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去派出所!”众人一听,更是义愤填膺。
姜二力是万念俱灰,他怎么也没想到,本来是顺顺当当的事,怎么就到了这一步,派出所要是真去了,就算不坐牢,他在村里也毁了。
姜迎春看着姜二力脱了力,适时开口,“你们别带走二叔,他肯定不是故意卖我的,他,他今天就是带着钱和我来给迎秋拿药的。”
什么是绝处逢生,姜二力怎么也没想到,侄女临了能说这么一句,他本能的顺着杆往上爬,“是啊是啊,我今天就是和大侄女来卫生所拿药的,我是真心想给我们迎秋治病啊!”
这话一出,众人脚步一顿,领头那男人将信将疑,“闺女,你说的是真的?你是不是害怕以后你二叔报复你,你放心,上头刚刚下达了政策,拐卖妇女儿童,是重罪,严重的直接枪毙,我们大家作证,他是和人贩子一伙的,保管让你二叔在里面待上几年,接受劳改!”
姜二力一个趔趄,再不等谁说话,哆嗦着从包里拿出个帕子,“真,真的真的,我这是和侄女来卫生所拿药的,这不,钱我都带着了,三十块,剩下的,我是打算给他们三个买些粮食,我真不是和人贩子一伙的。”
这要是真成了劳改犯,他这一辈子都完了。
周二红是一个字也不信,“我说姜二力,这三十块不是村里的钱,今天你拿着去供销社买化肥的吗?怎么成你的了?你这是薅社会主义羊毛啊。”
“好啊,不光和人贩子一伙的,还破坏共产主义!这就是反动派,抓起来!”
“抓起来,抓起来!”
“坐牢!”
“枪毙!”
不打仗了,不死人了,大家也渐渐能吃饱了,这眼看着以后,就是好日子了,竟然有人要破坏这样的好日子,谁能忍。
只三两下的功夫,姜二力就被麻绳捆了,嘴里塞了个苞米棒子,下一步,就是游街!□□!坐牢!
姜迎春一个箭步拦住众人,“我二叔不是反动派,这钱是我看着他从家里拿的,这不是公社的钱,我二叔不会做那贪公的事。”
她刷刷从布兜里拿出了纸笔,,“他还说了,这钱是给我的,不用还!他还准备签字画押的,我二叔,是个好人!”
姜二力这回是真哭了,泪流满面,苞米棒子被人从嘴里拿走了,他疯狂点头,接过纸笔刷刷写字,“你们信我,信我,我不是反动派,不是人贩子,这三十块钱,我是无偿接济我大侄女的。”
他这边写完字,姜迎春掌心又露出一小盒印泥,“是真的,你们别抓走我二叔,这纸和笔还有印泥,都是二叔让我准备的,他说,白纸黑字红手印,他不会抵赖的!”
看着那红彤彤的手印按下去,众人这才平复了心情。
毕竟,三十块钱,够三个孩子吃大半年的了。
“这还差不多,这才是个当叔的样子。”
“闺女,这纸你留着,别以为给了你钱就是好人,说不定以后他就变着法子要回去。”
“那个女同志,等回村,你可得好好看着,要是这个人真的贪了公,不能饶!”
周二红看得门清,这钱指定就是村里的钱,她乐得看热闹,“放心,我也是有觉悟的同志,这姜二力要是真破坏共产主义,我一定举报他。”
人群渐渐散去,周二红一脸幸灾乐祸,“姜二力,要不是迎春丫头机灵,救了你,你可就成了反动派人贩子,指定是要坐牢。”
姜二力实在是恨死了这个拆台的娘们,“胡说!我可做不出来那贪公的混蛋事!我也不是人贩子,你再胡说,我举报你!”
姜迎春懒得听他们扯皮,看在钱的份上,让姜二力再蹦跶几天罢了,“二叔,你别说了,赶紧回去吧,我怕你们吵起来,那群人又来抓你。”
姜二力脸上的泪还没干透呢,闻言紧张看了看周围,“迎春,还是你机灵,那二叔回去了,那钱你好好拿着。”
现在就要回来,怕让人看见了,索性回村了晚上再去要。
这样的大热闹,周二红这个村里大喇叭,自然要开始发挥作用,看着姜二力走远,她看了姜迎春一眼,“迎春,你二叔那钱,给你了就是给你了,你可别傻乎乎的再给他。”
忙不迭回村广播去了。
姜迎春把钱和纸放进布兜里,拍了拍手。
废话,到手的钱,她能给出去?
