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焉够着厨台探出小脑袋,问爸爸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吃麦当当多好啊。
乔亦廷说:“妈妈爱吃爸爸做的小馄饨。”
讲真,乔焉觉得要是论做小馄饨,那还是楼下陈记的比较好,为什么不直接去买呢?
爸爸笑笑不说话。
乔亦廷每天不管多晚多累,都回来包小馄饨,只为了谭微的那句“好吃”。
那时的乔焉不懂。
后来,她明白了,爸爸的小馄饨是没有多美味,做起来还累,但对爸爸而言,那是一种巨大的满足。
是为心爱的人付出后的满足。
在这一刹那,乔焉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似乎要破土而出。
她有些慌乱,下意识去挣开陆清予的手,不小心碰到身旁的花架,弄掉了上面的花瓶。
花瓶落地,摔碎了。
乔焉呆了两秒,赶紧蹲下去捡,陆清予说:“别动。”
他拽她起来,不想没让她被碎片扎到,却让她的头发缠上了自己的扣子。
乔焉也没想她就是直个身子抬个头,居然会撞到陆清予的胸,还好巧不巧撞上就分不开了。
她保持着弯腰姿势,问:“好解吗?”
陆清予盯着黑色乱麻:“我试试。”
花房本就温度高。
没过多一会儿,两人身上就出了层汗。
乔焉腰快酸了,抹了下额头,想说干脆剪掉好了,可她素来惜头发,实在说不出口。
而陆清予的汗远比她出的多。
劲儿大了,怕扯着她疼;劲儿小了,什么用没有。
他俩大有种这一晚就要这样下去的架势。
“你使劲儿。”她说,“我没事的。”
“还不够大?”
“再用些力。”
“你行?”
“嗯,用力。”
起夜的佣人听到这话,瞬间失去困感。
老天爷啊!这是什么限制级对话?
两人这是干柴烈火,忍不住在花房就嗯嗯啊啊了?
佣人很想很想看,但害怕陆清予,最后捂着脸失望地跑走……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头发终于离开了陆清予的扣子。
掉几根头发在所难免,没剪掉就是万幸。
乔焉摸摸自己的头,后面乱糟糟的,说:“不好意思啊。”
“没事。”陆清予捏着那几根头发,扫了一眼,“站这边来。”
乔焉这才想起还有花瓶呢,她走到陆清予身边,一只手还在疏通自己的头发。
陆清予就看着她那只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约是手里这几根发丝的触感太好,又或者很久之前那次,她在他手里也留下过一根发丝,那时就在他心里埋下了这样的念头。
陆清予没犹豫,伸手过去,手指插.进那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一泻而下。
一种温柔到不可思议的触感。
陆清予很自然地又顺了第二次,还不觉放缓了滑下的速度。
而这一次,乔焉转过头看向他。
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交汇,他微微一怔。
一时之间,周遭陷入真空。
唯一剩下的,是他们都无法再控制的混乱心跳。
第30章 致富 “不是快清明节了?”
在这无比漫长的几秒对视中, 乔焉觉得自己快要爆炸。
她被陆清予这个举动弄晕了,不单是头脑的晕,也是心上的晕, 晕到她心脏快要跳出来。
不行, 这样跳会被发现的。
乔焉一鼓作气, 索性开了口:“陆先生,你的手……”
陆清予回神,盯着那双灵动的眼眸,喉结滚动:“帮你顺顺。”
“……哦。”她抿抿唇, “那现在……”
“顺好了。”他声音透着些许喑哑, 缓缓把手垂下,插进口袋。
手穿过头发的那一瞬间, 乔焉身体里起了一股电流。
她不由得攥紧衣摆,强撑着“嗯”了一声:“那、那我上去了。”
乔焉直奔门口就走。
走出去几步, 又克制不住回头看去, 就见那人还一动不动定在原地。
想问又张不开口,她心底低叹, 还是走了。
陆清予在乔焉消失后好久,伸出放在口袋里的手。
摊开掌心, 一缕细柔的发丝安放在上面。
她的发间是微凉的, 游走在他指缝中的时候带起几分痒,没有羽毛那么轻柔, 却比那样勾起的痒令他上瘾。
陆清予低下头嗅了嗅, 发丝上有她的桃花香甜。
而他的手上也有了她的桃花香甜。
*
转天, 清早。
乔焉顶着熊猫眼,打着哈欠从书房出来。
这一晚,她怎么数羊都睡不着, 一些她不愿意深想的东西有冒头的趋势。
和陆清予照面的一刹,乔焉心跳漏掉一拍。
她睡的不好,始作俑者却跟平时一样,标准的精英绅士范儿,仿佛出了门就能分分钟拿下百八十亿的买卖。
就是今天领带系的有些歪。
平时正的恨不得拿尺子比着来,今天是怎么了?
