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之花——夕言早
时间:2021-12-07 09:32:42

  李拓飞愤恨地吼道:“是啊!就是因为他的过失,我母亲这些年来只能瘫痪在床!稍有疏忽就会死去!可是他却连承担责任都不肯!而我的好老师……明明知道这些,却从来没有对我提过一字半句!如果不是偶然有一次,我看到了老师的小册子,只怕我会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江云浦突然明白了:“所以,你就趁这个机会杀了他,并把一切责任嫁祸给他?”
  李拓飞冷笑道:“拜他所赐,我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我怎么可能放过他!要激他动手再容易不过,他以为拿到了证据暗中威胁他的人是我,急着想杀我灭口呢!呵呵……江律师,你应该最清楚,法律号称公正严明,但从来都保护不了最需要保护的那些人!我从来都知道,无论我是想报仇还是想得到些什么,都只能靠自己!他不是最爱面子吗?我就偏偏要叫他身败名裂!只可惜……功亏一篑!”
  江云浦严肃地看着他:“即使如此,法律依然代表着绝大多数的公正。触犯法律谋得的利益,早晚都会得到惩罚。”
  李拓飞苦笑着摇头:“这么正义凛然的话,还真是不适合江律师你……算了,棋差一招我也怪不得别人。水凝小姐,对不起,我与你无冤无仇,本来无意把你牵扯进来。只是,我母亲的病需要那笔钱,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江云浦道,“杀人偿命!等待你的将是法律的制裁!还有呢?那份最重要的遗嘱应该也是你拿的吧?你是寒玉小姐最信任的弟子,连她最保密的册子你都能偷偷看到,那么想偷到她的密码箱密码,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是不难。”李拓飞淡淡地笑了,“只是……我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得到这笔钱。江律师,你为什么以为我还会留着那张威胁我的遗嘱?你们应该已经搜过我的行李了吧?找到什么了吗?”
  江云浦认真地看着李拓飞,道:“李拓飞,你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只可惜,你这样的人总是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总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多,反而容易留下破绽。”
  李拓飞有些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云浦接着说道:“如果是一般人,偷到了寒玉小姐的遗嘱之后自然是迅速毁掉以免意外。可是你的话,应该会留下来吧?因为你会担心,担心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如果留着遗嘱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对吗?”
  李拓飞顿时脸色一变。
  江云浦却没有就此放过他,反而是步步紧逼:“如果我没猜错,在尘埃落定之前,你都不会毁了遗嘱。而今天早上我们发现张元应的尸体直到现在,你一直都没有一个人独处的机会。因此,你应该还留着那份遗嘱没有来得及毁掉,对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它应该就在你自己的身上,是不是?”
  李拓飞长叹一口气:“我计算了那么多,终究是功亏一篑。我自以为聪明,没想到和江律师,还有陈警督你们两人比起来,我根本就是个跳梁小丑!没错,遗嘱……确实就在我身上!”
  李拓飞伸出手,从上衣口袋中拿出薄薄的一张纸。正是那封失踪已久,并引发了这所有一系列悲剧的遗嘱。
  李拓飞脸上带着几分苦涩:“其实我最初……真的只是想偷遗嘱而已,我想拿到属于我的那份遗产!我母亲的病不能断药!只要我一个月拿不出钱来,她就会死!我原本不想杀人的!可是昨天晚上,我却在厨房门口听到张元应私下里和水凝小姐的谈话!他说他知道寒玉小姐的死因,也知道是谁偷的遗嘱!寒玉小姐的死与我无关,我不担心。可是,我却不能让任何人夺走那份遗嘱!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发现遗嘱是我偷走的!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其实根本不想杀他!”
  听到这里,江云浦不禁有些难过,他叹了口气,道:“你错了,我想……其实张元应根本不知道遗嘱是你偷的。他应该只是想瞒着大家骗水凝小姐出来。他曾经对我说过,他看好水凝小姐的写作才华,他说过他要用些手段让水凝小姐来当他新的摇钱树。我想,这应该就是他的手段吧。他应该只是想用这些谎话,来骗水凝小姐和他签约而已!”
 
 
第023章 螳螂捕蝉
  回想起当时张元应得意万分的神色,江云浦忍不住摇头长叹:“只是不想骗惯了人的张元应,却为了这次的谎话断送了性命……他其实根本不可能知道是你偷走的遗嘱,更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水凝。如果拿不到寒玉小姐的遗产,他欠的那些高利贷会要了他的命!他怎么可能会放手!”
  李拓飞一愣:“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他想告发我之后,从水凝小姐那里分到一半的遗产吗?这还是江律师你说过的啊!你曾经说过的,如果遗嘱找不到,我们每人能够继承寒玉老师三分之一的遗产;找到了,则由水凝小姐继承全部。如果你是那个偷遗嘱的人,一定会暗地里去找水凝交易,拿出遗嘱,但要求事后分掉二分之一的财产。难道不是因为这样吗?”
