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宽年把照片丢到群里玩笑道:“我仿佛看到了栾总炮火连天的30天。”
“倒也不至于,毕竟年纪不小了。身体未必吃得消。”谭勉说风凉话。
栾念只艾特陈宽年:“记得每天去监工。”
“不去我是王八蛋行了吧?”
栾念放心了。
他的朋友们平时讲话不正经,但做事靠谱。准备收手机的时候看到臧瑶的回复,她说:恭喜在人生过半的时候,牵到了爱人的手。
再看lumi:哎呀!这姑娘好眼熟,这不是我的桃桃吗?哦,原来luke爱慕我的桃桃啊!
有病。栾念心里骂lumi一句。
都收起手机,看看彼此,再看看卢克:“正式出发?”
“正式出发!”
卢克汪了一声:走!
栾念戴上墨镜,也丢给尚之桃一个,她戴上后才发现这是情侣款。心里有点甜,却嘲笑他:“是谁从前说用情侣款最不入流来着?”
栾念摘下墨镜幽幽看她一眼,又戴上,不承认是他讲过的话。
“所以这趟旅途还有其他惊喜吗?”
“每一天。”栾念说。
他为这趟旅途付出所有心思,只为尚之桃他日想起觉得幸福,也想让她在该攀比的时刻赢得胜利。虽然他知道尚之桃并不喜欢攀比。
两个人奔向漠河。
北国天高地阔,黑土地绵延而去接连山脉,大山大河,令人激荡。尚之桃坐在副驾上吃零食,栾念对那些零食嗤之以鼻:“多大了还吃这些?”
“那是什么东西?都是地沟油。”
“吃一袋薯片,你要游泳三个小时才能消耗。”
“那破东西你也吃?”
尚之桃摇着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然后撕了辣片整理好给他,栾念不吃,她瞪眼睛:“快点!”
只能勉为其难的吃了。味道竟然意外好吃。尚之桃看他表情,知道他应该喜欢吃,就又整理一小块儿,小心翼翼放到他嘴里。她了解栾念,他讨厌吃东西沾到嘴,觉得脏,事儿就是这么多。
“还行吗?”尚之桃问他。
“凑和。”
尚之桃撇撇嘴,老男人嘴硬着呢!
“今天到了漠河吃什么呢?”尚之桃问:“如果我们能去延边多好啊,小韩国,东西可好吃了。”
“延边随时可以去。今天晚上吃什么你现在看。”
“妥嘞!”
尚之桃掏出手机看吃什么,满屏的铁锅炖,就收起手机:“铁锅炖。”
“好。大鹅?”
“对!”
有商有量的,和和气气。
梁医生打电话过来问他们:“出发啦?”
“嗯。”
“行,注意安全。跟桃桃代好。”
“她就在旁边。”
“梁医生我在呢,谢谢您。”
电话那头梁医生在笑,过了一会儿说:“之前栾念说你在调理身体,我给你找了一个专家,等得空你来北京我带你去看。但无论怎么调理,都要保证休息你知道吗?”
“好的,谢谢梁医生。”
“别谢我了,趁着休假好好玩儿,开开心心的。栾念如果欺负你呢,你就欺负回去。”
尚之桃大笑出声:“好!我现在就欺负他!”
栾念切了一声挂断电话,转头凶尚之桃:“欺负我一个试试?”
“哼!”
尚之桃是第二天早上睁眼才知道栾念说的每天都有惊喜是什么意思。每天两个人穿的衣服都经过精心挑选,她穿上,再看看栾念,才发现两个人穿的是情侣装。并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而是一块布料下来的,在袖口、领口、或者缝线处下了心思,不张扬,但真的好看。
两个人站在镜前看看彼此,真的就像极了一对小夫妻。尚之桃喜欢的不得了:“你竟然偷偷去定制衣服!而且我这件尺寸这么合适!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
“我摸那么多次……”栾念扫她一眼,她的尺寸他最熟悉,那都是嘴和手亲自量出来的。
“你怎么这么流氓!”
栾念不搭理她,带着她继续上路。
从满洲里到额尔古纳的边境公路上,初夏的草刚开始野蛮生长,一天一个样儿。栾念将车停到界石前,对尚之桃说:“拍纪念照。”栾念骨子里藏的很深的浪漫主义接连作祟,界石界碑集结成相册,他日也有很多故事可以讲。更何况他定制的衣服有那么一点情侣旅拍的风格,一万五千里旅拍,足够壮观。
小小一块儿界石,他们架着三脚架拍了很久,卢克自己玩,被铁网拦住,隔着铁网对着外国的猎犬汪汪叫:你过来!我不怕你!
