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火气大,多吃点凉拌苦瓜。”
康熙没注意颜盈那怀疑他头顶科尔沁草原的眼神,呷了一口凉茶,又让伺候的梁九功给颜盈夹了一筷子凉拌苦瓜。
颜盈:“……”
不觉得火气大来着。
颜盈不好拒绝,只得用银筷大口的吃起来,而不是小口。
康熙充分贯彻了每道菜只吃三口的规矩,一道道绿油油的蔬菜被撤下去,最后才上了一盅冰糖燕窝粥。
颜盈这回也不需要宫女伺候了,直接上手给自己和康熙分别盛了一碗冰糖燕窝粥。
此时康熙已经五六分饱了,吃不吃冰糖燕窝粥都没什么。
只是颜盈迫不及待的行为很可乐,康熙放松了坐姿,好整理瑕的看着颜盈忙活。
“阿盈这样,朕会怀疑朕的养心殿少了阿盈的燕窝。”
颜盈垂目,继而媚眼含嗔。“还不是万岁爷,好好的让御膳房的上了一桌子的蔬菜。臣妾又不是兔子,偶尔还是要吃肉嘛!”
康熙笑得更加开怀。
“下火。就像阿盈为朕准备凉茶,给自己准备瓜子一样,朕总得回报一二,也让阿盈好好的摆败败火。至于吃肉……”康熙突然笑得暧昧至极。“朕会吃上的。”
颜盈:“……”
滚滚滚,哪里来的老司机,亏他还是堂堂的一国之君呢!
颜盈发现自己牙又痒了,只得端起冰糖燕窝粥,一口一口的当成炖的龙肉猛吃。
康熙静静的看着,眼眸微黯。
片刻,康熙端过冰糖燕窝粥,喝了几口,就让人撤了下去。
几个宫女捧着冰盏进了屋,没一会儿,就感觉偏殿整个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吃饱喝足,颜盈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她半倚靠在美人榻上,半阖美目。纤纤玉手没有戴指甲套,而是涂的丹寇。桃红色,更衬得她人面桃花,美不胜收。
看着这样的颜盈,康熙突然有些后悔,怎么就让颜盈一步到位成了德妃。
不是说颜盈不配,而是颜盈在养心殿住了两年多,每日都在康熙跟前转悠,康熙早就习惯了这么一尊赏心悦目的美人儿杵在自己跟前,这……还没有到搬出去的时候呢,康熙一想就有些舍不得。
再一想,又觉得这是没把自己亲手‘养’大的好白菜,拱了的缘故。
康熙揉揉太阳穴,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对颜盈过于关注?
甚至怀疑心重的猜想,再下一步,岂不是会像先帝爷对董鄂妃那样,爱入骨髓里。
康熙越想越心惊肉跳,忍不住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颜盈受惊,差点就手滑,从美人榻上倒翻掉地。
康熙动作比思想快的伸手捞住颜盈,“怎么那么不小心。”康熙皱眉道。
颜盈:“……”
莫名就很气。
猫儿性子发作的颜盈顿时恶从胆上升,直接上爪子挠人。
“万岁爷怎么就突然脸黑了?”颜盈一边挠,还一边把自己的盛世美颜往康熙脸上怼。“瞧瞧,现在还黑着,难不成臣妾倚靠在美人榻上打瞌睡,都惹着万岁爷了?”
康熙嘶了一声,别说,炸毛的兔子‘咬’起人来,还挺疼。
想骂人,但是对着那张已经怼到他脸上的盛世美颜,什么脾气也没了。
就感觉哭笑不得。
“得,恃宠而骄的兔子精,朕真是纵得你越发蹬鼻子上脸了。”
颜盈哼了哼,改而窝进康熙的怀中,纤纤玉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娑康熙的喉结。这样的动作看似无意,实则诱惑满满。
康熙不自觉喉咙滚动。
“万岁爷,臣妾给你重新组织言辞的机会。臣妾是花神,不是兔子精。”
康熙浅啄了颜盈一口,惹得颜盈又想上爪子挠他。不过没成功,确切的说,颜盈只是想想,根本就没上手。
颜盈很见好就收的来了一句:“不说,臣妾就当万岁爷默认了。”
康熙眼神微黯,倒没有反驳颜盈的话语。
随后几天,两人得越发的和谐,甚至康熙不知道从哪儿找了那啥啥的秘籍,哄着颜盈玩了很多次……不最后的游戏儿。
颜盈每次都装作懵懂又不情不愿,实际上内心都在插手爆笑。
——什么奇葩的思维哦,不碰就不碰呗,反正难受的又不是他。
带着这样的嘲笑,颜盈像一阵风,惬意无比的从养心殿搬去了长春宫。而搬去长春宫的第二天,就接到了来自继后钮钴禄氏的‘通知’,恢复晨昏定省,阖宫嫔位以上的嫔妃,不管侍寝与否,都得每天早起来景阳宫给钮钴禄氏请安。
“这是恢复了精气神儿,又有力气作妖了?”
