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断了两根支架,让苏烟不多想都难。
气得想将伞扔到地上,心里对楼斯白也有些失望,其实她早上一醒来都在想,自己以后怎么面对楼斯白,关于书中“苏烟”的结局,苏烟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但她知道,男主是属于女主的,跟她这种路人甲没什么关系,强行组cp很可能适得其反,甚至要出问题。
而且她也很有自知之明,她不是女主角,没有什么金手指系统,等楼斯白出现遗传病不能走路时,她没办法让他重新站起来,刘晓娟才能救赎他。
但让她突然放弃楼斯白,说实话,苏烟觉得挺残忍的,如果一开始知道自己是穿书了,她肯定不会去招惹楼斯白,哪怕他长得再好看,哪怕她有点喜欢他。可现在,这点喜欢已经不是一点点了,在日渐相处中,她认识到楼斯白的好,了解到他的性子,不单单是从外貌上去喜欢他。
长这么大,楼斯白是第一个让她这么喜欢、让她努力接近的一个人,她甚至以为,自己只要再加把劲儿就能有好结果了,可现实却是,自己是白日做梦了。
楼斯白是属于刘晓娟的,与她苏烟没有任何关系。
直到出门前,苏烟都在犹豫中,她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就算是穿书了又怎么样?这是现实的世界,她是一个有意识的主体,不是作者笔下没有灵魂的纸片人,她喜欢谁与刘晓娟有什么关系?有本事就过来抢。
但现在看到断了支架的伞,苏烟仿佛被人直接扇了两巴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自作多情了。
她虽然以前没有谈过恋爱,但也知道,一个男生如果喜欢你,不可能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回应,尤其是楼斯白知道她喜欢他。
她长得好看,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以前的她不缺乏追求者,所以她现在也自信的觉得“女追男隔层纱”,根本不觉得楼斯白不会喜欢自己。
但如果他真的不喜欢自己呢?他对她好,会耐心的教她题目,会容忍她的一些小算计,那不是他对她有好感,而是,仅仅他是个好人。
他对她好,同样也对别人好,在他眼里,她与别人没有什么区别。
哪怕这个认知有些残忍,但苏烟明白,这应该就是真相,他可能真的只是把她当朋友了,因为当朋友,所以不忍心伤害她,所以才会一次次的温柔以待,只希望她哪天自己能认清现实。
苏烟突然想起以前在网络上看到的一句话,说男生明知道女方喜欢自己却不主动不拒绝,要么是将女方当成备胎,要么是不会拒绝型人格,前者是渣男,后者是多方面造成的性子。
现在理智的去想,苏烟觉得楼斯白可能就是后者,所以他不懂得拒绝自己,一直拖着。甚至他已经拒绝过自己了,一开始面对她的接近,他的态度很冷淡,是她一次次的强求。
苏烟胸口涩涩的难受,她也不知道自己难受什么,可能是这段时间花在他身上的时间,也可能是认清了他不喜欢自己的现实。
苏烟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脑子里逼迫自己去想之前和楼斯白相处的点点滴滴,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她发现自己应该是真的想多了,楼斯白好像从来没有表现出对她的特殊,他教她难题,他帮她洗衣服,这些都是她用条件换来的,下雨天他会来接自己,发水痘的时候他照顾自己……那也不过是他人好,总觉得平时相处中占便宜了,所以才会在别的地方弥补回来。
倒是她,喜欢自作多情。
好在,现在认清了还不晚。
苏烟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她打着手中这把断了支架的伞,一路朝公社小学走去。
第四十七章 苏烟今天课不……
苏烟今天课不多, 上午两节,下午一节,下午那节课是第一堂, 所以她上完课回到知青点的时候还早, 天气太冷了, 学校里也没有什么取暖的设施,多待一会儿都是受罪。
苏烟没有直接回知青点,昨天着凉了,头还有点发烧, 一天下来都是晕晕乎乎的, 她先去了趟医疗点,在医疗点买了点退烧药。
昨天的经历心有余悸, 所以苏烟这次走的是大路,想着以后还是走大路好, 甚至她今天还跟校长说了一声, 将她的课能不能挪一下,尽量不要放在最后一堂, 这对她来说有些不安全,昨晚她就出事了。
这种事不说别人不会知道, 苏烟也不想白吃亏, 昨天要是学校老师都来改试卷,她也不会那么晚回去。好在校长是个明事理的人, 听了她的话后直接给她挪了。
想到这里, 苏烟心里微微轻松一些。一路回来知青点, 路过供销点的时候还停下买了点吃的。
昨天受了那么大的罪,她决定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买了两块钱的核桃酥,一路走一路吃, 吃得很慢,不舍得一下子吃完了,吃完两块的时候,她就看到知青点的小平屋了,矮矮小小的,厨房那里冒着烟,今天他们没出去上工,应该是想早早将饭做好吃完睡觉,这个年代没什么娱乐活动,有空大家都是想着多睡睡觉,毕竟平时上工太累了。
苏烟将手中没吃完的核桃酥全都塞进嘴里,然后面色平静的朝前走去,进了院子后也没看到人,她安静收了伞,脚路过屋子门口的石板时跺了两下,将脚上的雪跺掉一些后才进了屋,径直回了房间。
房间门是关的,她轻轻推开门,然后走到自己床的位置。她的床在最里面,靠着窗户墙壁,以前不懂,现在才知道这个位置并不好,下雨天下雪天最容易潮湿,哪怕被子晒了一天,第二天也会变潮了。
她将伞放在床头位置靠着,火桶就在旁边,上面放着没干的衣服,苏烟伸手摸了摸,还有温度,应该是刘超英中午帮忙装了炭火。苏烟脱掉鞋子,直接掀开上面的衣服坐上去了。
脚踩在火桶里面的木质架子上,这架子用一根根扁平的木块交叉做的,磨平,用来隔开底下的火盆。架子木块中间隔的缝很大,脚踩在上面久了还有些痛。苏烟的脚冰凉一片,坐上去没多久,就感觉到热度了,舒服的吐了口气。
身体微微缩着,将两只手也放进去。
