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她是这样,其实村里人基本都是,上回孩子们还来这边找王浩玩,结果各个回了家就被抽了一顿。倒不是嫌弃王浩。而是严令孩子们不准再靠近王安福家附近。倘若敢靠近,仔细皮得抽烂。
孩子们被打了一顿,就老实了,要出来玩,基本是不敢再找王浩,也不来王家这边了。都去别处淘气。
因为村里盯的紧,动不动就要找找孩子,所以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堪的事情。
越近中秋,王安和越是着急,今天起来,便到村口候了候,见有人问,便道:“……怕是老三今天会回来呢,所以我在这迎一迎……”
众村民哧笑一声,却不爱信,道:“你昨儿也这么说,哟,安平现在是城里人了,还能认你这个泥腿子二哥……”
都是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王安和听的面红耳赤,哼哧道:“安平说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众人取笑他,道:“上几回你去城里真见着了安平,别是回村为了面子撒的谎吧?!”
王安和气的不轻,仿佛受到了屈辱,为自已,也为安平,怒呛道:“我带回来的东西,都是表哥和安平给买的,还能有假?!”
众村民轰笑,都在那七嘴八舌的说,是不是自个儿为了面子才买回来的啊。
王安和实在是气不过,想回骂,却不知道怎么骂,只能在那面红耳赤。
“最近日子不顺心,脾气见长啊,安和。”一中年村民笑嘻嘻的道:“是不是被老婆子给看的太紧了,憋得慌,面对小寡妇,果真没有个什么?!”
不少人啐了他,道:“再敢浑说。什么玩笑也敢乱开,提那娼妇做什么?!是不是你这王八也动了心?!呸!”
因此相互吵起来。
王家现在名声是烂到底了,虽然王安和也无辜,但王家的事无人做主,王安福人嫌狗憎,而王安平上回又没有帮什么忙,因此村里乐得看他们笑话,甚至还有点落井下石的意思。
这也是人之常情。说人冷漠是不假,因为人就是如此的冷漠!
王安和心中委屈的慌,可是他也知道,生活在村里,没有人为他讨什么公道。
只是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失去了庇护,怎么就成这样了呢。他一年青人不好骂的,若是家中有长辈在,早已经开始唾骂回去了,他现在才可悲的发现,他连反击也做不到。
王安和不理会吵嚷的人群,准备回家,正好孙氏牵了王浩来接。
村民便取笑道:“哟喝,这可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片刻也离不得喽……”
孙氏的脾气可没那么好,啐道:“有嘴在那说,有种叫你家男人到我们王家附近去转转,看你们怂的盯的不是更紧?!都是妖厌的物,还装什么相呢?!呸!”
众人听了悻悻的。
孙氏为表鄙视,往后吐了一口唾沫。扯着王安和家去了。
村民讪讪的,嘿笑道:“这孙婆娘,还是这般厉害……”
“她是厉害,要是不厉害,男人都被那狐狸骚的勾走了。你是不是想去王家附近转转?!你去,现在就去,看我厉害不厉害,老娘拿这么长的针来戳死你丫的,干脆阉了一了百了,省得作孽……”一妇人对他那个看着二人背影津津有味的老公道。
那男人听了也没吱声。
男人都是这么回事儿,虽然面上是嫌弃那小寡妇,其实心里,都痒的慌。虽然确实是没贼胆。但是贼心是不可能更改的!因此村妇们都是防男人如防贼,一双眼睛盯的如雷达。
以往村民们从不如此,不至于盯的眼球子都恨不得要瞪出来,但现在,几乎家家如此,户户如此,哪怕七十多的老妇盯着七八十的老丈,也是盯的紧。玩意儿虽不中用了,但眼睛不瞎,这贼心就不死。
整个王家村,都处于一种微妙的畸型的关系之中。却没有人主动揽事,要解决这件事,或是要把小寡妇给赶走。因为小寡妇不完全算是不良,但也不完全算是良家。这中间的分寸就很难把握,管的不好,是要管出祸事来的,所以没人愿意揽个事。
但并不妨碍他们看王安和和孙氏的笑话。
可想而知,王安和和孙氏的日子有多难过。那是防人如防贼,还沦为村里的笑柄。没事就臊上几句,这日子哪能不堵得慌?!
村民们正聚在村口说着呢,远远的看到一辆牛车靠近了村,然后牛车走了,却下来了一个人,拎了两个大包袱,“那是?!哪来的?!”
