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闲人,不过在清醒的时候到处走走逛逛。”那个大皇子惨淡的笑了笑,“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东耀的王爷,被他们国家送给我们当人质关押的。”牢头一脸不耐烦,恨不得赶紧打发他走,“大皇子没事请回吧,别耽误属下工作!”
大皇子对尉迟傲天十分好奇,没人能挨过这地牢的酷刑,最终都会开口,可他竟然遍体鳞伤还如此顽抗,非但不开口反而反击着!突然想帮这个人一把,“你就算把他打死,也问不出你想要的东西。”
“这就不劳大皇子费心了,属下会看着办的,走吧走吧!”牢头把大皇子撵了出去,继续对尉迟傲天用刑。
牢头把通红的烙铁毫不犹豫的放在尉迟傲天已经被皮鞭抽打的血淋淋的皮肉上,他再也忍不住嘶吼起来,但还是硬撑着不肯说些什么。
牢头怒了,他抹干净脸上尉迟傲天的血迹,忽然狞笑起来,吩咐手下拿来一根类似铁棍的东西,它的下半段却比铁棍多了很多锯齿,最下边还有一个很尖锐的头。
他把这刑具往盐碗里使劲蘸了蘸,然后对准尉迟傲天的左大腿狠狠扎了进去!立刻涌出来很多鲜血,却没得到哪怕半句求饶,牢头于是把刑具转动着拔/出来,又狠狠扎进了他的右大腿!这次直接扎到了骨头,恨不得把他坚硬的骨头全部扎碎!
受完刑罚后,尉迟傲天被扔回牢房,他捂着血肉模糊的胸膛,他想翻过身让受伤不太重的背接触地面,由于双腿完全动不了,反复几次却都失败了,挣扎着却只能挪动一点点,而冰冷的地面上因为他的挪动出现了两道猩红的血印子。
他结交的那些奇人异士也和他被关在一起,见此惨状,全部跑过来帮忙。
其中一个山羊胡子的大叔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药草,在嘴里一点点嚼烂,给遍体鳞伤的尉迟傲天敷上了。
“羊大夫,我没事……你们知道……那天澈大皇子是什么人吗?”尉迟傲天仰躺着,鲜血从他没有血色的唇溢出一些。
羊佗一边给他敷药一边说,“听说过,是个无权势又不受宠的皇子,长得苍白清秀,又喜欢穿白衣服,像幽灵一样经常在皇宫里游荡,王爷你见到他了?”
“对……我被逼供时看见了他……看起来确是没什么地位的样子。”尉迟傲天回忆着牢头狰狞的嘴脸,布满血丝的鹰眸中充满仇恨。
“老夫还听说,曾经那大皇子的母妃害得皇上最爱的妃子流产,被皇上一气之下打入这地牢内,受了几次刑罚后,身子熬不过就死了。”羊佗说。
尉迟傲天浓眉紧锁,可他为什么还要来此伤心地呢?
……
夜幕降临。
牢犯们几乎都入睡了,暴雨倾盆而至,尉迟傲天听着雨声,心烦意乱,自从来到这里第一天就研究着出逃的方法,今夜全身的剧痛折磨着他,更是难以入眠。
忽然有些窸窣的声音响起,尉迟傲天像黑暗中受伤的猛兽,眯起双眸敏锐的看向地牢入口的方向。
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人走了过来,离他越来越近,在尉迟傲天的牢房前站住,正是那大皇子。
“我们白天见过面了,你还记得我吗?”大皇子摘下遮雨的斗篷,隔着生锈的铁栏杆,那张苍白的脸正对着尉迟傲天。
尉迟傲天警惕的皱着眉,当然记得,那个不受宠的皇子,但即使不受宠也是天澈人,让他不得不防。
“你不必对我如此防备,自从白天见到你,我就很想帮你一把,可是,想必你也能看出我的权力了吧,就算想帮你也很难做到。”大皇子自嘲的笑了笑。
“这就是你的来意?”失去血色的唇动了动,尉迟傲天声音冰冷,“对我说这些话?”
“不。今日,是我冤死的母妃过世的日子,往年此时此刻我也会来这里待着,在漆黑里寻找她的气息,这里是她最后呼吸过的地方。”大皇子充满伤感,他抓着锈迹斑斑的栏杆,隔着牢门与尉迟傲天说着话。
尉迟傲天没有说话,他并不是听了几句煽情的说辞就能轻易放松戒备的人。
“他们都说我像鬼,其实我是人,我只是觉得和你有缘,冥冥之中注定让你我相遇……看来我还是不能让你相信,罢了。”大皇子并不在乎他警惕的眼神,“我听说你不仅是东耀的王爷,还作为副将在战场上历练过?”
