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别说,孩子婴儿肥的小脸蛋,掐起来特别的舒服,就是被掐脸蛋儿的小胤禛感觉不太好。
不过作为没感受过多少母爱的缺爱帝王,小胤禛从来不拒绝颜盈的掐脸‘服务’,颜盈的性格虽说有点儿难以形容,正宗大阴阳师。但讲真,对比后宫很多‘卖子求荣’的嫔妃来说,颜盈真的算得上一位好母亲了。
不就是有点与众不同的爱好嘛,小胤禛表现帝王肚里能撑船,纵着就是了。
自认很纵容这辈子额娘的小胤禛侧过身子,十分有兄长肚量的给一旁呼呼大睡的小恪靖,费力的盖上一条薄薄的小被子。
自从添了他们俩后,颜盈便下令将正殿的西配殿——承禧殿里面的摆设搬空,铺上一层厚厚的羊毛毯子。如今整个承禧殿里,空荡荡的,除了四处随意摆放,用细棉布缝制的各种抱枕外,就只有叠得整整齐齐,放在羊毛毯子上的小被子。
这样一来,整个承禧殿不光有足够的空间供小胤禛、小恪靖玩耍,还可以在玩耍累了的时候就地小歇。
颜盈也时常在承禧殿里消磨时间,有时候不知不觉就是一天过去。而康熙如果不来长春宫留宿,那么寝室里那张细木雕花大床,就有小胤禛、小恪靖的位置。
“主子,今儿内务府的乌雅管事亲自送来了好几尾鲫鱼。倒是有螃蟹,只是螃蟹寒凉,主子又有了身孕,奴婢便做主没要螃蟹……”婉娥小心进入殿内,浅声说话道:“奴婢又嘱咐了乌雅管事一声,让他不必往长春宫送鸭子了,只送年久的老母鸡。”
颜盈原本身为德妃的时候,享受的便是贵妃待遇。如今成了贵妃,待遇直接跟着涨了,不说正宫娘娘(皇后)的待遇,最起码也是妥妥的皇贵妃待遇。
月供日用都是每日寻摸最新鲜的送,猪肉十二斤,鸡鸭各一只,羊肉一盘,野味……野味除了木兰围场养的鹿肉偶尔送点,其余的像什么野兔、泥鳅、鳝鱼之类的,一律从菜谱上删除。
“鲫鱼炖汤吗?”颜盈嘱咐道:“让小厨房的掌勺嬷嬷做仔细些,将鱼腥味儿祛除,不然本宫可能喝不下去。”
“得令。”婉娥笑了一声,就赶紧退出承禧殿,去了小厨房做安排。
小胤禛、小恪靖如今十个月了。再等两月,便是周岁。按照康熙的意思,大清开国以来难得的一对祥瑞,周岁宴必要大办,所以早早地,就让人把皇极殿收拾出来,白玉石铺就而成的地面打蜡打得光鉴照人。稍不注意,走在上面估计得表演原地摔。
鉴于此,俩孩子的周岁宴,颜盈并不打算参加。
没其他原因,主要是怀着孩子的关系。
颜盈的直觉告诉她,越是重大的场合越容易出现状况。所以为了自个儿,也为了肚子里尚未出世孩子的安全考虑,颜盈就不打算出席周岁宴了。有康熙在呢,有什么不放心的。
晚上,康熙照例来到长春宫用膳。
奶香四溢的鲫鱼汤放在圆木八仙桌中间位置,周围摆放了四十八道御菜。其中有两道鸭子做的鸭羹以及清蒸八宝鸭。从御膳房特别扒拉的,毕竟婉娥已经嘱咐了乌雅管事,从今天起往长春宫送的月供日用,只送老母鸡不送鸭子。
除了奶香四溢的鲫鱼汤,还有一盅人参炖鸡汤,一盅首乌山药炖猪肝汤。
都是适合颜盈如今吃的,清淡少盐。
不过颜盈估计胃口不怎么好,吃了几口,就皱着眉头搁了筷子。
“怎么?不和口味?”康熙问道。
颜盈摇头又点头。“倒不是不和口味,只是没有胃口。”