周燕她们正在睡觉,没人发出声音,倒是方洋没睡着,听到苏烟进屋的动静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看到是她,又将头放下去了继续睡,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两人本来关系就一般,苏烟也装作没看见。
这会儿应该是下午三点多,苏烟将腿脚烤热后,也脱了衣服上床睡觉,她中午没敢睡,办公室里太冷了,担心睡着受冻生病,本来就隐隐生病了,要是再加重恐怕吃不消。
苏烟躺在床上后也睡不着,她平时中午都是不睡觉的,每天早睡早起的,一晚上睡九、十个小时,白天根本不需要补充睡眠。
人一睡不着就容易瞎想,苏烟现在就是,她想的是自己以后的路,虽然是穿书了,但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原本她计划的很好,等以后跟楼斯白在一起了,俩人一起努力考大学,然后回城读书工作,一辈子在一起。
现在出了这个变故,也不能说是变故,只是认清了一些事,苏烟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甚至可以说她相当理智清醒。于她而言,爱情不是唯一,现在既然知道楼斯白根本不喜欢自己,也知道他是男主,和刘晓娟才是真正的一对,最重要的是刘晓娟以后能救他,她就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做什么无用功了。
虽然心里还有些不舍,但也明白,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难过也是白难过了,或许她的想通,对楼斯白来说是一种解脱。
既然决定放下,苏烟就不能再和以前那样与楼斯白相处了,她这人就是这样,断就要断的干干净净的,不喜欢拖泥带水。
但楼斯白和王红斌明显不一样,王红斌对不起原身在前,所以她可以快刀斩乱麻。但楼斯白不是,他是将自己当成好朋友,不说她之前的死缠烂打,他其实好心帮过自己好几次,不能用对待王红斌的态度对他,而且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做不到断的彻彻底底。
想到这里苏烟有些头疼,更头疼的是,她需要为两年后的高考准备,这个年代书本上的内容并不简单,当初高中学的那些她都几乎忘光了,语文历史那些还好,可以死记硬背,但数学就不行了,需要灵活运用公式,整个知青点,就楼斯白成绩最好,她总不能为了远离楼斯白连高考也不顾了,她还没那么傻。
但一想到楼斯白和刘晓娟,心里又非常的别扭,所以这中间的分寸很难把握。
苏烟在床上翻了两个身,最后实在睡不着了,想起昨晚还没洗的衣服,干脆从床上爬起来。
外面还在下雪,苏烟将脏衣服塞进洗脸盆里,然后打着伞出了门。
她直接去了后面的塘边,天气太冷了,塘边的水本来都结了冰,但应该有人用的缘故,石板周围的冰被人凿开了,只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片。
苏烟小心翼翼走到石板上蹲下,大伞撑开夹在腿间,然后拿起衣服快速揉搓,她也不是什么勤快的人,外套毛衣那些没洗,直接晾晒在竹竿上,只把里面贴身穿的衣服带来了。
水冰凉凉的,两只手很快冻得通红,之前是楼斯白帮她洗,以后只能靠自己了,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这么想着,苏烟快速将几件衣服洗干净装进盆里,然后打着伞就走,前后也不过十几分钟的样子。
洗完的衣服要重很多,她弯着腰艰难抱住怀中的木盆,回到知青点的时候,刚一进院子就有人直接朝她快步走来,一把接过她手中的木盆,转身就走。
苏烟看着男生的背影,脚步一顿,抿了抿嘴,最后什么都没说,低着头跟在身后进了堂屋。
堂屋里男生已经帮她将衣服晾晒起来了,动作熟练自然。
苏烟看着他有条不紊的举措,脸上掠过复杂神色,她收起伞,想了想,走过去将盆里最后那件衣服拿起来挤干水,然后挂在竹竿上。
晾晒完衣服,楼斯白似乎要说什么,苏烟抢先了一步,“谢谢你,我先回房了,太冷了。”
说完弯腰拿起盆,然后又拿过旁边墙上靠着的黑伞,转身就朝房间走去。
楼斯白一愣,将原本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也没有多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他抬眼看了她后背一眼,只见人已经消失在门里了。
微微皱眉,也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感觉苏烟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晚上是方洋王学农做的饭,今天没上工,吃的是红薯粥,碗里稀稀的汤水,一人分到两块红薯,吃完跟没吃过一样,苏烟也不管其他人,回到房间啃了两块核桃酥,吃完才拿着盆出去梳洗。
脚已经饭前洗过了,现在天冷,她两三天洗一次澡,但洗脸是每晚必要的步骤,周燕她们没这个讲究,虽然苏烟在这边生活过一段时间了,但有些习惯还是没办法改,比如晚上刷完牙不能吃东西。
她拿着盆去厨房的时候碰到了楼斯白,他也在打热水,看到她过来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用好的水瓢递给她。
苏烟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接了过来,客气说了一声,“谢谢。”
脸上也带着笑,不过却不想平时那样亲热。
楼斯白手中的动作一顿,他收回手,犹豫看了她一眼,然后端着盆让开位置,他站到一边,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想了想问道:“昨天的事我听说了,你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昨天是我不好,我应该将伞留下来的。”
他今早听到苏烟昨晚掉进水里,心里一揪,都想象不出来她昨晚遭受了多大的罪,天又冷又黑,她一路走回来身上恐怕没有一丝温度,他甚至都不敢想,要是昨晚苏烟掉进水里没爬起来会怎么样?
