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之君啊。一国之君也穷啊,穷怎么了?!一国之君就不能穷了?钱也不是大风就刮来的。只要不愿意苛勒百姓,就没有急钱进帐,没得办法。
唉。
这个事吧。挺难!
如果陛下是为一个皇后,或是贵妃办一个这样奢侈的寿宴,一定得被弹骇死,但若是为太后,是亲母,那就是孝心。然而孝心虽不改,但孝心实施起来却不断的打折扣,难道不憋屈于没钱么?!
都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其实,国库无银,也会难倒一国之君啊。
难难难!
县太爷静下心把关于衙门和张家的事情给写好,事无俱细的。然后就趁着府台无有其它县令在,这才去拜见了知府。
道明来意,陈情汇总,知府看过陈情书,便笑道:“原来如此。此书,我会呈给钦差大人!”
钦差自然会禀呈上去。
知府阖上书,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没想到,庙堂之高,与草莽之远,竟在你这治下合。若能得幸,也是张家的福气,是你我的福道。”
县太爷道:“之前所献,也不曾知会不会成,因此不敢与大人知晓。如今有了信,故才一一禀知。张家实是小户人家,难登大雅之堂,若非有令,何敢以言张家之小事,叨扰大人与钦差?!”
知府大人只笑,有些话也只是场面话。他所谋,他哪里不知道,以前不告诉自己,也是因为实在犯不着。
不过他当然不生气。说实话,他因为是他上峰,若是他所谋成了,自个儿也能沾光的。
“原来如此。”知府大人笑了。留他吃了晚饭,方才送出。
等县太爷走了。
幕宾才拍着折扇笑道:“没想到免受牵连之机要竟在他的身上。若无他之前所谋,只怕现在这事,还真难以善了!”
这是挠到圣上的痒处了。竟劳钦差在查案的同时,要过问一个小小的张家。
之前知府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头雾水,经过县令这一番解释,前因后果一提,他是完全的悟了。
知府也是松了一口气,笑道:“可见福运之事,是捡来的。是他捡了这张家,也是我愿意呈上这书所捡来的。这不就是送上门的福运?!”
幕宾哈哈大笑,道:“解决了朝廷的难处,只怕大人不仅不会被牵连,还会升上一升了。”
知府大人微微一笑。道:“若是糖方之事为真,那么朝廷一定会大举发展,要赚钱了。”
“往外卖能赚不少,但仅这一项,哪怕只是在本朝范围内售卖,都已经能令朝廷有足够的进项。”幕宾道:“这是暴利啊。尤在盐项之上!”
盐铁专营,是封建控制国家的根本之一。
然而,人们所不知道的是,其实糖,比盐更为暴利。控制了盐是控制了民生。但控制了糖,是控制了国家的进项或者说是命脉,是金钱的血管!
这个东西太重要了。乱世的盐,治世的糖。
盐是乱世保命的不可或缺的东西,而治世的糖,绝对比治世的盐还要更赚钱!那是吸血的机器。
知府捻着须笑道:“应该是真的方子。如此,只怕朝上的那些人已经争的你死我活了……”
二人对视一眼,这一糖方的出现,等于是让圣上盘活了棋,甚至能让朝廷上的各大世族,贵族争个狗啃泥。这不是活棋是什么?!只有棋活了,才方便圣人拿掉什么棋子,才有运作的空间。
这是既得到了现实的利益,也得了政治上的士动权!
而这,是一个小小的张家,和县令赠上去的。
挑的时机也特别好。正是圣人大权在握,太后寿诞,举国欢庆的时候。
知府拉着幕宾的袖子,进了内室,开始商议如何在这之中,能谋取到最大的政治利益。升迁是每个当官的梦。当官不想升,就相当于暴殄天物。只有少数没出息的官员,一当官就只想发财。但凡有点梦想的,谁不想位极人臣!?信不想位列三卿之首?!未必非得当宰相,但能坐到卿位上,与公齐首,那就真的是此生无愿了!
县太爷出来时,天色已擦黑了。
他在府城徘徊了一回,笑道:“这府城是真的繁华。这人比起咱们小县城可多得多了!”