姜迎春转个身,朝着卫生所的方向走去。
原主还有弟弟和妹妹,妹妹最小,才三岁,从头年里一直咳,按照原书剧情,姜二力卖了原主,又把原主弟弟过继给别人当儿子,原主妹妹的病他也不管,不过一年,原主家的房子,就成了自己儿子的新房。
没人性的东西。
姜迎春想着家里那两个孩子。
男孩七八岁的年龄,浑身瘦弱,看着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带着明显营养不良的体征,女孩三岁了,话却还说不全,饥饿加上疾病,眼眶深深的,这是姜迎春从没见过的。
她所在的年代,饥饿已经成了一个历史名词,曾经,超级种子工程持续百年,几代人不懈努力,让饥饿在全球彻底成为历史。
姜迎春作为国宝级农学博士,对土地和种子有天然的热爱,她也曾灯红酒绿下,烈焰红唇如同女王,却还是喜欢待在充满草木气息的试验田里穿梭,那些心血和付出,收获和幸福,历历在目。
可没想到,自己会穿书,一过来,她就接收了书里的剧情,架空国度,却和她的祖国有着相似的历史轨迹,她穿到了这里的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这个国家同样经历着困难。
消除饥饿是她骨子里的使命,两个孩子明显忍饥挨饿的样子,她看不下去。
而且,小女孩咳的厉害,肯定是肺炎了。
姜迎春背着背篓,绕过卫生所,朝着远处废弃的炼钢厂走过去。
卫生所是一定要去的,可现在重要的,是先多搞些钱,姜二力的钱是吐出来了,可陈大刚才是大户。
这样的大户能轻松放过吗,当然不能。
陈大刚捏着手里的纸条,弄不准现在是个什么形势,他心里想跑,却又怕那闺女真和纸条上说的,直接去派出所报案,上头刚下的通知,拐卖妇女儿童是重罪,他能不能安生坐火车回家,还真说不准了。
这次是他大意了,那合同写的太过了,还带着玉娇公司的名字,唉,都是为了玉娇啊,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想到玉娇,他做事就没分寸,以后可不能这样,这是给玉娇惹麻烦呢。
直到听到脚步声,他偷偷朝外看了看,才松了一口气。
“丫头,你可算是来了,这次我托大了,说吧,啥条件,把那合同给我。”
陈大刚的底细,姜迎春一清二楚,算是个高级点的炮灰,他是被领养的,家里有个妹妹叫陈玉娇,就是这本书里的女主,陈大刚对着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暗生情愫,却是求而不得。
陈玉娇长得妩媚,却有着一双清纯的眼睛,靠着这种又纯又欲的气质成了明星,也俘获了一众裙下之臣,陈大刚就是其中之一。
刚开始,陈大刚还有些良心,可后面,女主眼泪吧嗒一掉,陈大刚直接刀山火海不在乎,那些个暗地里的阴损事,没少替女主干,最后出了事,没女主一点事,全是陈大刚顶上,他还顶的心甘情愿。
愚蠢。
姜迎春看着目前还有些良知的陈大刚,“你不是人贩子吧。”
陈大刚瞪大了眼睛,“丫头,你这眼,挺毒的啊。”
他之所以没跑,留下来拿那张合同,就是因为自己没做过什么犯法的事,那合同却不能不管,这样的证据以后拿出来,一个不小心就能坏玉娇的名声,可拿到这合同以后,报复不报复,就看他心情了。
陈大刚心里的算计,姜迎春门清,她大棒打下去了,怎么能不给个甜枣呢。
她对陈大刚的心思一清二楚,却是一脸人畜无害,放下背篓问,“你收古董吗?”
第3章 巨款到手
陈大刚惊了一下,“你还知道古董?”
姜迎春知道,前期,陈大刚就是靠收古董积累资本的,自然不会废话,她从背篓里拿出罐子,“看看吧。”
原书里,陈大刚也得到了这罐子,自以为是个宝贝。
姜迎春对古董研究不深,可耳濡目染,总有些常识,这罐子看着真,顶多算个高仿,这倒是正好了。
这其实是家里装盐巴的小罐子,哪里来的已经不知道了,姜迎春为了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自穿过来的第一天,就拿了老茶叶每天冲泡,把家里最后一点油,浸着细棉布一点点擦,冲洗干净以后,用茶叶水刷罐体上色,让整个罐子改头换面。
呈现在陈大刚面前的,是一个散发着丝丝茶香,带着古朴和质感,有一丝神秘韵味的罐子,比书里那个糊着泥巴的罐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陈大刚眼睛都直了,把整个罐子看了一遍,又细细端详了一下罐底,屈指轻轻敲了一下罐体,听到了清脆的回声。
他眼中满意,没想到,临了,有这么个大宝贝。
“闺女,这罐子,我收了。”他势在必得。
姜迎春抬眉,扬了扬手里的合同,“我可没说卖给你呢,就是让你掌掌眼。”
陈大刚原本等的心烦,心想着等这合同拿到了,他随便一出手,都够对方喝一壶的,可这会,却是没那种心思了,“闺女,我看你也不是个没心眼的,实话给你说了吧,我从东山省过来,这一路上,我敢说,没几个人能有我的财力收这些东西,你这罐子放在手里,再等下家可没日子了,我说,你就给了我吧,叔保证,价格公道!”
