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森:“不好意思,她平时不是这种街头暴躁少女的角色设定。”
琳达:“我不介意……”
洛森:“不行。”
琳达:“啧。”
兔女郎抱起双臂:“所以,你今天来店里做什么?老板早就把你加进黑名单……”
闻听此言,洛森礼貌盯着人家脸的目光,不禁移到了她头发上的兔耳朵发箍上。
十分痛心疾首。
“这种机械工艺、粗制滥造的塑料兔耳朵——是没有任何萌点的,我努力游说了你们老板那么久,还联系了起码十家兔女郎装贩卖店,一家一家列出优缺点、和厂家谈下性价比最高的套餐——结果他还是把我再次关进了黑名单?”
吸兔癌晚期用一声悲叹做了结尾:“唉。”
琳达轻咳一声。
她真心觉得脱衣舞俱乐部的重点不是兔耳朵是否逼真,而且这家伙为了追求“毛茸茸萌萌哒兔叽”的质感,在兔女郎装的材料上花费的精力,也太多——
这位同志甚至完全重点歪斜,提出了“把衣服做成V领露事业线完全不可取,选择胸围太宽阔的姑娘扮演兔女郎也不可取,正宗的兔女郎应该使用白色的开背高领毛衣,然后露肩头露腰窝,最好穿着毛茸茸的低跟小靴子而不是什么系带高跟鞋”……等具体到有点恶心的建议。
最后永远会对着老板郑重补充“兔女郎就是雄性的终极浪漫!”
……所以面前这位奸商无论和她们做了多少次生意,其xp都令身经百战的舞娘们不敢苟同。
“好啦,既然你没什么生意要谈,我就去工作……”
“等等,等等,我是没什么生意要谈!”
洛森急忙叫住琳达:“我这次是来消费的!我、我要买大腿舞!”
琳达:“……”
她露出妩媚的笑容:“不。”
上一个试图对你露出事业线的舞娘被你讨账时刻意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三位。
洛森能读出她的未竟之语,他急忙赶在对方无情戳破事实之前道:“不是我付钱……是这边这位小姐,她要给我买大腿舞。”
安娜贝尔恍惚从那对雄伟的白白大大上撕开目光。
然后她想象了一下这个舞娘给宿敌跳大腿舞的画面,恍惚握住威士忌酒瓶。
琳达:“……”
她不像是要给你买大腿舞,她似乎打算用酒瓶直接给你大腿来一下。
智慧的舞娘姐姐继续妩媚摇头:“我拒绝。”
洛森:“……她家里很有钱!真的!我不会少付你钱的!”
“这样。”
琳达拨拨头发,笑盈盈地转向了安娜贝尔:“你要给他买大腿舞吗?”
安娜贝尔:“……”
积极。
积极。
要积极。
斯威特家的人,都是言出必行。
——而本来这也没什么啊?给讨厌的宿敌买大腿舞顶多是奇怪了点,她哪来的这么多不爽?
“这是本小姐答应他要做到的事。”
大小姐僵硬地放开酒瓶,开始掏钱袋:“当然,不就是大腿舞,本小姐也想开开眼界……我给你一百颗金币,你直接跳到他尽兴……”
琳达挑挑眉。
她扭过头,撑着下巴。
“这位小朋友是这么说的哎。那我就开始跳咯?”
