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迷惑行为大赏——严午
时间:2021-12-05 10:01:52

  讨厌鬼布朗宁才不是抱抱熊呢。
  垃圾桶里的白痴、破烂……
  她翻身下床,嘟哝着那些说了几百遍的骂人词,找到自己的拖鞋。
  “肯定是胃病犯了……那点点司康也不够填蠢猪的肚子吧……”
  安娜贝尔踱进衣帽间,随手取下一件稍稍厚点的毛线披巾,将其裹在身上遮好肩膀后,又悄悄摸进了小厨房。
  为了不引起怀疑,这几天她卧室里配套的小厨房都没开过火,也没问大厨房要过材料。
  安娜贝尔看看情况,拿出最小号的魔法便携炉,悄悄把小米煮上,剁了点小葱,调制了一下香料,然后打算摸黑去外面的大厨房顺点肉和蛋。
  谁让宿敌是个令人作呕的肉食主义者呢。
  她继续一路嘟哝着走向门口。
  一边揉着还有些困倦的眼睛,一边转门把手。
  “蠢死……”
  “啊。”
  门外站着蠢死活该的宿敌,似乎正打算推门进来。
  安娜贝尔愣了愣,依旧攥着门把手,只是攥紧了一点。
  洛森的表情有点微妙,他不着痕迹地往后仰了仰,抬高手腕。
  ——差点,差一点,他们就撞在一起了。
  “你这是去做什么?”
  “你回来是做什么?”
  口气恶劣的询问依旧是同时迸出来的,停顿片刻后,口气更恶劣的回复也紧接而来。
  “我打算去煮点粥折腾死你这个胃病患者。”
  “我打算送杯热饮料毒晕你这个翻身怪物。”
  “……哪来的粥?”
  “……哪来的奶?”
  安娜贝尔看看他手上端着的巧克力奶。
  洛森则瞥见小厨房里咕嘟咕嘟的炉子。
  再次是不肯落后的同时抢白:
  “从地上捡的。”
  “大风刮来的。”
  “……”
  “……”
  这次,很明智且尴尬的,再没人愿意主动开口了。
  洛森咳嗽一声,把热好的巧克力奶胡乱往安娜贝尔一塞,正打算嘲讽她失智,却眨了眨眼睛。
  他看到了对方头顶上衍生出两只毛茸茸的兔耳朵,仿佛是用什么画家的数位板描绘出的兔耳朵,逼真的仿佛全息投影,还会微微抖动。
  安娜贝尔抿嘴,握紧了手中温热的巧克力奶,刚想把这个愣在门边的家伙往后推推,却呆了。
  她看到了对方头顶上正长着两只圆滚滚的熊耳朵,仿佛是用什么小孩的干树枝勾勒出的熊耳朵,逼真的仿佛是她的梦,还在稍稍摆动。
  ——洛森立刻熟练扑灭了冒出来的污水,安娜贝尔则抬手,用更凶狠的力道揉眼睛。
  对方头顶上的幻想耳朵消失了。
  一切正常。
  ……呼。
  于是松了口气,赶紧互相撇开视线,错开脚步。
  “喂,我回床底了。”
  “那,我去床上了。”
  “……把粥吃了再回去!”
  “喝完牛奶要记得刷牙!”
  “吵什么!你凶我干嘛?”
