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老秀才听出他们张家的决心来了,这是真心要培养子弟,是为了改换门庭的。
便点头,道:“这孩子年后送来便是。我就不多留了。还得带学生读书!”
“是是是,”二人忙起了身,笑着跟严老秀才告辞,把蛋蛋抱着,留下了茶叶,拎了其它的礼出来了。
严老秀才送他们出门。这才回去后院了。
张强只觉得眉开眼笑。张恒道:“这下大哥放心了罢?!”
张强道:“这一位咋样?!”
“是个好先生。”张恒道:“人品,品行是真没得说的。在家里坐馆也叫人放心。家里又有女眷细心的照应一二孩子,再好没有的事,比私塾还好。要我说,真送进私塾我还不大放心。私塾不会照顾这么小的孩子这么细。万一生了病,还是麻烦。就算能找书童陪读,还是不好。书童该打多大的?!太小的,不会照顾人,太大的,点子多,心散了,反而带坏了蛋蛋。搁我说,这里极好!”
张强脸上带了些笑意,道:“再瞒不过你这双眼睛,我是打听了多少才打听到了。咱县虽没啥读书人,但有几个在家里坐馆的,我都打听过,至于私塾也问过,里面不仅没有好先生,而且还破破烂烂的,也没人修,光听着都叫人不放心……严先生家里虽然小,但是你看看这氛围,好不好?!家里人都在前院,后院只是读书,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可见家里是严的。有些人家是什么人都能进书堂,乱不乱?!猪,鸡,茅侧也都在那,都不分开……哪里有严先生这儿好?!小是小了些,可是人好环境好比什么都好!”
“家里干干净净的,读书讲究齐家,严家是真没得说,这有条有理的,才是真正适合教孩子的人,这就叫潜移默化,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张强笑道:“再说读书,严先生以前也带过几个进了府城书院的学生。可见学问是绝不差的。”
张恒道:“多番打听,总算是没白费心。”
可不是么,若不是多费心打听,随便找一个先生,到时候孩子没教好,人也没做好,那到时候哭都没地哭去。
一旦苗头歪了,想要再止可就真止不住了。
张恒拉住他道:“先别走,哥,咱就在附近看看,有啥不妥,或是有什么恶邻什么的!”
张强依言,便在这附近逛了逛。
这里并非是闹市区,只是一处巷子里,进出的都是附近的住户,偶尔有货郎经过。地段算是偏的地方了。清静是真清静,真适合静心读书的地方。
绕到严秀才家后院外面,却是一处小杂树林,野草一堆,一堆歪脖子树横七竖八的长着,都没人来的地方。这一块地方不大,只一小块,完全就是一个没用的旮旯。偶尔还能听着一堆麻雀在这聚集,叽叽碴碴个不停。
两人都对此十分满意。
这个地段,若说住宅,或是做生意啥的,是真偏,偏的不行了都。又偏又僻。
但读书,就得在这样的好地方。
就得没人吵,才好做学问。
张恒是放心了,兄弟二人十分高兴,安安心心的回家去了。
张兴柱在家候着呢,见二人回来细说了说,一颗心也塞回了肚子里,脸上带着笑容道:“那就好,那就好啊。一桩大事算是落定了!等年后就送孩子过去!”
“只是这束脩是不是少了点?!”张兴柱道:“本来都打算准备不少钱银当束脩的了,怎么只要这点?!”
李氏陶氏也紧张的来听。
“老先生收学生不拘家境,一视同仁,有些条件好的,他也不可能收多,干脆就统一是一月十斤米,二刀肉了。只说是二刀,但一刀几斤可是没说。家境好的就多给点,家境差的就少给点就行了。这里面学问大着呢。老先生也就默认了。”张融融道:“再穷的人家,这个世道,不至于这点束脩都拿不出来。”
“只是还是太少了些。”张兴柱道。他原本以为读书会花很多钱的呢。
“不少了。”张融融道:“送去的十个里,有几个会深造的?!十个有一个才会继续进学,大多数只是认点字去的。谁家供得起向上培养着花更多的钱?!所以,对这统一收的,当然得普通些。对于那十个里的一个要深造的,先生要收关门弟子,将来自然也会是别的束脩,也会尽心的教。兴柱呐,你没听出来先生的意思。”
张兴柱一听便乐,道:“也是。毕竟要往深里学的,自然会和先生说。有些事都不会摆在明面上说个太明白,倒是我活的都不如强子恒子了……”
张强张恒笑的不行,道:“恒子就明说了,一定会深造,先生也没说什么。我看收不收的,以后还要看蛋蛋的资质,不然想花束脩的钱也花不出去呢,那才真丢人!”
