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终于没那么凉了。覃嘉辰松开她的手，散漫地靠到身后的化妆台上：“别想那么多。晚上有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演出完了带你出去玩。”
温清猗眨眨眼, 好奇地问：“去哪儿玩？”
覃嘉辰露出一副神秘的表情，笑道：“先不告诉你。”
“你……！”温清猗气鼓鼓地鼓起腮帮，“不要吊我胃口！”
覃嘉辰但笑不语，问她：“现在是不是没那么紧张了？”
“你不提的话我都忘了！”温清猗顿了顿，小声道，“其实……有人陪我我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覃嘉辰怔愣片刻，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原来是这样。幸好我过来了。”
他抬手揉揉温清猗的脑袋，“以后有演出我都陪你。”
温清猗眨眨眼：“真的嘛？”
她朝覃嘉辰伸出小拇指，“拉钩。”
“幼不幼稚！”覃嘉辰好笑道。
温清猗仰着脸，眸子亮莹莹的：“不拉钩就是骗我。”
覃嘉辰拿她没办法，笑着摇摇头，和她拉钩保证。
距离上台演出还有二十分钟，负责人叫所有人集合。覃嘉辰没有耽误她的时间，示意她结束后电话联系。
温清猗把他送离后台，匆匆和其他人集合。
负责人给几人开了个简短的会，都是些无聊的注意事项。一起演出的朋友拉着温清猗在下面聊天。
“你说你，拍个戏多挣钱，干嘛来遭这罪。”
“还好啦，都是工作嘛。”
“我要是你，连工作都不做了，”朋友朝她wink，“你男朋友看上去很有钱嘛，让他养你。”
温清猗脸上一红：“不——不是男朋友！”
朋友自然不信，揶揄道：“不是也快了。瞧你俩刚刚都腻成什么样了。”
“别瞎说嘛！”温清猗弱弱反驳。
指尖还残存着他的温度，温清猗轻轻攥进掌心，仿佛能保留住仅剩的温度。
他在的时候，真的没那么紧张了。
“之前网上还传你和姜景皓，一看就是假的。”女生撞了下她的胳膊，“你男朋友可比他帅。”
“不过你这拍戏老得和其他男演员搭戏搞个绯闻什么的吧？你男朋友不介意吗？”
“都说了不是男朋友嘛。”
朋友笑她：“那你脸红什么？”
温清猗噎住，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不再给她八卦。
……
乐团首演进行得十分顺利。温清猗那个位置正好能看到覃嘉辰坐的地方。
她送票之前记下了他的座位号，上台后，想偷偷找一找他的位置。可冥冥之中，她一眼便瞧见人海之间那人的位置，他也在看她，神色专注，仿佛在说，不管她在哪里，他都能第一时间找到她。
温清猗情不自禁地抿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朝他扬了扬下巴，好像是在告诉他，这回他再敢睡觉，他就死定了。
-
演出结束，温清猗回到后台快速换掉身上的小礼裙。她下午来乐团的时候，并没有想过晚上会和覃嘉辰一起出去，只穿了件松松垮垮的毛衣和牛仔裤。
她看了看镜子里自己一身随意的打扮，幽幽叹了口气。和方才那副优雅端庄的模样相比，这身衣服不仅随意还很普通。
没有时间换其他衣服，她只好神色恹恹地离开化妆间。
覃嘉辰已经在门口等她。
覃嘉辰换了一件外套。
他把西装脱下，换了一件黑色皮衣外套。皮衣勾勒出他挺拔的身材，上面有银色金属链条装饰，与他右耳那枚银色耳钉交相辉映。原本那股散漫劲儿消失全无，反而多了几分痞帅和不羁。
身边来往的女生都忍不住悄悄偷看两眼。
看到温清猗出来，覃嘉辰朝她招招手。
温清猗走过去，覃嘉辰把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到温清猗眼前。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束粉玫瑰。
