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拓飞惊慌失措地看着江云浦和秋水凝,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样子:“这……我……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他!”
江云浦上前一把拉住他,喝道:“并没有人说是你杀了刘舜民!李拓飞!站起来!清醒疑点!你要告诉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拓飞镇定了一下,缓缓站了起来。好不容易镇定了下来,喘了几口粗气,开始向两个人解释刚刚发生在客厅的一幕。
李拓飞道:“刚刚……你们离开不久,舜民兄就一直在角落里喃喃自语。我问他说什么,他却怎么都不肯回答我。后来,没过多久,他就突然发了狂一样地抓起猎|枪对着我……说什么都不肯放手,整个人好像疯了一样。我以为他只是想吓唬吓唬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对我开枪!我还以为自己肯定会死掉呢!但枪响了之后,我却没事。睁开眼睛一看,倒在地上的反而是他……”
江云浦皱起眉头:“刘舜民为什么会突然对你开枪?”
李拓飞跳起来:“江律师,你不会怀疑我吧!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难道我能逼着他拿枪对着我吗?”
江云浦道:“我看了一下他的情况,枪口阻塞,因为他扣下了扳机,才引起了爆炸。所以,当时应该确实是他主动攻击你的没错。”
李拓飞道:“就是这样啊!我没有说谎!”
江云浦的眼睛此时却牢牢的盯着他:“可是我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拓飞两手一摊,道:“这还有什么想不通的,这不是明摆着的嘛!所有的事情都是刘舜民做的。他杀了寒玉老师,杀了张元应,刚刚还想杀了我!这样一来,所有的遗产就是他一个人的了!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终于遭了报应,想杀我,却反而害了自己!这是报应!一定是报应!”
江云浦的眼中仍然充满了疑惑:“可是这还是没有道理的啊,他没有理由为了钱财冒如此巨大的风险吧。如张元应之前所说过的,刘舜民家境很好,又是知名的医生。他应该并不缺钱。”
秋水凝此时却突然插口道:“这个原因……也许……我知道。寒玉的日记里写了这件事。她手中有着刘医生的把柄。多年前,有一次刘医生酒后行医,发生严重失误,造成一名病患从此瘫痪。寒玉不知从何处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刘医生才会一直受寒玉的控制。而他之所以急着要钱,是因为最近有人以这个缘由威胁他拿出大笔钱财来。如果他拿不出来,对方就会揭发这件事情,让刘医生身败名裂……”
江云浦皱起眉头:“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原因,难怪刘舜民会铤而走险。他一向是那么谨慎认真的人,名誉对他来说就是一切。”
秋水凝难过地捂住脸:“可是……刘医生不知道,威胁他的人其实就是寒玉暗中指使的!现在寒玉已经死了,根本没有人会再威胁他了!他根本就不需要这样做的啊!”
李拓飞此时却咬牙道:“不!说不定正是因为他知道了这个内|幕,因此怀恨在心,所以才把寒玉老师给……”
秋水凝崩溃般地哭泣道:“我不知道!不止是刘医生,张编辑也是一样啊!引诱他陷入赌博深渊,和接给他高利贷的人,其实都是寒玉幕后指使的!寒玉逼迫着那么多人……谁都有可能害死她啊!”
李拓飞苦笑了一下:“如果这么说的话,我也很有可能是凶手啊!我也缺钱,寒玉老师虽然一直都帮我付母亲的医药费,可是以她的性子,说不定哪天说停就停了。与其这么日日不安地担心着,倒还不如……这样的事情,我其实也并不是没想过啊!”
第018章 谁是凶手
秋水凝跌坐在沙发上:“算了,我已经不想再查下去了,什么真相,什么凶手……我都不想再理会了……等一下警察来了,了结这件事情之后就让我回老家去吧!这里的一切,我都不需要……真的不需要……”
“结束?只怕还早得很呢!”江云浦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道,“如今这种情况,根本就说不通。就算刘舜民是真正的凶手,那么他这最后一次动手,也未免太过莽撞了。就算他真的能顺利杀了李拓飞,但这么直接的方式,谁都会知道他就是凶手。那么接下来等着他的,根本就不是庞大的遗产,而是警察的手铐和监狱的铁窗!一直以来我始终感觉,犯下这一系列案子的犯人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如果真的是刘舜民,他又怎么可能在最后的时刻犯下这种错误?”
