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十二阿哥本人因为嫡子身份得了乾隆看重也好,是因为其妹之故让乾隆对其爱屋及乌也好。从这一刻开始,十二阿哥就是后宫妃嫔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任由他继续发展下去,对于她们来说,可不妙啊!
思及此处,嘉贵妃给了四福晋一个眼神。
四福晋会意,上前一步笑吟吟道:“今日是五皇妹的好日子,咱们能够齐聚于此,为五皇妹庆贺,当真是万分有幸,只是,少了舒妃娘娘与三皇嫂,到底是一件憾事。汗阿玛,您看,要不要把人给找来?”
方才舒妃离开后,就没有再回来,因此,四福晋也不知道,十阿哥究竟如何了——是溺亡了,还是侥幸被人救起了?不过,从舒妃接到消息后匆匆从翊坤宫离开,就没有再回来赴宴便可看出,十阿哥的状况是不怎么好的。五公主的周岁宴上先后发生了十阿哥落水、三福晋裙底染血这等不祥之事,这对于五公主而言,无疑极为不利。
四福晋笃定,皇后定会悄悄将这两则消息给压下去,不敢让乾隆知道,否则,乾隆怎么可能不对芃芃“祥瑞”的身份心存质疑,怎么可能心中毫无芥蒂,开开心心地继续为芃芃举办周岁宴。因此,四福晋要做的就是将一切真相披露在众人跟前,彻底搅黄芃芃的周岁宴。
虽说在事后,四福晋免不了会受到乾隆的迁怒和皇后的敌视,但这一切与收益相比,都是值得的!如今大阿哥与三阿哥已经被剥夺了皇位继承权,只要没有十二阿哥这个嫡子挡在前头,四阿哥就是长子,是最有资格被立为皇储的人!
在四福晋的预料中,乾隆听了她的话,应该责问皇后,并在得知“真相”之后,心情变糟的。
可谁知,乾隆听四福晋提起舒妃与三福晋,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你与舒妃素无交集,与老三媳妇更是不睦已久,如今你倒关心起她们来了!”
四福晋面上的笑容一滞,这话说的,倒像是她不怀好意似的。虽然她对这两个人,的确没有存什么好心思,但这样明晃晃地被乾隆点破,她尴尬之余,心中还有些不安。她隐隐意识到,事情可能脱离了她们的掌控。
乾隆不再看她,只对众人道:“十阿哥今儿个一个人跑出去偷玩,不慎落水,幸而和晏得上苍指引,及时带着人赶到,否则,此刻诸位只怕听到的,就是十阿哥遭遇不测的消息了。舒妃要留在自个儿宫中照顾十阿哥,自是来不了了。不过,舒妃对皇后一向恭顺,对和晏也是关爱有加,即便她来不了,她对和晏的祝福之意,朕与皇后也是知道的。”
皇后闻言,面上神色一松。她方才没有直接在诸位妃嫔面前说明舒妃与十阿哥之事,就是为了将此事的解释权交给乾隆。今日虽发生了十阿哥落水一事,但十阿哥因芃芃而得救,看谁敢把灾星的名头安到芃芃身上!
周围的大臣们听闻此言后,果然对芃芃交相称赞,称芃芃果然不愧是祥瑞化身,能保得周围人安康,舒妃的父母,十阿哥的外祖父与外祖母更是向着芃芃的方向拜了又拜,感激芃芃救了他们的外孙。
至于十阿哥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落水,这个没人敢提,毕竟这里头兴许牵涉到皇家秘辛,不是他们这些外臣该知道的。
“至于老三媳妇……”乾隆看了皇后一眼,正想把这个问题交给皇后来回答,就听下人来禀:“三福晋到——”
然后,在场之人就看到了面色有些苍白的三福晋。
三福晋向乾隆和皇后行了礼,道:“臣媳方才略感不适,幸而皇额娘体恤臣媳,让臣媳稍作休息再来赴宴。如今,臣媳已感觉好了很多。失礼之处,还望汗阿玛与皇额娘海涵。”
她说这话,在场之人是信的,因为她脸色的确不好。乾隆听了之后,甚至直接命人给她赐座,并对她温声道:“你既身子不适,又何必硬撑着赶来?便是你自个儿在偏殿中休息,朕和皇后还能够怪罪你不成?”
