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格格留步!主子爷吩咐了,天寒地冻外出不易,请格格在庄子上好好休养。”
好不容易等到康熙离开,五儿赶紧吩咐奶娘她们收拾行李,架了马车就想尽快离开这里。没想到刚到庄子门口就被拦住了,她出不去了!
“格格,他们一队人都装备了兵甲,庄子的各个出入口都有人值守,咱们估计是出去不了。”春喜她们去庄子里的各处查看了一番,告诉了五儿这样一个结论。
“他是想软禁我吗?”五儿想不到为什么人会有这么大的变化,还是说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看清过他?
“那我的丫鬟可以出去吗?我想吩咐她去城里办点儿事。”五儿一行人继续僵持在庄子出口,想找到离开的法子。
“可以。丫鬟婆子都不限出入。” 还好,得到了理想中的答复。
“奶娘,你先去府里找额娘,问她能不能派家丁来接我。别说我被软禁了,就说我外出突然病了需要派人送我回庄子。”到这个时候五儿也不想给康熙带来麻烦,言语间还帮着他遮掩着。
“好,那格格你自己小心,我快去快回。”让春平春安驾着车送奶娘离开,五儿待在房间焦急地等候消息。
“格格,依奴婢看三爷权势很大,老爷不一定会为此而大动干戈的……”春喜迟疑地说出了她的猜测,想让五儿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我也知道,阿玛甚至都不一定会派人出来。只是,总要试一试啊……”五儿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先是阿玛额娘逼自己出嫁,后来又是视若父亲的“长腿叔叔”突然的变化,都不放过自己,是招谁惹谁了啊?明明自己只想在庄子上安安静静养老的啊!
好不容易,在喝了六大杯水,揉烂了两条帕子之后,奶娘她们终于回来了。
“怎么样了?”五儿迎到门口,急切地问。
“格格……我们……我们打听到一个消息……”吞吞吐吐的,让五儿更加着急了,“是什么?”
“府里,府里前些日子办了一场丧事……”
“丧事?!是谁过世了?”怎么都没有人来通知自己?府里是谁过世了?
“是……是府里五格格的丧事!据说前些天庄子里失火,出了意外,人就没了!”奶娘咬牙把听到的消息全盘托出。
富察府上的五格格出意外被火烧没了?
想了半天五儿才在脑海里把这句话给消化掉。
“那我是谁?”
“荒谬!我还活着呢!额娘看到你也应该知道我还活着呀!”她不知道庄子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传出自己的死讯?更离谱的是阿玛额娘竟然没有发现自己还活着?明明只要稍微调查就知道自己出来了,当时并不在庄子上啊!
“我刚到府门口就遇见了福晋身边的大嬷嬷,她跟见了鬼似的看着我。然后就径直带我去见了福晋,我就和福晋说了格格你在外面犯病了需要府里派人来接的事。
当时福晋知道您还活着的消息时还很高兴,可没过多久就突然说我们是假冒行骗的骗子,说是府里的五格格早就夭折了,人都已经葬了,把我们赶了出来。还说以后不许再上门,要不然就要报官以行骗罪抓我们走。”
听奶娘仔细讲了她回府之后的一路见闻,五儿知道,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死去了,在额娘心里,自己现在就已经是一个死了的人了。
而且那场大火来的蹊跷,火场里出现的不明尸体也很不正常。五儿可以肯定,这件事绝对和他脱不了关系!
顾不得那么多了,第二天一早五儿就吩咐奶娘带了细软去城里报官。不管富察家还认不认自己,但是人身自由还是要尽力去争取的。
“格格,行不通。顺天府不受理!只说是贵人的园子,他们管不了!”奶娘带回了让她失望的消息。
贵人?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在京郊,天子脚下竟然敢做这么多目无法纪的事,非法软禁、私闯民宅、纵火、盗运尸体……官府还管不了?!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为了让自己脱离富察氏的庇护?为了让自己没有后路可退只能屈服于他?
好吧,他成功了。自己确实已无路可走!
第18章 接受 躲不了那就接受
整个正月康熙都没有再出现,只是送来了一个管事嬷嬷。姓柳,听声音大约四十上下,话不多,感觉是个挺严肃的人。
柳嬷嬷过来是负责做什么的五儿并不是太清楚,在给五儿请过安之后柳嬷嬷就很少再出现在她跟前。
不过慢慢地五儿发觉自己的生活过得更舒心了,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就是一些细节上的改变。
比如说,现在每天早上起床,她的鞋子衣服一定是温热的。不论何时口渴了,杯中的茶水温度一定是刚刚好的。碗里布的菜不用她示意,就都是五儿爱吃且易于夹取的。晚上睡觉,听觉灵敏的她再也没有被什么动静给吵醒过……
过分的体贴带给五儿的反而是一种恐惧,太可怕了!短短的十来天时间里自己的一切喜恶就都被了解得透透彻彻!下人都这样了,把他们的主子是不是会更可怕?