佟娘娘不屑的笑笑,随即目光就不经意的与明目张胆打着哈欠的颜盈对上。
佟娘娘:“……”
佟娘娘当下脸一黑,直接转过头,不跟狐媚子再有目光上的交流。
这样子,颜盈也不打哈欠了,超级厚脸皮的凑到佟娘娘的跟前,纤纤玉手一扬,恨不得让人把她给掐死的话语开始魔音穿耳。
“佟贵妃姐姐,昨儿搬宫时万岁爷送了臣妾一盆水仙花,绿油油的叶子,月牙白的花朵,就和佟贵妃姐姐现在的穿着一样,漂亮得不是凡物。”
佟贵妃今日穿了一身上浅绿下深绿的旗装。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佟贵妃居然别出心裁没有佩戴宝石头面,而是梳着小两把头,上面簪着几朵月牙白色的通草绒花。可不像一朵能够直立行走的水仙花吗?
听懂了颜盈话语中隐晦的含义,几个离得近的嫔纷纷用手绢遮住嘴巴,吃吃的笑了起来。
佟娘娘气得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死了。
“德妃娘娘当真伶牙俐齿,不觉得愧对‘德’这个字吗?”
颜盈疑惑扬眉:“臣妾为何要觉得愧对,倒该赞一句万岁爷慧眼识珠玉,能剥开臣妾完美的外表,发现臣妾更加完美无瑕的内心,自然当得‘德’字的封号。”
佟娘娘:“……”
宜嫔、惠嫔、荣嫔等七嫔:“……”
——凑不要脸的狐媚子,她怎么敢……
颜盈不止敢说,还敢唱呢。
不过她这世的嗓音和上辈子一样,明明说话的时候,犹如黄鹂啼叫,可是一旦唱歌,那就不是难听而是要命了。所以吧,怼完一通神清气爽的颜盈觉得自己太善良了,居然把自己‘美妙’的歌声留给康熙一个人欣赏,而不是……荼毒整个后宫。
“贵妃姐姐可不要跟妹妹一般见识,妹妹之所以说这些话,纯粹就是赞赏贵妃姐姐有眼光会打扮。”
佟贵妃磨牙,“德妃妹妹,你别以为有万岁爷的宠爱,本宫就拿你没办法。”
“就像上回妹妹吃的糕点里出现了绝育药?”颜盈笑得更加明媚,凑到了佟贵妃跟前,几乎一字一顿的道:“贵妃姐姐这么善于用药,就不怕自己不小心误食一点点,或者进了万岁爷的口?”
佟贵妃骇然变色,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
“你……你……”居然知道!!!
“想说臣妾怎么知道的?”颜盈眯眼,像随时都会吞噬人的妖精一样,让佟贵妃眸中骇色更重。“贵妃姐姐动手之前也不想想,臣妾没获封德妃之前,可是住在养心殿的。”
而养心殿乃是康熙日常处理政务且居住的宫闱,守备以及检查能不森严?
再者说了,哪怕养心殿的奴才没本事,没有检查出糕点里含有绝育药,不是还有她吗?当她上上辈子身为武林第一美人,是吃素的?
武功不好蛊术凑,蛊通巫,而巫通医,总会有几手神鬼莫测的手段。
颜盈自有办法,检查出自己过口的食物有没有问题。哪怕不小心吃了,自有可爱的蛊宝宝帮忙。
要知道刚刚穿来取代原主小姑娘成为乌雅.颜盈,颜盈就机警的不光练武还炼制了百毒不侵的金蚕蛊,自己吞了。靠着金蚕蛊,颜盈足以应付后宫各种层出不穷的下毒手段。
不过仔细想想,下绝育药算是佟娘娘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了。
其他的,比如说断血封喉的毒药,佟娘娘不够格,其他嫔妃更加不够格了。
不过难保有什么前朝秘药流传下来,毕竟当初大明国破,大清出山海关攻占京都时,不管哪一旗的旗人都‘赚’得盆满钵满,难保有一家或者几家满洲著姓大族搞到了前朝秘药的配方,或者直接得了秘药。
终归有万种可能,而颜盈防备的便是这万种可能。
说颜盈有被害妄想症也罢,反正后宫嘛,哪怕其实清宫后院的争斗不像前明皇室那么腥风血雨,针锋相对的手段都粗糙得很,未雨绸缪也是一个成功宫斗者,应该具备的。
颜盈放开了佟贵妃,错身离开之时却又丢下一道惊雷。
“万岁爷记着了呢!”
