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骁怔然望着巨大的佛像，黑润的眸底蒙着水雾，脑袋一片空白，不由自主收紧手臂，紧紧抱着她的身体。
脸颊抵着她柔软的发顶，心头涌起浓浓的酸楚和难过。
“喜欢。”
雨声沥沥，他喉咙发紧，在佛前轻吻她的眼帘。
怎么不喜欢。
“第一天见到你，我就已经动了心。”
他一直在自欺欺人，刻意压制内心的情感。
就算她是妖，又有什么关系。
“……对不起。”
世上安得两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恭喜你解锁一张燕骁的牌卡：弃佛堕魔。】
第34章 第四个男人。
【恭喜你完成SS级任务。】
【恭喜你升级高级玩家。】
【你已解锁第四张人物牌卡：NL-9, 纳兰究，人物简介：无。】
听着系统一声声的播报, 池晚的脑袋剧烈疼痛起来。
“池小姐，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
池晚猛地从休眠仓中坐起来，浑身湿透，喘息剧烈。
她看着脑袋上、身上插满的管子，又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除了敞开的休眠仓，什么也没有。
池晚把身上的管子依次拔了下来, 湿漉漉地爬出休眠仓，头顶响起纳兰究的声音。
“九点钟方向有一扇门, 进来。”
池晚扭头看了看，朝左边那扇门走过去，拉开门, 进入一个光线全白的房间。
这里找不到一丝的阴影，白得极其不真实。
面前有一张红色的高背椅，掌控游戏的boss背对她坐着。
他面前的一整面墙都是电视一样的小屏幕。
屏幕上高清播放着席世承、季修远、燕骁的生活日常。
中间最大的屏幕上，是燕骁在佛前抱着她的画面。
背对着她的男人放下高脚杯, 从椅子上站起身，转身朝她看了过来。
虽然早已见过他的影像，此刻看到真人，池晚还是被吓到了。
倒不是NL-9长得吓人, 而是他太完美了, 根本不是人类能拥有的颜值。
他不是人。头发乌黑有型，眉骨较高，眼睛更显深邃，鼻梁英挺秀气, 嘴唇颜色自然红润，配上瘦窄优越的脸型，堪称完美无缺。
一身黑色制服，头肩比，头身比十分标准，宽肩窄腰大长腿，目测和橱窗里的模型一样高。
池晚在虚拟游戏里没少骂他，眼下近距离看见他本人，愣了足足有十秒，“你就是第四个……我要攻略的男人？”
“别紧张。”纳兰究的声音听起来比系统里有感情，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冰白的手指抵着下巴，把她从头打量到脚：“只是暂时见个面。”
池晚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真实的世界里，她明明在床上睡觉，怎么会躺在休眠仓里？
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纳兰究单手撑着椅背：“一切数据都可以被设定，就像你记忆错乱那三天，坚信自己是个男人一样。”
“……”池晚一想到这件事就来气，“那我到底是谁？”
纳兰究表情平静：“现在还不到时候，未来某一天，我会告诉你。”
“我不想攻略你。”池晚走到屏幕墙前站着，望着画面里的燕骁，“他们好歹是人，有人的喜怒哀乐，而你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工智能。”
她不会攻略一个禁锢她自由、强迫她做任务的男人，哪怕他是个谜，外貌身材都很完美，她也没兴趣。
纳兰究不理解什么是感情。
他看了池晚一会，朝她走过去，“杀死我。或者，教我爱上你。”
像季修远、席世承、燕骁一样，无法自拔地对她动心，想和她在一起。
他很好奇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我做不到。”池晚拒绝得很快，“你是个机器人，你觉得一台电脑会爱上自己的主人吗？另外，我没有杀你的理由。”
纳兰究沉默片刻，说：“我一直在观察你。”
兔子就是他的眼睛，他不理解她的一些行为。比如放弃让席世承吃药，宁愿接受记忆错乱的惩罚。
比如任务中途，让燕骁离开。
“燕骁一心向佛，都能为你动心，为什么我不可以？”纳兰究问。
池晚：“……”