春喜她们现在也都变得训练有素起来,说话、行事都井井有条自成章法,完全没有了以前庄子上的那一种散漫鲜活劲儿了。
还有一点明显的改变——现在没有一个人再叫五儿格格了,都称呼她“夫人”或者“主子”。
五儿不喜欢。夫人?什么夫人,如夫人?外室夫人?简直太可笑了!可惜她无力去改变。
春乐有一次无意叫错,然后第二天,五儿就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变得不对劲了。通过仔细盘问她才知道,仅仅因为叫错了称呼,春乐就被罚掌嘴了!
五儿无意把自己的痛快建立在别人的痛苦身上,何苦为难下人。算了,只是一个称呼而已,随他去。
唯一算得上开心的事就是月底的时候,黑子和白白它们被送到了温泉别院这里。
宠物真的能够慰藉人心!
盘坐在地毯上,五儿挨个儿去揉它们伸过来的头,被黑子它们用鼻头给拱得心里暖洋洋的。
好久没有骑马了,五儿记得这里有个跑马场,于是骑着白白、牵着骊奴,她吩咐下人带着他们往马场走去。
“白白,看你的了!”用手轻轻拍了拍马颈,示意白白自由往前跑。同时松开了骊奴的缰绳,让它自由活动。
完全不熟悉这边马场的情况,五儿也懒得去问人,就让白白带着自己跑吧,去哪儿都行!
“咴!”白白一声嘶鸣,昂了昂头,慢慢往前跑了起来。它也好久都没有陪着五儿一起奔跑了,现在特别兴奋。
“哒哒哒哒”,身后骊奴也跟了上来。
“快!白白加速,别被骊奴超过了……”五儿起了玩心,逗着白白,让它快跑。
速度更快了,马背也越来越颠簸,五儿不得不花更多的精力来维持平衡,来适应提高奔跑的速度。
迎面的风打得脸上生疼,背后也因为过度的紧张而开始满满渗出汗水。不过,真的好畅快啊!心中的郁气也被风渐渐吹散。
管他的呢,随便他想做什么,自己总能走出一条路的!
正在畅快地骑行,后面的骊奴追上来了,还不时用身体去擦碰白白,好像是在试图让五儿他们停下来。
“骊奴,走开点!不要撞到我们了。”五儿因为白白频繁地被骚扰,在马背上也坐得不安稳,只好大声呵斥骊奴,让它走开一点,保持安全距离。
不知道怎么了,今天的骊奴有点反常,怎么呵斥都不听话,还是一直试图把白白截停。
“你主人惹我不开心,你也要惹我生气吗?快走开!”五儿对着骊奴那边,虚虚挥了一鞭子,想把它吓跑。
“白白,咱们跑快点,甩开这个家伙!”五儿用腿轻轻夹了一下马腹,催促白白再快点儿跑。
后方由远及近也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应该是有别的人过来了。不过,这个时间能在庄子上跑马的,除了他们的主子爷应该也不会有别人了吧。
五儿现在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只好催促着白白继续往前跑,希望能避开。
身后马蹄声的不断接近,旁边骊奴莫名的骚扰,让五儿心里愈加感到烦闷,忍不住抬起右手用力往空气里甩了几下马鞭。
“啪!”一声很轻微的断裂声响起,紧接着身下的马鞍重重地往左边偏了过去,五儿整个人都被带着往下跌落!
怎么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
几乎落地的五儿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人从背后重重提起,伴随着一声闷哼,然后就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一手抱着五儿,康熙单手驾着身下的马儿让它尽快停下来。挺稳,下马,落地。把她小心地放在旁边的草地上,先大致地确认一下她的情况。
“五儿!五儿?没事了,呼气!快缓缓。又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听到熟悉的声音,才让她慢慢缓过神来。
五儿这才察觉到胸口闷闷的发疼,是因为太过紧张而长时间屏住呼吸给憋成这样的。心脏也是砰砰狂跳不止。浑身发软的瘫在地上,手脚钝钝地发痛。
“左手和左膝都很痛。”五儿小声回答他的问话,之后就感觉到左手被小心拿起、翻看检查起来,还稍微用力按压了一下手骨。
“骨头没事,皮外伤,你不要担心。”听到他这样说到,接着她的左腿也被检查了,隔着裤子大小腿都被仔细按压检查了一遍,最痛的膝盖处倒是没有被碰到。
“呼!还好!骨头都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一点皮外伤。”听到这样的话,五儿提起的心终于落地了,还好没有出大问题。
“主子爷,太医来了。”
“先给夫人看,我的伤不急。”
“这……是!”
