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盈做这些的时候,简直可以用雷霆之速来形容,朱见深就上了个早朝,回来后颜盈已经深藏功与名的待在庭院喝茶赏花了。
“贞姐,你说是不是朕手底下的官员太过造孽,怎么难得有一年风平浪静的时候,不是水灾就是旱灾。有时候大冬天的,还给朕来一场雪灾。”
颜盈赶紧将手中喝了一半的参茶塞到朱见深手中,待朱见深接过下意识的喝着时,颜盈又吩咐宫娥赶紧上刚刚制作好的果脯点心。
这才一旁坐下,慢悠悠的说话。“天灾人祸,人祸可以避免,可是这天灾……谁知道老天爷是怎么想的。”
朱见深捻起一块点心,恶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颜盈又道:“其实仔细想想,先皇在世的时候,和现在一样,每年不是这儿干旱,就是那儿水涝。而且国库不充盈,对于赈灾皆是有心无力。”
朱见深仔细回想,发觉明天顺年间,的的确确就是颜盈说的那样。一年下来,不是陕西干旱需要大量粮食赈灾,就是江南地区发生洪涝水灾,同样需要大量粮食赈灾。
可以说明景帝当政时期丰盈的国库,都在明英宗重新登上皇位后,被明英宗挥霍一空。到了明英宗嗝屁,朱见深上台后,国库空荡荡的。可以说,朱见深使出了万般手段,才让国库渐渐丰盈起来。而且还是在时不时就来一场天灾人祸的情况下,国库慢慢丰盈的。
幸好,朱见深能揽财,却没有守财奴的习性,挣钱挣得高兴,花钱花得开心。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允许用于百姓的粮钱被经手的官员中饱私囊。
而这也是锦衣卫、东西两厂齐齐运作,全方面监控赈灾事宜、督建水利工程的原因所在。朱见深受颜盈的影响,对大明的官员是极度不放心的。
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也用的话,不是假的,但是吧,还是别全然信任交付,不然呕血的只会是自己。重重举措下来,国库充盈,吏治不说有多清明,但起码比明英宗当政时期好太多。
扯远了,总之经由颜盈提醒,朱见深总算想到天灾人祸不止他当政时期爆发,像明英宗当政时期不也是天灾频发。于是乎,朱见深就暴躁了。
“那群言官该死。”朱见深怒气森然的道:“父皇当政时期,天灾人祸同样不断,言官却不提‘下罪己诏’,反倒朕新皇登基到现在,几乎每回遇天灾,就会提议让朕下罪己诏。”
颜盈:“今天又有言官提议大郎下罪己诏?”
朱见深摇头:“朕没有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好吧,这个意思她懂。
颜盈了然的点头:“今日妾将太子太傅解雇了,大郎记得重新招募。”
朱见深茫然:“解雇?”
颜盈:“妾的脾气就这样,无法忍受莫名其妙的人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什么是牝鸡司晨?大郎可健在呢,妾怎么就牝鸡司晨了?”
朱见深愕然,很坚定的站在颜盈这边。“朕知晓,放心,朕会接着收拾敢教坏皇儿的王八蛋。”
颜盈笑了笑:“大郎做事,妾自然放心。”
说着,颜盈顿了顿,像是思索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悠悠的道:“既然言官们那么闲,教化百姓的工作,该他们干。”
朱见深:“教化百姓?”
“教化百姓。”颜盈眯眼,笑得好像一只皎洁的狐狸。“妾的意思是说,每年朝廷下达招数招贴皇榜,需要大量的人手抄录。每回都让大郎的锦衣卫干,太过大材小用,何不将抄录榜文之事交由言官负责,免得他们一天到晚没事干,尽盯着鸡毛蒜皮的事儿。”
朱见深认真思索一会儿,不得不说颜盈这个实在笋,基本山上的笋都被夺去了。
“贞姐出的主意真棒。”朱见深几乎笑弯了眼睛。“明儿朕就试试。”
颜盈:“嗯!”试试别人就会试试。
果不其然,正如一句话说得好,人毛病多,多半是闲出来的。这不第一天上早朝的时候,朱见深依然没给文武百官机会,就把‘夺笋’的事情说了。
哦豁,等言官们纷纷有事干了后,什么下罪己诏,跟老天爷承认为帝者失德的话语,渐渐的少了。不光朱见深的耳边清净了不少,就连颜盈的日子也过得十分的惬意。
最起码新来的太子太傅,恪守自己身为太子授业恩师的本分,并没有在朱祐楷的耳朵旁嘀嘀咕咕,企图分化母子感情。就这样,颜盈将目光投放到了天灾人祸上,与朱见深一道儿,治理水患,消除旱灾,赈济灾民,任何帝后该干的事情都干了,上下齐心协力下,很平顺的度过了灾难满满的这一年。
随后,成化五年(公元1469)整年安,风调雨顺。
成化六年(公元1470年)整年安,风调雨顺。
成化七年(公元1471年)制定漕粮长运法,十二月十三日,彭时建言修德安民之要。朱见深嘉纳。
到了成化八年(公元1472年),经过好几年的修生养息,大明兵马重新恢复建国太祖朱棣时期,兵强马壮。兵部尚书白圭上言欲以十万兵马大举征讨鞑靼,以报土木堡之变之仇。
关于这,朱见深在下了早朝后又召集文武大臣在养心殿议事。
其他文武大臣皆道可,吏部侍郎叶盛巡边归来却说道:“三边兵将均缺,边备不足,守方为长策。”
“三边兵将军缺,边备不足?”帝王威严甚重的朱见深冷笑道:“朕记得朕连连追加镇守边关兵将的待遇,边关兵将怎么就不足?”
