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安答应怀了乾隆的孩子, 若不是后宫之中阿哥、格格数量不多, 就凭安答应这个位份,还想捞着什么好东西?做梦比较快!
嘉贵妃没有料到安答应身边儿的奴婢竟这么笨嘴拙舌, 连找茬也不知道找个像样的借口。别说是安答应了,就连嘉贵妃自个儿, 若是不私底下找点儿门路, 想要经常吃上血燕也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这回嘉贵妃既然已经选择帮助安答应,自然要想法子为安答应圆一圆, 只听嘉贵妃对皇后道:“虽说血燕的确珍稀罕见, 但安答应腹中的皇嗣也是十分难得。安答应既然感到身子不适, 需要血燕来进补,内务府总该酌情破例一次,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安答应腹中的胎儿不保吧?”
这话说的, 竟将能不能吃上血燕与安答应这一胎能不能保住挂上钩了。
内务府总管擦了擦头上的汗,为安答应与嘉贵妃的难缠而头疼:“血燕的确不是低位妃嫔能够得到的东西,仅有的那些血燕泰半都送入了太后娘娘宫中,而后就是几位高位妃嫔。内务府这边依例行事,是不能将血燕直接给安小主的。安小主派人来询问奴才的时候,今日份的血燕已经送入了各宫娘娘手中,奴才也算不得是欺骗安小主。”
“既如此,那么在安妹妹怀孕期间,本宫就将自己的血燕让给安妹妹吃。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安妹妹腹中的小阿哥。”嘉贵妃说着,挑衅地看了皇后一眼,好似皇后不顺着嘉贵妃的话将自己的血燕让给安答应就是不关心皇嗣似的。
嘉贵妃自失宠之后,好东西压根儿就轮不着她,血燕也是好些日子不曾得了,她说要将自己的血燕让给安答应,纯粹就是一句虚话,她真正的目的是要逼着皇后将自己名下的血燕让出来给安答应。
若是皇后为了名声答应了,必然要气到内伤,若是皇后不肯答应,那更好了,一顶不关心有孕妃嫔、不关心皇嗣的帽子直接扣上去,就看皇后怎么选。
安答应听了嘉贵妃的话,自是无极感激,皇后见状,却是冷笑一声,一眼就看穿了嘉贵妃的险恶用心。想要恶心她?只可惜,这两人的算盘着实打错了!
“既然嘉贵妃要将自己的份例让给安答应,那本宫就放心了。因着这些日子太后身上有些不爽利,本宫在得了血燕这等上好的滋补品后,便命人将血燕尽数送去了太后处。虽说安答应如今有了皇嗣是金贵不少,可安答应这一胎再怎么金贵,也金贵不过太后的身子。”
一句话堵了嘉贵妃的话头。
哪怕是嘉贵妃,也没法说出什么反驳之语,只得道:“皇后娘娘素来纯孝,想必太后娘娘在皇后娘娘的照料之下会很快好转。”
“嘉贵妃既然说了要将自己的血燕送到安答应处,本宫可就等着了。”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谁还不知道谁的情况啊,嘉贵妃若是不想在安答应这个低位妃嫔面前丢脸,就自掏腰包供安答应日日吃血燕去吧!
一番交锋下来,嘉贵妃在皇后跟前压根儿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反而憋得有些内伤。
安答应身边儿有一精明的宫女见话题越来越偏,且还是朝着对己方不利的形势发展,赶忙试图将话题给掰回来。此番的重点是内务府和皇后克扣安答应的份例,而不是安答应能不能每天吃上血燕这个话题!
只听这精明宫女对皇后道:“回皇后娘娘话,咱们小主虽说动了胎气想吃血燕,但也知道血燕的难得。内务府说没了血燕,咱们小主也不曾纠缠。只是后来,咱们小主向内务府索要其他的补品,内务府仍是支支吾吾,应付了事。除此之外,咱们向内务府要一只婴儿用的摇篮,以便小主肚子里的小主子降生后用,内务府也直说没有。皇后娘娘,您说说,这要什么没什么,难道还不是克扣了咱们小主的份例么?”
