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啐了一口, 叫孩子们看好王安和, 便麻利的往村口去了。
去是去了,结果惹了一肚子气回来, 对王安和道:“碰了壁回来, 结果倒说安平在衙门里只是个打杂的, 什么也不是。你听听,这话还能听?!啧啧,求得上就求上去,求不上就恨不得贬到泥里,我算是看透了,你们王家村里的人就那样势力眼……”
“说事就说事, 别扯到村里风气,这个事也不是所有人都赞同,再说了,要去的也是利益迷了眼,现在醒了不挺好,知道没希望,也就正经的处理丑事了,两个村好好的打架扯到地做什么?!该把丑事先解决了才是,这样崩着叫什么笑话?!”王安和道。
孙氏见他维护村里,也就不说了。
“安平才刚进衙门,当然说不上话了,说别去为难他,非得去。”王安和叹道:“他一个人不容易,还年轻呢,想要在衙门里混出头,没个十年二十年的怎么成?!真是的,这个时候为难他,也不知道衙门里对他有没有不高兴……”
孙氏心道,小叔子可不是任人摆布的,若说完全说不上话,她可不信。不过她也不说破,只道:“你既知道,就别难为,也不想想,兄弟是兄弟,你们兄弟以前可曾对人家积过德,人家能不怨恨,还能叫你上门就不赖了,真去求人,没那情份,想屁吃呢?!”
更何况还是为王安福求,孙氏反正是打死也不乐意。
王安和闷闷的,气苦道:“少啰嗦,做饭去!”
孙氏见他蔫蔫的,估计是不会再想这个事了,便依言出来,又不放心的对他道:“你大哥惹的事,你别管!你敢管,你试试。”
王安和对她翻了个白眼。他想管也管不着啊,是管大嫂还是管那寡妇?!
他心里很是郁闷,十分不解王安福脑子有问题,惹那寡妇做什么。
孙氏到了厨房里开始做饭,一面切菜,还一面哼着小歌,心中十分痛快。
小钱氏又在家里嚎了,孙氏心中乐颠颠的,真是好不快意。
她呸了一口,嘀咕骂道:“……叫你傲,叫你没眼看人。呸,男人还不是跟人寡妇勾搭上了。”
看不住男人,或是守不住男人,在这个时代算是最大的耻辱,哪怕再傲的人,也得被这也磨平了。反正以后小钱氏在她面前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孙氏一想到这个就特别痛快。
王安福在家里受不了小钱氏尖叫痛哭,两人开始吵架打架,一个吼一个尖叫,那声音,简直像哥斯拉大战金刚。
好家伙,全村的人都来围着看热闹。
王安和捂住耳朵,只有孙氏高兴的不行,当成伴奏一样听,美妙的不行。
晚上,隔壁村的人又来了,要讨要一个说法儿,打架的事又因为地的事又吵了一波,现在知道没啥结果,反正村里为地打架吵架常有的事,这么多年也难有结果,因此吵了一番也就不了了之了,知道都占不到便宜,也就各认各的,各治各的村民,各认各的伤患,也不负责要什么医药费。在农村,真上头的时候,你还敢要医药费,信不信一锄头打死你信不信?!
因此也就是一笔混赖的帐,那村就以占了小寡妇的便宜为由来闹。
村人的意思呢,是要王家村给个交代,最好是赔钱赔地。
小寡妇呢,是要王安福负责,不然以后没脸见人了,不然就一头撞死在王家村。小寡妇婆家只喊着丢人,也要王安福赔钱,她娘家也来了,一个劲的在那要说法儿,又是嘶吼,叫骂,又是喊吃了亏,又是骂小寡妇为啥守不住,好好守着又有钱又有地,想不开的没男人会死吗?!找了一个这么怂的,占了便宜当乌龟王八不肯认啊,好家伙,那是闹的天翻地覆。
王家村的人能当乌龟吗,当场就有不少人骂了,说的好像小寡妇是啥黄花闺女一样,谁不知道她是个人人能近身的烂货,是个卖的?!当下就指着王家村的男人们道:“你们老实说,这么护着一个寡妇,是不是与她有染?!好家伙,这样的寡妇,在前朝是要沉塘的,竟然还要讨说法,世风日下啊,臭不要脸呐……卖的还能堵良家门要说法儿啊,臭不要脸了……”
两村人反正是差点又打起来。
小寡妇也绝,道:“……我是没脸回了,我反正是王安福的人了,他不认我,谁认我?!我就住在王安福家里了,我不管,王家村一定要给我个说法儿,我也是良家,给我一笔彩礼,叫我给娘家和前婆家,也就行了,我也不抢人家丈夫,我做小,我服侍大婆,行不行?!”