三福晋正要答话,却听四福晋抢过了话头,对乾隆道:“汗阿玛有所不知,三皇嫂迟来的缘由,并不是如她所说的那般,而是三皇嫂的血污弄脏了裙子,让五皇妹的周岁宴蒙上了一层不祥之色。皇额娘心中不喜,让三皇嫂回纯妃娘娘宫中换一身衣裳,三皇嫂这才迟到了。”
说着,四福晋冷哼一声:“三皇嫂,我知道你害怕汗阿玛责怪你,不敢说出实情。可你裙裾染血之事,方才在翊坤宫中,娘娘们和诸位夫人们都看到了。你这样随意找个理由敷衍汗阿玛,是欺君罔上!作为弟妹,我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错再错!”
随着四福晋的话语,三福晋面上的神色越来越冷。四福晋这是不搞垮她誓不罢休啊!
不,搞垮她对于四福晋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恐怕搞她是顺带的,揭露出小公主周岁宴这一日见了血,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吧!
这一点,纵使三福晋一开始没有想的,后来她去纯妃宫中更衣之时,也想到了。她与四福晋不睦是实情,但自打她嫁给三阿哥的那一刻起,她就对四福晋构不成什么威胁了。四福晋宁愿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也要针对她,定是有别的所图,比如说,拿她做筏子来攻讦皇后和五公主。
只可惜,这一回,四福晋注定不能如愿了。
三福晋看着乾隆与皇后不约而同皱起的眉,她的唇边不由泛起一丝冷笑。四福晋莫非以为只有她是聪明人,别人都是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子不成!三福晋敢说,乾隆和皇后宁愿听她“欺君罔上”一回,也不愿意听到四福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提这样败人兴致的话!
这回,还不待乾隆和皇后开口,和敬就开口道:“这样污糟之事,四弟妹你竟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说,这是生怕不能污了汗阿玛和诸位大臣们的耳朵么?便是不顾忌汗阿玛,你也该顾忌着还有年幼的弟弟妹妹在场,你就不能等大臣们散去了,皇额娘也带着弟弟妹妹们回宫之后,再私底下与汗阿玛说么?本宫看,你是巴不得三弟妹倒霉,巴不得皇室颜面扫地!”
和敬的乾隆嫡长女,身份高贵,又是底下一众阿哥、格格们的长姐,别说是新嫁入皇家的三福晋与四福晋,就是三阿哥与四阿哥,她都是说得的。
和敬一面说着,乾隆和皇后一面点着头。他们觉得和敬说得没错,家丑不可外扬,三福晋当众失仪,对于皇家而言,是一件极为失礼之事,也是一件极其私-密-之事。这等事,最适合关起门来由皇家自个儿解决。虽说在场有不少诰命夫人也看到了,但料想她们也是知道轻重的,只要太后与皇后叮嘱她们一番,难不成她们还嘴上没有门把地到处瞎嚷嚷?
四福晋不说帮着三福晋遮掩一二,竟直接没轻没重地把这件事给嚷嚷开了,乾隆和皇后自然对她心生不满,觉得她不知轻重。
四福晋也察觉到了和敬的不赞同与乾隆的不喜,赶忙道:“三皇姐,我绝无此意。我只是觉得,似三皇嫂这般欺君罔上,不可取。”
“这等小事,还谈不上欺君罔上。你若是别急着给三弟妹安罪名,你的话本宫倒还能相信几分。”和敬道:“今日本是五皇妹的大好之日,便是有什么晦气之事,也该延后再说。可本宫瞧着,四弟妹倒像是不希望五皇妹好过似的。”
不得不说,和敬的话语十分犀利,几乎一口道破了四福晋的心思。
有些三福晋不好轻易开口的话,经由和敬之口说了出来……这一刻,三福晋对和敬无比感激。
“此事是我有失考虑,我只是觉得,五皇妹既是祥瑞化身,自然也能够化解周围的不祥。似三皇嫂穿着带有血迹的衣裳这等小事,对五皇妹应该造不成任何影响……”
“哦,按照你的说法,五皇妹她‘理应’有化解周围不祥的能力,若是没有,她就不是祥瑞化身了,对吗?”