——即将得到数量足够尽兴的大腿舞的预备客人,却并不怎么高兴。
他死死瞪着安娜贝尔掏钱的手。
而这是从他走进这个俱乐部的那一刻开始,唯一盯着女人脖子以下部位的时候。
【我才不在乎呢!】
【我要送给你一卡车小姐姐!】
【随便你高兴!】
【我最讨厌——】
说这些话时的神气表情,说这些话时的傲慢态度,就连说这些话时的真实反应都……
“好啦,金币都在这。拿去拿去,快点给本小姐表演大腿舞。”
混乱刺眼的灯光,昏沉迷蒙的空气,但精灵却借着地面酒杯碎片的反光看到了极微小的东西。
极微小的,稍稍变红的眼角。
极微小的,稍稍发抖的手指。
……太微小了,他甚至不确定,这是否是不能夜视的自己,太渴望见到,便在脑中臆想出的幻觉。
但洛森·布朗宁乐意将幻觉当成现实。
他也不得不让心中某块试图坚硬的东西再次颤动起来。
——怎么办呢,对着她,记忆、喉咙、心脏、灵魂都从未停止过颤动。
“唉,蜜糖哭宝宝,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固执蠢蛋。”
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安娜贝尔:“哈?我警告你,买大腿舞就算了,骂我——”
洛森猛地站起身,从未落在任何一个其他女人身上的视线落到入口处。
“出去透气。”
他咕哝:“这里太闷了,受不了,我到外面等你们。琳达,带他们玩得尽兴点,注意安全。”
琳达了然地点点头。
安娜贝尔捏着钱袋,有些发懵:“可你不是要买——”
“不要了,无聊。”
洛森背对她摆摆手,直接几步走了出去。
他跨出店门,拐到巷尾,熟练倚上某处矮墙,略略仰起头,看着天空上悬挂着的月亮。
典雅的下弦月。
与那天一样。
【我将来要和几百个风格各异的小姐姐在一起,就是不理你,气死你气死你,略略略略略!】
小精灵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冲她嚷嚷这话了,似乎每次嚷嚷,他的“略”都会多一个,他的鬼脸表情都会夸张一点,他的气愤也会浓郁一点。
而他的身高,也会高一点点。
嚷过之后,记不清第几次,他偷眼去打量对方的反应。
接着又是记不清的第几次,她会撅起嘴巴,紧紧抱着双臂,傲慢地仰着下巴——
【呜哇哇哇哇哇!】
小精灵愣了。
他面前的不再是个冷冰冰的洋娃娃,而是一个举起手臂,揉着眼睛,因为太用力,脸都皱成一团的——
哭宝宝。
这个绰号突然涌到嘴边,他茫然地咽回去,感觉如果说出来,就会被某种剧烈的火焰动摇心脏。
【你……你,你今天怎么,怎么哭……】
之前每一次你不都是冷冷地对我说——
【我、我最讨厌你了!布朗宁!呜呜、呜哇哇、呜,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同样随着时间一点点长高,穿着更漂亮的小裙子的女孩哭着说:【不行,不许,你这个流氓,花心鬼,不干、不干、我才不干呢——呜哇啊啊啊啊!】
【……喂!喂!别哭啦!】
【不干!不干!讨厌鬼!讨厌鬼!】她尖叫道:【我、我要一直在这哭——呜,除非你说你不要那几百个小姐姐!呜呜呜!】
【可是……】
【没有可是!没有可是!哇哇哇、呜,我才不要嫁给你,我不干,呜呜,我不干,我不许!】
小小的女孩跺着脚,对未婚夫发着自己人生第一次莫名其妙的脾气:【不!不!不!哇哇哇!】
这份哭声太刺耳,太用力,小精灵敏感的耳朵都有些疼。
他下意识往后躲了一步,但又懵懂地往前走了两步。
于是,这是犹豫贴近的一步。
【别哭啦……我、我开玩笑的……对不起……】
她依旧在哭,这次好像是边哭,边对她自己生气。
生气她自己为什么哭吧。
……我也搞不懂她为什么要哭啊?
为什么,她开始对我哭了?
小精灵局促地伸出手。
对方虽然哭得肩膀一抽一抽,却反应敏捷地“啪”地打开他。
——她太熟悉拒绝了,她只学会了拒绝。
尤其是面对从未体验过的,酸涩情绪。
被打开的小精灵也该重新恼火的,或者直接跑走,丢她一个人站在这。
……但是,真讨厌女孩子哭,也真不想在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上对她认输。
唔,也许把他的醋栗果酱、他快成熟的可可豆、他的月亮、他的树分享给她,她就不会哭了。
【好啦,好啦,我、我带你去玩好不好?别哭了,别哭了,哎,你真是个……】
【哭宝宝。】
——这个绰号无可奈何漫了出来,如同涨潮的海,升起的月亮。
从那以后,无时无刻,一种剧烈的火焰都在舔舐他的心脏。
幼小的精灵还不懂。
但当他长大成熟,当他摆着轻浮的笑容踏进那座魔法学院的大门,仰头看向某一点,对上某个人似曾相识的眼睛时——
【啧,我怎么有点心动?】
“啧,这可不是一点心动。”
——早已成为某人多年宿敌的精灵独自站在俱乐部外,静静望着月亮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法师迷惑行为大赏:
洛森·布朗宁什么时候明白自己喜欢安娜贝尔·斯威特?