乔焉又打了个哈欠,懒得想。
他们像往常那样一起下楼,章之聆起的早,这会儿正在客厅看早间新闻。
老太太周末就要出发去寺庙,到时候乔焉和陆清予会一起送她。
“怎么了这是?”章之聆见乔焉“泪眼汪汪”的样子,笑了笑,“昨晚干什么了?不好好睡觉。”
“……”
总不能说吃面顺头数绵羊吧,乔焉回道:“画的有些晚了,赶着交稿。”
才说完,章之聆身后的佣人笑了。
乔焉:“?”
章之聆拉着乔焉坐到身边,看到那边的陆清予似乎也有些疲惫,又问他怎么也不好好休息?
乔焉一听这话,刚才还觉得某人神清气爽,这又发现他眼下确实有乌青。
陆清予微微呼气:“工作多了些,处理得晚了。”
说完,那个佣人又笑了。
而且这次还是低下头满脸通红的那种笑。
乔焉:“?”
他们休息不好,她很开心?
一定是这个狗抠儿平时苛待佣人,人家心中有恨,连带着害了她的风评。
章之聆说:“你们啊,别仗着年轻就挥霍身体,否则将来有的后悔。平时一定多注意,知道吗?”
乔焉和陆清予齐齐说是。
过了会儿,大家去餐厅吃早餐。
章之聆想要去方便下,佣人扶着她过去,乔焉和陆清予先去餐厅。
看着那个不正的领带,乔焉是真难受。
她已经习惯陆清予的周正精致,受不了他哪里不严丝合缝。
周围也没有人,乔焉提醒:“陆先生,你领带有些歪。”
陆清予低头扫了眼,正要说话,章之聆回来了。
乔焉坐好,准备待会儿开动。
章之聆忽然说:“让厨房准备些滋补吃食来。”
“奶奶,您怎么突然想吃这个?”乔焉关心。
她和章之聆生活这么久,章之聆从来不碰那些“补”的东西,一向以清淡为主,就怕虚不受补。
章之聆笑笑:“不是给我,是给你。”
“我?”她更不需要了,她身体好的和牛一样。
“还有清予。”章之聆又笑,笑得有点儿让人头皮发麻,“你俩都得补。”
乔焉不明所以,陆清予也没太理解。
倒是章之聆老神在在,又感叹一句:“年轻就是好啊。”
*
吃完早餐,乔焉到艺术园上班。
她今天是第 二节课,可以晚来一些。
乔焉到的时候,同事们除了不用来的,基本都在办公室里或在上课,门口一个人没有。
她正刷卡进楼,有人叫她的名字。
乔焉整个人愣住。
她不认为叫她的人是她想到的那个人,可她回过头,居然就是她想的那人。
——她的舅妈,虞梦珍。
虞梦珍以前是个颇有名气的演员。
一路从小地方奋斗到大银幕上,有演技也有手腕。
她知道那些富豪不会真的娶她进门,所以把目标锁定在白手起家,有一些家底的谭征身上。
事实证明,虞梦珍的想法是对的。
如今,她哪怕过着的是普通富太太的生活,那也远超大多数人。
更何况她还一门心思培养谭思思嫁入豪门,保不齐将来母凭女贵。
“乔焉啊,好久没见了啊。”虞梦珍摆正挎着的Birkin,笑得亲和,“你这孩子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和你妈妈年轻时特别像。在这儿上班是吧?”
乔焉不知道虞梦珍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更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没有说话。
面对她的沉默,虞梦珍也不恼,还是笑着说:“我们去那边的咖啡馆坐坐好吗?舅妈好久没见你,真是有些想你。”
“想我?”乔焉诧异又想笑,“您是失忆了吗?”