康熙了然,又道:“那多喝一点汤。”
颜盈竖了一根手指头:“每道汤品,臣妾都喝了一小碗,够了,不想喝了。”
“那撤膳吧。”
康熙又用了几筷子饭菜,就让伺候的宫人将满桌子基本上只动了一半儿的菜肴撤下去。
春柳、婉娥分别端来漱口的清茶,康熙、颜盈分别接过,喝茶漱口。
今日晚膳纯禧是在后殿吃的,十六道菜,最为瞩目的是一道用鬼子姜、萝卜缨子一起腌制的酱菜。那是纯禧的生母,恭亲王常宁侧福晋晋氏亲手做的。
纯禧记在颜盈的名下搬到长春宫居住后,晋氏就时常递条子进宫请安。颜盈体谅晋氏一片慈母之心,倒没拘着纯禧,不让她与晋氏见面。总之这一来二往,晋氏就常常往长春宫送东西。
有时亲手绣的一方手绢,有时亲手做的衣物鞋袜,像这回亲手腌制的酱菜,晋氏足足送了一坛。惹得颜盈不知是笑还是该笑,一个劲儿笑晋氏该改行做手艺人了。
扯远了,总之颜盈收下了晋氏朴素百分百的酱菜,和纯禧一人一半的分了。别说酱菜这玩意儿,还挺下饭的。就是吧,再次怀孕的颜盈口味儿大变,什么都不想吃,就喜欢喝羹汤,所以小厨房十二个时辰都用小火炖着汤,有时人参鸡汤,有时冰糖燕窝粥。
而纯禧自从去上书房跟着阿哥们一起读书练习骑射后,返宫的时间不定,所以渐渐的晚膳就不摆在正殿那儿了。恰好今日纯禧回来的时间赶巧,康熙来了晚膳早早的呈上。
为了避免麻烦,纯禧干脆就回后殿,自己开了一桌。
“恭亲王侧福晋做的酱菜不错,小翠、小红,你说本宫要不要跟恭亲王侧福晋学学。”
晚膳毕,纯禧一边用手绢秀气的擦嘴,一边询问伺候她的小翠、小红。小翠、小红皆是愕然,显然不明白纯禧怎么吃了几顿酱菜,思维就转到学做酱菜上面。
小翠:“这……公主前儿不是才说功课吃紧吗?如果再加上学习做酱菜的小道,会不会根本没了时间休息。”
小红:“对对对,小翠姐姐说得对。公主功课吃紧,哪里有多余的时间跟恭亲王侧福晋学习制作酱菜,倒不如奴婢学了,以后奴婢随公主远嫁塞外后,由奴婢做给公主吃。”
此话一出,倒让纯禧陷入了沉默。
小翠赶紧瞪了小红一眼。“公主别听小红胡言乱语,万岁爷、德贵妃娘娘都是疼爱你的。又怎么会让公主远嫁塞外。”
“正因为是公主,才要远嫁塞外,联姻蒙古。”
大清入关以后,得封固伦公主、和硕公主的皇家格格们基本都远嫁塞外,少有留嫁京城的。反倒亲王、郡王所出的和硕格格、多罗格格,多数留嫁京城。
像纯禧,如果不抱养进宫,为接连丧子丧女的康熙冲喜,生母晋氏当时为庶福晋的她,身份最多不过多罗格格。定然会留嫁京城,过着无忧无虑的婚后生活。哪像现在……
纯禧垂目,继而接着道:“什么都要学,四书五经武术骑射,额娘则重武术骑射。说是学好了武术骑射,别的不说,最起码身体康健,不会任由着未来的额附随便欺负。”
“还有管家算账,也是学习的重中之重。”
这话却不是小翠或者小红附和说的,而是颜盈。
在长春宫用过晚膳,康熙就走了,颜盈散步似的走到了后殿,刚巧就听到了这一席话。
小姑娘家的心思好懂,颜盈难得慈母心发作,就直接接过话茬儿道:“别有太大的心理压力。远的不说,咱们万岁爷现有的闺女,荣宪、端静以及额娘生的恪靖,只怕都是远嫁塞外和亲蒙古的命。对于小恪靖,你看额娘何曾有过忧虑?”