“再则说少花钱,那也未必,一开始束脩是不多,但是笔墨纸砚,书本啥的买起来,这些才是大头……”张强笑道:“至于师父,将来自有咱尽心尽力的时候。毕竟普通学生交完这个束脩学完了也就算了。但是只要蛋蛋能学得进,以后先生就相当于父亲,能不尽心吗?那是再造生恩。师生情份都是不一样的。我估摸着,有些事儿,先生也不是不明白。但咱们能不懂礼吗?!当师如父般的教导着,将来蛋蛋自然当师如父的尊重着,敬爱着,也孝敬着,这才是礼!”
“是这个话!”张兴柱拍腿道:“读书人也与常人一样嘛,有些话说,有些话不说,有些话明着说,有些话也不明着说,只看人怎么悟。嘿嘿!”
张融融听了哭笑不得,不都人嘛,还不都一样的人情世故。
不过挡不住家里人的高兴和兴奋。
李氏抱起蛋蛋道:“好儿子,等过了年开了春,你就要进学去了。你就是秀才公的弟子了。一定好好学啊,不能违背师长的话,知道不?!”
说罢又和笑嘻嘻的张强商议道:“过年边上,给蛋蛋准备好进学要用的书笔什么的。你也在外头打听一二,要用哪一种,要准备哪一些,尽量弄齐全些。”
第240章 招标
张强连连点头, 道:“嗯,我晓得,学童用的笔都短些, 小些,我会打听清楚的。这个不难,书坊老板都知道。等开了春可得下苦功夫了,你也别心疼他, 放了学就得回来练字。从小苦练才好。”
李氏点首,亲了亲蛋蛋道:“好儿子,你可悠闲不了几个月喽。”
八月十五过了, 满打满算的过了年,正月十五一过就得去了。那就顶多再快活四个月!
大妮道:“我给蛋蛋缝个书包吧。”
“那笔墨我来买, ”张恒笑嘻嘻的道:“那也是我张家第一个入学的子弟,我这个当叔叔的可不能小气了……”
一时间哈哈大笑起来, 整个张家都是喜气洋洋的。
春花和桃花说话才会说几个字那一种,正是最好玩的时候, 陶氏笑嘻嘻的道:“这两个小机灵,等以后叫蛋蛋哥哥教你们认字, 他要是不教, 就叫先生打他屁屁!”
“打……屁屁!”两个女娃咯咯笑, 作势要去打蛋蛋屁屁, 全家人一时乐的哈哈大笑。
张强与张恒道:“大事都忙完了, 作坊那边也有石头在,我们两个趁这些日子无事就往乡下辛苦跑一跑,收点花草,还有看看乡镇里的商人,好歹打听清楚, 择几家靠谱的供货,能做个长久的买卖。”
“行。”张恒想了想,道:“我今儿有事要去赵家一趟,倒不是谈别个的,有点私事,这个事吧,不好跟哥说。”
张强笑道:“想吃酒你就说,有啥不能说的。”
“嘿嘿,真不是我不告诉哥,等好事成了,我再说不迟。现在说了,难免打嘴!”张恒道。
张强听了隐隐有所预感,什么事不能说啊,不就是亲事吗?!不过他猜不出会是谁,还以为是赵家给家里谁介绍了媒人。
这种事的确不宜多张口,张强便笑道:“少吃酒,别嘴上没把门的倒在外头乱说起来。”
张恒笑道:“我心里有数。今天之前我把事给弄定了。不然不能心安!”
张强道:“快去吧,我理理帐。”
张恒吱溜就跑了。陶氏追出去,喊道:“你干嘛去?!”
张恒头都没回,道:“你养好咱的儿子,外事不用你管!”
陶氏啐了一口,抱着肚子,道:“我才懒得管外头的事,只是少在外头吃酒!”
“知道知道!”张恒说完就转出巷子了。
陶氏猜出大约是什么事了。李氏嘀咕道:“老二现在是一有事就往外面跑,家都不爱着了。”
“外面有一堆金掌柜银掌柜等着他呢。”陶氏啐道:“一点也不及大哥稳重。”
“若兄弟两个都是这种不着家的,咱张家就完了。”李氏道。
陶氏听了无语,这是埋汰谁呢。她夸大哥一句,嘿,大嫂还埋汰起张恒来了。她哼了一声,道:“大嫂也不是厚道人!”
李氏噗哧一乐,笑道:“哟?!这不就护上了嘛,得,我算是晓得了,你的相公只能你骂,大嫂说一句也使不得喽!”
张强哪敢掺合进她们的官司里,赶紧的咳了一声,装没听见,进堂屋看帐本去了!
蛋蛋读书的事搞定了,他心里是真痛快。也不枉这段时间到处托人打听。现在是真的心安了。
只说张恒一劲找到了赵掌柜,笑道:“赵哥,咱俩聊聊?!”
