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自己买了马车后,他就忍不住上去试了试,那时觉得比租的好多了,还得意了许久,如今坐了这朝廷的马车他才知道什么叫好。
“那是自然,朝廷派给状元的马车能不好吗?这可代表着朝廷的脸面。”楚恒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答道。
刘渝点头,这倒也是。
因归心似箭,在路上一点也没耽搁,用了二十来天就到了长宁镇。
离开半年,楚恒觉得长宁镇格外亲切,这便是人们常说的乡土情吧?
他中状元的消息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传回长宁镇,他一到长宁镇便被乡亲们给围住了,起初看到那队官兵,他们还不敢向前,也不敢太过喧哗,直到楚恒下了马车熟络的和他们打招呼,他们才一窝风涌向前,围着楚恒一声声恭贺。
乡亲们知道他此时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家看望家人,虽然还是生平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状元郎站在面前,无不激动,还是很体贴的没有耽误太久,大家向他道贺就让他赶紧回家去。
楚恒和刘渝辞别了乡亲们,上了马车往书塾去。
刘渝忍不住激动道:“师兄,衣锦还乡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我以后一定好好读书,也要衣锦还乡。”
虽然他学问不如师兄,恐怕中不了状元,但能中进士也好啊。
长宁镇已经许多年没有出过进士,一个进士已经很了不得了。
想到这一路回来,经过府城、郡城、县城,哪哪不是被热情接待,刚刚又被乡亲们簇拥着恭贺,简直是风光极了。
“好好读书就对了,反正我对你的要求最低也要在二甲前十名,你要是考不中,我就不认你这个师弟了。”楚恒威胁道。
刘渝坐直了身子保证,“师兄放心,我一定发奋努力,绝不会让你失望。”
这半年,他虽然跟着师兄去京城考试,但在师兄的教导下,他的学问进步了很多,相信只要他继续努力,一定能达到师兄的期待。
师兄这么好,他才不想让师兄不认他呢,他这辈子都要跟着师兄的步伐前进。
一刻钟左右,马车停在了青云书塾门口,两人还没有下车,就听到阵阵喧闹声,大多是人群欢喜喊着回来了,状元郎回来了之类的话。
楚恒下得马车,便见得阮文生父女带着书塾所有的学生等在门口,旁边还有路过的行人和附近的邻居,乌鸦鸦站了一大片。
看到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楚恒的心情有些激动,他大步走向前,在阮文生面前跪了下去,“学生没有辜负老师期待,高中状元,叩谢老师多年教导栽培之恩。”
接着,重重叩了三个头。
“恒哥儿,快起来!”阮文生一见到楚恒,眼眶就红了,他激动、欣喜,还有多年心血终于有了回报的欣慰。
阮秀蕊早忍不住心中的思念和欢喜落了泪,她走向前,声音带着哭腔,“相公!”
“蕊儿,我回来了。”楚恒看向阮秀蕊,只见她今日也盛妆打扮过,但还是掩盖不住眼底的憔悴,她消瘦了,一定是他不在的这些日,太过思念他的缘故。
这个傻丫头。
不等楚恒和阮秀蕊再说一句话,一众同窗便围向来齐声恭贺,“恭喜师兄高中状元!”
一旁围观的行人和邻居们也都高兴贺道:“恭喜楚状元高中!”
楚恒一一回礼。
人群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议论声。
“状元郎啊,这可是个活的,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状元郎,可真气派。”
“可不是,当初我就知道楚恒能中状元,果然让我看准了”
“这孩子聪明勤奋,有今日也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臭小子,以后一定要像状元郎一样努力好学,说不准将来你也能考中状元。”
“我会的,爹。”
“青云书塾之前就出了好几个秀才,如今又出了一个状元,我也要把我家小子送到这来念书。”
“对对,我也要把我家小子送来念书,阮举人可真厉害,比咱们县学的教谕还厉害呢。”
“阮举人和秀蕊也总算是熬出头了,之前那个耿良的事,我还担心阮举人挺不过来,如今挺过来了,福气在后头呢。”
“是啊,楚状元有才华又重情义,过不了多久阮举人和秀蕊就要去京城享福去喽?”
“阮举人父女这次可算押对宝了,成了状元郎的岳丈和夫人,风光得咧!”
“不对啊,要是阮举人去京城,书塾咋办?”
“是啊,他要是走了,书塾不开了吗?”