“唔？”
“快点拿着，很奇怪。”覃嘉辰清了清嗓子，神色完全没有他这身装扮那般酷帅，反而有些扭捏，“恭喜首演圆满成功。”
温清猗小心翼翼地将花束抱进怀里，脸颊被粉嫩的鲜花衬得通红，“你特意准备的？”
“不是。我刚在外面等你的时候有个卖花的，她说别人都买了，我就买了一束。”
“你怎么那么傻。”温清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覃嘉辰故作不悦：“不喜欢就还我。”
温清猗连忙把花藏到身后，转移话题：“你要带我去哪儿玩？”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温清猗疑惑地和他走出音乐厅，看到夜色中那辆纯黑色的机车时，眼前一亮。
“啊——”她不由地惊叹一声。
上次在赛车场看到肖珮珮男朋友的机车，她羡慕得要死，一直想试试。
她没想到覃嘉辰还记得这个。
“喜欢么？”覃嘉辰拍了拍自己的座驾。
“你这个……比珮珮那辆还要炫酷！”温清猗满眼缀着星星，激动道。
“那当然。”覃嘉辰问她，“想去哪儿？”
温清猗还没回答，他补充道，“不许说都行。”
温清猗一噎，那两个字在嘴边转了一圈，硬生生被她吞了回去。
他太了解自己了。
“那……都可以？”
覃嘉辰玩味地笑了下，手指往后一指：“我刚可看到关伯母了。要是不想出去玩，可以和她回家。”
“……”她才不要回家。
温清猗认真想了想，道，“那去听雨山吧，今天月亮好圆，我想去那里看月亮！”
“好。”覃嘉辰把头盔丢给她。
温清猗戴好头盔，借着他的力道坐到后面的座椅上。后椅太高，温清猗没坐稳，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旁边倾了一下。
覃嘉辰扶住她的腰：“小心。”
两人离得很近。
即使一月初的雨城寒风猎猎，她还是能感受到男人炽热的气息。
温清猗脸上烧起火辣辣的烫意，身子不由地僵住。
覃嘉辰扶着她坐好，适时地收回手。
他笑着问：“你还记不记得，上次说好带你兜风我是要收好处的。”
温清猗眨眨眼，轻轻点了下头：“请你吃冰淇淋？”
他拍了下她的头盔，好笑道：“大冬天的，吃什么冰淇淋！”
“我想要什么，你心里清楚。”
“唔。”温清猗含混地应了一句。
脸上的烫意更甚。
覃嘉辰没再逗她，帮她整了整颈间的围巾：“一会儿冷，别冻着。”
华灯初上，暖橙色的灯光照亮街道上的车水马龙。
往来行人纷纷，零星有几道笑声从不远处的巷子中传来。
马路上的汽车铺开一条火红色的长缎，延绵至城市的尽头。
一道如黑色闪电般的影子穿梭其间。
温清猗既紧张又兴奋，紧紧搂着覃嘉辰的腰不敢松手。
终于到了听雨山下，覃嘉辰停好车，摘下头盔。
明明是冬天，汗水却打湿了他的刘海。碎发乖顺地贴在他的额前，他满不在乎地往后捋了下。
“好玩么？”他问。
“好玩。”温清猗点点头，“就是坐太久了，屁股疼。”
“出息。”覃嘉辰轻哂一声。
温清猗吐了吐舌头。她坐得太久，两腿发酸，车子又高，下车的时候她的小腿一软，差点跌下去。
好在覃嘉辰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胳膊。
“谢谢。”温清猗红着脸道谢。
站到地面，温清猗活动了下双脚，确定恢复正常，才和覃嘉辰一起走到听雨桥。
听雨山是雨城市中心一处观景山，不高，但是能俯瞰半座城市。
已然深夜，山上早已没了游客，只有零星商贩在收拾货物。
两人往山上走，四周什么也没有，只有冷冽的寒风和树林中动物的低鸣声。
可温清猗并不介意，慢悠悠地走着，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覃嘉辰跟在她身后，无声地陪着她。
两人很快走到山顶的瞭望台，山上只有幽幽几盏路灯，黑黢黢的一片。山脚下灯红酒绿的城市盛景与之形成鲜明对比。