内务府总管一听这避重就轻的话语,顿时就怒了:“若是安小主要的只是普通燕窝,或是普通的摇篮,内务府处还是有的。只是安小主索要的每一样东西,都在强人所难。安小主在血燕之后提出的补品,其珍惜程度跟血燕不相上下,安小主想要与十三阿哥差不多的摇篮,那是皇后娘娘自掏腰包,命娘家人寻了能工巧匠亲手编织了拿来给十三阿哥用的。就算安小主再怎么为难奴才,奴才也不可能给安小主寻来同样的东西。”
“安氏你果然派人向内务府提出了这种要求?如此说来,倒是你的心大了。”皇后道:“本宫和皇上愿意看在你怀孕的份儿上给予你一些优待,但你不可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明白么?若是仗着肚子里这块肉,就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那么你最终也只会落得被皇上厌弃的下场。”
说着又斥嘉贵妃:“之前你因为说话行事不稳重,挨过皇上的训斥,原以为你这些日子该改好了,却没想到你最近是越发变本加厉了。你若是再这样言行无状,不经过调查就污蔑本宫,本宫看,你这贵妃之位,也该换人做了。”
在将嘉贵妃和安答应训斥了一番后,皇后到底还是趁着乾隆留宿翊坤宫的时候,将此事简明扼要地与乾隆说了一下。
按理来说,后宫的事,是不需要拿出来劳烦皇帝的,但她若是不说,指不定就有人要在乾隆面前搬弄是非了。
“……事情就是这样,嘉贵妃虽说是一片好心,但不经过调查就随意质疑臣妾之事,还是太草率了些。还有那安答应,原本看着倒是个好的,自打被诊出有孕之后,言行是越发无状了。”皇后道:“臣妾原想着以生育之功将安答应提为贵人,如今看来倒是压一压比较好,免得安答应性子越发张狂起来,最后反而害了她。但考虑到她怀有身孕,答应的份例又少得可怜,不若就让安答应继续呆在答应的位置上,只是暂时将她的待遇提为嫔的待遇,皇上觉得怎么样?”
这么些年与皇后相处下来,乾隆对皇后还是有一定信任的,不至于怀疑她是刻意打压有孕妃嫔,于是道:“皇后想得很是周全,就按照皇后说的来办吧。有孕在身的妃嫔可以优待,却决不能纵容,让她们误以为可以凭着腹中的皇嗣为所欲为。”
皇后闻言,微微一笑:“皇上圣明。”
“至于嘉贵妃处,朕会警告一二的。最近八阿哥的表现是越发差强人意了,她不好好管一管自己的儿子,倒是有空去管别人的肚子……哼!”
这话皇后却没有接。
这些年来,芃芃给各位同窗们开小灶、划重点的效果是越发显著,八阿哥的功课从起初的中上游,到如今的中下游,让乾隆很是不满。乾隆已经不止一次的在公开场合表达他对八阿哥的不喜。
只是,有些话,乾隆可以说,皇后却不可以附和。八阿哥到底不是她的儿子,她不想去评价,也不愿在乾隆面前落下个落井下石的形象。
于是,只细细劝了些“皇上不要动怒,孩子还小,可以慢慢教导”之类的话,便把话题引到了芃芃的身上,乾隆果然怒意全消,开始兴致勃勃地向皇后打探起芃芃最近的动向来。
“这丫头行事是越发神秘了,最近总是拿着朕的令牌出宫,又不告诉朕出宫是去做什么的,只让朕等着看。让朕这颗心像是被猫儿挠过似的,又痒又难受。”
当初为了让芃芃和四格格顺利进入八旗营,乾隆给了芃芃一块“如朕亲临”的令牌。事后,芃芃要将那块令牌还给乾隆,乾隆却没有收,只说让芃芃自个儿好生保管着,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再度派上用场。
也因为那块令牌,现在芃芃出宫,都不需要刻意跟皇后和乾隆要许可了。
皇后听了乾隆的话后道:“其实臣妾知道的,也不比皇上知道的多。臣妾只是从跟随芃芃出宫的人口中隐约得知芃芃和四格儿最近搜罗了一批纺纱机来,选好了纺纱厂和成衣铺子的地址,正在寻觅员……员工……”皇后费力地说出了这对于她来说还十分陌生怪异的词汇:“说是要对她们进行‘岗前培训’,让她们学会如何利用纺纱机来纺纱……”
皇后对于经商之事虽不大懂,但也知道芃芃为了从海外购回这批珍妮纺纱机,花了多少钱银。
开设厂房、雇佣人员,又是一大笔开销。关键是听她和四格格的话,她们并不准备将衣服的价格订得太高。
皇后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家庶女和小闺女的生意怎么才能回本,自家小闺女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不过她对于自家小闺女向来是宠爱的,心里头想着,只要自家小闺女开心就好,就当是给自家小闺女找了点儿乐子。
大不了回头等四格格的成衣铺子开起来了,她找家里的亲朋好友去照顾照顾姐妹俩的生意吧。
乾隆虽然没有明说,单从他跟吴书来交代的话来看,他也打着跟皇后一样的主意。
夫妻俩说着话,困意渐渐上涌,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因着皇后的话,乾隆有一阵子没有去看安答应,有意要冷她一阵子。
谁知,安答应很懂得“主动出击”,乾隆不来找她,她就主动去找乾隆,制造些什么偶遇,给乾隆送些点心汤水的,这一来二去的,乾隆的心自然由开始软化了。
在本月第三次“偶遇”安答应后,乾隆看着太监奉上的绿头牌,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没有翻安答应的牌子,而是翻了另一名新晋妃嫔的牌子。
