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她只是碰了他一下, 他就忽然压过来,将她按在沙发上。
“你干嘛呀?”
男人眼神里像是有什么在窜动,她有点儿怕。
陆清予喉结滚动。
他自问算不得君子, 乘人之危这事也不是完全干不出来。
可被这样一双干净澄澈还对他完全不设防的眼睛注视着,到底是做不出来直接就要的举动。
“你刚才说就亲一下,其实心里是不是也想再多一些?”陆清予问。
乔焉哪里好意思说自己想要很多很多,只能昧着良心说:“说好一下,就一下。”
“没关系。”陆清予紧盯着她,“可以多送你些。”
她有点儿惊喜:“真的?”
“嗯,真的。”
陆清予俯身,握着女人手腕的力气重了几分,引诱她:“来吧。”
乔焉咬下唇,慢慢抬起头迎合,眼看就要触碰到,陆清予还是因为她眼里的柔光,克制住了。
直起身,陆清予深呼吸。
乔焉还在状态外,呆呆地望着他,有点儿委屈:“你说话不算话啊。”
陆清予咬咬牙,头都疼了,低声说:“去休息。”
乔焉有被这语气和眼神凶到,很怂地点点头。
*
陆清予回去冲澡。
出来后,又灌了一整瓶冰水,总算是压下去了。
走之前,陆清予留了乔焉家的钥匙。
他不放心乔焉这种状态一个人在家,等自己这边消火,便又回去。
卧室门前是踢倒的鞋子,床上则是七扭八歪睡着的小酒鬼。
小酒鬼睡得挺沉,翻折起来的衣服露出一小截腰肢和肚皮,丝毫不惧怕这样睡一晚会不会着凉。
陆清予把乔焉飞舞的手臂放好,又给她盖被子。
正要走,她又一个大转身,把被子蹬飞。
陆清予:“……”
捏捏眉心,再把飞出去的手和腿摆回来。
不知道是力气稍微大了一点还是怎么,乔焉似乎所有察觉,砸了咂嘴,但没有醒。
“你别怕……我替你诅咒他们,放心吧。”
见她呓语起来,陆清予一顿,靠近一点,听到:“叫他们欺负你……我来,看我收拾他们……坏人退散。”
陆清予并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无声一哂,给她掖好被子,又听:“对不起。”
他愣了愣,轻声问:“对不起什么?”
乔焉抿抿微颤的双唇,把脸埋进枕头里,呢喃:“我总是连累你,对不起。”
陆清予心下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顺势坐在床边,望着睡得并不踏实的女人,内心深处像是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填补住了,同时,又蔓延开无尽酸涩。
陆清予拨开乔焉脸颊旁的碎发,探身在她额头留下一个轻柔的吻。
生平第一次,他心疼一个人的心疼。
*
清早,乔焉头痛欲裂地醒来。
喉咙里就像有火在烧,口渴得很,发现床头柜上有水,她拿出吃奶的劲儿,奋力伸出胳膊抓住杯子,疯狂喝起来。
一杯水显然是不够。
乔焉抹抹嘴,还是得再去斟。
谁想这一脚踩下去,踩的不是地,而是一个说软其实也硬,说硬却带着温热的什么东西。
不待她反应这是什么,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乔焉一声尖叫,彻底清醒。
陆清予天快亮才将将睡着。
这会儿睡得正沉,突然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他胸口上。
且光是压着不够,这东西还来回踩了踩,踩得他不舒服不说,还痒。
伸手一抓,竟是女人纤细光滑的脚踝。
“你……”乔焉收回脚,嘴有些跟不上节奏,“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打起了地铺?!
陆清予握握拳,仿佛手心还染着那肌肤的余热。
“醒了?”
“……”
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呢。
陆清予坐起来,顿感腰酸背痛。
这令他想起以前让乔焉睡地上的这件事,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揉揉太阳穴,陆清予看着床上顶着鸡窝头的迷瞪女人,语气陈述:“都不记得了是不是。”
乔焉:“……”
实不相瞒,确实是断片儿了。
她就不能喝酒,喝酒误事,这话一点儿不假!
“你先说,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乔焉指指地上。
陆清予觑她一眼,整理下睡衣,声音带着睡醒后的慵懒和沙哑,反问:“你说呢?”
“我说?我说什么啊?我都不记得了!”她理直气壮。
陆清予轻笑:“就知道你会耍赖,不负责任。”
她震惊五秒:“你、你把话说清楚啊。什么、什么不负责任?”
陆清予不说话,但脸上却是一副“我实在不好意思,根本张不开口”的表情。
乔焉蜷缩着脚趾,心想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吧?
她以前其实也就在梦里羞耻过那么一两次而已,还很意识流,难道是因为酒壮怂人胆,她就直接龌龊了?