纯禧裂开嘴笑得十分的灿烂。“用皇阿玛的话来说,额娘这叫心大,万事都不怎么过心。”
“不是万事不怎么过心,而是……这么说吧,与其每天提心吊胆的想未来会如何如何,还不如现在就努力提升自己。换种角度看,远嫁塞外不一定是坏事,只要自己强大,说不得日子会比嫁在京都要来得好。最起码没有长辈约束,想干嘛就干嘛。”
纯禧连连点头,附和道:“额娘说得没错,上次荣宪、端静对注定远嫁塞外的事满腹苦恼,儿臣就劝着说,学好了武艺骑射,以后跟额附吵架,要是想揍额附的话,不用奴才帮忙,自己就能上手,量额附挨了揍都不敢吭声。”
毕竟被看着娇滴滴的公主媳妇压着打,而没有还手之力,哪还有脸吭声,嚷得众人皆知。
“明白就好,以后别动不动的钻牛角尖。”颜盈点了点纯禧的鼻尖,眉目含笑的打趣。“不过找恭亲王侧福晋学习制作酱菜,好想法。本宫今儿准了,给咱们的纯禧大公主一个腰牌,许她得空时出宫到恭亲王府坐坐,与恭亲王侧福晋多学学,也好先孝敬孝敬本宫。大公主是知道的,本宫最近啊,食不下咽,就差纯禧孝敬的酱菜。”
颜盈最近食欲不佳,那是真的,可要说就差酱菜佐餐,那纯粹就是给纯禧做场子,明说纯禧出宫到恭亲王府坐坐,是为母尽孝。
纯禧当下感动得眼泪汪汪,只说自己会努力的,就扶着颜盈回了正殿寝宫歇息。
一晃来到康熙十九年,转眼又春去秋来,秋去春来。不知不觉的,时间不经意流逝,转瞬又来到了康熙二十年。
在过去的一年中,后宫陆续有嫔妃传出有孕,先是庶妃戴佳氏传出有孕,接着敬嫔王佳氏、僖嫔赫舍里氏纷纷传出有孕。
而且赶巧,颜盈刚在二月初五这天早产生下康熙第六子,敬嫔王佳氏、僖嫔赫舍里氏就纷纷流产了。因为早产之事气恼不已的颜盈一听这事儿就乐了,直接就当着康熙的面儿,十分不客气的道。
“这是做贼心虚?”
康熙:“……朕觉得民间有句话说得好,七活八死,小六刚好七个月多月,一定好养活。”
说到最后,康熙都有点儿说不下去了,因为颜盈原本总是盈盈秋水、含情脉脉的狐狸招子,此时正以一种难以言喻,无法明说的急迫逼人,恶狠狠的瞅着康熙。
康熙:“……”
一种心虚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半晌,康熙恼羞成怒,差点就拂袖而去。
之所以用‘差点’,那是因为康熙已经走了一步,就听到了轻轻的‘哼’声。顿时,心尖儿就是一颤,还敢走?肯定立马转身,就看到颜盈已经侧身躺下,并且捞过被子盖住了整张脸。
康熙走过来,轻轻扯开被子。
“都是三个孩子的额娘了,怎么还使小性子?”
颜盈美目半阖,不言语,一副懒得理人的傲娇模样儿。
康熙气笑了,伸手掐住颜盈的腮帮,声音低沉暗哑。“不理人,嗯?”
颜盈直接‘啪’的一声,打掉康熙的贼手。“谁害的?”
