涌上前讨好我,恳求我的羞辱。”
海伦娜脸色一沉。
“我前天就告诉侍女,让她把你叫过来。”
“我前天有些忙碌,母亲。”安娜贝尔面无表情地说,“这是假期,偶尔在外过夜,和漂亮男人玩一玩也是您允许过的吧。”
海伦娜握在椅子把手上的白手套抽动了一下。
她要求这次见面,本想抛出【记忆】的筹码作诱饵,让她重回自己的掌握——可却见到成年的女儿表露出这个样子——这个样子,还会被她幼年所执着的【喜欢】所动摇吗?
海伦娜已经记不得那份【喜欢】被抽取出来时有多美丽的光芒了,她从不关注那种愚蠢的东西,何况它早就随着时间消散在了柜子里。
这就麻烦了,【记忆】的重要性与安娜贝尔对【喜欢】的在乎直接挂钩……
看来,还需要试探试探。
“安娜贝尔,我以为你不怎么喜欢那些男人……”
处理她过去的那些“宠物”时,干净又利落,脸上永远带着恨不得对方完全消失在与自己接触过的空气里的表情。
“我的确不喜欢。”
继承人说,翘起黑丝手套包裹的食指,也敲打了一下自己的扶手椅把手。
“他们还不够漂亮。我喜欢漂亮的男人。”
红发的女巫傲慢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就仿佛她正一点点把对面夫人不断抽动的白手套按下去似的:“漂亮的,聪明的,听话的……给点金币,就知道分寸。前天发现的新宠物,很令我开心,这才会错过了母亲的通知。”
“不过,母亲,您会原谅我吧?我不过是在一个宠物身上耽搁了点时间。”
海伦娜眼神里的怒气已经快压不住了。
少女时代,她从未拥有这种随意把玩异性的权力,有时海伦娜必须依照父母的命令去讨好那些满腹肥肠的对象。
少女时代,她也绝不会用这种口吻和自己的父母说话,堂而皇之的承认自己在和“喜爱的宠物”享乐——
她从未拥有过这么多可挥霍的东西。
可对面这个女孩却全部拥有了,她可挥霍的甚至是……未来的整个斯威特家族。
安娜贝尔暗暗琢磨着她被激怒的程度,又添了一把最烈的火。
“哦,对了,还有您之前在假期给我安排的那些先生们……我不太喜欢,就全部拒绝了。您不会生气吧?”
主母的白手套猛地攥住了扶椅把手。
异性,不过是斯威特的附庸,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除了曾经出现在父亲口中、为了家族未来设立好的那个“未婚夫”,安娜贝尔不需要逢迎任何男人。
甚至就连那个“未婚夫”……安娜贝尔现在也有理由怀疑,父亲让自己接受那些修行就是为了让自己掌握蛊惑、控制对方的手段,以便从“未婚夫”家里剥削出更多的利益。
——这才是斯威特继承人理应遵循的道路,而不是海伦娜过去所故意为女儿设置好的。
安娜贝尔其实一直都明白这一点。
但她过去从不排斥母亲的安排——嫁给猪狗、嫁给未婚夫、还是嫁给那些相亲对象,在她心里都没有区别,反正成为法师后可以全部抛开。
左右会在应付这些事时累一点,但如果母亲喜欢我成为和她一样具有魅力的交际花,就这么做吧。
因为她曾经极其敬爱面前这个女人,极其渴望她的爱——交流赛后才当头棒喝,发现对方看自己时,流淌着满满恶意的眼神。
海伦娜没有爱过她。
海伦娜永不会爱她。
明白这个事实时,安娜贝尔的茫然远大于悲凉,还有种古怪的熟悉感,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发现了一次似的,第二次发现时已经木然。
现在,安娜贝尔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过去的自己会对母亲怀有那么一份盲目的爱意与信任,简直堪比飞蛾扑火。
……可哪怕是她还无比敬爱自己母亲的时候,就有个小贼在她订好的婚书上用鲜血画出了鬼脸……
安娜贝尔便不能再无视母亲的这些安排,她那时就模模糊糊感觉到,被那家伙强行拽出了某只柜子……
如果顺应安排,嫁给莫名其妙的东西,就是在【婚姻】上输掉了与宿敌的战争。
假使未来布朗宁领着他温柔可人又美好的妻子来挑衅,看到自己家中什么丈夫出轨玩女人的鸡毛蒜皮——本小姐岂不是彻彻底底的没面子?
哦,大小姐自认未来的丈夫绝对会出轨玩女人,因为她没工夫经营什么爱情婚姻,大概率会和父亲一样整天在外奔波、精进魔法——如果这样她未来的丈夫还没有出轨变心,大小姐会错觉活在什么儿童乌托邦的。
安娜贝尔已经提前理解对方劈出的数条腿了,还提前做好了宽容平和的心理准备,只要不触犯她作为家主的利益,他想劈多少条腿就劈多少条腿。
……原本她这么觉得。
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她那时也不知道自己会交往一个男朋友,男朋友还不是人(。)
按照(昨天仔仔细细查证过的)书上的记载,精灵这个忠贞的种族出轨劈腿的可能性近似于零,所以宽容平和的心理准备可以抛开了,未来应该是你死我活——要么她被气死,要么他被打死(。)
但也不能排除那零点零点零点一的可能性,毕竟男朋友是除了外貌描述以外和教科书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奇葩精灵,按照自己小本本里记录的那份范围恐怖的女性名单,交往之前他就能勾搭那么多小姐姐,交往之后说不定能勾搭到几何倍的数量。
……结果,还是你死我活。
放眼这样的未来,大小姐的神色更冷,演戏时也带上了百分之二百的杀气:“我不需要学习您的经验,母亲,男人永远不值得退让与讨好。他们就该是躺在我鞋跟下的玩意儿。”
↑前天被抓着脚腕左捏右揉、想扑过去打死他又遭到“我心口疼”的瞎逼逼、最终除了用力瞪大眼睛试图瞪死对方以外无计可施的蜜糖宝宝
海伦娜不知道这些锋利的措辞都带着怎样辛酸的背景,她已经被今天的安娜贝尔激怒到了临界点,此时怒极反笑。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粗鲁。就算是‘宠物’,也要好好疼爱。”
主母用教训的口吻说,“你还有许多需要学习,安娜贝尔,也许交流赛的好成绩冲昏了你愚钝的脑子,让你不太清醒。与异性玩闹时,也总不能一味摆出冷酷的态度,这只会让对方心底生厌。”
安娜贝尔心里一跳。
要来了。
母亲就要说出——
“好比前段时间,我经朋友介绍认识的小男生。那可真是个无比漂亮的宠物,如果不是知道他本源是贫民窟摸爬滚打的虫子,我还以为,是从哪座森林里走出来的王子殿下呢。”
——呼。
看来,母亲也不知道布朗宁身份的秘密。
“您说笑了。”继承人满不在乎地说,“不过是些给点金币就听话的东西,和高雅的绅士们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我要教导你的重点了,安娜贝尔。”海伦娜柔和地说,“那个小男生有些愚笨,应下我的要求后又拖延着不肯实现,最终,直接办砸了差事——可是,你看,我也没有对他发怒,或者做出任何过分的事——这就是我的温柔,安娜贝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