“那里可以上去吗？”温清猗突然停下脚步，指了指观景台边沿处高高的石台。
“怎么净去危险的地儿。”覃嘉辰无语吐槽。
温清猗露出一抹狡黠的笑，眸子亮莹莹地看着他。
“掉下去了可没人管你。”覃嘉辰吓唬她。
“不会掉下去的。”温清猗一板一眼道。
温清猗双手撑住石台边沿，她自己上不去，只能让覃嘉辰扶住她的腰往上托。温清猗借着他的力道坐到石台上，朝他咧嘴一笑：“你要上来吗？这边景色很好。”
她往旁边挪了挪，给覃嘉辰腾出一片空地。
覃嘉辰撑着石台微一用力，跳了上去。
两人并肩坐下，温清猗悬着双腿，有一搭无一搭地晃动着。
脚下是黝黑的山体和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
她仰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上的月亮。
“离着好近呀。”她伸出手，虚握向月亮的方向，“感觉能抓到似的。”
覃嘉辰随着她的动作仰起头：“傻不傻。”
温清猗嘻嘻一笑，收起悬在空中的双腿，盘腿而坐：“我还是第一次上这里。”
“上山？”
“不是。”她摇摇头，指了指石台，“这里。”
她眨眨眼，一板一眼地掰起手指头：“还有第一次飙车，第一次去游乐园，第一次坐过山车……好多好多之前不敢做的事情，都是第一次做，我很喜欢。”
“不是不敢，是没机会而已。”
“或许吧。”温清猗咧嘴笑了笑，“我是大家眼中的乖乖女，我自己也这么认为的。”
“你可没自己想象中那么乖。”
温清猗指了指自己，笑眯眯地问：“我看上去不乖嘛？”
覃嘉辰仔细看了看她，一双眸子弯成月牙，笑起来温顺甜美。
“乖。”
温清猗好笑地弯了弯眸子：“你这人——”
覃嘉辰叹了口气，道：“乖只是你性格中的一部分，你生来就有根反骨，只是在压抑自己罢了。”
“好深奥哦。”温清猗撑着下巴，双眼亮莹莹的，“那你还看出来了什么呀？”
覃嘉辰敛眸，看了她片刻。半晌，他收回目光，漫不经心道：“还看出来你需要个纵容你的人。”
温清猗怔了下，眸子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夜凉如水，耳边是寒风呼啸的声音，不远处偶有鸟儿低鸣声传来，裹着夜风，消散在静悄悄的山林里。
“你知道的，我家里对我期望很高。我一直很努力地活在别人的期望中，不想让他们失望。”她轻轻地说着，问覃嘉辰，“你对我有什么期望嘛？”
覃嘉辰抬头看着月亮，没有看她。隔了半晌，他道：“有。”
温清猗眨眨眼。
他继续道：“我希望你可以没有负担地做自己，不要为了讨好别人而活。我也希望自己可以一直陪着你做你喜欢的事。”
他很少这么正经地讲话。温清猗不由自主地翘起唇角。
“你一点也不像江廷。”她突然说道。
覃嘉辰歪过头，疑惑地“嗯”了一声。
“他从不会这么凶巴巴地和我说话。”温清猗扬起下巴，嗔怪道。
“我的语气很凶？”覃嘉辰自我反省了几秒，“那我以后改掉。”
温清猗摇摇头。
如果之前她没有答案，那么现在，她有了。
她喜欢覃嘉辰，从来都和江廷没有关系。
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他。只是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相遇，他以“江廷”的身份陪伴了她孤独的大学时期。以前陪伴自己的是他，现在陪伴自己的是他，未来陪伴自己一生的人，也是他。
温清猗歪着头想了想，从兜里掏出手机。
覃嘉辰不悦地皱了下眉：“山上这么冷你还玩手机？回去再玩不行？”
温清猗摇了摇头，解锁屏幕，点了点《暗与玫瑰》的图标。
她点到右上角的红色小叉子，给覃嘉辰看了一眼：“我要把游戏删掉了哦。”
覃嘉辰不解：“删游戏做什么？”
温清猗弯了弯眸子：“男朋友有一个就够了呀。”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