这名新晋妃嫔是陆贵人,与安答应是同一批入宫的,汉军八旗出生,颜色虽不及安答应,家世却比安答应要好上许多,故而压了安答应一头。只是如今,安答应先她一步怀上了皇嗣,两人之间的强弱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陆贵人自是不乐意见安答应得意的。因此,趁着乾隆宿在她宫中的机会,她自然要在乾隆耳边吹吹枕旁风,损一损自己的竞争对手。
理由也是现成的,安答应不是说内务府克扣她的份例吗?陆贵人只需要吹吹边鼓,侧面向乾隆证明一下,不是别人苛待安答应,而是她贪心不足蛇吞象,就够了。
在损安答应之余,陆贵人又将皇后好生吹了一番,说皇后对她们这些低位妃嫔向来照顾,绝对不存在克扣份例的情况。只是若是有些人不知足,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乾隆听了陆贵人的话,本有些动摇的心又坚定了起来,越发肯定在自己面前柔弱而又无辜的一面只是安答应的伪装。
那一周,他只去看了安答应一次,且好像还是去训诫安答应的,因为据说那日乾隆走后,安答应一双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哭过的样子。
陆贵人向皇后示好之事,很快就被皇后察觉到了。只是,皇后身边儿如今已经有了舒妃和婉嫔,庆嫔虽说没有直接投入皇后麾下,但与皇后也算是关系良好。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后自然不急着收新人,若是一不小心收到个麻烦精可就不好了。
倘若陆贵人是个聪慧且让人省心的,那么有她这么个还算得宠的新人投入皇后麾下,倒也没什么不好的。这些,还得再好生看看。
这日,芃芃在与四格格一道溜出宫给新员工做完“岗前培训”,准备回宫的时候,看到一名小厮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四格格见状,以为是有人来找茬,当即便不动声色地警惕了起来,一边儿向身边儿的侍卫使眼色,一边儿不动声色地将妹妹护在了身后。
那名小厮看到四格格戒备的模样,赶忙道:“小的是富察府的小厮,奉我家三公子的命令,将一件东西交给这儿的主人。”
“富察府的小厮,三公子……”四格格蹙着秀眉打量着眼前的小厮:“你是福康安的人?”
“正是。”小厮努力地侧着身子,想要看一看被四格格严严实实挡在身后的芃芃:“想来这位姑娘就是我家公子要找的人了。”
四格格与福康安不熟,所以并不能确定这小厮是否如他所说的一样,是福康安派来的。不过此刻见小厮放着自己这么个大人不关注,直接把目光投向了幼小的芃芃,倒是对他的话信了几分。毕竟,若是换个对四格格姐妹不熟的人过来,肯定会认为较为年长的四格格才是此处的主人,而非芃芃。
这时候,芃芃也从四格格身后探出了脑袋看向那名小厮:“福康安有什么东西要让你带给我?他为何不亲自来见我?”
那名小厮恭敬地冲着芃芃行了个礼。而后,他用只有四格格和芃芃听得到的声音说:“回五公主话,之前公主对我家公子为您寻来的生辰礼物不满意,我家公子曾经说过,要给您补上一份生辰礼。这便是我家公子所说的那份生辰礼了。”
说着,这小厮便奉上了一只匣子。与之前的紫檀木匣子不同,这只匣子只是酸枝木打造而成的,但匣子边缘处雕了一圈儿藤蔓,倒是别有意趣。
芃芃听了这小厮的话,已是彻底信了他的话。毕竟福康安要重新给芃芃不送一份生辰礼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她好奇地打开这只匣子,只见其内装着三尊猫咪木雕。
第一尊是只幼猫,小小一团,蜷缩在摇篮里,像个小宝宝;第二尊则是长大后的猫咪,追着一只毛线球玩,灵动而又活泼;最后一尊木雕则是一只大猫咪带着两只小猫咪玩耍的模样,大猫咪任由大猫咪爬到自己身上,没有丝毫不耐。
芃芃看着这几尊栩栩如生的木雕,不由感慨道:“是‘宝宝’。”
四格格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宝宝’?是你在圆明园中曾经养过一段时间的那只猫儿吗?”她可是知道,自家妹妹有多喜欢那只猫儿的。如今那只猫儿养在和敬府上,自家妹妹好几回宁愿绕道都要去看一看那只猫儿。
芃芃点了点头:“不错,就是那只猫儿。福康安特意将‘宝宝’的雕像送来给我,也算是有心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宝宝’如今都做妈妈了。”
片刻后,芃芃对那富察府的小厮道:“你回去告诉你家三公子,这份生辰礼我很喜欢。不过,我还是有些不高兴。给人送礼物居然不亲自来,也未免太没有诚意了些。”
那小厮苦笑道:“我家公子就是因为最近一直在练习雕刻,老爷觉得他玩物丧志,便禁了他的足。除了去上书房读书的时候会放他出府,别的时候都让他在自个儿的房间中反省。”
芃芃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的猫咪:“这些木雕……竟是他亲自雕刻的?”
“正是。”
芃芃默默将装着木雕的匣子攥得更紧了些。
看样子,她有必要对这些木雕更珍惜一些了。
一旁的四格格看着芃芃手中据说是福康安亲自雕刻的木雕,又想起芃芃收到的第一份生辰礼,不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样。至于她为何会知道福康安送给芃芃的第一份生辰礼是什么……咳咳,当然是因为福康安这个狼人亲自跑到她未来额驸那儿去自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