——早在他们目光碰撞的第一刻。
第54章 失恋就是流氓自由发挥的免死金牌(下)
【一星期后】
“啊,好烦。”
“……”
“喂,我要……”
“……”
“帮那个什么什么拿给我、喂、阿嚏——”
“请您努力消停消停吧。”
助理搅拌着杯子里的可乐煮生姜,面无表情:“别再想着偷偷跑去什么奇奇怪怪的我找不到您的地方打喷嚏。”
安娜贝尔:“……”
她努力伸出手手,躺在几只枕头形成的柔软靠垫上,去拽四柱床床帘上悬挂的拉绳。
“我要……”
“即便拉仆人铃我也不会满足您的需求,因为我无法听清您的话语。”
助理把这只奋力挣扎的手手打回去,紧紧塞进被子,“您的发音已经全部带上鼻音了,请好好休息。”
“我只是、只是——重感冒而已!阿嚏!”
安娜贝尔奋力反驳:“除了鼻子稍稍有点痒以外,喷嚏稍稍有点多以外,我没有任何需要休息的症状,你以为现在学习时间是多么宝贵——”
听在助理耳朵里的重鼻音版本:“呢呢呢么么么呐呐呐嘎嗷——”
安娜贝尔:“而且都怪那个自作主张的巧克力脑袋,如果不是他强制把我扛回来——”
听在助理耳朵里的重鼻音版本:“嗯嗯嗯弄弄弄叽呜呜呜——”
这种语言她实在听不太懂。
但对方正用义愤填膺的表情挥着拳头在说什么,她不用听懂都能猜到。
“是,是,都是布朗宁同学的错,全部都是布朗宁同学的错。”
她端起杯子,面不改色地往唧唧呜呜的主人嘴里灌:“您的指责很合理,是,是,都是布朗宁同学的错,谁让他整整一个多月没和您进行公共斗殴,甫一出面也没有嘘寒问暖,直接把您扛回来丢给我,还可能顺走了您的小钥匙借花献佛——”
“小姐,抱歉,请把我以前的疯话都忘了吧。布朗宁同学就该和罗曼同学在一起,小姐您不要和渣男扯上什么关系了。”
安娜贝尔:“……”
她猛地打出了一个大喷嚏,其响动之剧烈,神情之茫然,让鼻尖上猛然挂出的鼻涕泡分外凄惨。
“呢呢?”
什么?
【数十分钟后】
在助理一番“强行灌药”“强行理解”“强行以鄙视陈世美的态度鄙视布朗宁”“强行将大小姐用捆扎墨西哥鸡肉卷的手法绑好防止其挣扎下床”等操作后,她端着空托盘离开,反锁了安娜贝尔的卧室门。
安娜贝尔吸吸鼻子。
她其实有点莫名其妙——在大小姐看来,这本就是场小感冒而已,没有头疼没有发热,只是一个劲打喷嚏冒鼻涕的小感冒——
可管理员把她赶出了图书馆,助理把她死死封印在卧室里,混蛋布朗宁……
一句话都没说,像忍者般闪现在抱着书试图爬窗户回图书馆的她面前,抓住她正越过窗框的脚脖子一个倒提,直接强制把她扛回宿舍了。
当时安娜贝尔甚至都没敢张嘴挑衅他,因为对方的脸色看上去很吓人。
不是吵架吵输的吓人,是“你敢动我小钱钱我就动你小命命”的吓人。
什么嘛。
整整一周都没出现了,不知道又在忙什么奇奇怪怪的业务,一出现就凶她。
……还是用表情凶她,连话都没说。
从脱衣舞俱乐部回来的那天开始,安娜贝尔心里就有些不得劲。
她还记得对方那晚送自己回来的模样——双手插着裤兜,吊儿郎当走在前面,眼神到处乱转,就是不转回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