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出来,又半途而废,下次我就不陪你出门了。”他试图让她觉得愧疚,语气里带着点威胁的感觉。
宁暂临看自己的讨价还价行不通,于是做最后的妥协,指了指他抄在口袋里的手:“我走不动,你牵着我上去。”
徐堂砚沉默了下,想着适度而为,不能再去要求什么,于是把她买的那堆零食和小玩意换成左手拿着,把右手伸到她面前,不紧不慢地说道:“走,去万佛洞。”
宁暂临本来想去握他的手,没想到徐堂砚反手隔着羽绒服袖口抓紧了她的手腕,拉着她一阶一阶地往上爬。
石阶看着那么长,她觉得自己肯定爬不到山顶。
可是途中,宁暂临只盯着徐堂砚穿着羽绒服宽挺的肩膀,竟然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万佛洞的景点门口。
“到了。”徐堂砚松开她的袖口,跟宁暂临说道。
小姑娘看着面前是个狭窄的路,通向里面的山洞,远远地隐约能看到山洞口的几尊佛像。
“你自己进去逛吧,我等你。”她一向对拜佛没有什么兴趣。
徐堂砚见她没有想进去的意愿,打算自己从景区工作人员那里要张参观券进去看看。
他刚拿到手里参观券,结果发现宁暂临也跟上来了,还拉住了自己的袖子。
“你不是不想逛?”徐堂砚不知为何她又突然变卦。
宁暂临眨了眨眼,攥着他袖子更紧了些,朝着另外两个看向少年的女生看过去,声音甜甜的:“可是我想陪你啊。”
第52章 52 仲春之月 “祝你……
徐堂砚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被宁暂临拽进了洞口里。
万佛洞的名称由来,其实很简单,就是这个长约400米的洞中, 陈列着上万尊佛祖、菩萨等,有镶嵌在洞顶的壁画佛,也有高达几米的佛像, 十分的壮观。
洞里并没有明亮的照明,为了保持环境的整体效果性, 灯光都是偏黄调且昏暗的, 让每个走进来的人看到一尊尊佛像时, 都在此心生敬畏之心。
徐堂砚之前得奖的博雅杯, 就是写了有关于中国佛教的发展变迁, 如今有这个机会,自然也想亲身体验一下。
宁暂临看着和自己一块进来的游客, 不同的人都很安静的站在佛像前,有时候会站很久。
她揪了揪徐堂砚的袖子, 示意他弯腰听自己讲话。
“阿砚,那个叔叔为什么在那尊佛像前站那么久啊?”宁暂临用手挡着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到。
徐堂砚顺势看过去, 见叔叔正潜心礼佛, 于是给人解释道:“遇见有缘的佛像,可以虔诚地拜一拜, 赐好运,免除灾难祸患, 求佛祖保佑自己。”
宁暂临听完他的解释,想到秦顺宜还在家的时候,别墅的客厅中央也常年摆着一尊佛像,被妈妈尊敬地供奉。
她没吭声, 继续陪着徐堂砚往前走,两个人走过好长一段路,来到了万佛洞里最大的那尊佛像的洞口处。
进去的两侧有几尊她叫不上来的石像,整个昏暗的空间里还播放着南无阿弥陀佛的佛号,这尊佛像单独占了一整个山洞,大概有五米高,面前有一池喷泉,池子里搁置了很多盏莲花灯,被花瓣包裹的灯芯闪着微弱烛光。
她仰头看着面容慈悲的佛祖,怔怔地愣神了许久。
“宁暂临。”徐堂砚小声地喊她,见小姑娘没有回应,只好走到旁边,拍了拍她胳膊。
宁暂临回过神来,问道:“什么?”
