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芷在后排听助理点菜,时不时应和两句,丢在旁边的手机震动,还是江凛发来的消息。
【江凛:去过医院了,晚上给朋友接风】
【江凛:后天要去盐城出差,三天后回来】
“.......”
这段时间习惯了江凛随时汇报行程,怀芷已经见怪不怪,注意力放在他今晚有应酬,顺手回复道:“才打疫苗,忌酒。”
对面秒回:
【江凛:好的,肯定不喝】
【江凛:你不喜欢,以后都不喝酒】
保证内容的语气可怜兮兮,怀芷想了下江凛发短信时的表情,不由得轻笑出声。
“......先点这些吧,其他的我再问问怀芷姐,”前排的小蓝回头想说话,转身就见怀芷唇边带笑,不由得一愣住,脱口而出道,
“怀姐,你傻笑什么呢。”
怀芷:“....... ”
“没什么,网上看了个好笑的段子,”怀芷心跳漏了两拍,连忙将手机倒扣在腿上,莫名有种被当场抓获的紧迫感,“点菜就这些吧,不够再说,南夕姐他们都到了吗?”
“大家早都到了呀,”反应向来慢一拍的助理都察觉到不对劲,狐疑地半眯起眼,“姐,你从刚才开始就很不对劲。”
挂断电话,小蓝瞥了眼身旁专心开车的司机大哥,用口型问怀芷:“姐,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你这想象力,”怀芷前倾身子,抬手不客气地在助理头顶轻敲一下,“直接去当编剧吧。”
话毕,她重新靠回座椅,头偏转看向窗外,沉默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助理在前排摸着额头,疑惑地嘟囔几声,也不敢再多问。
和菜价相匹配,楼鲜楼的装潢设计凸显出高调和奢华,城内最金贵繁华的地角寸土寸金,四合院的建筑设计,前庭摆放着两只石像狮子,红木的门栏木廊,每个包间中间都相隔甚远,随处可见名贵字画。
处处彰显着气派。
这里每天一共就招待三十桌客人,还得提前半个月预约,如果主厨老板心情不好,做到一半当场走人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由服务生带路,怀芷听了一路助理夸大其词的吹捧,倒真有点好奇,楼鲜楼的菜究竟有多好吃,让这么多人心心念念。
工作室的人早就等不及,听说怀芷下车就赶紧派人出来迎接,等所有人终于落座,关上门,包厢内的气氛一瞬即燃。
在座都是年轻人,也有段时间没见面,现在终于看见怀芷,上来就七嘴八舌的问:
“恭喜杀青!怀姐最近咋样?”
“怀姐,上次那个年度人物的成片你看了没,哇你也太飒了救命!”
“怀姐.....”
所有人都七嘴八舌地围着怀芷聊,在场唯一镇定的只有南夕,她拿开怀芷手边的饮料,换成白开水,嘱咐道:“放假归放假,身材管理还是得继续。”
有人替怀芷打抱不平:“哎南夕姐也太严格了吧,一杯果汁而已,又没说要喝完,团建都不能放松一次嘛。”
“她这么喜欢吃甜的,再喝上瘾怎么办?”南夕不为所动,在众人哄闹中朝怀芷凑近,在她耳边道,
“我刚才得到消息,付总今天也在楼鲜楼,待会我们去打个招呼。”
听见付秦名字,怀芷下意识地皱眉,最终没说什么。
是她上次先放人鸽子,这次只是去打个招呼,还有南夕在,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上菜没多久后,南夕接了个电话离开包厢,几分钟后又推开门朝怀芷招手,让她出来一下。
似乎在处理要紧的公事,怀芷才关上门出来,南夕就捂着电话朝她小声道:“付总就在外面,你先过去打招呼,我马上过来。”
走廊尽头传来男人交谈的声音,怀芷转头,顺着南夕给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付秦和几位老总朝这边走来。
几个男人三十上下的年纪,穿着打扮都十分讲究,但看气质又不像是精英人士,怀芷猜他们大约是和付秦一样的富二代。
付秦看见是她,双眼一亮走到她身边,侧身为她介绍:“这些是我朋友,有两个才回国,今晚给他们接风。”
“待会可能还有几个人,”男人带着金丝边眼镜框,略有些斯文败类的感觉,“你要不要一起过来?”
