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苏亦倾大怒,一声怒吼直接打断了他:“北宫以!你就这么肯定,这些年哀家待你没有一丝真心?你竟然敢这样践踏哀家的情意?”
北宫以冷笑:“你哪里对人有过真心,若是有,那也是对你自己。”说完便要拔出长剑向她刺去,可长剑刚一出鞘,就被早已埋伏在暗处的侍卫们一齐冲上擒住。
苏亦倾看着被侍卫按在地上的北宫以,她知道这次北宫以是来刺杀她的,所以早早安排了人埋伏起来,但她心里还是抱有一丝侥幸的,她觉得那人带来的消息是错的,她的男人对她是有感情的,可看到那长剑的一刹那,她彻底死了心。
她蹲下身,理了理男人凌乱的发髻,眼中似乎还是有着情人般的温柔,她悠悠的问道:“想不想知道是谁告的密?”说完她的眼神转向暗处。
这时北宫以的心腹从阴影里走出来,就是他告的密。
北宫以一见告密者竟然是自己最信任的兄弟,当下破口大骂。
苏亦倾起身转身离去,那眼中再不见丝毫柔情,取而代之的是嗜血的狠戾,只听她边走边厉声吩咐道:“大将军北宫以意图行刺太后谋反,以叛国罪押入死牢极刑处死!另外将他的一众党羽也全部彻查剿灭,记着,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得放过一个!”
……
苏亦倾大开杀戒,一声令下直接一把铲除了北宫氏一党的朝臣。
北宫以也被判施以钩刑,所谓钩刑实际上是一种极为残酷的死刑,其刑具可以撕开任何阻碍物,包括肌肉,骨骼及皮肤。行刑时受刑者赤身裸体,四肢被死死的捆绑住,然后被行刑者用铁钩子状的刑具先从四肢开始,逐步向内撕裂开皮肉,最后才是脖子和脸。
整个受刑过程,受刑者都会异常清醒,苦不堪言,最后直到受尽折磨鲜血流尽而死。
行刑当天,北宫以躺在刑场上,四个刑师用铁钩子折磨着他,他全身上下满是鲜血,皮肉外翻,粉色的肉里露着白骨。他嘴里发出嘶吼声,像一只受伤的笼中困兽,死亡却一点一点迫近,他将这样苟延残喘的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整个行刑过程,苏亦倾都在,她高高在上的坐在观礼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北宫以受刑结束,眼中毫无波澜,直到北宫以被人抬出去,她又坐了许久才起身独自走了出去……
五王府里,林惜得知北宫以被处以极刑的消息后,当即要去刑场,几个侍女为了拦住她齐刷刷跪在门前,用身子挡住了门,告诉她都这时候了执刑早就已经结束了。
林惜一听愣住了脚步,再转过身时已是满脸泪痕,原本精致的妆容也早已经花了。侍女们以为她放弃了,纷纷起身想要上前伺候,可就在这时林惜急忙冲出了府门。
“林惜!”这时五王爷得到了消息急忙赶来叫住了她:“北宫以活不成了,你还非去不可么!”
林惜闻言根本不愿理会他,依旧往外走着。
见她不为所动,五王爷沉着脸又补了一句:“今日你若是去了,这五王府你也不必回了!”
林惜一听脚下顿了顿,她摸了一把眼泪,下定决心毅然决然的还是走了。
林惜赶到死牢的时候北宫以已经浑身是血,四肢被撕开的皮和肉血肉模糊耷拉着。这一刻,林惜觉得自己脚下的每一步似乎都有千斤重,她流着泪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轻轻呼唤了一声:“将军。”
北宫以躺在地上早没了意识,可这一声将军愣是将他涣散的意识重新聚集了起来,他忍着痛顺着那个声音侧过头,用他没有血色的嘴唇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林惜一见心里针刺般的疼,又像被无数只手拧着,她揪着自己心口处的衣服,强忍着悲痛见他最后一面,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淌。
北宫以最见不得她难过了,抬起手想擦拭她的眼泪,可手上的污血却把她的脸弄花了:“别哭。对……对不起。”
林惜捉住他的手,那双手触感冰凉,林惜想要捂热它,可怎么也捂不热,她崩溃的拼命摇头:“不!是惜儿……惜儿对不起将军!”