“要出去了。”徐堂砚想着离出口还有二十多米,她陪自己走了这么久,估计很无聊,不如早点出去。
宁暂临本来陪着他转身往这个洞口外走,视线却被佛像左侧那位坐在桌后的和尚所吸引过去,她和他视线相对。
不知为何,宁暂临总觉得他要对自己说点什么。
“阿砚,你可以出去等等我吗?”宁暂临笑着说完,推了推徐堂砚让他先到洞口外面等着自己。
徐堂砚见她应该是想跟佛祖说说心里话,又不好意思让其他人在旁边,他点点头,独自走了出去。
宁暂临见他出去,敛起了脸蛋上的笑容,踏着小皮鞋走到那位和尚面前,低头看着桌上摆放的莲花灯、纪念品等。
“你好,这个怎么求?”她指了指桌上的红色祈愿带,上面用金色颜料题写了金榜题名的字眼。
“是替自己求还是别人?名字叫什么?”他拿起笔,抽出一条祈愿带,打算在上面写上她的名字。
宁暂临顿了顿,说到:“徐堂砚。仪表堂堂的堂,笔墨纸砚的砚。”
她看着和尚在绸带的金榜题名下面的空写好徐堂砚的名字,眼尾弯了弯。
和尚把红绸祈愿带递给她,又说到:“拿着去佛祖面前拜一拜,就可以了。”
宁暂临接过祈愿带,又多买了两盏写了两个人名字的莲花灯。
她走到池水旁边,蹲着把这两盏灯放进水里,看着莲花灯芯闪着烛光,两盏一直待在一起没有被流动的池水冲开。
宁暂临攥着手里的红色祈愿带站起来,抬头看着佛祖,用无喜无悲的模样面对着每个来求取保佑的游客。
“其实我一点都不信你。”
她对着佛祖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又低头看着手里拿的红绸带,絮絮叨叨对着慈悲的佛像说了好长一段话。
“那时候,妈妈天天沐浴净身,烧香礼佛,祈求她的病症能够好起来。于是我也祈求你能不能救救我,让爸爸妈妈发现他是个坏人。但是你没有,你就被摆在正厅里,冷眼旁观着这栋房子所发生的一切。”
宁暂临调整好情绪,又抬起脑袋来,盯着佛像,很真诚地说道:“可如果你能保佑徐堂砚保送超常发挥,考上理想大学的话,我其实也可以给你交点香火钱。”
她把那条红色祈愿带拿好,准备出洞口去找徐堂砚。
刚走几步,就被那位和尚叫住了。
他眉宇之间也带着点慈悲之意,从容地说道:“向来心是看客心,小施主莫要去做那悲悲戚戚的剧中人。”
宁暂临只觉得他站着说话不腰疼,下意识地反驳到:“谁会真的想去成为剧中人呢?”
和尚看着她,叹了口气,说完最后一句话又坐回到佛像旁边的桌前:
“往事已矣,珍惜眼前人。”
小姑娘攥着得到的金榜题名祈愿带,跑出洞口,看见从前方等着自己的少年,把脚步放轻,从身后悄悄拍了他一下。
徐堂砚转过身来,看她情绪还不错的样子,说道:“累了吗,要不要回家?”
宁暂临对上他的视线,一本正经地说道:“阿砚,你把右手伸出来。”
徐堂砚手里还提着她买的那一堆东西,于是把袋子都换成左手提,将右手伸到她面前:“干什么?”
她伸出手把少年的袖口往上挽了挽,然后从自己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求来的祈福带在他手腕上绕了两圈,系了个蝴蝶结。
鲜艳的红色衬得徐堂砚腕骨细了一圈,徐堂砚三个字就系在最显眼的手腕中央。
宁暂临清晰地看到他淡青色和冷紫色交叉分错的血管,她笑得很甜,以至于徐堂砚在五保之前再也没见过如此的笑容。
“祝你金榜题名!”
寒假过完。
第三次保送考试就如期而至,这次并不和前两次一样考九门,而是只考语数外加文理科的三门科目。
所以这次是个很好的赶超点,尤其是对于严重偏科的同学来说,少了自己的弱势学科,也就意味着木桶的短板没有了。
成绩是在考完后的一周才张贴出来的。
果然变动很大,宁暂临对着公示板上张贴的成绩仔细看着,发现自己这次考了理科的级部第二,没有文科的政治给她拖后腿,排名就好了太多。
她看到陈展的进步也很大,前进了好多名。
不过,周姝也却不是这次的第一名了,甚至掉出了级部前十,她的全科平均的优势在分科考试之后就变成了劣势,自然会下滑。
宁暂临见她并不在班里,于是拿着手机往文科班跑过去,她从高二、一班的窗户口处看见徐堂砚在学习,把他喊到鹊桥上,想要问一问成绩。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徐堂砚考的发挥超常,竟然是文科的级部第一名,还比第二名高个十几分左右。
也对,他之前单科级部排名时,政史地三门科目就一直在级部第一的位置。
“你考的怎么样?”徐堂砚问她。
宁暂临扬扬眉毛,语气里有点求他夸奖的意味:“我是级部第二。”
徐堂砚自然知道,理科的竞争压力有多大,毕竟保送生200个名额中,留给文科生的只有60多个,因为绝大部分的同学还是选择了理科。
“不错。”他嘴角勾了勾,心情也跟着变好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预备铃响了,她还没有和徐堂砚在鹊桥上呆够呢,但是下一节课是数学老师的课,换了个很凶的男老师,平常最爱的就是抓迟到的同学站到后排听讲。
“我回去上课啦。”宁暂临和他挥挥手,然后往鹊桥的另一端走过去。
徐堂砚看着她一蹦一跳的背影,心里反而有些发慌,他没太在意,转身和宁暂临背道而行,走回自己班里。
下午放学后。
她收拾好书包,走到停车棚准备骑车出校门时,手机突然震动了几声。
宁暂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自己屏幕壁纸自动换成了节气壁纸,原来今天是春分。
她把屏幕划开,看到学校的快递站给自己发了短信,说自己有一份快递没有拿。
宁暂临并不记得自己最近从网上买过什么东西,但既然给她发了短信,那就过去看看吧。
快递站离这并不远,她把自行车先停在不碍事的地方,然后走到快递站的门口,跟快递小哥说了取件码,等了没多久,她收到了一个很大的信封邮寄包裹,看了一眼寄件人,并没有写任何信息,但是好像是从国外邮寄回来的。
宁暂临把它放进书包里,然后骑着车子回了家。
等在卧室里写完作业之后,她才想起来还有那个信封没有拆。
宁暂临从自己书包里拿出寄件来,找到上面的撕封口,把它撕开,她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发现是个烫金的白色信封,很有质感,火漆印封住了口,是她喜欢的山茶花形状。
她用指尖轻轻把信封打开,抽出来一张贺卡。
[亲爱的缪斯:
春天来临了,几年不见,你是不是很想我?