……啊这,这可把王家村的人给惊着了,连孙氏也咬舌,乍然道:“……这,这,这也太不要脸了吧?!以后若是有小寡妇看上咱的男人,往咱家一住,家里好好的多了个小老婆……”
王家村的妇人哪个肯认,这可是原则问题,以后要是人人都这样,这日子还怎么过,竟没一个愿意的,全都炸锅了,骂小寡妇道:“……臭不要脸,说什么良家,良家能给人做小,呸……你咋不找个财主去做小?!烂货,要走去找别人,别来咱王家村……”
然后又是一通妇人的抓挠扯头发,阵阵都是尖叫。
钱家庄的人也来了,见这样又是一场混战。
好家伙,孙氏看的连连后退,赶紧的扯着孩子回家去了,拍拍胸口道:“……打吧,打死了活该……”
说罢又兴灾乐祸起来,兴奋的来对王安和道:“你以后要多一个嫂子了,小老婆,她要赖给你大哥了,我的娘嘞,大哥的小老婆,能叫嫂子吗?!”
王安和一阵黑线,道:“大哥说了啥,真要纳小?!”
孙氏一怔,道:“你大哥贼的很,他没出面,都是三个村的人在那闹。”
孙氏啧啧嘴道:“要论奸,还是你哥奸。这是既不想出钱,又不想担责任,反正人能得着,是白着,不能得着,被打死了,也不关他事……”
王安和愣了愣,皱了皱眉头,这真是像他做的出来的事情。
“男人,哼,做了丑事倒可以躲在后头什么也不负责,只女人倒霉……”孙氏去拧他,道:“你要是敢有花花肠子,老娘把你这下三路给砸碎了,碎成蛋花,你才知道厉害,晓得不?!”
这娘们是真敢,砸脚的事他都敢。
王安和道:“我能是他么?!说什么胡话呢。罢了罢,管他要娶大还是娶小,我不管了,我只过我的日子,养我的伤。”
孙氏在那骂骂咧咧,一面骂小寡妇不要脸,一面又骂小钱氏真的不行,一看这也弱啊,以前横成啥样了,原来也是这么怂的,一面又骂王安福不是东西……
反正这件事以小寡妇住进王安福家里告终。
三个村的人都败退,钱没得着,王安福也没赔钱,白得了一个小老婆。反正这事再闹下去,是真不光彩,干脆就随他娘的便了。
这种事,外人再怎么也没用啊,因此,村人指指点点中,小寡妇就与小钱氏天天上演全武行,不是对骂,就是对掐,吃个饭做个饭都能打一架。这小寡妇一向是个开放的,晚上的时候,勾着男人在他屋里,她能叫嚷的全村都能听见,直把小钱氏给气的要死要活……
王安和家离的近,有时候晚上夫妻两还有孩子也能听得见,孙氏气急了,骂道:“呸,不要脸的卖的,来村里叫春了,大嫂怎么这么不中用,这种卖的就该治死她。”
她还对村里小男孩飞眼飞眉的。
怕影响孩子,孙氏是真的气急了,叉着腰去与小寡妇对骂,道:“臭卖的,你再敢对我家孩子飞眼睛,老娘拿针来戳瞎你的眼睛。狗攮的,大哥不是东西,大嫂不中用,我可不怕你!有种你来!”
孙氏是真凶悍,也是气急了,竟拎了一把大针真去了。
小寡妇怕了,赶紧的回了屋。
孙氏啐道:“……以前就知道对着老娘横,现在遇到一个横的,倒不知道怎么治了,哭有啥用?!以前的劲头呢,拿出来啊!?就这种卖的,来一个我治死一个,来一双,我治死一双!呸,这种货色也怕,进了王家的门,老娘还嫌脏脚呢,我告诉你们,今天起,你们大房敢进我二房一步,老娘可不客气!呸!这是卖的窝呢。臭轰轰的可别来!我怕脏!”
小钱氏在屋里气的直哼哼,歪着。全身不得劲!
小寡妇是安份了几天,没敢跟着孙氏横。
第158章 不明不白
有人带了话给王安和, 叫他有空去城里一趟,把安平的粮送去。
王安和是真的呆村里很郁闷,嫌脏眼睛, 因此巴不得要进城呢, 便道:“我去城里看看,表哥肯定是有话问。”
说罢,收拾了安平的粮, 带了两只鸡, 还有家里种的蔬菜, 麻利的拉着板车往城里去了, 现在天不算太热,拉着只是有点累, 但不会中暑, 脚也好了。出了村, 才觉得轻快些。
他娘的, 自小寡妇进了大哥家里, 他真是度日如年!
女人们真是可怕!