  “哈?是你先开始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法师迷惑行为大赏:
  就算是由“真可爱”的一瞬间心动衍生出幻想耳朵,也能同步出现呢。
 
 
第45章 荒唐的选择其实早有预兆
  【社交季第三天,晚上七点,二楼宴会厅】
  按常理来说,今天应当就是往年社交季的结束,也是她坐上马车回到泽奥西斯的日子。
  安娜贝尔站在宴会厅角落,拨开飘窗的窗帘,遥遥望了眼戒备森严的老宅门口,心情愈发沉重。
  守备在增加,巡逻队伍在扩大,许多她过去只在库房里见过的老式非魔法道具也都拿了出来——安娜贝尔还记得那些武器都是多么可怖的东西,有些东西甚至能忽视魔法屏障,直接撕裂人的肢体。
  尽管她自信没人会怀疑自己的房间,但这样下去,布朗宁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总不能一辈子把宿敌窝藏在自己的床底。
  父亲他……似乎越找不到布朗宁,越加愤怒。
  唉。
  其实她能理解。
  讨厌至极的布朗宁,往往出手挑衅的,都是斯威特家的尊严。
  没有哪一个斯威特喜欢被挑衅自己的尊严,这也是安娜贝尔讨厌洛森的其中一点。
  与他对视的第一眼,第一刻,安娜贝尔就被深深惹恼了——
  因为即便是正在三层楼下的校门口做出仰望自己的姿势,抱着书经过拱形水晶长廊的安娜贝尔,也没感到一丝一毫的顺从。
  斯威特姓氏以外的,都应当是低等的仆人。
  可那人浑身上下——甚至每一根头发丝——都写满了尖锐的挑衅感。
  只是一次对视,愤怒与厌恶像火焰那样从她心中冒出来,自然而然。
  ……那之后,厌恶洛森·布朗宁,就成了安娜贝尔的本能。
  她习惯了针对他,惹恼他,殴打他,嘲讽他,用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去战胜他。
  她是个斯威特。
  斯威特必须让厌恶的敌人臣服。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越发了解他,就越谨慎。
  不成文的规矩越来越多,默契收手的时间地点越来越多。
  安娜贝尔越接近自己的宿敌,就越明白,不择手段的胡乱攻击驯服不了他。
  这个讨厌鬼太傲慢了,甚至可能……与斯威特一样傲慢。
  而击败、驯服他的方法,只有给他公平,给他尊重,给他堂堂正正的战场,让自己堂堂正正站上那里,用纯粹的实力去……
  所以安娜贝尔包庇了潜进家宅的贼。
  仅仅出于燃烧的厌恨。
  她清楚,如果自己向父亲交出了布朗宁,就再也无法击败他——在那个高傲的混蛋眼里,自己可能会沦为低贱扭曲的爬虫。
  父亲不明白这一点。
  父亲不了解布朗宁。
  父亲……只会用他曾教导自己的那套手法,不择手段地撕裂布朗宁。
  那些刑具会击碎魔法,排斥药水,甚至可能撕下他的手臂,让他这一生都没法洋洋得意地转笔。
  她得想个办法。尽快把宿敌送出去。
  安娜贝尔想皱眉,但她没忘记自己还在觥筹交错的宴会里,便收敛了脸部表情,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今晚供应的不是香槟,是龙舌兰啊。
  又酸又涩又辣,真难喝。
  接受过品酒训练的大小姐条件反射在脑子里浮出一串产地酒庄年份,但她的嘴却说:
  “还不如巧克力奶……”
  “姐姐大人。您在说什么?”
  安娜贝尔一个激灵。
  她面上没什么波动,冷冷瞥了眼走近搭话的人,又喝了口杯里的龙舌兰。
  “晚上好,欧文。”
  对方停在她身侧,似乎是想探头去看看窗户,却见安娜贝尔猛地拉上了窗帘。
  “有事?”
  这个陌生的弟弟拧了拧眉,欲言又止。
  他的表情让安娜贝尔无端觉得有点奇怪。
  “有事?”
  又重复了一遍,口吻更冷漠,还含了点鄙夷的神色。
  但欧文没有理睬,也没有后退。
  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盯了安娜贝尔半晌,才低下头,轻声说:
  “父亲命令你去书房见他。现在。”
  哦。
  很可能是滞留时间的通知吧,毕竟之前在泽奥西斯请的假只有两天,父亲却希望戒严三天。
  ……也许,可以争取到与校长接洽的机会,间接暗示对方接走布朗宁……安娜贝尔记得泽奥西斯校长很反感学生延长社交季假期,也是他亲自把洛森这个特殊学生招进学校的……
  安娜贝尔心事重重地迈步离开,正准备将酒杯随手放在托盘上,却听到后方传来一句犹疑的询问。
  “那天凌晨……我在桌下,听到你哭了?”
  欧文·斯威特困惑地看着嫡姐的背影。
  那天凌晨,他被海伦娜吓得缩进桌底呕吐,之后因为腿软一直没能爬出来。
  似乎是人全部走光之后,他却听到了轻轻的抽泣声。
  是一个不可能哭的人在哭。
  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原因。
  情感。
  ……一个斯威特身上?
  一个,流淌着海伦娜与德里克血脉的,斯威特?
  欧文这几天想了很久,很想把自己听到的哭声当成错觉,但即便是做梦,他也不会出现这么荒谬的错觉。
  看看她的父母吧。
  这个安娜贝尔,怎么可能会……
  “你哭了吗?为什么?”