分明是第一次见面,付秦熟络的口吻令怀芷很不自在,再加上男人站在她身边,视线总似有若无地瞥过她的腰,就更令人作呕。
怀芷礼貌笑笑,委婉拒绝道:“欢迎您朋友回国,我就不凑热闹了,今天团建,工作室的人还在等我呢。”
“团建?那正好啊,”付秦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人多热闹,你把他们都喊来,所有费用我来承包好了。”
“不了,这怎么好意思,”怀芷假笑的脸都发僵,她不信付秦听不出她的抗拒,“付总还是自己玩吧。”
“上次我就发现,我发现怀小姐,非常不喜欢给别人面子呀。”
付秦接连被拒绝,在朋友面前挂不住面子,眼底划过一抹晦涩,笑着抬手想去搂怀芷的腰:“还是说,你其实是想玩欲拒还迎这一套——”
“付秦。”
说话声被打断,怀芷下意识朝着声源望去,发现被围在正中间的男人冷冷开口,“要泡妞你换个时间,我没功夫没你玩。”
“还有,”男人向后瞥了眼,回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怀芷,“江凛已经到了,不怕死的话,最好收起你色眯眯的眼神。”
怀芷和付秦闻言,回头后都是一愣。
走廊内只有月色作伴,皎洁银月落在长廊上,倒映着江凛颀长的背影,以及男人周身冰封寒冻的低气压。
气氛瞬间骤降到冰点,在场所有人大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自觉地闭嘴屏息。
昏暗中,看不清江凛脸色,只是那双过分深邃的眉眼目光寒凉,像是化不开的寒冰,光是对视就让人心头一凉。
江凛迈着长腿靠近,凌厉五官在银月下仿佛笼着层薄纱,怀芷抬眸和他在空中对视,然后不自在地想要别过头去。
他们早就没什么关系,但她就是下意识的,不想让江凛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付秦逐渐察觉到不对,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不详的直觉让他后背冷汗直流,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江总——”
“闭嘴。”
付秦的开口就像导火索,江凛沉声打断,锋利的侧脸肌肉紧绷,他甚至懒得多分一个眼神过去,只是死死盯着怀芷半晌,半晌后拽着她的手腕就走。
走过寂静无人的拐角,耳边就只剩下两人的匆匆脚步声,以及男人深深压抑的呼吸。
几人很快被甩在身后,怀芷被拽着踉踉跄跄往前走,腕骨被男人攥的隐隐作痛。
她却并不怎么害怕。
冷静克制、自私利己、霸道蛮横......从分手后,江凛身上让她熟悉的一面逐渐消失,一次又一次,她见过男人气急败坏的时刻,也见过他悔不当初的模样。
无法否认的是,就算彻底分别几个月,江凛只要再出现她视野,都一定会是特殊的那个。
也正因为他过去的专横跋扈,让过去的五年,无法轻而易举就被抹除。
似乎就像饶漫说的,她从来不是非江凛不可,而江凛“恰好”就长在她的审美上,仅此而已。
正如五年前那般,医院来往行人这么多,她偏偏只拽住了男人的衣袖。
走廊尽头,男人终于放慢脚步,却还是紧抓着她的手不放,连指尖都在或害怕或愤怒地发颤。
看着男人宽阔的背影,怀芷倒是彻底平静下来,尝试挣脱将手抽回来,轻声道:“江凛——”
话音未落,怀芷只觉得眼前一黯,温热的大手落在她腰间,将她整个人往后带,后背紧贴在冰冷的木栏上。
继而是熟悉的冷调雪松,铺天盖地的涌入鼻腔。
男人俯身重重吻下来,齿尖抵在她唇瓣,微微用力,急促的呼吸带着一份不甘的幽深怨念,搂着她细腰的手臂收紧,像是恨不得把人吞之入腹。
怀芷被迫承受着这个亲吻。
他们曾接吻过无数次,江凛还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吻的急躁又慌张。
蛰伏在男人身体的野兽无处可藏,只能困兽之斗一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就为了牢牢困住她。
这个男人在害怕。
或许是体力的巨大差距,或许是根本就不想躲,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怀芷双腿发软时,江凛才微微后退,结束了这短暂、却令他日思夜想的亲吻。
一吻罢了,江凛的手臂还舍不得放开怀芷,两人离的太近呼吸交缠,分不清究竟是谁的气息滚热。
“......对不起,”他低低喘/息着道歉,骨节分明的手轻抚着怀芷的脸,满目眷恋,“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怀芷眸光潋滟,抬眸静静望着江凛,看着他压在眼底的愤怒和慌乱。
见她久久不说话,男人深邃的黑眸闪过一抹无措,手无力地垂下,苦笑着解释道:“我不是又要逼迫你,我、我只是——”
他终于妥协:“怀芷,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无人的拐角处一片死寂,怀芷安静地看着江凛眼中光芒黯淡下去,良久,很轻地恩了一声:
“好,我知道了。”
江凛闻言表情一僵,不可思议地立刻抬头。
“你......是什么意思。”
怀芷低眸去看江凛垂下的手,右手背上还有几道醒目的抓痕;在男人炽烈灼热的注视中,她捉起江凛的手放在眼前,问他:
“不要骗我,这个伤是不是你自己弄的。”
“......是。”江凛的声音沙哑,他借势攥紧了怀芷的手,目光中带着几分乞怜。
“如果我没发现呢,”怀芷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盯着他双眼,“江凛,如果我真的不在意你了呢?”