吏部侍郎叶盛低头垂目,十分恭谨的回答。“臣不知。”
这一下,朱见深只差心肌梗塞,当下便道:“着厂督汪直赶赴边关巡查。”
第279章 万贵妃传(18)
朱见深这话很好理解,就是谁敢把手伸进军需粮草的补给上,就剁了谁的爪子,顺便九族一起洗白白。
而正因为很好理解,文武百官齐齐打了个寒颤。
没别的意思,就是心里清楚,肯定在朱见深对兵部报以百分之七十信任,并没有怎么专注军需粮草运输发放的时候,各地军队,甚至边关守军依然有挂名吃空饷的事情发生。
中饱私囊,将上好粮草以次充好、好的转卖的事情肯定更有,依着朱见深的爱憎分明,只怕这回彻查过后,菜市场要死一批官员,发卖一批家眷。
他们怕,更是心虚,没有从中插手,却对这一情况知情不报,没发现时一切OK,没发现后抹汗庆幸没有参与。
朱见深虚瞄他们一眼,又道:“河南、山西等地均饥荒、百姓困苦,饿死甚众。朕已经革令当地官府赈济灾民,所需粮草皆有皇庄调拨。”
“皇庄?”户部尚书王越开口:“可是皇后娘娘每逢春秋两季,就会频频造访皇庄所出产的红薯、马铃薯、玉米等物?”
朱见深点头:“贞姐已经让经验丰富的老农实验出红薯、马铃薯、玉米等物不挑土壤,荒地皆可种植。此回运粮边关,经验老道的老农跟着,教导边关民众耕种,好做到自给自足。”
户部尚书王越心悦诚服的拜了拜。“皇后娘娘重农桑,乃百姓之福,万岁爷之福。”
朱见深很高兴听到这样的赞美。本来嘛,他的贞姐就是史上最能干的人儿,结果就因为比他大了那么十几岁,就被反复说成奸妃。
朱见深如何能忍?幸好文武百官被‘调教’了那么几回,总算明白贞姐之于他来说,哪怕年龄大他十几岁,那也不是缺点,而是优点。
“王爱卿说得极是。这样吧,挑拨军需粮食之事,就交由王爱卿负责。朕再派一万锦衣卫协助王爱卿。”
王越恭恭敬敬领旨谢恩,随后便听朱见深诏宁晋伯刘聚为平虏将军,充总兵官,屯住延绥,王越等总督军务,三边兵将俱听调遣。
五月大军出发,这场战役打了一年多,比历史上提前将近两年,成功将鞑靼败于漫天岭。以往惯例,都会焚其庐帐,只携带少许掠抢回来的财物返京。
这回大军出发之时,朱见深特意向宁晋伯刘聚、王越传达各地官窑缺人手挖煤挖矿的意思。所以这回鞑靼大部这些年以来在大明边境城镇掠夺的财物、人口以及畜产等,均被十万大军带回。
面对这一幕,惯会耍嘴炮的文人们又准备哔哔,可惜朱见深、颜盈两口子早就防着这,文人们还来不及哔哔,朱见深就出手,将舆论控制在即将增设的取士恩科上。
于是乎,文人们开始对增设的恩科取士,议论纷纷,根本就没过多的关注那么多的俘虏,大明当今圣上会怎么处理。对此,朱见深很满意,甚至在将全部鞑靼俘虏赶去挖煤挖矿,取代劳役兴修水利后,嘚瑟的跟颜盈炫耀求表扬。
颜盈摇头失笑,到底还是满足了朱见深求表扬的心态,连连说了好多软话夸奖朱见深。
朱见深心满意足的抱住颜盈蹭蹭,随后就和一脸嫌弃的儿子对上。
朱见深:“……”
“臭小子,你今日怎么没去上书房读书?”朱见深没好气的问。
朱祐楷叹气,生活不易。
“父皇,儿臣前天jio扭伤,昨日就没去上书房读书,都是太傅到坤宁宫偏殿教导儿子读书。今日太傅没来,则是因为太傅昨日就跟母后告假,回去侍奉亲娘用汤药。”
朱祐楷满满都是无奈的道:“父皇,儿臣好歹这么大的人了,求你好好记住儿臣说过的话好吗?”