看着她泣不成声的样子,北宫以再也无能为力像从前一样抱着安慰她,他只能满眼心疼:“惜儿……是我对不起你,我不仅对不起你,还对不起我那些忠心耿耿的将士们,兄弟们,对不起北宫氏的先祖和我身上的那身银甲,更对不起东耀的百姓。这些年我利用我的兵权,帮妖后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如今的下场,就是我的报应。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北宫以的血越流越多,渐渐的把林惜的衣服也染上了血色,她撕下裙子上的一块布给他包扎了受伤的手,想止住血,但布条都被浸湿了。
她低着头,依旧不死心的想要替他包扎,哀声道:“不,我相信将军已经彻彻底底的醒悟了,不然也不会被妖后如此处置。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在惜儿的心目里,将军还是当年那个爽朗正直、意气风发的少年。”
想到自己未曾与苏亦倾同流合污时的样子,北宫以苦笑:“如果鲜血可以赎罪的话,值得了。”突然他带着些渴盼的望向她,希望她能像当年那样给他一个拥抱,为着这个拥抱他不知等了多少年。
林惜看懂他的请求点点头,将重伤的他轻轻拥在怀里,他的身躯有着将死之人的冰冷,冷的就像站在数九寒天里一样,记得两人上次相拥是八年前,也是一个夏天,他的胸膛那时候是温热的,可那时的感觉却已经模糊到记不起来。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林惜痛哭,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北宫以喘着粗气,告诉她,他要她好好活下去,从此以后忘了他,和五王爷好好过平稳的日子。
林惜感觉自己的衣服也湿湿的,低头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血早已把她的衣服浸湿了,她慌忙的又撕下一块布想要为他包扎,北宫以突然摁住她的手:“惜儿,杀了我!”
林惜不肯拼命摇头,北宫以有些恳求的说道:“惜儿,不要再白费力气了。这只是个开始,行刑者会从四肢逐步向内,一点一点撕开我的血肉,最后是脖子和脸。你现在杀了我,就是帮我保留最后的尊严。”
林惜一听不忍让北宫以在那样的痛苦中死去,她颤抖着手拔下头上的发钗,那是两人当年的定情信物。
林惜双手颤抖着将发钗对准北宫以的心口。
“惜儿,手别抖,你这是帮我,给我个痛快!”
随着林惜痛苦的一声尖叫,发钗被扎了下去,可她力气太小手又抖发钗只插的很浅就继续不下去了。
北宫以此刻也颤抖着,他感受到了死亡快要来临了,他快要解脱了:“拔出/来,再试一次。”
林惜拔出发钗,一股鲜血成汩流出来,溅在她的脸上,她抹了抹脸上的血,不愿让北宫以再遭任何罪了,这次她紧紧闭上眼睛将发钗深深插进了他的心窝,只听“噗呲”一声。
“谢谢你。”北宫以解脱的笑,冰冷的手摸了摸她的脸,突然用力拔出发钗,胸口的血如同喷泉一般涌出。
北宫以不动了,林惜伏在他身上失声痛哭,最后踉跄着站起身,走出了牢门。
林惜如同丢了魂一样,行尸走肉一般回到府里,她的身上、脸上全都是北宫以的鲜血,手上还握着那根发钗……
五王爷看到她时被吓了一跳,平复心情后问她:“你这个贱人,还有脸回来。”
林惜没有搭理他,抬头绝望的看了他一眼,默默的进了屋。
第二天一早,林惜被发现死在了屋子里,胸口上深深插着那根发钗,还有一封留给五王爷的信。
在信中她写道,当她做出决定后,心里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耀祖和孩子们,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和他一直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直到北宫以死去她才发现自己终究还是骗不过自己,所以她想自私一次,她要去追随北宫以,希望耀祖往后可以珍重,并善待他们的孩子。
看完信后,五王爷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搂着她喊道:“惜儿你醒醒,你怎么这么傻,我这么对你就是怕你会离开我!你醒过来,就算我的脸丢尽了我也不在乎了,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好好对待你,我错了……我错了!”
他说的句句恳切,可惜林惜却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
信的最后,苏亦倾仍然不忘警告林瑶一番,她告诉她:尉迟耀祖那个傻子已经把林惜风光大葬了,大祭司倒是用不着担心你那个好妹妹的身后之事了,现在你最该担心的就是你的女儿,别忘了离秋祭可没几个月了,秋祭前你要是赶不回来可就休怪哀家心狠手辣。
林瑶看到最后皱着眉头将信纸合上,与林惜间的过往一幕幕浮上心头,她们虽不是亲姐妹,却早已胜似亲姐妹,林惜无疑是她在这个世界除了尉迟傲天和小诺外最重要的亲人。
此刻林瑶除了伤心之余,更害怕苏亦倾真的会对女儿下手,她想回去祭奠林惜更想偷偷去看看女儿,可自己若是随尉迟傲天出征的话,那秋祭前就肯定赶不回去,所以她要在和西兴开战前离开,可又该怎么和尉迟傲天讲呢?