“最后?谁知道是不是最后呢?”李拓飞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神色平静地看着江云浦和秋水凝,“江律师,你以为他杀了我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吗?你以为他会留你和水凝小姐活下来,当他杀人的证人吗?如果我是刘舜民,杀死我之后,那么他也会进一步杀死江律师你和水凝小姐,只要你们都死了,这件事情就死无对证了。”
“我相信,如果当时他不是因为枪口被堵住了,最终导致自己意外身亡的话,当你和水凝小姐听到枪声赶到客厅的那一刻,就会被他一枪毙命!”李拓飞补充道,“事后他只要抹去自己犯案的证据,或者编一个理由,说我们才是杀人凶手,他自己只是正当防卫,那样就一切太平了。反正我们都已经死了,剩下的还不是由着他怎么编都行?要知道,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江云浦静静地看着他,道:“你的这番话,我只同意最后一句,那就是‘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李拓飞神色一变:“你这事什么意思!”
江云浦神色从容,道:“如你所说,刘舜民已经死了,他已经不能再说话了。事实的真相是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我们也只能听凭你单方面的说辞了。只是,我始终觉得世上没有这么多的巧合。刘舜民一直用那支猎|枪打猎,之前从未出过意外。为什么那么巧,就在刚刚,他对你射击的时候却突然发生了意外?这一个意外,就送掉了他的性命,而让你成为最后的真正赢家。”
李拓飞的神色阴晴不定,他有些愤恨地瞪着江云浦:“你的意思是,是我在猎|枪里动的手脚?”
“有此可能。”江云浦点头道,“你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推断?”
“你说吧,我听听看。”到了此时,李拓飞反而突然间冷静了下来,他不再焦虑,不再激动,而是面色平静地在沙发上坐下,听着江云浦的推论。
“我所设想的,是另外一种可能性。”江云浦娓娓道来,“张元应死后,因为脚印的关系,寒玉小姐和我被排除了嫌疑。那么,能犯案的,要么是外来的犯人,要么,就是你和刘舜民两个人中的一人。”
“是谁都会这样想的。”李拓飞点头同意道,“尤其是张元应一死,我和刘舜民就是最大的直接受益者,这么一想,外来者犯案的可能性基本上已经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了。凶手肯定就在我和刘舜民之间。”
“没错。”江云浦接着道,“然而此时,我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怎么可能!”秋水凝掩唇道。在整个事件当中,她一直相当依赖江云浦,完全不觉得他的行为有任何不妥当的情况。
“是我不好。”江云浦沉重地说道:“我不应该留下你们两个单独相处的。这简直就是……留下空间让你们拼出个你死我活来!”
“是啊!”李拓飞此时却笑了起来,“这都是你不好。你明明知道,凶手只可能在我和刘医生之间。你和水凝小姐猜不出是我们中的哪一个,可是,我和刘医生的心里,却是知道的啊!你带着水凝小姐离开了房间,就等于留下了一个杀人犯,和一个待宰的无辜羔羊。你让我们待在同一个房间里,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呢?结果很明显,不是杀人犯杀了那个无辜的羔羊,就是羔羊奋起自保,先下手为强地杀了犯人。无论是哪一种结局,我们都不可能平平安安地等到你们回来。你留下我们,就等于是逼着我们自相残杀。所以说啊江律师……这都是你的错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秋水凝一边低泣一边摇头。
“确实是这样没错。”江云浦有些沉痛的点头道,“我不否认,这确实是我的过错,是我思考不周。然而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无法得知当时发生的是李拓飞说的哪一种情况。唯一能够弄清的,就只有刘舜民的死,究竟是不是个意外。”
江云浦的目光转移到刘舜民手中拿着的那把猎|枪上面:“等警方来了之后,只要调查一下就能够知道了。那把枪,究竟真的是意外走火,还是有人故意动了手脚。”
“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李拓飞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放松一般地靠在了沙发的靠背上。“就算真的查出来是有人做的手脚,或者更进一步,能查出来这么做的人是我。那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真的是你?”秋水凝惊呼道。
“是不是我……又有什么分别呢?”李拓飞没有看向秋水凝,而是一直注视着江云浦的方向,“江律师,你是学法律的,你来跟我说说:如果真的是我在猎|枪上动的手脚,甚至更进一步,我是故意激怒刘舜民让他用枪对付我……就算我承认这些都是我做的,那么,请你告诉我,我犯法了吗?”