“得,朕害的,是朕的错。”
康熙有时候真觉得颜盈这妮子真的特会恃宠而骄,想冷着吧,首先第一个受不了的是他,而不是颜盈。
还能怎么着?自己宠出来的,只有继续宠下去。
要是不宠,总觉得心缺了一角,空落落的。
“那行呗!”颜盈总算睁开眼睛瞄了康熙一眼,当然该拿乔还是得拿乔。“万岁爷既然说自己错,那好好说说错在哪儿了。”
康熙:“……”
“算了算了,臣妾也只是随口问问,又没指望万岁爷老实回答,摆出这幅为难表情干嘛。”颜盈瘪了一下嘴巴,人还比康熙要委屈好多的道:“不过,臣妾这回早产太过凶险,差点就……万岁爷可一定得给万岁爷做主,好好收拾背地里的魑魅魍魉。”
康熙没再说话,伸手帮颜盈捋顺散落在额头边缘处的乱发,冰冰凉凉的,小脸如雪般惨白。
康熙眼眸蓦然一黯。
如此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如何舍得她在花样年华时凋零。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康熙不光想杀人,还想毁灭这世界的一切。
“放心,朕定然不会放过伤害阿盈的人。”
一句承诺说得浅不可闻,可颜盈却很清晰的听到了。半晌,颜盈勾唇,露出一抹美到极致的笑靥。
“万岁爷是臣妾的依靠,无论万岁爷说什么,做什么,臣妾都相信,从来无二心。”
康熙的心情,这下子总算舒畅了。
“就你嘴甜,今天吃了蜜糖?”
说笑间,温和的笑意在唇角处荡开。
事后,也不知康熙怎么查的,只知道戴佳庶妃生下一子,先天患有足疾,先前分别流产的敬嫔王佳氏、僖嫔赫舍里氏不约而同的等了重病,于康熙二十年开春先后病逝。
还有佟贵妃娘娘,估计是被先后病逝的敬嫔、僖嫔吓惊了魂儿,直接一场风寒,就让她缠绵于病榻之间,卧床不起。
康熙深觉这是佟贵妃娘娘福气薄,能当贵妃都是顶天了。要是再让佟贵妃娘娘再进一步成为皇贵妃,那岂不是盼着佟贵妃娘娘起,所以康熙二十年,康熙第二次大肆分封后宫,佟贵妃娘娘没像颜盈记忆中的历史那样,晋贵妃为皇贵妃。
而康熙十九年进宫的孝昭皇后之妹钮钴禄氏,也没有像颜盈记忆中的历史那样,从庶妃进位贵妃,而是得了个妃位——温妃。
惠嫔、宜嫔、荣嫔皆晋封为妃。加上因子在康熙十八年获封通妃的那拉氏,如今妃位上共有五名妃子。而按照册封的先后顺序,通妃那拉氏屹然是五妃中的第一人。
康熙二十年,皇八阿哥胤禩出生。母依然是卫氏,却是康熙无意中了算计,拉了卫氏上龙床。
一夜承宠,康熙早就将卫氏抛之脑后,结果三个月后,在浣衣局洗衣服的卫氏突然昏倒,这才暴露了康熙三个月前,无意中了算计的事。
康熙暴跳如雷,在养心殿破口大骂了一个时辰。
骂得养心殿伺候的奴婢们,全都低头垂目大气不敢出,唯有梁九功那是脚底抹油,以飞一般的速度飞奔到长春宫,去请正在欣赏自己涂满了丹寇的纤纤玉手的颜盈。
“娘娘,出事了。”梁九功用手抹着冷汗,急急的说道。
“咋了?”颜盈疑惑的道:“万岁爷卡到……咳咳了?”
梁九功:“……娘娘刚才是不是想说脏话。”
“听错了,本宫贤良淑德,连万岁爷都要赞一句贤惠人儿,怎么可能说脏话。”颜盈坚决不承认自己有压抑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的时候,反正她说她贤良淑德,乃是世间第一贤惠人,那她就是。
梁九功:“……娘娘,贤良淑德的贵妃娘娘,万岁爷这回是真的大发雷霆,将养心殿的摆设砸了个底朝天。你快去瞧瞧,只有娘娘你,才能劝着点盛怒之下的万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