草原上的猎犬都凶悍,低声呜着向前迈了一步,卢克尾巴耷拉跑到栾念身边:汪!它欺负我!
“不是你先招惹人家的?该。”栾念不理它,上了车翻看照片。背景足够辽阔,他们又都好看,很出片。
“以后我们就会有很多很多合照了吗?”尚之桃问他。
“很多很多。”
尚之桃鼻子有那么一点酸。她有时也会遗憾,他们都没有什么合照。栾念更加遗憾,当年无人机拍下他们的视频被他看了无数遍,在一起那么久的两个人,竟然只有那么一段视频和一组照片能证明他们在一起的岁月。那太过单薄。
“我也给你准备了惊喜。”尚之桃说。
“什么惊喜?”
“我觉得你可以期待一下。”
栾念的胃口被尚之桃吊起,在他们的旅途进行到一半的一个晚上,尚之桃突然想吃水果。喀什老城的水果当然好吃,除了天黑的晚,几乎再挑不出缺点。栾念出去了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推开酒店房门,看到屋内黑着灯,他叫了声:“尚之桃。”
“关门。”
尚之桃说。
栾念关上门,屋里亮起一盏昏暗夜灯,地面到屋顶之间接连一根钢管。
尚之桃从一边走出来,走到栾念面前,一手抵在他胸口,一手攥着他领口,让他跟她走。
栾念眼落在她的装束上,黑色抹胸与平地裤之间是雪白腰肢,长筒袜只过膝。
尚之桃真香艳。
这样的惊喜栾念每天都想要,眼神渐渐有了杀气,尚之桃在他动手之前将他推倒在床上,唇贴着他的:“下面的表演慰劳你旅途辛苦。”学他口气:“给我受着!”
陪尚之树学钢管舞的时候不过是一时兴起,钢管舞不好学,好在她身体柔软,身上却也青一块紫一块过。那时觉得自己有病,学这个干什么?看到栾念的目光才明白,学这个挺有用,哪有男人是真的正人君子?
她不是为栾念学的,她真正想取悦的是自己,每个女人大概都有这样叛逆的时候,摒弃世人的传统观念,当人在杠上飞舞的时候,能无限接近自由。此刻的她喜欢栾念这样的目光。情侣在一起,总不能每天装清高,总要有这样的时候,属于两个人自己的放纵与失控。
音乐暧昧,空气旖旎,尚之桃上了钢管。她在空中飞舞,长发也随之飞舞,眼睛看向栾念,他眼里有光有火,好像要将她烧个精光。
当她后仰腰身贴在钢管上的时候,看到栾念站了起来,缓缓脱他自己的衣服,眼睛一直流连在她身上,最后锁住她的眼,缓缓走向他,尚之桃翻身而起,栾念手落在她腰间,一把将她带离钢管。她出声抗议:“我还没跳完……”
栾念将她丢到床上,整个人覆压上来:“明天再跳。”
他身体里大火燎原,尚之桃这个点火人逃不了干系。他要一点点把她烧了,不,他不能一点点,他得马上。栾念急迫又带着那么一点粗鲁,将尚之桃困在他的世界里,跟他一起烧这场大火。
尚之桃不肯就此服输,贴着他的唇说:“今天我做主。”用了力一把将他推倒翻身而上,又将栾念仰起的头按下:“慢慢来。”
喀什的天黑的晚,亮的晚,还早着呢,急什么。
战线拉的很长,都没有停下的意思。或许是尚之桃的表演太过令人难忘,栾念只要闭上眼就是她在杠上舞动。她从来是这样,生着一张乖巧的脸,却在无人的时候放的开。知情识趣,人间第一。
终于结束的时候,迎来喀什真正的深夜。栾念指着那钢管:“你怎么变出来的?”
“便携式,随时装卸,装在小箱子里,提上就走。”
“我怎么没看到?”
“藏在你准备的那些装备下面……”尚之桃有点得意:“不然怎么让你惊喜?”
“我喜欢你这种不服输的劲头,继续努力。”栾念亲她脸,与她相拥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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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的车快进到拉萨的时候,尚之桃的头脑里都是那年。他们说走就走,正值人生最好时节。后来有那么一两次,她曾有过冲动一个人再来一次西藏,最终因为各种事未能成行。
她从没想过再来西藏,还是跟栾念一起。
这一路经历那么多年,细细算来,人生也没有几个十年。
尚之桃百感交集,当车驶进拉萨的时候,终于红了眼睛。
“栾念,你可以停一下车吗?”