秋水凝的目光也迅速转移到江云浦这边,顶着两人认真的目光,江云浦艰难的吸了一口气。
“没有……”江云浦道,“你没有违反法律。”
“为什么!”秋水凝不可思议的惊叫道,“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因为这是一个预想事件。”江云浦答道,“枪就挂在那里,任何人都可以用,任何人也可以不用。没有人强迫或者引诱刘舜民去使用那把枪支。如果他没有想过要用那把枪去对付李拓飞,他就不会有事。如果他最后没有对李拓飞扣下扳机,那他也不会死。”
“所以,从法律角度上来说,即使李拓飞承认这件事是他做的手脚,也没有任何法律能够制裁他。他唯一做的事情只是在枪支上动手脚,这把枪甚至不是属于刘舜民的,而是秋寒玉的遗物。身为财产继承人之一的他,自然有权利处置这把枪。他没有告诉刘舜民他动过手脚,也没有提醒刘舜民使用枪支的危险性。然而,这些都只能算是一种恶意,而不是违法的行为。更何况,刘舜民意图使用枪支对付的对象还是他本人,那么他更没有提醒的义务和必要。因此,从法律角度上来说,没有任何人能够控诉他。”
“怎么会这样……”听了江云浦的解释,秋水凝似乎仍然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确实如此。”李拓飞点头道,“所以我也不怕承认,那把猎|枪,确实是我做了手脚。但我只是为了自保。枪的杀伤力太大了,我自己又不会使用。那么至少,我不能让人用枪来伤害我。自从我察觉我们之中可能藏着那个害死寒玉老师的凶手之后,我就在枪支上动了手脚。无论是刘舜民,张元应,还是其他什么人……任何人只要意图用枪伤害别人,就会自食其果。只是没想到最后还真是靠这一招救了我自己的命。”
“是没想到,还是意料之中?”江云浦反问,“按照你的说法,凶手就在你和刘舜民之中。你刚刚的说辞里,意思是说凶手是刘舜民,你只是为了自保才在枪上动了手脚。但是……如果真正的凶手其实是你,那么在和你单独相处的时候,刘舜民自然会非常惊恐。他平时就是一个很会用枪的人,这种情况下自然会选择用枪支来保护自己。而在枪口动过手脚的你,这个时候只要稍微刺激几句,很容易就能引得他对你开枪。最终,他枪支走火不幸身亡,而你则在我们面前成为无辜的受害者。”
“也许真相确实是这样,可是,谁知道呢?”李拓飞无所谓道,“不论是不是我先下手算计了他,但他想杀我也是事实。刚刚江律师你也说了,我在枪口做手脚的行为并不违法。那么你就没有理由再这么针对我。”
两人正待再说些什么,警察终于赶到了,轰鸣的警笛声由远至近,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江云浦!你小子人在哪儿呢?还活着吧?没被凶手给弄死吧!”警车刚到门口,车还没停稳,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连串清晰的问话。
第019章 不一般的警督大人
眼见期盼已久的警察终于赶到了,江云浦等人急忙出门迎了出去。
只见门口的院子里,警车呼啦啦的一下子开来好几辆。最前面的那辆车上,已经有人走了下来。走在众人之前的,正是负责这一区域的总督察陈国豪,陈警督。他有着一副粗狂的长相,为人豪爽,又是天生一副大嗓门。见到江云浦果然还没有运气糟到被凶手给弄死,他的脸上迅速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丝毫不介意现在还是在一个凶案现场。
打眼一看,这位陈警督似乎是个粗人。一身警服被他穿的松松垮垮,丝毫没有制服应有的帅气。帽子随意的捏在手中,头发凌乱,就连面上的胡须都不曾刮干净。很是一副落拓潦倒的样子。
可是实际上,整个上海摊,像他这般做到区域总督察这个位置的人不算少见,但却只有他一个是中国人。其他各位都是各国委派的“洋官”。尤其是能够被高层直接委派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富豪聚集区工作,更是能够在某种程度上证明他本事不俗。至少,能在各种各样复杂的人际纠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里混得风生水起的,那他就肯定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种莽汉。
按常理来说一般民众报案,就算是这样算得上大案要案的凶杀案。第一批来现场的侦测的,肯定也不会是做到陈国豪这个位置的总督察。想让总督察出马,总也要等到这个案子登记在案之后,层层上报,引起高层重视,立为重点项目。最后才会轮到总督察大人来过问一二。而且,即使是所谓的过问,那肯定也不会是总督查亲临现场,而是只要督促手下多多用心,务必破案,限期限令,也就算是给足了领导面子了。
而这位总督察陈国豪大人,之所以现在这个阶段就会出现在这里。那自然是因为江云浦之前报案的那通电话,其实根本就不是打给警察局的,而是直接打给这位总督察陈国豪大人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