四福晋被和敬一番话说得满头大汗。尽管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但她能够当着和敬的面给出肯定的答案吗?显然不行。
乾隆听闻这话,冷哼一声,看着四福晋的眼神冰冷得像是能够冻死人:“若是和晏没有化解不祥的能力,十阿哥现在早就出事了!老四媳妇,朕听人说你在闺阁中时颇有些骄纵,本是不想为老四聘你的,可架不住嘉贵妃一个劲儿地在朕耳边说你的好话,朕想着你虽骄纵,但身为和硕格格之女,大面儿上应该是不差的,这才为老四聘了你,可你今日的所作所为,着实让朕失望,你这是不盼着底下的弟弟妹妹好啊!朕竟然让一个搅家精进了皇家!”
这话说得可谓是相当重了,言辞中竟透露着四福晋不配做皇家媳妇之意。
四福晋与嘉贵妃赶忙跪下向乾隆请罪,一个说自己只是一时失言,绝对没有盼着五公主不好之意,还有一个则说儿媳妇心直口快,但为人没有恶意,请皇上不要误会,又说自己未曾教导好儿媳妇,往后定会对儿媳妇严加管教,还请皇上恕罪云云。
这到底的芃芃的周岁宴,不好闹得太过,乾隆这才冷哼一声,道了句“下不为例”。
嘉贵妃与四福晋这对婆媳闻言,如释重负。在带着四福晋退下的时候,嘉贵妃还瞪了四福晋一眼,似是在埋怨四福晋做事不利索,害得她受四福晋的连累被乾隆训斥。四福晋见状,嘴上不好说什么,却积压了一肚子的委屈。她会这么做,还不是因为嘉贵妃的吩咐?结果,她辛辛苦苦忙前忙后半天,没得着嘉贵妃一句好不说,嘉贵妃竟还来埋怨她!
若是嘉贵妃觉得她不会说话,方才嘉贵妃倒是自个儿亲自上啊!坏人都是她做了,好人都由嘉贵妃来当……不得不说,四福晋此时心中对嘉贵妃升起了一丝怨恨。但嘉贵妃毕竟是四福晋的婆婆,与婆婆杠上自然没有她好果子吃,她只能低垂着头装作乖乖听训的模样,丝毫不敢把这丝怨恨表现出来。
至于三福晋,本来她应该是被乾隆重点批评的对象,但一则皇后已经变相惩罚过她了,二则乾隆有意略过此事,不想再提起。因此,乾隆只口头训诫了三福晋一句,就略过了此事。
今日是芃芃的周岁宴,芃芃才是绝对的主角,乾隆也不愿在其余人身上耗费太多的功夫。
不过,经过今日之事,乾隆发现,他也不能光顾着给儿子娶媳妇。儿媳妇过门之后,他还得让皇后时不时把儿媳妇召到跟前来训诫一番,免得儿媳妇们行事轻狂,不知礼数。
接下来,开始本次宴会较为重要的一个情节——抓周。
这时候,太后也终于到了。太后选好了位置,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家孙女,希望她能够把自个儿为她准备的东西给抓回来。
皇后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双眸中也写满了期待。
至于乾隆……就更不必说了,此刻,他暗搓搓地搓了搓手,看着竟有几分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让人难以抉择的国家大事呢。
乾隆作为抓周前离芃芃最近之人,自然有一定的特权,比如说,给芃芃吹吹“耳旁风。”
只见他将芃芃放到了抓周用的桌案上,对着芃芃小声道:“芃芃,还记得这些日子汗阿玛陪你玩做的演练吗?来,乖乖的,今日就像往些日子一样,去把朕亲手所题的字画给朕抓回来!若是你能够做到,待你拿着汗阿玛的字画回来,汗阿玛会给你奖励!”