“毕竟是一府之城。又集聚运河集散之地。这才一开码头,商船就来去不尽的了。”师爷随他身后,他们旁边还有两个衙役手上按着大刀,跟随在后。
大抵是人们习惯了太平盛世了,看到衙役什么的也不害怕。顶多是好奇的看向县令和师爷二人,有些娇俏的小娘子知道这二人是官员,还会福一福,善意的笑一笑。
民风开放,不拘谨,倒也有好处。
一眼望去,市集之上有不少做生意的女子,从少女到妇人,到中年妇女和老妪都有。在这个时代,中年妇女已经与死鱼眼珠子无异了,所以年纪稍小些的还会避一避嫌,不敢与男子拉扯。
但中年妇人,可是厉害的紧,好家伙,挤占位置,那是一点不让,拉住男客要买东西,那是死歪缠,一张嘴说的叭叭的叫人头晕。实在是不可爱,又厉害又泼辣。
而老妪们则是慈眉善目的,老老实实的摆个篮子在街边,卖些手工艺品,或是卖些手工食物,或者是些自家的农产品啥的,也不争不抢的。大多数与她们也好说话,很少有还价的。
县太爷看的真真的,笑道:“这就是女子一生的三种状态,也是有趣。”
“年少不识愁滋味,想要出来养家,但也不知争,中年有家有室,不得不争,不得不泼辣,为三瓜两枣斤斤计较,到了老年,子孙都已成家,家里营生也不需自个儿愁了,出来做事也是为了有点进项,没多大压力,反而变得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县太爷道。
“世道肯给女子出来的机会,就已经不算苛刻。前朝时才是真的对女子苛刻至极的。”师爷叹着,一路走,走到拐角最核心街角时道:“那便是张云帆的店铺。这是城内最好的地段,最大的店面。虽不比城外,然而这个地段,是真没得说!”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但是还要些日子,具体哪天不知,应该是11月上旬的样子。下一本的话,还没想好写啥。
我写的细碎。就让我慢慢交代清楚了再完结呐。
这一本书,多谢大家的喜爱。
小妮是个有争议的人物,塑造她的时候,我心里想着的是,愿人人都能有她的家人可以打压她的气焰,也可以包容她,永远接纳她。越活越多年越是明白,世道苛刻,哪怕现在这个世道,依旧是苛刻的,男子犯错,无论多大,总有洗地可以原谅的,而女子,哪怕年轻时稍微有点争议,也是不可原谅的,甚至是要被逐出家门的。可是那些乖乖的女子,不也一样被逐出家门吗?哪怕她们再乖,也不属于原生家庭,没人拿她当家人。有些甚至还要出赎身的钱财,正所谓卖个好彩礼嫁人。小妮的确不算懂事,可是,我喜欢这个有争议的人。有读者说我偏爱她。其实,我的愿望是,愿我们犯了错,也永远有接纳自己的人存在。愿我们有来处,也有归宿。
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支持。完结章的话,先提前放在这里喽。下月初左右完结。感谢在2021-10-26 18:54:52~2021-10-27 22:3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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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5章 人情累
县太爷没有近前, 远远的看了一眼,笑道:“这位小女子,其志非小。眼光也毒辣!”
“她是下手早,现在这地段, 这店铺, 可不是以前的价位了。这头油生意, 遇到竞争者, 竟也叫她打响了名号, 做了起来。竞争者都心服口服的。她在府城可是名声大噪, 至今为止, 无人敢再惹。”师爷笑道:“我问了知府衙门里的人,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提张云帆的大名, 那是在府衙扫地的老生都晓得,都说这个女娃子,厉害的了不得!”
县太爷听了, 不禁笑了起来, 道:“锋芒毕露,倒与普通女子十分不同!”
这一路行来,大多数出来露面做点小买卖的女子,都是有点羞涩的, 偶尔有还价过狠的,也拉不下脸面来生气,恼怒,有时候还亏了卖了。便是被其它小贩们挤占了位置,她们也都是忍气吞声的忍了。
所以张云帆绝非常人常性情。常人做不到这样!
而她的狠,也与普通中年妇人的泼辣难缠不同。
或者说, 这是两种层次的人!
很多人还在懵懂的时候,有的人已经悟出了成功的精髓,一旦有所台阶,有所平台和支撑,马上就能一飞冲天。而这种精髓,是做事的坚韧,为达目标不折手段的无情。
无论是做官还是做人,或是行商,或是做事,其实要成事,可能更多的时候,需要的正是这种品质。
妇人之仁,是无法成事的。
县太爷看这店铺里进进出出的人有不少,热闹非凡,不负这个地段的繁华,不禁笑道:“地段虽好,但也有做不起来的。她能做到这样,是真不错。”
“有的地方确实是邪门,明明是最好的位置,偏偏就是没客人。能在最好地段做出人都无视的程度,不是邪门又是什么?!”师爷去过的地方多,不管是乡镇还是县城啥的,有的地方就是这样邪门。可能真的有玄学,风水的问题,换了几个店铺都未必能做得起来,做一个黄一个。也是要命。
师爷笑道:“这个小女子,在县城的名声也很大。之前她在县城里也闹出过不少事来。不得不说,她做事,确实有点意思。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人。她就很有一种用解决人的手腕来解决问题的意思了。”
县太爷站在路边想了想,道:“张家若在此事上得了朝廷的恩荫,如了张家老太太的愿,张家的兴盛,或许还在这个女子身上。我看张家没一个有志向要往外走的。只有她……”
师爷叹道:“是啊,满门男丁,只有她野心勃勃,要往外跑。若有了恩荫,自是不同。”
等于是开了绿灯。
这不得发展飞了么?!