朱见深斜眼瞄他:“不过堪堪满了十岁(虚岁)的小屁孩,说得话值得朕牢记?”
一旁的颜盈:“……”
朱灵麟连打三个大喷嚏。
“父皇,你别一个劲的欺负太子哥哥啊。”朱灵麟慢吞吞的为朱祐楷抱屈。
朱见深呵呵两声,连跟他九成像的女儿的帐都不买,最后还是颜盈无奈的喊了一句大郎,朱见深才丢下两个兔崽子,围着转悠。
朱祐楷:“……”
朱灵麟:“……”
等帝后二人相携离开坤宁宫,前往御花园散步,朱灵麟皱巴一张小脸,慢吞吞的道:“太子哥哥,你有没有觉得妹妹和你,其实是父皇、母后的爱情附属品。”
朱祐楷懒洋洋的挑眉,将受伤的小JIOJIO调整了舒服的姿势。“自信一点,去掉觉得。我们二人就是父皇母后的爱情附属品。”
朱灵麟白了一眼朱祐楷:“呵,作为父王母后的女儿,哪怕是爱情附属品,也是天大的福气。”
朱祐楷:“福运滔天。”
朱灵麟:“呵,马屁精。不止你会用成语形容。”
朱祐楷:“……”
不是,我顺着你的思路说话,怎么就成了马屁精?
朱祐楷有些懵燃,但从小被灌输要爱护妹妹,朱祐楷表示自己懒得跟懒货妹妹一般见识。
朱灵麟同样如此,懒得跟朱祐楷一般见识。
兄妹俩并排躺着,保持同样的幅度,不知不觉间,不约而同的睡了过去。
颜盈和朱见深回来之时,俩孩子已经呼呼大睡。
颜盈拿过两床薄薄的毯子,分别给俩孩子搭上,就与朱见深随意的落了座,开始交谈起政务来。
声音很小,根本就没吵醒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只知道,等他们二人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醒来后父母已经谈完了政务,正在你一口我一口的互喂甜汤。
刚刚醒来,就被狂塞狗粮,朱祐楷、朱灵麟兄妹俩齐齐……了。
“父皇。”朱灵麟慢吞吞的喊了一声。“明日儿臣想出宫玩,母后可以陪儿臣咩?”
“不能喲!”朱见深笑笑回答。“你母后要陪父皇。”
朱灵麟:“……”
“母后。”就连告状都是慢吞吞的,不过倒显得特别委屈。朱灵麟极度委屈的道:“你看父皇,太霸道了。”
“乖啊,有锦衣卫,有宫娥太监随侍,不一定要母后陪你出宫。”颜盈笑着rua了一把委屈满满的女儿。
朱灵麟心情好受了不少,却道:“可是母后,儿臣想你陪着。”
颜盈刚要宽慰朱灵麟几句,就听朱见深抢过话茬儿。“不行,你母后得陪着朕。即使出宫,也要时刻跟朕待在一块儿。”
朱灵麟:“……”
朱祐楷:“……”
颜盈:“……”
颜盈无奈叹息一声:“大郎,妾真的发觉你越来越幼稚了。”
朱见深不服的哼哼:“贞姐,朕哪有越来越幼稚?”
“欺负女儿很好玩?”颜盈反问他。
朱见深想点头吧,朱灵麟已经用奶凶奶凶的小眼神,狠狠的瞪他了。
朱见深想想,转而道:“朕没有欺负她。朕只是逗她玩。”
朱灵麟:“……”
朱祐楷:……脸皮真厚。
“行了,妾不跟你争辩这个。”颜盈顿了顿,突然道:“女儿长这么大,好像一直没伴读,不如就招了重庆公主与驸马的小女儿,周薰当伴读如何?”
朱灵麟歪着脑袋:“周表妹?比女儿小一岁的周表妹?”
颜盈点头:“就是她。如何?”
朱灵麟皱巴一张小脸想了一会儿,随即摇头。“不要,周表妹脾气不太好,等进宫了,还不知道是她照顾女儿,还是女儿照顾她呢!”
颜盈莞尔:“胡说什么,周薰脾气不好,那你的脾气又算什么?”
朱灵麟嘟嘴巴:“反正比她好。”
“我懂了。”颜盈抿嘴,转而对朱见深道:“还是跟母后说一声吧,让母后接周薰入宫养在她身边便是。妾这儿,不缺儿女。”
朱见深:“朕知晓,会和母后好好谈谈的。”
顿了顿,朱见深改变话题,转而道:“大长公主的事情莫提,今日礼部官员提起太子已经年满十岁(虚岁),当尽快迁宫太子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