栾念将车停下,两个人都没有讲话。车上安安静静,尚之桃啜泣一声,摘下墨镜擦眼泪。
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这几年也很少哭泣。她追求人生的价值,忽略期间经历所有的痛苦,并无数次劝慰自己那不过是必经之路,所有人都要走。
她却遗憾过,因为她在最好的年纪爱过一个人,又爱而不得。
尚之桃看着眼前的拉萨,布达拉宫就在不远处,她那时在这里朝圣,曾许愿两人长命百岁,如果可能,再一起多走一段人生路,她甚至不敢奢望天长地久。
栾念握住她的手,终于摘下墨镜,指尖擦了眼角,一双眼通红。
如果时光能再倒回,栾念知道自己会做的比当时好。不至于从二十多岁蹉跎到三十多岁,浪费这大好的十年。他十分抱歉,尚之桃遇到他的时候他那么糟糕。
他们走在八廓街上,带着卢克。那家摄影工作室还在,他们站在对面,看到那里已经挂着他们的照片。栾念带走一张,聪明的老板给他底片,自己也拷贝一张,以为他们再也不会回来。
照片里的他们笑容灿烂,正值人生好时光,在西藏的日光下,面目晴朗。
工作室老板出来送客,看到站在街对面的他们,愣了一愣,伸手相迎。甚至对过往行人说:“快看!我的模特来了!他们还在一起!”
工作室老板看过多少人来人往,人聚人散。有人来这里拍照,总是指着那张照片:“我们想拍这样的。”
化妆的时候总是问:“这两个人是模特吗?”
“不是。是来这里旅行的小情侣。”
“他们还在一起吗?结婚了吗?生孩子了吗?”
老板总是不知如何回答:“或许。”
这一次他们还是请老板拍照,老板问他们穿什么,栾念说:“就我们身上这件。”
他定制二十余套旅行服装,到拉萨这天最接近正式。又去车上拿了一条定制白纱冠,纱上坠了桂花花骨朵样式,像早春冒了花芽的树,在尚之桃暖暖的目光中亲自为她披上,小声说:“把春光留在拉萨,行吗?”
“行。”
老板快门捏下的瞬间,尚之桃和栾念彼此望了一眼,这一眼,情深谊长。
这一次老板没有收他们钱,只对他们说:“我可以把这张照片跟那张并排放到一起吗?”
“可以。”
“那等你们有了孩子,可以再来一次吗?还在这,我为你们一家再拍一组,圆圆满满。”
“好。”
从此当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八廓街上看向这家工作室,会看到两个人的故事,时光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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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的旅程结束,回到北京的前一天晚上,尚之桃接到林春儿电话。
“桃桃,栾念在你旁边吗?”
“他出去接电话,说要很久回来,不知道在做什么,神神秘秘。”
“那就好。”林春儿笑了笑说:“桃桃,我想发给你一个视频,你自己看,别让栾念知道你看过好吗?”
“好。”
朋友们都觉得两个人这么多年不容易,担心尚之桃心里还没有沸腾,怕栾念忙到最后一场空。于是林春儿出了这个主意,她说:“那个视频放在你们手机里除了用来嘲笑栾念有什么用?要发给最该看到的人。”
尚之桃打开那个视频,首先看到极光。
在结婚拉萨之旅的那年新年,栾念对他说:“明年一起看极光吧?”
后来他们分开了,栾念跟朋友去追了极光。
极光可真美,飘渺于天地之间。尚之桃听到几个男人在讲话,还有玻璃酒杯碰到一起的声音。镜头一转,她看到栾念。
他在打电话。
摄像的人问他:“打给谁?”
栾念好像喝多了,眼睛鼻尖都通红,讲话并不清楚:“打给我心爱的人。”
“我要跟她分享极光。”
尚之桃听到栾念含糊叫出她的名字:“尚之桃,我来看极光了。极光很美。”
“这里很冷,特别冷,比冰城是要冷。”
“极光太美了,我们说好一起来看的,可你消失了。没关系,我来看了。我现在说给你听……”
栾念说着说着痛哭出声,鼻涕流了下来,他用手抹去,全然不见他的体面和腔调:“极光特别美,美的不像真的。飘渺浩荡,像一个梦境。”
“对不起,很多事情对不起。我希望你过的好,有生之年你一定要来追一次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