“找个时间得问问才行,我可是已经打算让我家小子来这里念书了。”
人群的喧闹楚恒他们也顾不得去管了,楚恒让刘渝带着车队去驿站安顿,又让同窗们去搬礼物,然后就和阮文生他们进了书塾。
进得书塾,在阮文生的带领下拜了阮家的祖先和孔夫子,这才得以坐下来说话。
待阮文生落了坐,楚恒再次掀袍跪了下去,“岳父,小婿叩谢您多年的养育教导之恩。”
“好孩子,起来。”阮文生见他先是当着众人的面以学生的身份拜师长,如今回来又以女婿的身份拜岳父,心中是彻底慰贴了。
他果然没看错,楚恒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相公,喝茶。”阮秀蕊去沏了茶来,端到楚恒面前,见他比离开时要黑了些,也清减了些,顿时心疼起来,“考试是不是很辛苦?一路上舟车劳顿可受得住?吃过饭没有?想吃什么?我这就给你去做?”
见她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楚恒也没有不耐烦的,接过茶喝了一口,一一回道:“考试不辛苦,你相公我学问扎实,考得比所有人都轻松,一路上也不累,只是太过想念你们,有些吃不下睡不着,也没有特别想吃的,就想你做的肉汤了。”
“相公,我们也想你。”听到丈夫说想他们想到吃不下睡不着,他们何曾不是这样,这半年来的思想和心酸再次涌出,她忍不住又落了泪。
楚恒忙哄道:“不哭了,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
“蕊儿,大喜的日子呢,别哭红了眼睛。”阮文生在得知女婿中了状元那一刻就有了想哭的冲动,刚刚女婿回来,也有好几次想哭,但都忍住了。
半个月前,官差来书塾报喜,说楚恒中了状元,他高兴得足足有四五日晚上没睡着。
一想到这些年的付出,就忍不住想落泪,一个状元郎要付出多少的心血和精力啊。
不过比起那些一辈子都没能考出名堂来的人,他们已经算是很幸运了,他已经很感激上苍。
阮秀蕊想到楚恒中了状元,过不了多久就会有许多应酬,她要是肿着眼睛见人,太失礼了,忙止了哭泣,擦去眼泪道:“我去做饭。”
待阮秀蕊走了,阮文生站起身,走到楚恒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好……”
他太激动,腹中有千言万语,也只说得出一个好字。
楚恒很理解阮文生的心情,之前阮文生就对他掏心挖肺的,后来耿良出事后,更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一个人身上,看到他中了状元回来,这么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怎么能不高兴不激动?
院子里传来同窗们拿到礼物后欢喜的声音以及感激声,热闹极了。
不多时,刘渝也回来了,亲自捧着给阮文生和阮秀蕊的礼物,笑嘻嘻道:“老师,学生不负重托,顺利完成您交待的任务!”
“渝哥儿,这次你陪恒哥儿去京城考试,立下大功,老师会记在心里的。”阮文生也拍拍他的肩膀道。
刘渝更高兴了,把礼物奉上,“老师,这是我和师兄给您买的礼物,您看看喜不喜欢。”
阮文生接过礼盒,觉得有些沉,打开一看,是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有些吃惊,“这套文房四宝应该很贵吧?”
“贵呢,一百多两。”刘渝张嘴便道。
阮文生手上就是一抖,险些就把东西给摔了,“一百多两?恒哥儿,你哪来这么多银子买这么昂贵的文房四宝?”
之前楚恒虽然卖字画赚了不少银子,但买了宅子,又去了京城半年,早就应该花得差不多了,怎么还有银子给他买这么贵的笔墨纸砚?
楚恒嗔了大嘴巴刘渝一眼,笑着解释,“在京城卖画赚了些银子,老师,您坐,我和你细说京城的事情。”
当然,那个刘志远的事就不必提。
阮文生依言坐了,听楚恒将京城的事情说了后,惊得脸色都变了,“你是说皇上把你的画作挂在了琼林阁和国子监?还赐了你一套文房四宝?”
“是啊,老师,您不知道,师兄在京城有多风光呢。”刘渝又忍不住出声道。
阮文生挫了挫手,激动得有些坐不住了,“这真是莫大的殊荣啊。”
“后来,师兄的画作就涨价了,一幅画卖了一千两银子。”刘渝再道。
阮文生瞪大眼睛,“一幅画就卖了一千两?”
难怪楚恒能给他买一百多两的文房四宝,他竟然卖画赚了这么多钱。
“没错,一幅一千两,卖了三幅。”
一向淡定自持的阮文生忍不住咽了咽唾沫,三、三千两啊,这么多银子,是他这辈子想都没想过的,他这个女婿真是走大运了。
楚恒见阮文生都被惊吓到了,朝刘渝道:“行了,大嘴巴,别在这瞎咧咧了,赶紧去厨房帮你秀蕊姐做饭去。”
这些事情怎么能不婉转一点说呢?阮文生一辈子生活在镇上,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只有府城,一幅画卖一千两银子在京城不算什么,但在乡镇小地方却是天价了,他说得这样直白,要是把阮文生吓着了可怎么好?