“是与不是,又怎样,我现在还不是被关在这四四方方的牢笼里。”尉迟傲天冷哼着扫视着这简陋的牢房。
“东耀王爷,我想向你请教!”大皇子忽然摇晃起栏杆,声音如果再大些,就算不把牢头引过来,也能把呼呼大睡的那些奇人异士吵醒。
尉迟傲天诧异,斜睨着他,“请教什么?”
“征战。”大皇子又恢复了平静,“我从六岁丧母以后,父皇就避我不见,我也想像其他皇子一样征战沙场,为国效力,可我什么都不会。我不受宠,连夫子都不肯好好教我,我自己找兵书读,可读再多的书也都不过是纸上谈兵。”
“你让我教你怎么打仗?”尉迟傲天不可置信,他可是天澈皇子,自己怎能帮他!
“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我是真心的,没关系,你今日不愿意,我可以改日再来。”大皇子沉默了一会,放开铁栏杆,准备离开。
“你为何要为国效力,即使你的国家、你的父皇这么对你,你还要为国效力吗?”尉迟傲天不解的问。
“因为那是我的祖国,即使它负我千次万次,我也要守护它。”大皇子苦笑,说完就离开了。
尉迟傲天有些沉默,这大皇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尽说些异想天开的话,怪不得别人说他像幽灵一样。但他最后一番话确实打动了自己,是啊,自己不也正是如此,即使国家负我,我也绝不负国家。
尉迟傲天靠在墙上,透过牢房墙壁上小小的窗子望着天,电闪雷鸣的夜晚,让他更加坚定,无论如何也要逃离天澈。
沿着小窗子望去,那边是东耀的方向。
……
三天过去了,大皇子都没有来,尉迟傲天沉默的坐在牢房内,这几天他为越狱计划伤透了脑筋。
突然他灵光一闪,为何不与那天澈皇子做一笔交易,尉迟傲天鹰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第四天,大皇子又在深夜前来,尉迟傲天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东耀王爷,我又来了,不知你能否教我?”大皇子还是握着铁栏杆,苍白的脸面对着监牢内的尉迟傲天。
尉迟傲天靠墙坐着,受伤的胸膛和大腿淌着血,“你是否想要这天澈国土。”他一改之前的态度,冷漠而严肃的问。
大皇子一惊,眸中似有些期待又想要隐藏,尉迟傲天全都看在眼里,请教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还不是想获得兵权,从而霸占天澈。
“你跟我说实话无妨。”尉迟傲天声音低沉。
大皇子沉默了一会,压低声音,犹豫着说出了真正的想法,“我恨透了父皇,他昏庸、无情!我母妃明明是被人陷害,她是那样的与世无争,可我父皇被那狐媚子迷惑,瞎了心,竟然让我母妃受尽酷刑,在地牢含冤惨死!”
大皇子愤恨的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我这个皇长子明明该做太子,却只是个有名无实的闲人,藏在黑夜里日复一日混日子,我当然想夺回本来就属于我的一切!”
“好!既然你有觉悟,我可以教你,甚至我可以助你夺回皇位。”尉迟傲天鹰眸逼视着他,“但你要帮我一件事。”
“但说无妨!”大皇子充满希望的看向他。
“助我越狱,重回东耀。”
大皇子震惊,有些为难,“以我目前的权力……很困难。”
尉迟傲天扬起一抹冷笑,“再困难的事,也有解决的办法,权力不够,就要动脑筋想办法。征战沙场也是如此,不是靠庞大的兵权以及兵力,更重要的是战略。”
“是,说的有道理。”大皇子点点头,用心记着,“我要想想出逃的办法。”
“去吧,我想你可以做到的。”尉迟傲天让大皇子回去了,他相信这个人没有选错,这笔交易,失败的至少不会是他。
……
这一天,尉迟傲天又被严刑逼供,回到牢房,羊佗一边帮他处理伤口,一边问,“王爷真的相信那个早就失宠的大皇子,能夺得皇位?”
“不能。”
“啊?那……”
“本王已经在他身上押宝了,就要赌下去。”尉迟傲天目光望向远处,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入夜,尉迟傲天轻眯着眼睛睡着,在这样的地方,他连睡觉都警戒万分。
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感觉出不对,迅速掏出藏在草垫子下的匕首,鹰眸凌厉的看向地牢入口的方向。
可这时来的却是大皇子,只见他匆匆跑了进来,居然拿着钥匙打开了牢门的锁!
“快走!再不走牢头他们该回来了!”大皇子焦急的催促道。
尉迟傲天赶紧叫醒了羊佗他们,大家互相搀扶着,一起逃了出去,地牢入口处的狱卒已经七窍流血趴在桌子上,不远处,大皇子的两辆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了,大家赶紧挤上了马车,片刻也不敢耽误!
说来也奇怪了,本来巡逻众多的天澈皇宫,今夜却人烟稀少,马车只在即将出宫门的时候被门口侍卫拦了一下。
“什么人在车上!”