或许这种恩荫在别的地方不好使,比如捐官,或是科考啥的没啥作用,毕竟比这恩荫更贵重的多的是,人家也照样也要凭真本事。但在为商之上,这种恩荫的助力就很大了。
“大人,要进去吗,安平应该在里面。”师爷道。
“不了,不必打扰,要他们自家人见见说说话吧,我去了,他们还得费心招待。”县太爷道:“咱去城外看看。有些方面,我不如知府大人多也,去了多看多学习。”
师爷带着两个衙役忙跟上去了城外。城外俨然比城内人更多,乱中有序,到处是人头攒动,到处都是船进船出。一排码头,几排商铺,车马不息,好家伙……天再冷也挡不住,为商者的心思。
而此时的张云帆和李方交接以后,李方就放年假了,因年里几乎没怎么歇,他交接以后就马上收拾了一下东西回了家。家人虽已接到府城,年也是一块过的,但有些亲戚,还是要去一趟,跑一趟,不能说因为隔了县城和府城的关系就不走动了。这不合礼。
这才是第一年,现在他的日子好过了,不能说因为发达了,连亲戚也不走动了。亲戚这回事嘛,就是这样,未必见得你好,但你若有失礼的地方,包管嚷的谁都知道。
所以,尽管李方现在还欠着云帆的钱,尽管现在因为要节省啥的,还是不舍得花钱,过的紧巴巴的,但是在走亲戚这事上,一不嫌累,二不嫌花钱。
这甚至并不是因为要面子。而是,真的不能怠慢。一旦怠慢了,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人家会说李方现在得了志,狂了哦,这类的话,不知道传的多难听。
所以,哪怕自个儿俭省些,还是要添重点礼品啥的。
一年到头的,钱很多花在这上头,也不知道图个啥,但做人嘛,就是这样麻烦。
这才是第一年,李方安定下来了,也定了大事。但多少手头是紧的,等以后就好了!
李方走后,张云帆一面开店铺,一面给店员伙计们安排了放假事宜,是轮休那一类。
还发了过年的奖金。
伙计们都带了笑和盼头,既有钱,还有假盼着,这就很兴奋。
店里向来是忙碌习惯了的,所以对于客人多起来这回事,他们也习惯了,这上手的飞快。
张云帆将王安平和季大牛安置在楼上,道:“先前也是一道做点心铺子生意的,后来说了船沉案的事,也就没做了。人手忙不过来。等过上两天缓口气,再继续开。这里面的利润虽远不比头油的利,但我不想放弃。不拘多少钱挣,先带着做。往后或许会有其它的机遇也未可知。”
一个优秀的商人,都是几头种苗的,万没有说这个苗不怎么赚,就放了!
万一以后有机会呢,到那个时候,摊子都放弃了,从头开始就太折腾,所以这就跟种苗或是养鸡一样,都养着,管它几个是不是多赚,抓到手里了,就不能放。哪怕利润显得很小,远不比头油!
王安平笑道:“也好,带着做吧,这是一切开始的东西。哪怕赚的不多,也能提醒咱不忘初心了。”
张云帆点头,又笑道:“得赶紧的去看宅院才是。我是怕屋价还得大涨!”
王安平道:“是涨了吗?!”
“涨了,这府城,是一天一个价。”张云帆道:“不仅宅院的价涨了,商铺的价格也涨了,而且租金也涨了。季家老两口该笑了,他们马上要再收租金,就能比去年翻一倍的价格。”
季大牛听了也跟没听到似的。他向来是不怎么上心这些事情。
王安平看大牛憨厚着,确实是好笑,心里也喜欢他这份纯粹。
不管日子好过还是难过,是穷还是富,季大牛永远是季大牛。从来不贪。
哪怕说着他亲娘亲爹的事,是好事,他也跟没听到一般。在这方面,是一如既往的迟钝。
“他们老两口眼光是真不错,买在最低位的时候了。这等的机遇,也是他们眼光毒辣。”王安平道。
“是啊。他们是真大胆,当时买了,也不怕砸手里。这份魄力,也是没几个人有。”张云帆感慨的道:“当时府城也有不缺钱的,但因为很多做生意的人都在外,家里人不敢做主。虽然知府和衙门一再力推,敢买的人,也少。多数只是为了照顾衙门的面子,买上一间两间的。现在想一想,他们也不知是觉得庆幸还是觉得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