远远的看不甚清。
“别是别的村里青年来寻小寡妇的吧?!”有妇人撇嘴,啐道:“青天白日的就来。呸,越来越不要脸。”以往摸着黑来便罢了。
村中男人们却看的兴奋,虽然自村是人没吃着,但别的村的人前仆后继,往来不绝,这可是新鲜事,所以本村的男人有一种微妙的心理,是一种类似的共情同为男人的一种状态,那种微妙就是,虽然我没有飘到,但是别的男人飘到了,就相当于同为男人的我也间接的飘到了嘛……
不少人已经开始猥琐的笑,醉醉然,昏昏然。然后不少妇人狂怒,开始狂掐男人,心中早骂开了。
“诶,好像是安平……看看,是不是安平?!”村里开始哗然了。不少人都站了起来。
也忘了之前与王安平的不愉快了,反而是迎了上去,兴奋的不行。
之前秋收收粮的时候,衙门里来的吏和衙役,却不是王安平。这回是王安平自从进城以后的第一回 进村。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王安平还是认村里的。
这意义就不一样了!
这可是他们村出的第一个吏。哪怕,可能还没有实权,也帮不上村里的什么忙。然而,那也是吏。这吏与官有啥区别?!
一个现官,一个现管。现官也不如现管呐!
所以都一个个的迎了上去,亲热的道:“是安平吗?!可是安平……”
王安平长白净了不少,壮实了许多,也长高了,远不是之前那个瘦小的完全没有存在感的营养不良的怯懦的少年。村民们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是我,叔伯们好,大娘大嫂们好!”王安平回礼笑道:“我回村来看看二哥。之前跟他说过的,中秋节前会回来一趟。”
还真是啊。王安和到底是没扯谎!
不少村民兴奋的仿佛王安平是回来看他们似的,热情的道:“回村好啊,城里再好,也不如咱村里香是不是?!咱安平也算是衣锦还乡了。来,来,我帮你扛包袱,送你回王安和家去。走,走……”
不少人上来帮他扛包袱,笑嘻嘻的道:“去安和家讨口茶喝……”
竟是要随着王安平回王安和家去了,热闹的不行。
村民的落井下石是真的,热情也是真的。人就是如此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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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长兄
此时一副与有荣焉, 也想沾沾光的意思,未必是要占什么好处,无非是想去听听稀罕事, 见识见识城里人的不同,和经历啥的……
王安平无奈, 只好被人簇拥着往王安和家走, 总不好驱逐人的。
不独王家村这样, 几乎所有的村民都这样, 县里其实也差不多。真是哪家中个秀才中个举人的, 那不相干的人能将人家门槛给踏破。
应付乡人的热情,有时候也是一种素养。因为中原人就是爱凑热闹!
王安和回到家, 便有点郁闷,在那叹气,道:“安平咋还不回家呢?!”
他现在的日子用度日如年来形容, 半点不差。仿佛生活被人给从里到外的裹挟和包围了。连透气也带着战战兢兢,没有半丝的快乐可言!
因为出门进门,就是王安福家的大门, 永远看到的是他们家的人,那种窒息感,若不是身处其中, 很难感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憋屈, 窒息, 绝望,透不过气……所以他盼着安平早点回来, 哪怕只是说说话也好,也能疏发一下心里的郁闷。
王安和基本上是没有什么人可以商议了,亲人之中, 王安福是这德性不用说,母亲已绝义断来往。丈人家呢?!那基本是别指望,只能当亲戚来往,也就是年节里走个虚礼,客套一二,真遇着了事,还指望他们有用吗?!那是听你叨叨,他们都嫌烦。王安和现在唯一能来往的只有王安平。
所以,可想而知,他有多盼王安平能回来。
当发现人生走到今天,身边只剩下唯一的一个亲人,兄弟的时候,哪怕平时再抠的人,也想要抓住。不能说是救命稻草,但却是精神上的一种支撑和希望。
“你急啥?!今儿不回,明儿肯定回……”孙氏劝他,其实心里也知道今儿若不回,明儿回的可能性反而更小了。王安平不可能在中秋当天回村,与他们一道过节的。他一定是陪着亲娘过节的。孙氏和王安和心中都清楚,他们是巴上去的,在王安平这个兄弟心中,他们的份量不可能有那边重。
所以正日子,怎么可能会在村里过节呢?!