苏烟一听到这话,就想起自己那把断了两根支架的伞,心里一哂,觉得他也就是说的好听,他要是心里真有她,也不会将她放在别人后面,整个生产队又不是就他一个人会骑车?那田婆子再难缠,他要是真的坚持,难不成田婆子还能压着他走?
好吧,她知道自己想法有些偏激任性了,但也明白,在楼斯白心里,她并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人。
轻轻吐出一口气,苏烟转过头对他笑笑,仿佛什么事都没有,用轻松的语气道:“别说这样的话,我能理解的,那种情况换做谁都没办法拒绝,你别放在心上,我没什么事。”?说完将水瓢放在灶台上,朝他一笑,然后端着木盆走了。
楼斯白看着苏烟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他又看了眼门口外面,外面雪还在下,换做以前,苏烟肯定是从他们男知青房间出入,但现在却从外面走。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总觉得一夜之间,苏烟对他的态度客气疏离了一些,虽然还在笑,但那笑容好像并不达眼底。
楼斯白心口那里有些不舒服,他抿紧唇,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房间。
楼斯白发现,苏烟疏远自己这事似乎并不是错觉,接下来几天的相处让他渐渐感觉到苏烟对他确实变了,她还是那个她,依旧对他笑,只是这种笑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眼里光彩不再。她也不再需要他帮忙洗衣服了,说冬天的衣服不多,她自己就可以洗,数学那些依旧问他,只是不像以前那样遇到一个难题就急匆匆过来寻他,而是把不会的题目写下来让他将解题思路写在旁边,她自己有空再看。
看似没发生什么变化,但又像什么都变了。
这让楼斯白忍不住想起之前的事,之前有一段时间她突然不搭理自己,但那时候的他明显感觉到她跟自己生气了,甚至隐隐猜到是因为刘晓娟的缘故,但这次,他却不确定了,他心底莫名有些恐慌,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手中溜走。
雪下的有点大,这还是苏烟第一次看见七十年代的冬天,她曾听父母回忆过以前的经历,她妈就说自己小时候上学,冬天出门都舍不得穿鞋子,直接光脚跑到学校,等到了学校才把鞋子穿上,生怕路上的雪将鞋子打湿了,那个时候没有胶靴,也没有什么加绒的皮靴,穿的都是布鞋,条件稍微好点的人家会给小孩鞋子压一点棉花,条件不好的,一年四季都是一双鞋子。她爸还说,那时候南方冬天的雪跟后世北方的雪差不多,深的到人大腿,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去屋顶耙雪,就怕雪把房子给压了。
苏烟记得自己当时听完还不信,觉得父母夸张了,她记忆中的冬季都是后世的样子,雪一般只有脚踝那么厚,这还算大的,记得去年她家城市那里只下了一场雪,第二天就化了。
所以真正看到膝盖深的大雪时,内心一开始是激动的,但激动过后就知道下雪也不是什么好事,周燕还对她愁眉苦脸道:“还没真正入冬呢就下这么大的雪,过段时间还不知道有多冷。”
伤筋动骨一百天,周燕现在已经能下床走路了,但还是疼,走路姿势有点跛。
苏烟被她这么一说,心里有些害怕,她已经见识到冬天的寒冷了,如果再变冷,她真不知道自己如何抗过去。现在女知青们晚上睡觉都是两个人一起睡,但女知青只有五个人,方洋和韩丽丽肯定是一起的,周燕和刘超英一起,周燕原本还有些犹豫,是苏烟自己主动退让的,周燕和刘超英被子薄,盖的还是夏天的被子,她也不好意思让周燕陪自己睡,单单落下刘超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