期待我们即将到来的见面。
From Spring.]
第53章 53 青阳开动 原来那……
宁暂临最不愿意想起的记忆重新回到了脑子里, 她两只手止不住的发抖,把这张贺卡猛地扔了出去,眼睛瞪着却没有神, 整个人缩在那张椅子上,把脸埋进胳膊里。
她这个状态持续了十分钟。
宁暂临抬起头,眼角还微微发红, 身体从椅子滑到暗红木板上,她感觉自己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之前的朝气都被抽走了。
小姑娘爬到被自己扔出去的那封信旁边, 将贺卡拿到手里, 盯着落笔处的英文, 是他的字迹。
“不会的, 不会的。”她嘴里嘀咕着,用力把贺卡攥为一团, 然后展开撕成碎片,握在掌心里, 跑下楼。
宁暂临拿着打火机,走到院子里面, 张开掌心, 把撕碎的纸片点燃,眼看着就要烧到白皙的皮肉, 她翻转手背,纸片全部坠落, 在半空中燃灭落到地面上。
她伸出脚踩在那些灰烬上,狠狠地碾成粉末。
“我要去画画,我要去画画。”
宁暂临小声重复着,跑回到三楼的画室里, 她从架子上拿出自己从来不怎么用的白色颜料。
画板上的半成品被她撕下来,扔到了一边,换上新的画纸,开始练习。
她的情绪只是持续到晚上十一点,就平静下来了。
宁暂临第二天还是像往常一般去上学,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出自己有什么异样。
她的生活依旧是学习,回家,画画,但是又吃上好不容易停下的药,以及不怎么去找徐堂砚了。
忙碌又麻木的学习让宁暂临没有时间去想太多。
一个月后。
杜韵那天趁着周五放学,来到教室里,把春季运动会的报名表给了体育委员,并且在班里呼吁大家积极参与,这是高中的最后一个运动会了,等成为了高三生,运动会也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体育委员先把很积极报名的同学都记下来,但是积极的也就那几个体育不错的,其他人要么埋头学习根本不想开运动会,要么就是说自己体弱多病,没有运动细胞。
报名表在下周五之前交到班主任那里去,体育委员也不着急还有一周的时间够他去和同学们沟通。
宁暂临收拾好书包,骑着车子回了家。
她走到黑色铁门外时发现没有上锁,今天宁虞刚回来了,车库里停着他新买的一辆车。
走进客厅里后,并没看见宁虞刚的身影,她抬脚就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刚到二楼,撞见了他从卧室里开门出来。
“暂临。”宁虞刚叫住了她。
宁暂临的脚步停住,背着的身子转过去面对宁虞刚,扯开嘴笑了笑:“怎么了爸爸?”
“明天我带你去吃个饭,下午两点左右。”宁虞刚跟她嘱咐了一句。
她点点头,应下了他说的饭局,跑回到了自己卧室里。
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
宁暂临去浴室里冲了个澡,把自己身上涂好水蜜桃味儿的身体乳,换了件比较正式的复古裙子,跟着宁虞刚坐车去了他说的那个饭局。
到达目的地后。
宁暂临发现是市中心一个很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宁虞刚停好车之后,带着自己闺女走进去,跟服务人员说了包厢的房间号,被领着到了门前。
服务员伸手将门推开,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
小姑娘的视线被宁虞刚挡的严实,直到身后的门关上之后,她才看到了圆桌对面还坐着一个男人。
宁暂临整个人怔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