这几年他收东西,好的坏的都见过,今天这个实在是少见,听这声音,再看这罐体,绝对是个真家伙。
“就这合同,我也出钱买回来!”
倒是个能屈能伸的,姜迎春伸手拿回罐子,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样子,“出个价吧。”
害,头一次,这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哪次不是别人巴巴的想把东西卖给他,看看罐子,再看看那合同,陈大刚故作大气地挥挥手,“给你两百。”
‘嘿嘿,这罐子拿回去,稍微包装一下,两千保底,怎么着都有的赚’。
姜迎春清清楚楚听到了对方的心声,直接笑了,“不卖!”
“你,你……”
“我怎么了,这镇上的人可都看到了,你伙同我二叔,想要拐卖我,这合同就是证据,我现在去派出所报个案,这宣城,你可是出不去。”
大棒在前,甜枣在后,陈大刚第一次体会了什么是痛并快乐着。
五百块钱,姜迎春手撕合同,递出了罐子。
姜迎春数了数,五百块,照她来看实在太少了,不过这个时代一毛钱的购买力都不容小觑,也还不错。
陈大刚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罐子,啥也不想了,眉开眼笑,转身要走,却又停住了,“丫头,你那背篓给我吧。”
这可是大钱,一个不小心再给摔了,不值当的。
“五块钱。”姜迎春想都没想。
“你,你抢钱啊。”就一个破篓。
“不要就算了。”姜迎春作势要走。
“要,我要还不行。”五百都花了,这五块钱也不算啥了。
陈大刚想着想着,还乐了,“闺女,说实在,你太精了,你二叔,忒不是你的对手。”
可能是因为这丫头像自己妹子?被宰了一刀,陈大刚没怎么肉疼,反而觉得挺带劲。
姜迎春:……
她直直看着对方的眼睛,“最后,送你一句话。”
“什么话?”陈大刚一下陷在对方的眼睛里。
“记住了,眼泪,是女人最没用却也是锋利的武器,他能让你柔情似水,也能让你万劫不复。”
好自为之。
姜迎春走出去好远,陈大刚才猛地回神,只一瞬,他就想起来自家妹子那双带着泪珠的双眼。
猛地摇了摇头,陈大刚说不出个什么心思,摸了摸脑袋,嘟囔了一声‘邪乎’,转身走了。
怀揣巨款,姜迎春心情轻松了不少,她大步朝集上走去,买肉!
穿过来好几天了,家里就剩几口粗粮,这两天她也没吃好过,有了钱,先填饱肚子!
半斤肉三毛钱,三个糖人六分钱,一罐麦乳精两块钱,一斤散称饼干五毛钱,三个大梨五分钱。
手里的布袋沉甸甸的了,五块钱都没花光。
真切的感受到这个年代钱的购买力,姜迎春觉得,东西实在是太便宜了。
天气还冷,东西多买点也不会放坏,姜迎春却不打算买别的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迎秋的病,孩子太小了,得赶紧住院。
其实她手里有药,她穿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她的实验室跟着过来了,实验室里,超级种子安然呆着,姜迎春想取出来,只需要一个意识,同时,实验室还有一个药箱,里面各种常用药都有,治疗慢性肺炎的,自然也不缺。
可她不敢直接给小孩子用,毕竟跨越千年,人体免疫系统的差别,让她第一时间熄灭了用那些药的念头,这个时代的病,还是需要教给这个时代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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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晌午,万家村家家户户起了炊烟,一日三餐,只有中午才能吃顿干的,谁都不会错过,村东头三间茅草屋里,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出来。
“大哥,饿。”
这话刚说完,一阵短促的咳嗽就传出来。
姜迎夏见妹妹迎秋脸憋得通红,忙忙伸手给她顺着背,“慢慢的,慢慢的,饿了是吧,早晨大姐煮的小米汤还有呢,哥正热着,一会给你喝。”
好不容易止了咳,听到小米粥,姜迎秋立即想起来了,“米汤,好喝!”
在她小小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喝过那么好喝的米汤,香香的,滑滑的,一点都不卡嗓子。
想到米汤,她立即站起来,“大姐,说,糖糖,肉肉!”
早晨大姐走的时候,说回来要买好吃的糖和肉,她都记着呢。
姜迎夏顿了顿,露了脚趾头的布鞋在地上搓了搓,小声哄着妹妹,“迎秋,大姐去换钱给你治病,糖和肉,咱们下次再吃,等你好了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