顿时,佟娘娘整个身体摇摇欲坠,好悬摔倒。
隔得比较近的宜嫔、僖嫔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若有所思。
恰在这时,钮钴禄身边伺候的大宫女出来给聚集在殿外的一干嫔妃们请安,并恭谨的让一干嫔妃们进入正殿。
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富丽堂皇的景阳宫正殿除了伺候的宫女外,钮钴禄氏并没有在。
七位新进的嫔纷纷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脸色诡异难辨的佟娘娘,以及始终保持假得不能再假笑靥的颜盈。
佟娘娘垂目,入坐后手拨着茶盏,有一下没一下。
茶盏中散开的茶叶沉沉浮浮,淡淡的茶香传来。
却没有喝的兴致,更加没有开口的兴致。
七位嫔也都没有喝景阳宫宫女奉上的茶水,颜盈同样。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先前把话说够了,颜盈一声不哼,不过没有像佟娘娘那样用茶盖拨着茶盏,而且欣赏自己那不戴指甲套,却习惯染丹寇的纤纤玉手。
反复看着,还时不时的翻个面儿,研究掌心的纹路。
这时,被‘亲切’称为咸福宫妃的博尔济吉特氏姗姗到来。博尔济吉特氏一张容长脸,与爱新觉罗家族的成员脸型很接近,眼睛也是那种狭长、单眼皮,一笑就成了一条缝的眯眯眼。
再配上两腮的高原红,姿色连长相最不出众的惠妃都比不上。怪不得康熙提到博尔济吉特氏一脸嫌弃,连面子工程都做得极为的敷衍。要她说,舍博尔济吉特氏一个正儿八经的妃位又如何?
偏偏康熙就吝啬这点,活像给了博尔济吉特氏,他就没有原则似的。
还是太年轻气盛,爱憎分明啊。
颜盈内心诽谤不休时,左环右顾,气势比谁都摆放得足的博尔济吉特氏不出意外的开口了。
“皇后娘娘可真是好大的谱儿,卧病在床都要想方设法的彰显身份。”要是安心养病,闭宫不出,还要敬钮钴禄氏一句识趣本分儿,可这大清早的,就让宫女通知他们来请安,然后面儿都不露,就太过火了。
博尔济吉特氏重点在颜盈这狐媚子身上打了几眼,冷哼。就不相信这些有正儿八经身份的嫔妃们,内心和面上一样风平浪静。
钮钴禄氏身边伺候的大宫女回答:“回禀咸福宫妃娘娘,皇后娘娘昨天身体还好,能够正常的下床走动,谁曾想一夜过去,就病得更加严重。奴婢不敢擅自做主,只得等诸位娘娘前来请安。诸位娘娘福气重,说不得齐聚景阳宫,能让福气过到皇后娘娘的身上,是极好的事情。”
七位新进封的嫔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脾气极为爽利的宜嫔忍不住开口。“喲,感情这是把我们当成冲喜的了。”
佟娘娘冷笑起来,她现在心虚皇帝表哥是不是知道了她暗中下的黑手,并不代表心虚钮钴禄氏。
一直以来,佟娘娘都觉得自己才该是皇帝表哥明媒正娶,从正宫门迎进坤宁宫的元后嫡妻。
家里人也这样一直告诉她的,谁知道赫舍里氏的四全格格名声传出来,再加上皇帝表哥需要赫舍里一氏的助力,对抗鳌拜,赫舍里氏就成了元后嫡妻,而她只能委委屈屈的当个佟妃娘娘。
赫舍里氏难产而死,佟娘娘心中无疑是高兴的,甚是期待能够扶摇直上成为继后,结果一直病病歪歪,族中因为鳌拜、遏必隆失势,逐渐衰败的钮钴禄氏成了继后。
当时册封金旨一下来,佟娘娘整个人都懵了。
虽然她进了一位,成了贵妃,又因为钮钴禄氏身体的缘故,一直是她在管理宫务的,佟娘娘还是伤心欲绝,更别说她视为阶级敌人的颜盈成了唯一明旨册封,有宝册金印的妃子。
和她一样在康熙十年进宫的老人,现在都只是嫔而已。
真是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皇帝表哥啊,你忘了姑爸爸的教训吗?
佟娘娘再次咬了咬唇瓣,忍不住出声呛道。“咱们这位继后娘娘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呵,真是比已经逝去的元后娘娘还要会摆谱。”
新进的嫔如宜嫔、僖嫔闭紧嘴巴,却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荣嫔、惠嫔以及安嫔、敬嫔、端嫔等同样康熙十年进宫为庶妃伺候圣驾的,赶紧开口附和,你一言我一句的说元后赫舍里氏当初怎么怎么的,絮絮叨叨一大堆,总结起来就是赫舍里氏的做派,是钮钴禄氏学不来的。
嗯,这个总结,是同样看戏看得很嗨皮的颜盈总结的。
而随着佟娘娘领悟了大阴阳师的技能——阴阳怪气,整个景阳宫大殿的气氛变得不可控起来。或许说,是刚刚登上继后之位的钮钴禄氏无法控制的。
卧病在床的钮钴禄氏只能在宫女们的搀扶下床走到大殿,然后虚弱的说姐妹们都散了吧。
可以说,不情不愿前来跟半个死人一样儿的钮钴禄氏请安的嫔妃们,就等着钮钴禄氏这句话,当下就纷纷表示既然继后娘娘既然身体又不好了,那就好好的闭宫休养,宫务方面不要着急,自有佟贵妃娘娘代为处理。
颜盈全程笑语盈盈,包括随着大部队离开景阳宫的时候,都是带着笑的。
回到风景最为富丽堂皇的长春宫,刚坐下,康熙就来了。
婉娥赶紧斟了一杯茶奉上。又有宫女端上瓜果点心,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