当初,谭征打了她一巴掌叫她滚,虞梦珍就是来助推她“滚”的。
虞梦珍笑容僵了下:“你这孩子。小辈和长辈哪儿没有摩擦的?都过去了。来,和舅妈过去坐坐。之后咱们逛商场去,舅妈给你买衣服。”
乔焉一秒都不想和虞梦珍待在一起,她刷卡要进楼,虞梦珍也没了耐心。
“你要不想和我去咖啡馆,就把陆总请家里坐坐。”
这话震的乔焉大脑嗡了一下。
虞梦珍转着手腕上的翡翠镯,恢复成乔焉认识的那位嚣张跋扈的舅妈。
“你和陆总谈恋爱的事为什么不告诉家里?”她质问,“你真以为自己长大了就可以脱离家庭了吗?别忘了,没有你舅舅你都未必上得了大学。”
乔焉明白了,眼神也冷下来。
她转过身直对虞梦珍,问她:“谁告诉你我们恋爱的?”
虞梦珍笑笑:“还用告诉?陆总带你参加贺家拍卖的事,谁不知道?你们现在到哪一步了?他对你上心吗?有没有给你置办房子或者其他资产?”
乔焉对这一连串的问题,只回以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微笑:“上心不上心,和你,以及你的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虞梦珍瞪眼,乔焉上前,接着说:“你丈夫未经我允许卖了我父母留给我的画,事后还将我扫地出门。是你说的,让我再也别回去。我还记着呢,你可别忘了,不然多打你那张花多少钱都保不住年轻的脸。”
“死丫头!反了你了!你……”
虞梦珍从来都是怎么羞辱乔焉怎么来,哪里听得了她这样跟自己说话?
可想想陆清予的权势地位,她不得不忍。
“我说了,长辈和小辈没有不起摩擦的。”虞梦珍压下气,“更何况卖你父母的画又怎么了?你舅舅的公司急需资金周转,就是你妈妈活着,她也会……”
“你们家的别墅是拿什么钱买的?谭思思十八岁的生日礼物,那辆奔驰又是怎么来的?”乔焉冷笑,“还有你,你的爱马仕、你的珠宝……这也是救公司吗?”
虞梦珍气得咬牙切齿,像多年前一样,抬手就要扇乔焉耳光。
可乔焉不再是孩子了,她直接扼住虞梦珍的手腕,反向一推,虞梦珍穿着高跟鞋,差点崴脚摔在地上。
虞梦珍疯了,又骂乔焉是扫把星、是赔钱货。
乔焉看都不看她一眼,刷卡进楼,通知保安“清理垃圾”。
她们在门口产生的动静没人发现,除了恰好路过的沈霖。
但他没多问什么,只问乔焉需要不需要帮助?乔焉道谢,说了声没事。
沈霖点点头,往窗外看去,女人骂骂咧咧被保安请走,上了一辆黑色奔驰。
他一惊,指着那车说:“这不就是这段时间总来咱们门口的那辆吗?大家还以为是别的单位的家属。”
闻言,乔焉也看过去,看到那辆奔驰开走。
原来,虞梦珍早就计划要找她了。
*
之后几天,虞梦珍没再出现,奔驰也没有来。
乔焉松了口气。
她想,虞梦珍他们如果知道她和陆清予恋爱,应该也能打听到他们仅仅是恋爱关系,想从她这里讨好处,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他们早就撕破脸,谭征要面子,虞梦珍也要,是不可能和她低头的。
乔焉不想再和那家人有任何关联。
说她不念什么养育之恩也好,说她白眼狼也罢,她没那么大度,做不到对给她施加痛苦的人和颜悦色,更别说什么原谅。
*
周五下班,同事通知乔焉外面有人等。
乔焉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虞梦珍又找上来,结果同事表情鸡贼地冲她挑挑眉。
“小乔,你这不地道啊。”同事说,“这么帅的男朋友居然不介绍给大家认识!”
乔焉愣了下,站起来往窗外看,男人站在车旁,挺拔的身姿鹤立鸡群。
她脸上一热,咕哝:“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
同事杵杵乔焉胳膊,又说:“我之前还以为你和沈老师有戏呢。这一看,我也不得不抛弃沈老师了。”
“别瞎说啊。”乔焉说,“沈老师有女朋友,是我学姐呢。”
同事摆手:“随便啦。你这男朋友是真帅!我可是画人体的,就他这脸的比例,还有头颈、身体比例,一个字,绝!”
乔焉笑笑,心里隐隐有点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