伯伯也受伤了吗?是了,当时自己被从地上提起来的时候有听到他的痛哼。
“我没事!先给你们爷看!”五儿不希望他因为救自己而受伤,已经不能再欠他更多了,要怎么才能还的清?
然而她的话不管用,太医还是先过来给她把了脉。万幸,没有内伤,没有骨折。这次坠马五儿很幸运地就只受了一点皮外伤,集中在左手手掌和左膝盖处,只要把伤口清理干净再上药休养几天就好。
伤口清理的过程很痛苦,况且五儿的伤处还嵌了不少脏东西、小石子。强烈的疼痛让五儿不住地抽气,眼泪控制不住地飙了出来!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脚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实在是太疼了!
正难熬着,伴随着一阵熟悉的厚重熏香味儿的接近,五儿被小心翼翼地搂住了,整个上半身被按着靠在了他的胸前,正在上药的左手手腕也被轻轻握着。
撸狗沾到的狗毛,骑马必然会有的灰尘,受伤之后被痛出的一身冷汗,还有现在因为清创痛哭得一脸眼泪鼻涕,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是有多“精彩”!
这样他都不嫌弃,还抱起了自己,难道还真是真爱?
既难为情又感动,五儿没有挣扎,默默地把脸埋进了他的胸口。吸了吸鼻子,偷偷用他的前襟把脸上的眼泪擦干。闷声说道,“您也赶快让太医看看伤哪儿了?严不严重?赶紧去处理一下伤处。”
“没事,只是用力不当手拉伤了而已,揉药缓缓就会好的。劈开的指甲也已经修剪好了,过不了两天会就完全痊愈了。”
算上这次,他一共救了自己三次了。救命之恩加上温柔以待,还怎么去拒绝他的要求?况且他也容不得自己拒绝!
“我以后就要待在这个庄子上吗?”离不开也没地方去,她已经累了不想再抗拒了,于是给出了信号。
“不在这里,冬季过来泡泡温泉还行,要是长期居住还是有诸多不便。我另外安排了一个园子,里面的院子是完全照你庄子上的布置去修建的,在那边环境也更好。等你伤好了咱们就搬过去住,也没有别的人来约束你。”
那就是想让自己当外室的意思了?也好,总比纳入他府里要好。深宅大院的生活想想都很恐怖,自己肯定是适应不了的。在外面生活还好一点,自在而且自由。
“你阿玛的官职,我已经帮他活动了,往上升了半级,调为礼部郎中。算是替你全了这些年富察家的生养之恩,以后就不要再操心他们了。”
“好,听您的。”本来五儿也不打算再继续和富察家纠缠了,从她照他们的要求决定嫁人的那一天起、从富察府五格格的讣告发出去的那一天起,她和富察府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半个月后,养好伤,五儿搬到了新家——留园。
留园不远的地方就是皇家园林畅春园,听他们说每年皇帝都会在那里居住几个月。
要不是眼睛看不见五儿都想找机会去目睹一下康熙的真容,毕竟是活的教科书上的历史名人,据说也是众多清穿女的打卡“标配”,哈哈。
能在这附近建园子的都是皇亲国戚,属于这个朝代最顶尖的那个阶层。所以五儿推测“三爷”极有可能是某个宗氏王爷,而且看那种霸道的行事作风,估计还不是普通的闲散宗氏,极有可能是掌权人物。
既来之则安之,反抗不了那就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平,想通了的五儿平静地开始了新生活。
按照往年的经验,正月底和二月份一整个月“三爷”都是很忙的,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段出来找过她,所以五儿有了更多的时间来调整心情。
在留园里开始新的生活她很快就适应了,没有任何的不便利,所有的规划、布置都照搬了以前住的庄子,一切都是她熟悉的样子。
穿上薄底鞋,沿着提前规划好的盲道,五儿完全可以做到不依靠别人自由行动。
最近五儿发现了新乐子——听戏。园子里竟然还养了一个戏班子!整个戏班子有十几号人呢,就为了不一定会听戏的五儿准备的,好奢侈啊!
上辈子的伍嘉是听不来这些咿咿呀呀的唱腔的,小时候是完全听不懂也不能理解,长大了是欣赏不来也get不到戏曲里那些吸引人的点。
不过,自从穿过来这十几年被迫修身养性,她整个人的节奏都已经彻底慢了下来。现在再去听戏曲,静心品味,倒让她有了不一样的体会,对中华古典文化也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