  江云浦无奈地摇摇头:“你想的太天真了!如果张元应真的知道是你偷遗嘱,他还需要靠告发你来分到一半吗?他难道不会籍此威胁你放弃你的那一份,从而自己得到三分之二?到手的钱不赚,张元应难道是这么大方的人吗?”
  李拓飞茫然失措:“怎么会……这样……原来我果然是个白痴……白痴!”
  见李拓飞有所动摇,江云浦连忙想进一步劝说。但李拓飞却突然倒退一步,整个人贴在了壁炉旁边。
  “即使如此……”李拓飞凄然地笑着,原本英俊的脸上此刻带着几分疯狂的神色,“即使如此……我也不能把遗产还给水凝小姐!对不起!水凝小姐!我要用这笔钱救我妈的命!”
  说着,李拓飞以一股毅然而决然的姿势,将写着遗嘱的纸塞进了壁炉,甚至顾不上自己的手被灼伤,径直把纸塞到了火焰最旺的地方。质地良好的纸张,遇到火焰飞快地燃烧了起来。陈国豪和他的手下们扑过去迅速扑灭火焰,也只救下了已经被烧伤的李拓飞的手臂,和已经成为灰烬的遗嘱。
  陈国豪看了看灰烬中的遗嘱,无奈地冲江云浦摇了摇头,毁成这个样子,遗嘱已经没救了。
  江云浦忍不住大怒,他一步上前,揪住了李拓飞的衣领,怒斥道:“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财产?”
  李拓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啊!唯一的遗嘱已经被我毁了,你们任何人也没有办法追回来了。江律师,对不起了,你的佣金终究还是拿不到了。反正我是个杀人犯,将来一定是会被判死刑的,不过这一切都无所谓!我一定要让我妈活着,好好活着!”
  “你根本什么也得不到!”江云浦愤恨的一把将他甩在旁边,“我早就知道我自己不可能那到任何佣金了,可是你同样也得不到任何遗产!因为……因为秋寒玉根本就没有死!”
  江云浦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李拓飞最先回过神来,他苦笑着看着江云浦:“怎么可能!寒玉老师明明已经死了!还是我发现的尸体!我亲自报的警!她怎么可能没有死!”
  “对啊!云浦!”陈国豪也反应了过来,“我们局亲自接的警,验尸报告我都看过了,确实是秋寒玉没错!”
  江云浦没有答话,只是死死地盯着站在一旁的秋水凝看着。
  陈国豪一愣:“云浦,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难道说……”
  “你想说她才是寒玉老师?”李拓飞惊叫了起来:“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寒玉老师的姐姐!她才是真正的寒玉老师本人!死的那个……死的那个……那个才是所谓的寒玉老师的孪生姐姐!是不是这样!是不是!”
  “这……这怎么可能呢……”陈国豪大为震惊,即使是他,也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因为姐妹二人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差别太过巨大了。
  江云浦冷冷一笑:“李拓飞,你以为自己的手法很高明么?你觉得我能破解你的手法很厉害么?你觉得国豪能抓住你的把柄很能干么?其实跟眼前这位秋小姐比起来,我们几个统统都是白痴!你眼前发生的所有这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我们所有人,都只不过是牵着丝线在她掌心跳舞的人偶!”
  此时,处在众人视线中心的秋水凝,突然缓缓地笑了起来。她脸上挂着的笑容不再是之前那般温婉内敛,而是带着几丝嘲讽,几分轻蔑。那抹笑容看起来是那样的犀利、锐利、尖刻。那种锐利的直刺人心的眼神……那一刻,真的像极了悬挂在客厅照片中的秋寒玉!
  “哎呀呀……江律师,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呢?”秋水凝,不,应该说是秋寒玉眼角含笑,笑容明艳动人,但是此刻她的笑容里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不说出来不是很好吗?拓飞做了这么多事情,不就是为了得到这份财产吗?你又为什么非要打破他的美梦呢?”
  李拓飞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寒玉老师!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呢?”秋寒玉看着李拓飞,从容地笑着,“拓飞啊,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你编的剧本,始终都是这么简单,这么无聊。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人给拆穿了。以前,你总是怪我一直都不肯让你独立出书,现在你可明白了?你拿来的那些稿子,虽然文笔算是不错了,但是内容方面在我看来,还差得很远呐。你啊……也就只是给我当当枪手的水平了!”