赵掌柜正在铺子里面忙着呢,额上都有点微汗,见到张恒这么说,便是一愣,道:“咋不到我家去找我?!我过会子就回家吃午饭了,走走走,回家吃午饭去,咱好好喝一杯!”
“大中午的喝酒,要被我爹锤死。”张恒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笑道:“不跑了,早上刚从严老先生家里出来,哎哟哟,去了读书人家的门槛。我都不自在,生恐说错了话,紧张的我不行,现在可得叫我缓缓。”
“只几步路,坐车就到了,你嫂子在家等着呢,家里也清净些。这几天我儿子送了信回来,说是这两天就到家,我这也是盼着等着,都没顾得上与你说话,好兄弟,走走,回家去!”赵掌柜拉着他就拖。
张恒扯回袖子,道:“老赵哥可是越来越不讲究了,拉拉扯扯的,我是真有话说,去后院,就咱俩,吃点花生米,喝点茶,随便弄点小菜吃个饭就得喽。”
赵掌柜一听就知道他是有正事来说了。
他回首跟一个小二道:“买些卤菜来,弄点花生米,再泡壶茶到后院来,我和我兄弟谈事!”
“诶!”小二答应着,接过了钱,速度的去了。
张恒见着便笑道:“老赵家里的伙计小二都麻利的很。”
“都愚笨的很,不及你铺面里那教出来的,那嘴皮子,利索的我都不如,”赵掌柜拉着他往后院走,亲亲密密的叫着兄弟。
“家里进学的事弄定了?!”赵掌柜道。
“打听了好久,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找了一个好先生。严老秀才是真不赖。”张恒笑道:“孩子托给他启蒙,也叫人放心。若是将来张家子嗣多,也都进学,但凡出那么一两个读得进去的就设法弄进府城去,我张家可就光宗耀祖了,门槛都不同了。赵兄也别多心,我这不是说别个的意思……”
“我晓得,也只你掏心窝子和我说这些个,说实话,咱赵家,是商藉。哎。便是再有钱,想培养子弟也是不能够了。”赵掌柜叹道:“得看以后朝廷有没有优抚法子吧,旧朝好像是从商三代以后可以科举,只希望到了我孙子那一代可以摆脱了这个。但凡能上进,谁家不想上进呢?!钱这东西是好东西,少了不够用,但多了也只是存着,花哪能花得完?!有钱谁不想培养子弟。我有钱,只要朝廷能叫改门庭,便是要我捐多少银子,我也乐意。可惜啊……张老弟,我是真羡慕你啊。这个事办成了,我也替你高兴。不管咱,子孙得好好培养。我呢,也只能等以后了。哎。”
赵掌柜有钱,是真有钱,但能培养子孙吗?!有心,也做不到啊。商藉,书院,秀才等都不可能会收!收了违法。
赵家也只能请些掌柜的,或是先生到家里来教些算术帐目生意经之类的事。字,肯定是识的,文学也是懂的,会作诗的,文才也是真不差。有钱人家,素养上面,那是根本不可能差。
但,此生与科举无缘。
张恒道:“多作善事,说不得将来,会有恩荫……”
赵掌柜使劲点头,笑道:“我这还往衙门里走动了走动,说是捐些钱帮着衙门做点子事情,结果发现衙门里还真缺钱,说是要修路修码头啥的,但却不要我的钱财,我就硬说会捐些一年的利润一成给衙门开支,这才没有拒绝。对了,衙门里好像准备弄那个什么招标,这个我也不懂,这个可靠么!?”
张恒笑道:“可以试试,便是搭点进去,对赵哥来说又算个什么?!”
赵掌柜试探的道:“莫非是安平提出来的点子?!”
张恒将食指竖在嘴唇上,道:“新法子,他年轻,这事可别声张!”
“是老姑奶奶的主意?”赵掌柜小声的道,眼睛有点亮。
张恒点点头,笑道:“码头上的盛况,你也看到了,哪一回不挤挤攘攘的了不得。今年都这样了,明年人和船肯定更多,码头这破烂的跟什么似的,县太爷哪能不急,但没钱呐!这才有了这么个法子,赵哥试试,不赚钱都没事,最重要的是,可想清楚了,码头或是路是你老赵修的,你想想赵家在本县是什么地位……”
赵掌柜眼睛一亮,道:“不就钱么,花,有什么不肯花的!其它的人家还以为是县太爷想坑他们,在观望呢,我去把这项目拿下来!”
“也不可能让你吃大亏,只是项目承建肯定要扎实,不然县太爷可饶不了你,本县人的嘴也饶不了你,”张恒道:“当然项目也不可能只叫你一个人干,不然这不成了潜规则了,这可要不得!大家都承个项目,也叫县太爷好办事。我的老赵哥,你可别傻乎乎的啥都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