她决定不和人工智能聊感情，换了话题：“你为什么要我杀了你？”
“因为寂寞。”他说。
长远的寂寞是他能感知到的，唯一接近人类的情绪。
“想自由吗？”纳兰究把控制台上的刀递给她，神色认真，“杀了我。”
池晚看他一眼，慢吞吞接过来。
看了看锋利的刀身，她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反手握刀，手臂用力，朝他脖子横着挥过去。
纳兰究不躲不闭，微昂起头，脖颈拉长，露出突起的喉结。
刀刃摩擦苍白的皮肤，像是碰到了铜墙铁壁，迸射出星点微末的火光。
池晚愣了愣，清楚看见他领口下端有NL-9编号的字样。
印在白皙修长的脖子上，像黑色纹身。
当的一声，刀掉在地上。
“你根本杀不死，还让我杀你干什么？”池晚捡起地上的刀，递还给他。
纳兰究的脸上没有意外，也没有失望。
他接过刀，放在控制台上，拎起椅子转了一圈，面对她坐下：“过来，亲我。”
池晚：“……？？”
纳兰究面无表情，长腿交叠，一本正经：“像你亲席世承和燕骁一样。”
接吻时，他们的神情各自不同，感受似乎也不一样。
他想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池晚走过去，慢慢俯下身，按住他的肩膀，头一低，吻住他的嘴唇。
纳兰究睁着眼，目光平静，没有别的反应。
池晚的体验也不怎么好，冰冰凉凉的，还有点麻，像被电到一样。
像亲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看来你的本事还不到家。”纳兰究抬起手，揉了揉好看的眉毛，“回去吧。”
池晚心跳漏了一拍：“去哪里？”
“游戏里。”纳兰究漠然地看着她，“回去好好琢磨，怎么才能让我爱上你，为你动心。”
池晚：“………”
什么是用最帅的脸，最冷酷的表情，说最好听的话，这就是了。
“我既然醒了，又怎么会被你束缚？”池晚冷笑，快步走到操控台前，拿起刀单手高举，想毁掉主系统。
“忘了提醒你。”纳兰究拿起高脚杯，不慌不忙告诉她，“你的身体还在休眠仓里。”
刀尖一顿，池晚诧异地看他，“什么？”
“你所看见的一切，是模拟的真实。”纳兰究喝了一口红酒，“游戏里和现实的时间流速不同，你该醒了。”
……
池晚感觉被毛绒绒的东西舔了一口，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新家的沙发上。
兔子泪眼汪汪：“呜呜你终于醒了。”
池晚按着隐隐发疼的太阳穴坐了起来，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见她和燕骁在一起，还见到了兔子的老大。
“昨晚吃了火锅，是不是还没收拾？”池晚起身往餐桌那边走，惊讶地发现满地狼藉。
盘子碎了几只，鸳鸯锅红汤凝成了固体，吃剩下的蔬菜蔫吧发黑。
兔子心虚地对着爪子：“我想替你洗碗来着……”
“你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池晚把垃圾收拾干净，拿起手机，发现没电自动关机了。
充好电后，开机，池晚随意瞥了眼时间，忽然愣住。
——12月21号。
她茫然地抬起头，走到落地窗前，唰地拉开窗帘。
窗外白茫茫一片，下雪了。
吃一顿火锅，睡一觉，半年时间就没了？？
“小白，我失踪了半年？！”池晚低下头，看着脚边趴在窗户上看雪的兔子。
兔子乖巧地点点头。
池晚翻了翻全部的羁绊卡，看到一张燕骁的【弃佛堕魔】。
看来昨晚的经历不是梦。
游戏里的时间流速比真实世界要快得多。
手机里的消息和未接来电仿佛要炸，席世承、厉书白、赵妈、季修远、陆勋……
池晚焦头烂额地走来走去，决定先点个外卖冷静一下。
在手机上交完半年欠的水电费，池晚看着这身单薄的睡衣，抓了抓头发。
衣柜里的衣服不多，全部都是夏天的裙子，她还得买几件新衣服。
【系统：你已解锁九套高级冬装。】
纳兰究的声音响起来。
【失踪半年，席世承和季修远一直在找你。燕骁以为你已死亡，不再踏入佛寺。厉书白将在三天后向顾小栀求婚。】
池晚拎起沙发上的女士大衣，还算满意，“样式不错，穿这件出门怎么样？”
……
三天后。
厉家老宅内一片欢声笑语。
粉嫩的气球和彩灯绕在草地上，白色长桌堆满了高脚杯，鲜花烛台，甜品佳肴，宾客们衣香鬓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顾小栀衣着光鲜，化着精致的妆，被几个名媛包围着，清丽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