“是我,我要回府。”大皇子露了脸,淡淡的说道。
“走吧走吧!”那守卫没有任何迟疑就不耐烦的放行了,看着离皇宫越来越远,尉迟傲天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谢了,谢了,皇宫守备这样森严,老夫想不通你是怎么做到的?”羊佗挤在尉迟傲天旁边,连声道谢。
大皇子苦笑,“这不难。今天是皇后也就是那个贱/人的生日,父皇大摆了一整天的宴席,宴请了满朝文武和全国贵族参加,这时整个宫里只有宴会的地方侍卫多,巡逻侍卫几乎没有,连宫女甚至狱卒都凑热闹去了。看守地牢的狱卒只剩下一个,钥匙就那么放在桌面上,而我,随便送了壶鸩酒他就睡下了,一点防备都没有。”
“那你为了救我们贸然离席回府,宫门口的侍卫怀疑到你怎么办?”羊佗有些担心。
“没事,这就是我这种地位的好处了。”大皇子自嘲的笑着,“这种普天同庆的日子,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但只有我出宫是再正常不过的,那些侍卫看我出宫想必都认为我晦气,是被父皇赶出来的吧。”
一旁的尉迟傲天点点头十分赞许,这死人般苍白的大皇子,确实让他刮目相看,不仅时机抓的妥当,还能利用自己的身份,不慌不乱,有胆有识。
天澈昏君倾举国之力毫无原则的宠幸一个女人,却抛弃这种人才,只能说是天澈的损失。
车夫将他们带回了大皇子的府邸,大皇子为他们安排了住处,用了晚膳。
“我不受宠,居住的地方狭小简陋,只能委屈你们挤着住了。”大皇子将他们带到一间屋内,几乎没有装潢,只有一张通铺样子的床,只够他们睡觉,活动空间比牢房还狭小。
“无妨,”尉迟傲天在屋内坐下,“我一直没向你们的刑罚低头,应该是你好奇的事情吧。”
“当然,在我看来地牢的刑罚每一个都能让人生不如死,哪怕你上战场历练过,也确实有坚强的意志,面对它们的无惧还是让我佩服不已。”大皇子也坐下,叹了口气。
尉迟傲天嗜血的笑了,“因为真正生不如死的刑罚全在我心里。地牢的任何刑罚,顶多只能让你的皮肉受苦,而我心里的刑罚,能让任何一个尝过,哪怕见过它的人,想起来就心有余悸的颤粟。”
“还有这样的刑罚?”大皇子很好奇。
“你既然救了我们,我们定会知恩图报,我可以建造一个这样的牢狱送给你。”尉迟傲天的语气淡然中带着一丝冰冷,“将来你夺回权力,可以把那些违背你的异己关押进来,让他们学会什么是臣服。”
“当真?太好了!”大皇子很高兴,“想不到你们还有这种能力?”
“呵,不要小看他们,他们都拥有自己的绝技,各有所长。”尉迟傲天看向跃跃欲试的奇人异士们。
就这样,尉迟傲天率领着这些奇人为大皇子修建了十九层地狱,里面所有的刑罚都是他们设计的,大部分是尉迟傲天亲自设计,残忍、恐怖不已。
而尉迟傲天越狱让天澈皇帝震怒的同时非常后怕,纸终究包不住火,大皇子还是漏出了马脚。有狱卒指控他经常在深夜进出地牢去见尉迟傲天,天澈皇帝听后勃然大怒,将大皇子囚禁。
“逆子!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天澈皇帝龙颜大怒,看着跪在面前的大皇子气得全身发抖。
而大皇子只是冷笑着没有说话。
“你快说!快说出尉迟傲天藏在哪里,朕可以念在父子一场饶你不死!”
“父子一场?饶儿臣不死?父皇是想让儿臣生不如死吧!”大皇子想起母妃惨死前的情景,愤怒而哀伤。
“你竟敢这样对朕说话,真是不知好歹的畜生!快,来人!把这个逆子给朕拖下去斩了!”天澈皇帝气急败坏,一拍龙椅,命令太监们把大皇子拖下去。
“哈哈哈哈,父皇杀了儿臣,儿臣就能和母妃相见了,而父皇你就永远和那个贱/人在一起吧!早晚有一天你会看清贱/人的真面目!而你也会因为你的昏庸付出代价——代价——”大皇子情绪激动,他怒吼着,挣扎着,可还是被拖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气死朕了!快快,给朕去搜这个逆子的府邸,一定要把尉迟傲天抓回来!”天澈皇帝捂着胸口往龙椅上一瘫,让尉迟傲天跑了简直就是放虎归山,他觉得只能怪自己心太软了,太不忍心了,做事太仁慈了!没能在弄死大皇子母妃时把这逆子也一起杀掉!
全城都在搜捕,可尉迟傲天他们早就收到了风声,带着大皇子的令牌逃出城了,天澈皇帝的人到了大皇子府上也是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