  此时的秋寒玉已经丝毫没有了作为“秋水凝”时那一副怯懦内向的样子,她的笑容明艳而嚣张,带着不屑一顾的神色。所有人都在哪一瞬间回忆起了那个目空一切,即使与所有人为敌也毫不在意的女人。
  陈国豪不可置信地看着秋寒玉:“枪手?难道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指使的?李拓飞不但是她写书时的枪手,甚至这一系列事件的幕后黑手也是……”
  江云浦摇摇头:“不,她甚至用不着指使,就能让事情按照她的期望发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大概就是那最后的黄雀了。连李拓飞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她的陷阱。而我,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她的脚印有问题,我也差一点被她蒙蔽过去。那时我才突然发现,发生在她身边的所有事情,都太过巧合了。”
  “巧合啊……巧合不好吗?所有的故事不是都由巧合组成的吗?这样,剧本才会足够精彩哟!”秋寒玉脸上丝毫不见紧张,仍是慢条斯理地微笑着。
  江云浦眉头一皱:“可我是个律师,并不是作家。我相信世上不会出现那么多的巧合。你和张元应的私下交谈,为什么会正好让李拓飞听到?昨天晚上,是谁故意提到了那把猎|枪,并引李拓飞注意到只有刘舜民会使用那把枪?”
  李拓飞突然回想起来。昨天晚上,他本想去厨房准备晚饭的。却正巧听到张元应在厨房里说的话。当时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奇怪。但是,如果从头到位根本就没有什么秋水凝,出现的一直都是他的老师秋寒玉的话……那么确实是很清楚自己到了傍晚,一定会去厨房做饭的。
  然后,算准了恰当的时间,再引导张元应说出那样的话并不是不可能。晚饭之后,他也正是看到秋寒玉去摆弄壁炉上的枪,怕她出现意外,才会去提醒她。然而在提醒她之后,自己也突然注意到,既然这把枪是那么危险的东西。在场的又只有刘舜民会使用,那么不如……
  想到这里,李拓飞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真的可能吗?至始至终,她没有对自己说过任何特殊的话,就连带有暗示性的语言也完全没有。可自己的思维就这么简单地被牵着走了,就这么一步步的错下去,最后成为一个杀人的凶手……
  李拓飞从来都没有想过,就连做出了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他依然是在别人的控制之下。
  江云浦步步推进的问道:“还有,昨天半夜,是谁明明和张元应有约,但却故意没去赴约?是谁明明猜到可能是张元应遇到危险,但却装作不知?刚才,又是谁在我和国豪的推理陷入瓶颈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泼了我一身茶水?”
  “如果不是有你的提示,我和国豪虽然觉得湖边的脚印有些奇怪,却没有往‘刘舜民两天里穿的是两双完全相同的鞋子’这方面想。”江云浦定定地看着秋寒玉,“而你,却早就已经发现了吧?你怕我们忽略了这点,还故意打翻茶水,弄湿了我的鞋子。不然,你要怎么解释,你刚刚从厨房端出的茶水,泼在我身上却丝毫不烫!”
  “这自然是因为我是个好人啊!”秋寒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自然放松,似乎完全没有察觉眼前的江云浦是在质问她。好像他们依然在进行友好和睦的对话一般,“我怕陈警官破不了案子,没法向上面交代;又担心万一茶水太烫,烫伤了你可如何是好?怎么样?我可是处处都为你们考虑周全了呢!我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吧?”
 
 
第024章 可怕的女人
  “够了!”陈国豪怒喝一声,一拳砸在桌子上:“秋寒玉!你这个女人!这可是两条人命啊!你究竟还要玩弄人心到什么地步!”
  秋寒玉不为所动,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声音依然是那般轻柔和煦:“这怎么会是我的错呢?陈警官,是我给大家下了安眠药吗?”
  “不是。”
  “那么,是我杀了张元应吗?”
  “不是。”
  “是我在刘舜民的枪里动了手脚吗?”
  “不是。”
  “或者,是我教唆或者暗示李拓飞去偷遗嘱,并杀害张元应、刘舜民的吗?”
  “……不是……”陈国豪虽然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一一确认,她所说的,全部都是事实。每回答一次‘不是’,他的心,就往下沉了一分。
  秋寒玉有些清淡地笑了笑:“那么,我又有什么过错呢?就凭江律师的那些推论,就要把责任归结到我身上吗?不错,也许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李拓飞偷了遗嘱却故意不说出来;也许是我故意让李拓飞听到我和张元应的谈话,并把谈话引到会让他产生误会的程度;也许是我提示了李拓飞,让他想起刘舜民很依赖那把猎|枪的习惯。可是自始至终我没有做过任何害人的事情,也没有对李拓飞说过或者暗示过一句让他去杀人的话。所以,这桩悲剧,怎么能怪罪到我的头上呢?至于最后用茶水提示,让你们找到破解这个案子的关键性证据。那就更不能算是过错了吧?江律师,你精通法律,请你告诉我,我的所作所为,究竟违逆了哪一条法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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