一时间林瑶陷入了两难。
就在这时尉迟傲天来了,他见林瑶双目红肿,明显是哭过,上前便询问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瑶擦了擦眼角的余泪,不动声色的将手里的信藏进了衣服里:“我听说东耀那边北宫大将军被苏太后冠上叛国的罪名已经极刑处死了,惜儿一时想不开为他殉情了,大王,我和惜儿情同姐妹,我想偷偷回去送送她,好全了这些年姐妹之间的情义。”
尉迟傲天一听,当下拒绝:“不行!我们马上就要准备进攻西兴了,时间已经定了,就在三日后出发,如此关键时刻我不放心你独自离开,等打完西兴以后我亲自陪你回去。”
林瑶连忙摇头,抽回他手里的手,一脸急切:“不,来不及了!我想现在就回去,就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大王,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尉迟傲天脸色一沉:“你可知如果没我陪着,东耀那边怕是不会让你再回来。”
“我明白,可是我……”林瑶欲言又止,又不知怎么才能说服他,只能急得剁了两下脚。
尉迟傲天见她的样子突然意识到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继续追问:“林瑶,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林瑶几次张了张嘴,可最终还是没有将小诺和受到威胁的事告诉尉迟傲天,只说:“没事,既然大王不放心,那回东耀的事……以后再说吧。”说完之后她坐回凳子上陷入了沉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再理会尉迟傲天。
此后的日子林瑶一直寝食难安心里想着女儿的事,这晚她又梦见苏亦倾虐待自己的女儿了,梦到可怜的女儿全身伤痕一个人无助的趴在地上哭。
“啊!”她瞬间惊醒,摸了摸满头的冷汗……
第159章 三征西兴 本王粉身碎骨,又何足惜!……
林瑶惊醒后, 发觉枕边已被泪水打湿了一片,但醒来心中愈加难过,有一种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她生怕惊醒了身旁的人, 便背过身去, 捂着嘴偷偷哭泣, 哭着哭着, 不知不觉又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 林瑶平复了心情, 画上眼妆盖住哭得略微红肿的双目, 跟随尉迟傲天大军出征。
此次出征, 漠北军民无不满怀信心,送行的队伍气氛热烈,齐声预祝着漠北勇士凯旋而归。
但在欢欣鼓舞的人群中,端木玑薇的身影却略显落寞, 她既不曾随着送行之人一起为漠北军助威,脸上勉强挤出的一丝笑容也显得十分虚假。
时值盛夏, 端木玑薇却披着一件厚重的斗篷, 与周围单衣薄衫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 引来一些异样的目光。
而这却也是她的无奈之举, 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只穿宽大衣裙已经难以遮掩了, 唯有披上这件厚重的斗篷才能让旁人看不出端倪。
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手中的布虎,这是当初兰逵启送给她的,这些日子她每日思念兰逵启而不可得, 便日夜与布虎形影不离,仿佛这样便和兰逵启有了联系。
见漠北军军容整齐、士气如虹,端木玑薇忍不住替兰逵启担心, 虽然她向兰逵启提供了一些情报,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不知道他能否应对。
大军渐渐远去,端木玑薇又在城外站了很久,直到所有人都散了,她才心事重重的转身离开。
尉迟傲天一路上与端木放探讨前线军情,推演此次西征的战局,端木放颇为自信。
“大王,这半年来西兴五城治理得当,按照您的法令,陆续将土地分给穷人,在咱们治下西兴人居有其屋、家有余粮,比以往兰逵启治下不知要好了多少,此事传播开去,不少在另外五城的西兴百姓都赶来投奔,兰逵启拦都拦不住。”端木放兴奋的道:“此战还未开打,兰逵启便已经输了。”
尉迟傲天听得连连点头,如果真如端木放所言,那么这次西征将会轻松很多。
数日之后,漠北军前锋抵达沧澜城,当初尉迟傲天曾在此处与兰逵启血战,如今过去多时,沧澜城已褪尽战争的沧桑。
城墙经过修缮坚固如初,此时天色将晚,城中升起袅袅炊烟,人声鼎沸,一派繁华气象。
尉迟傲天一马当先走进城内,西兴百姓见到尉迟傲天的王旗,纷纷在道路两旁跪迎,更有一些西兴人不住叩首,口里念念有词,歌唱着西兴人赞美长者的颂歌来表达自己的敬意。
尉迟傲天一生戎马,征服的城市不计其数,但还是第一次在征服之地受到如此拥戴。
随后经过的四座城池虽不如沧澜城繁华,但行走在街道上的百姓面无饥色,神色欢喜,与在历代西兴王治理下时完全不同。
他们对于漠北军的到来也同样欢呼拥戴。
在距离兰逵启治下最近的瀚海城附近,尉迟傲天还看到大量难民拖家带口自西面逃来,显然是从亲友那里得知了漠北国统治下五城的繁荣,所以赶来投奔。
一切与端木放所言完全吻合,尉迟傲天想起林瑶屡次劝自己广施仁政,现在看来,仁政确实能做到刀剑无法做到的事。
如今兵精粮足,更兼民心所向,尉迟傲天对战胜西兴充满信心。
……
休整了一日,第二天一早,尉迟傲天便收到了斥候的消息,兰逵启亲自率领西兴大军出城迎战。
“西兴狗倒是有几分胆色,还敢出城。”尉迟傲天嘴角冷笑,眼里尽是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