刘渝意识到自己似乎又嘴快说错了话,也不敢再待下去,依言去厨房帮忙了。
楚恒轻声解释道:“爹,在京城,一幅画卖一千两价格不算太高的,您想啊,那里是天子脚下,是皇城,达官显贵一抓一大把,大多都是显赫的簪缨世族,有钱人多着呢。”
“对对,京城不比咱们这小地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千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阮文生也意识到这点,实在不应该拿镇上的物价来和天子皇城比。
但他是真的很高兴,女婿的画作这么受人赏识,以后到了京城也不怕没有收入来源,他也就放心了。
简单吃了饭,楚恒就被阮文生赶回屋去休息了,今天也闭门谢客,让他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阮秀蕊陪着楚恒回到屋子,也看了自己的礼物,是一双昂贵的手镯,她很喜欢,不敢戴,怕干活的时候打碎了,给收了起来。
“相公,我已经给你烧好热水,你用热水沐浴完再睡,这是我前几日给你做的寝衣,是用最柔软的布料做的,你穿着这个睡觉一定舒服,还有枕头和被子我都洗过晒过了,还有你最喜欢的阳光的味道……”
“蕊儿。”楚恒走过去,从身后搂住了她,握住她忙碌的小手,感激而又疼惜道:“这半年来,辛苦你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和你分开。”
“相公,只要你好好的回来我就满足了。”阮秀蕊感受到丈夫身上的温热,那股折磨她半年的思念又涌了出来。
楚恒转过她的身子,看着她乌黑明亮的眸子,挺俏的琼鼻,红润的小嘴,心头一热,忍不住吻了上去。
阮秀蕊先是一愣,而后激动的回应。
人家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们本就还在新婚中,分别了这半年,身心都极其渴望着对方,这一吻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好在楚恒善有一丝理智,觉得应该先沐浴一番再说,于是在最后关头忍住了。
阮秀蕊是真的想得很了,本以为会发生点什么,楚恒突然停了下来,又是失望又是窘迫,脸红了个透。
“先沐浴再说。”楚恒拿起她做的衣衫,果然觉得料子柔软舒适,见小媳妇红着脸没动,他拉了她的手道:“进去帮我。”
两人进了耳房,不多时便传出阵阵水声。
半个时辰后,楚恒抱着一身疲累的阮秀蕊出了耳房,把她放在床上,自己也钻进了被窝,搂着她,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柔声道:“蕊儿,我爱你。”
“相公,我也爱你。”阮秀蕊依偎在他怀中,脸上全是甜蜜幸福的笑容。
起初她觉得有多失望,后面在耳房她就有多满足,她真的太爱太爱楚恒了,这辈子能嫁给他为妻,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
夫妻二人说了一会子悄悄话,就睡了,一觉便睡到第二天早上。
阮秀蕊先醒的,一睁开眼睛,见自己躺在楚恒怀中,再不是半年前醒来后孤独的一个人,她脸上便浮现甜蜜的笑意。
她的丈夫长得真好看,又有才华,她是走了什么运,才能遇到这么好的男人?
她忍不住仰头吻了吻他,没想到却被抓了个正着,她羞愤难耐,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楚恒其实早就醒了,只是怕吵醒她,所以一直睁眼没动,见她醒过来就偷亲他,哪还忍得住,一把扯过被子将两人盖住,回应她的情意。
直到日上三竿,夫妻二人才洗漱好出了房门,楚恒一脸春风得意,阮秀蕊则一脸幸福甜蜜,气色都比往常要好了许多。
他们出得后院来到书塾前厅的时候,见得厅里已经摆满了礼物,刘渝正带着几个同窗在登记造册。
一问之下才知道,那些乡绅们已经来拜访过了,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送来了帖子,大多是邀请他去参加宴会的,还有一些有功名在身的学子们,也都想上门请教学问。
除了礼物,帖子也有一大堆。
进士回乡祭祖收礼是黎朝历来就有的,也不是他一个人这样,所以这些礼物都是可以收的,倒是帖子不用全部回,参加宴席什么的,最多参加一两场就行了。
他不想去应酬太多,本来假期就没多长时间,留着陪陪家人朋友不好吗?
“恒哥儿,这段时间你就多休息休息,要回的帖子我已经挑选出来了,你抽空回一回就行,至于要参加的宴席,你自己看着安排。”阮文生见他们出来,便指着东西道。
楚恒道了谢,有阮文生帮着把关,他就更省心了,他接过帖子看了看,发现林华也下了拜帖,楚恒抽空就给林华回了一个,约他有空见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