  嫡姐似乎是僵了一下,但下一秒,她的脚步就恢复自然。
  “我看你是犯了疯病。”
  ——只留给他这么一声冷笑,抽身离开。
  可这几乎让欧文瞬间确认了什么。
  他太熟悉这些斯威特了,不管多么厌恶,他自己其实也是斯威特——
  一个斯威特毫不掩饰露出尖锐态度时,往往是他们最慌张的时候。
  他们对待真正仇敌的态度往往是冰冷的俯视,对待胡言乱语的态度是不予理睬,直接用傲慢的神情逼退那些人。
  而被斯威特激烈针对,就意味着被他们在意。
  不管那是好的在意,还是坏的在意。
  ……但欧文本以为,斯威特的“在意”,都是直接转化为负面东西的。
  好比貌合神离的家主与主母,好比卡尔他们针对继承人的欺凌,好比……
  【那怎么办?我绝不会同意安娜贝尔——】
  【闭嘴。那些庶子总会有为继承人奉献的一天,他们基本都是好男孩。】
  【……你是说……】
  【是的。】
  欧文望着安娜贝尔离开的背影,困惑而茫然。
  他又想起了那个遥远的午后,远在自己还未讨厌这个姐姐之前,为了捡球偶尔听到的一段话。
  来自于这个漂亮姐姐的父亲,也来自于他素未谋面的生父。
  【他们生育子嗣后,都划到安娜贝尔名下,成为下下代的继承人候选。】
  德里克·斯威特冷漠地说:【他们不需要孩子,他们只需要联姻与生育,繁衍斯威特家的血脉,为下一代家主奉献。】
  而他只见过一面的那个美丽贵夫人只沉默了几秒钟。
  【这个主意还不错。】她的口吻还有些挑剔的不满,仿佛是在挑选珠宝,【可以。我勉强同意。但如果那边到了期限还没能选出……】
  【那我自然会取消联姻。】
  德里克打断海伦娜的话:【如果他们没有合作的诚意,我们也没必要为表诚意直接剥夺安娜贝尔的生育权。在订下婚约之前,斯威特家的态度是保留的。】
  那之后,他们就离开了那个房间,交谈声愈发遥远。
  欧文抱着球缩在窗下,冷得牙齿打战。
  他太小了,刚刚被妈妈带进这个空洞华丽的家里,听不太懂那些复杂的事,只捕捉到了关于自己的重点。
  他们——欧文,卡尔,还有那些他没来得及见过的弟弟们——
  他们根本不是那个男人的儿子。
  他们只是被他豢养的种猪。
  他们将来不允许娶自己喜欢的人,不允许养自己的小孩,一切都要奉献给那个高高在上的漂亮小女孩。
  她的玩具永远是最多的。
  她的衣服永远是最好的。
  她的座椅永远是最高的。
  她的老师、仆人、司机、园丁——
  她才是这个家的中心。
  而他们……他们是什么?
  欧文整个下午都冷得发抖。
  而那明明是个夏日的午后。
  他牙齿打战,捧着球回去,麻木地听着卡尔他们责骂自己为什么动作这么慢,麻木地将视线放到那扇高高的、华丽的、挂着最好的窗帘的飘窗上。
  飘窗里是琴房,坐在钢琴前弹奏的小女孩面无表情。
  她从来不和他们一起玩,从来不会让小皮鞋沾到泥。
  只偶尔,会悄悄把眼神放到他手中的皮球上。
  欧文以前觉得那样子很可怜,觉得卡尔他们冲她的窗户扔小石子很过分。
  现在他明白了,压根不存在可怜,可怜的是被豢养的自己。
  那两个冷漠怪物生出来的,一定也是个没有感情的小怪物。
  她太讨厌了。她明明已经拥有了那么多。
  【喂!喂!欧文!你傻了!球!】
  卡尔走过来摇晃他的肩膀,新加入斯威特家的小男孩哆嗦了一下。
  缓缓地,他用力捏紧拳头,停止发抖。
  【喂,卡尔。】
  欧文干巴巴地说,【听说,很快就是那个姐姐的生日了?】
  【我们来给她准备一份生日“惊喜”吧。】
  ——“这不可能。”
  我没有做错。
  长大的欧文·斯威特,喃喃地说服自己。
  “她……可是那两个人的孩子啊?”
  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那种恶劣的小怪物,怎么可能因为某种感情哭泣?
  等等,难道是那晚……她亲口说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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