一路拉着, 经过镇上,也没进镇停留, 直接就往县城里去了。
张兴柱不料他来的挺快, 赶忙的领回家去, 又叫擦汗洗脸,又给递水。
王安和道:“带了两只鸡给……给表哥吃吧。”
张兴柱知道他带给谁的,叫李氏收了,道:“安平的粮,多亏了你送来。”
“本来要是没那事情,村族里也会安排人送, 只是最近不是出了点事么,他们没达到目的,心里便对安平不太愉快,话不怎么中听,少不得我自个跑一趟也使得,知道表哥有话要问,赶紧的来了,送粮也只是顺手的事情,不咋累。”王安和笑道:“在村里也就只剩下一把子力气了。”
张兴柱便问他当时怎么没来。王安和道:“村里也有挑拨我来的意思,我当时也糊涂,竟答应了。不料我家婆娘是个脑子活的,也是个清醒的,二话不说把我脚给砸伤了,叫我卧家里休息,不准我掺合,跟我说要是真来闹心,怕是以后再不能上表哥家门了,安平也必不会再理会我,我这才消停!”
张兴柱听了既好笑又好气,笑道:“幸亏你媳妇是个明白人,这要是真敢来,看我当天不将你打出去。合着帮着村里欺负自己亲弟弟?出息!”
王安和唬了一跳,便心虚的低着头喝茶,心叹好险。
张兴柱看着他,虽知他没啥坏心,其实也不算恶人,但就是糊涂。这样的人,能指望他啥啊。
当初王家村的人其实看着也还好,真遇到了事情,也不过是和稀泥,当年狗姑父还在世的时候,他是去了无数趟说要接来张家,结果王家村也是和着稀泥,以老姑有夫有子给拒绝了。这狗姑父要是不死,呵呵,至今都接不来呢。
所以王家村虽然不恶,不算坏人,但是,经过这一次,张兴柱是对他们没啥好印象了。就是有便宜就占,没便宜就不关己事,也不想解决的意思呗。
“也不知道你们村里是咋想的,对安平既没恩又没德,往日也没个恩惠对他,现在要用人了,倒舔着脸来求人了,咋的,安平欠他们的还是怎么的?!求的还是要占别人村里地的事情?!合着王安福占了人家村里人的便宜,你们王家村还要占人家的地,也是要脸?!对安平没帮助便罢了,一来有个出息,就要求人办事,帮不上了,是不是还没啥好话?!”张兴柱道:“是不是村里没啥好话呢?!”
王安和也没有否认,道:“是有些不中听,不过安平最终还是王家村的人,过段时间也就散了。难道还能苛责太过?!乡里乡亲的就是那样子的。以后安平回去,包管就忘了。”
“哼,他们还能苛责安平,是不是以后还要骂他数典忘祖啊?!”张兴柱无语的道。
“不敢,他们绝不敢,再管天管地,也管不到县衙里的吏员身上去啊,也就是嘴上不中听,”王安和叹道:“表哥也是知道的,村族都是那个德性。”
弱的时候未必能受到照拂,真的强的时候,他们说话又酸又不好听,你帮他们吧,一个个抖起来欺负别人,不帮他们吧,他们又有难听话说。
其实不独王家村是这样,张家村也是那样。当年年幼的时候,张兴柱和张融融侄姑二人也没受到村里多少照顾。
倒不是怨恨的意思,只是,关系就那样,相互照拂一二,也就得了,真仗着势欺人这一种,真的过了!
这一回,也算是给他们王家村一个找到自己分寸的机会。估计以后不敢为这种事再求上门了。
至于名声好不好听,随便呗。一些小事,其实王安平能顺手帮的也就帮了,但欺负别的村要地这事,确实过了!
王安和见他脸阴阴的,不太高兴的样子,便小心翼翼的搓着大腿道:“也是我不中用,在村族面前,也是弱势的一方,不敢说啥,只能装受伤躲一躲,生活在村里,也是没得法子……”
张兴柱嘴角抽了抽,也懒得理他。对王安和也没抱太大的指望,还能指望这种汉子顶天立地吗?!要是能,当初就不会那软包样。
“王安福的事怎么样了?!”张兴柱道:“没闹出什么事来才好,欺负寡妇算什么!?若闹出人命来,可真是造孽了……”
王安和无奈的道:“哪里叫欺负,这个寡妇,表哥是不知道有多不正经。哎。她可不是正经的那种安心守着的寡妇。若是真受了欺,王安福给个说法儿,赔一赔钱也罢了。关键这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她,搬到老大屋里去了,说是要做小……”
张兴柱吃了一惊,喝着茶,茶杯都差点没端得住,道:“啥?!做小?!”
普通人家有什么做小不做小啊?!就没那种老爷的毛病。
所以说到这个很是吃惊。
王安和十分没脸,道:“说起来,我都不好意思说,她不正经便罢了,还对村里的孩子们影响不好……自她搬进老大那,我都不敢叫孩子去那边跑,哎,还有,她与她前夫村里的一些流子关系有点……这两日功夫,隔壁村里的这些流子三天两头的在我们村边上打转转。我都不敢叫孩子们出门了……这是苍蝇见了死肉,哎,真是造孽啊。老大真是瞎了心了……”
啧啧!
张兴柱听的好气又好笑,品了品,道:“他就任由寡妇在家里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