王安和道:“明儿都中秋了……”
“你去村口看也没用,没得还叫人看笑话,那些丧了良心的,一天不笑人,一天不能活了都,”孙氏骂了几句,道:“没事,耐心等等,从城里回来,哪怕一早出发,现在这时候还早呢,也许还没到……”
“鸡杀了不曾?!”王安和道。
“杀好了,一早不就杀好了?你糊涂了吧?!”孙氏看他心不在焉的,也不忍心说他了,便道:“菜都备好了,等安平回来就下锅烧,不管今天回还是明天回,都留着给安平吃。”
王浩道:“娘,我要今天吃鸡,中午就吃!”
孙氏大怒,道:“你个小丧货是什么精贵人不曾?!呸,你也配吃鸡?!给你亲叔吃的,你再敢吵吵,老娘把你塞进鸡肚子里去,让你下辈子做鸡蛋,被人破壳吃!吃吃吃,就知道吃……”
王浩见老娘心情更差,再不敢闹腾了,缩了缩脖子,有点不高兴的在那小声嘀咕道:“……凭啥要给他吃,以前都是我吃的……”
孙氏虽恼他,却还是摸了个鸡蛋给他,道:“去锅里烫一烫,吃吧,别噎死了小王八蛋!”
村妇都是这样说话,既粗俗又难听。但王浩听习惯了也不生气,抢了鸡蛋就去厨房了。
王安和不说话,以前他也是一个铁汉子,没这么弱过,但现在,一些事就像能压弯人似的,叫他一个铁石一般的汉子,都变得唯唯诺诺的了,以前跟孙氏吵架理直气壮,还能朝儿子打骂发火的那些劲头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他叹了一口气,隐隐的后悔当初让娘走了。若是在村里,坚持着孝敬多好。他也不至沦落到没人疼没人管的地步。
哪怕成了年,没有长辈在家压着,也可怜呐。哪怕是村里不相干的老头老太说一句话噎你,你都还不了嘴,那种痛,真是深刻体会到。但有长辈在,长辈都能朝着人家脸吐唾沫,那都没啥事。
往事不堪回首,反正后悔是来不及了!
正忧郁着呢,孙氏看他这不像样,也有点心疼他,正想劝劝,却听见一阵吵嚷声,隐隐的听到不少人往这边走来了,这个一声安平,那个一声安平……似都在问城里的事情。
王安和一个激凌,仿佛一秒充完电,整个人支棱起来,整个精气神立即就不一样了,然后腾的一下站起来,扑一般的往门外冲出去。
这一幕可把孙氏看的一愣一愣的,随即有点心酸也有点伤感,又有点好笑。她忙也跟着出去。
这一回,对于王安平有了很多的真心。
人是会变的。就算再刻薄的人,也并非天性刻薄,哪怕再自私再会算计的人,也并非没有良心和真心。
至少此刻,他们对于王安平是真的盼着他回来看看。也不求着帮他们什么,只求回来看看也好。
“安平……”王安和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王安平看着王安和上前,笑道:“二哥,我回来了!”
“诶,好,好,回来就好……”王安和的眼睛红红的,眼泪都在眼里打转转了。
孙氏喜道:“安平快进来,我给你倒茶,快点进来,你哥早早就杀好了鸡,买好了肉,茶果点心都给你备上了,就怕慢待了你,怕你吃不习惯村里的饮食。你哥从昨天就盼着你回来了……哎哟,你是没瞧见,他魂儿都跟丢了一般,只候着你呢……”
王安平道:“都是自家兄弟,哪要这般隆重,可别太破费了。”
“不破费,不破费,我家安平是城里人,当然得吃好的,不能吃村里吃的……”王安和看了众村人一眼,得意的道。
众人撇嘴,白了他一眼,也没理会他,依旧笑嘻嘻的跟着王安和往家走。
孙氏喜的走路都带风,赶紧回家倒茶去了。
这般热闹,人一多,王安福哪能听不见,罕见的竟从屋里出来了,看着王安平。
王安平行了一礼,道:“长兄!”
村人都叫大哥,二哥这种。这长兄,是噎谁呢?!说失礼是真不失礼,但就是生份。
他叫王安和二哥,现在叫长兄,这区别一下就出来了。
王安福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道:“回来了?!”
“是,回来看看。”王安平道。
王安福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通,也没有叫他进屋坐坐的意思,王安平呢,也没有主动说要进他屋。
王安平回村,虽然长高了长好了,但是衣服却没有穿出格的,就是寻常的短打布衣,顶多新一些。但就是布衣布鞋,看着干净素洁,却没有半丝的富贵之态。
所以,王安福扭开头又回屋去了。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王安和心中涌上一股愤怒,虽然三弟未必肯踏他那破门槛,然而,请都不请一回亲弟弟,这个人,简直是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