往日里练习时,乾隆总是把自己所作的那副字画放在桌案的正中央,把太后和皇后为芃芃准备的东西放在旮旯角落里。今日当着两位正主的面儿,他自然不好做的太过分,毕竟是自己的额娘和妻子,还是要给点儿面子的。若是他太不给自家额娘和妻子面子,接下来一段时间,他怕是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待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芃芃的身上。
芃芃:“……”
突然有种鸭梨山大的感觉是怎么肥事?
第29章 三合一
眼看着乾隆的种种“作弊”行为, 太后也坐不住了。
她凑近芃芃,和蔼可亲地道:“芃芃最喜欢皇祖母了,是不是?”
芃芃欢快地点了点头, 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是这样表现哒!在太后跟前时, 她最喜欢的人就是太后, 在乾隆跟前时,最喜欢的人自然也就换成了乾隆,而当她的面前既没有乾隆也没有太后的时候,她自然最喜欢她家额娘!
尽管她家额娘总是一脸凶巴巴地对她说, 她也就这段时间可以逍遥了, 待她长大了,她家额娘就会对她颇为严厉, 绝不会上演慈母败儿这一出。但是,她家额娘不知道, 正是因此, 她才有意无意地增加了在她额娘跟前卖萌的次数,誓要用终极绝招——卖萌来萌化她家额娘的心, 让她家额娘舍不得对她板起脸来。
其实啊,芃芃早就看出了她家额娘的本质, 她家额娘在她跟前, 就是只纸老虎。
嗯,当然, 乾隆也一样。
至于太后, 她老人家在芃芃跟前, 一直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芃芃简直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比她跟和善的老人家了。
……这话若是让那些被太后收拾过的妃嫔们听到了, 只怕要集体抗议了。太后她哪里和善了?她分明只是对芃芃和善!就连乾隆和皇后,偶尔还要挨她批评呢!
乾隆眼见着太后凑到芃芃跟前,顿时眼皮子一跳,总觉得接下来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因为这种不好的预感,他竖起耳朵,专注地听着太后与芃芃的对话,连“芃芃心中最重要的人居然不是朕”这种忧伤,都暂且被他放到了一边儿。
果然,接下来,他就听到自家额娘对芃芃循循善诱道:“既然芃芃也觉得,皇祖母是你最喜欢的人,那么芃芃今儿个抓周,一定会选择皇祖母为你准备的东西,对不对?”
说着,太后意有所指地看着自己准备的龙凤呈祥绣品,只见那副绣品虽然没有被摆在旮旯角落,却也被心机颇深的乾隆放在了芃芃不易够到的地方。
太后顿时对着乾隆冷笑了一声,似是在鄙夷他的这种所作所为。
乾隆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强辩道:“这样摆放,也是为了让桌案上显得齐整些。若是让绣品与字画放在一起,终归不大妥当。”
太后闻言,又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这次的声音比方才更大,语调比方才还冷。任谁都能够听出太后鼻音中的不满之意。
太后其实很想直接怼乾隆,就算绣品和字画不宜放在一起好了,为何她的绣品就要被放在边儿上,乾隆的字画却可以被摆在桌案的正中央?为何不能反着来,让她的绣品摆放在中间,乾隆的字画摆放在一边儿?是她的绣品绣工不够精湛,还是那寓意不好?
不过,太后终究顾忌着这是在文武百官面前,要给乾隆留一些面子,于是,这些话,她只是在心中想了想,并没有说出口来。她拉着芃芃的手,借着教育芃芃的机会,指桑骂槐:“芃芃乖,咱们要狠狠打肿某些喜欢投机取巧的人的脸,让他知道,只会使小手段,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