“陆勋，听说厉书白身边有过一个女人，比顾小栀还漂亮，真的假的？”一位公子哥走到陆勋旁边，八卦地问。
陆勋抬起头，朝席世承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找骂呢？”
公子哥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和陆勋对呛，一脸莫名其妙。
席世承坐在椅子上，瘦削的手指夹着一根没点的烟。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帽子一圈厚实的黑色绒毛，皮肤愈显白皙。
他低着头，拿着手机，安静地翻看池晚的朋友圈。
池晚的最近一条朋友圈显示在半年前，她发了一条独自吃火锅的自拍。
之后，再也没有动静。
每周按时发布的美妆视频不再更新，打电话也无人接听，警方那边毫无线索，仿佛人间蒸发。
只有聊天记录和照片昭示着她曾经存在过。
“世承，别看了。”封佐直接把他手机抢走，长按关机键，“半年多了，你还没走出来？”
席世承抬起手，眼珠乌黑平静：“给我。”
求婚仪式马上开始，厉书白捧着一大束粉色的玫瑰，衣冠楚楚，英俊非凡，朝顾小栀走过去。
杜雁跟旁边的名媛感慨：“我还以为，厉书白会选择池晚。”
名媛笑笑：“长得再美有什么用？厉书白真正爱的是顾小栀，听说婚房都买好了，在沪市，两个多亿。”
明希儿和阮黎黎坐一块，跟舍友在微信上聊天。
看着沉浸在爱情中的顾小栀，阮黎黎托着腮，兴致不大：“也不知道姐姐去哪了。”
明希儿手指一划，切换界面，点开和池晚的微信。
这半年，她给池晚发了上百条消息，宛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
明希儿看着池晚的头像，习惯性地在输入框里打了几个字。
——姐姐，世承哥又在看你照片了。
下一秒，聊天页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明希儿愣了愣，忽然心跳加速，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池晚：让他转身。
第35章 “还想去哪，嗯？”
明希儿盯着屏幕, 脸上是无法置信的神色。
她抬起头，目光快速在人群中扫了一圈, 忽然定格，激动得热泪盈眶，想喊她姐姐，太迫切而喊不出话来。
池晚就站在席世承身后。
一身黑色修身呢子大衣，领口竖起，挡着半张精致雪白的侧脸。
她戴着墨镜，气质优雅神秘, 柔软的长发披在肩头，脚下是一双八公分的高跟鞋, 模样冷酷帅气，不失女性的妩媚。
纤细的手正搭在席世承的肩上，她偏着头, 望着厉书白和顾小栀的方向，和大家一起看热闹。
席世承坐在明希儿对面，以为背后的人是陆勋，表情冷淡平静, 按下打火机，去点唇缝含着的烟。
人群中央，厉书白手捧鲜花，准备向顾小栀单膝下跪求婚。
欢笑声和掌声响起, 陆勋是活跃气氛的好手, 带头喊：“答应他！答应他！”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向人群，冷不丁瞥见席世承背后的池晚，瞬间怔愣住。
“世承！！”
呆滞十秒后，他才记得提醒他。
席世承闻声看向陆勋, 眉心微蹙，疑惑了一瞬，下意识回头。
池晚弯下腰，捂住了席世承的眼睛。
“世承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池晚头发散落下来，一缕落在他脸侧。
席世承坐在椅子上，眼睛被蒙蔽，微仰着头，侧过脸望着她。
鼻尖闻到一缕久违的香气。
他一动不动，喉结上顶，湿了眼眶。
四周的欢呼和起哄声渐渐小了许多，到最后，彻底安静下来。
“小栀，在国外念书那年，我第一次遇见你，就喜欢上你了。那时你坐在草地上，拿着本英文书，像个纯洁的公主。”
“从那天开始，直到现在，我喜欢了你整整八年。”
“我们之间有过阻碍，闹过不愉快，但更多的是甜蜜的回忆……还好，兜兜转转，陪在我身边的是你，以后我眼里也只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