“我不知道。”
很久之后,角落里响起江凛无可奈何的回答,这几个月来,他想了无数种办法速赎罪,想过日后该如何补偿,甚至想过背弃一切,强行留怀芷在身边。
唯独没想过的,是怀芷如果真的对他毫无感觉,他该怎么办呢。
他从没想过,也从来不敢想。
江凛将怀芷的手紧紧攥在掌心,像是松开半分她就会彻底消失;他缓慢地将头一点点靠在怀芷肩膀,脸埋在她颈肩,乞求的声音甚至沾染上哭腔:
“所以,别丢下我。”
“求求你。”
第54章 正文完结 请问,我可以追你吗?
两人在无人逼仄的长廊停留很久, 怀芷肩膀沉甸甸的,她人被江凛紧紧抱在怀中,耳边是男人沉重湿热的呼吸, 冷调的雪松气息直直钻进鼻腔。
从对方颤抖的呼吸中,怀芷能清晰感受到江凛的情绪巨大波动。
想到男人从前一贯漫不经心的神色,她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几个月前的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相信, 江凛这样的人, 居然也有脆弱的一面。
轻哈口气, 怀芷安静看着白雾在空中消散, 半晌后抬起右手, 轻拍江凛后背:“差不多行了。”
靠在肩头的人身体一僵, 江凛没有抬头, 只是几秒钟后闷声道:“煤球很想你,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
这句话的结果就是, 团建的晚饭没有吃成。
四十分钟后,当怀芷踩着柔软拖鞋站在玄关处时,她看着一成不变的小别墅, 难免还是有一瞬的恍惚。
虽然看过照片,但毕竟只是单个角度,和亲眼看见所带来的触动完全不同。
这栋小别墅由江凛送给她时, 就全权交给她设计,无法否认的是, 怀芷对这里的感情难以割舍;尤其是占据大半后院的花墙,她确实费了很多心血。
她慢慢走到正对后院的落地窗前,看着被雪倾轧的枯枝败叶,想起他们春夏绚丽绽放的模样, 以及一有空就蹲在后院、打理花枝的自己。
现在回想这些细节,她可能最开始对江凛,是真的有过期盼和眷恋的。
她从来不是重欲的人,如果从没想过留下,又为什么要精心打理他给的一切。
厨房传来咖啡机磨豆的声,是江凛在厨房给她冲泡咖啡——她向来有晚上喝杯咖啡醒神的习惯。
两人都没说话,屋内一片祥和安静,几分钟后,怀芷的手机震动,是经纪人南夕打来电话。
“你现在和江凛在一起?”
南夕语气难得的柔和,还能听出隐隐的愧疚感:“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突然看你人不见了,又是大晚上的,怕你不安全。”
怀芷轻轻嗯了一声,没打算对南夕隐瞒:“是,我今晚不回来了,账单直接刷我的卡就行。”
“.......感情的事你自己定,确定之前要记得告诉我,”迟疑良久,南夕那头终归只是一声叹息,她低声道,“今天的事是我不好,没看清明白付秦这个人,还让你一个人去。”
“南姐你不用道歉,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娱乐圈有些潜规则不用多说,但怀芷从出道就和南夕共事,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格,柔声道,“只不过要麻烦姐你帮我隐瞒一下,我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怀芷话语一顿,从落地窗看着朝她走来的男人:“——我和江凛的关系。”
“行,这点你放心,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谢谢南夕姐。”
通话中断后忙音响起,咖啡杯放在玻璃茶几上“叮”的一声,落地窗倒映的男人靠近,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上前半步将她抱在怀中。
怀芷近一米七的身材算是高挑,可是被江凛圈在怀中时,却显得格外娇小,单手就能将她整个人搂住。
江凛抱着她舍不得放手,指尖把玩怀芷柔顺的黑发,薄唇停在她修长颈侧,亲密依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