陆清予瞧着乔焉“五颜六色”的神情,又说:“看来你早就对我有不轨之心。”
“没有!”她立刻反驳,“你想什么呢?我对谁也不会对你,你以为你谁啊?我根本不可能……不可能……”
“看看,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陆清予眯了眯眼睛。
乔焉脸红,抓狂道:“我到底对你干什么了啊?”
陆清予:沉默到底.jpg
两人对视半晌,一个床上,一个床下。
乔焉向来是破罐子破摔的代表选手,因为丢过的脸就是丢了,补不回来。
她见陆清予就是不说,把心一横,想着反正真做了什么她也不亏,于是十分灵活且熟练地反咬一口:“你这么小气,女生是不会喜欢的。”
陆清予再次拜倒在乔氏逻辑之下,直接叫她给气笑了。
“没关系。”他说,“我不需要女生这个群体,有一个叫乔焉的赖皮鬼就行。”
乔焉呵呵:“你才是赖皮鬼,自己喜欢自己去吧。”
陆清予轻哂,不言语了。
到底是喝多了直接睡的,乔焉既然醒了,就得赶紧做做个人卫生,所以又很冷酷地给某不速之客下了逐客令。
陆清予还是不言语,自己叠好地铺就走了。
那种熟练度,让乔焉一度梦回自己打地铺的日子。
*
万幸今天是周末,乔焉休息。
她洗好澡又刷了牙,拖着酸软的身体给自己煮粥。
至于昨晚她究竟做了什么,她是真的想不起来,那就都随风去吧,爱咋咋地。
乔焉拿出碗筷,刚要盛粥,门铃响了。
呵,这狗男人时间掐得挺准啊。
她故意磨蹭,想让外面那人着会儿急,一碗盛了将近一分钟,才悠悠过去开门。
“不提供早餐,你还是……”
“乔小姐,是我。”
乔焉一愣,抬起头,就见李秘书松了口气。
章之聆从山上回来了。
筠园里不见乔焉,也不见陆清予,老太太心急,叫李秘书打电话。
结果这两人一个关机,一个是语音秘书,害得老太太晚上都睡不踏实,天一亮,就让李秘书赶紧找人。
“乔小姐没事就好。”李秘书看到茶几上摆着的两幅碗筷,又笑了笑,“这是……”
话没说完,陆清予来了。
他刚才处理了下工作上的事,耽搁了时间,这会儿看到李秘书,也有几分惊讶。
“奶奶回来了?”陆清予问。
李秘书点头:“老夫人说了,等你们回家吃饭。”
交代好这件事,李秘书也不多打扰,回筠园向章之聆报告结果。
混乱的清晨因为李秘书的出现有了转折,又或者说有了休止符。
乔焉坐在沙发上,看着冒着热气的粥,脑子里空荡着,心里是如梦初醒的那种透凉。
“和章奶奶怎么说?”她低声问,“按照以前那样,说性格不合吗?”
陆清予一顿,反问:“什么意思?”
乔焉皱了皱眉:“什么什么意思?就是和章奶奶解释我们分手的事啊。”
“分手?”陆清予脸色冷却,“你还是要分手?”
乔焉攥紧抱枕的一角,扯了个笑:“哪里是‘还是’?我们本来不就该如此吗?”
陆清予不说话,眼神也冷了。
直到刚才回来,他的身心都沉浸在昨晚短暂的亲密之中。
他不怕追下去,但一再的拒绝难免让人烦躁,更让人起火,尤其他还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乔焉,这样有意思吗?”陆清予问。
乔焉低下头,不予回答。
陆清予静立片刻,离开。
听到那一声重重的关门声,乔焉心跟着颤了颤,眼泪也掉了下来。
她也不想这样啊。
可她除了连累他,还有什么用?
*
陆清予这一走,没再回来,也没消息。
乔焉熬到傍晚,站在窗边望着夕阳落下,心里一片死寂。
但不管如何,她还是得给章之聆一个交代,不能让老人家不清不楚的干着急。
至于陆清予,就先这样吧。
乔焉坐车来到筠园。
保安见了她很是亲切,张口便是:“乔小姐回家了。事情都忙完了?”
乔焉没太明白,但转而一想就知道大家大概是以为她出差或者去办什么事才没有回来。
她冲保安微笑,进入筠园。
走在熟悉的石子路上,乔焉记起第一次来这里的心境。
那时的她,把住在这里的日子当做工期,把筠园当做工作地点,只想顺利完成合约内容,尽早拿到钱。
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无比眷恋这里,就像游子思念着家。
“乔小姐回来了!乔小姐回来了!”佣人在玄关看见乔焉,立刻喊道。
章之聆从画室出来迎接,老人步伐缓慢,笑容却是急切又热情,隔着很远的距离,就冲乔焉伸出双手。
乔焉再也无法克制,眼泪夺眶而出,跑过去抱住了奶奶。
“回来了。”章之聆爱怜地顺着孩子的乌发,“怎么还哭鼻子?雪竹可是大姑娘了。”
乔焉摇头,内心说不上是委屈还是什么,也许仅仅是在最亲的人面前才会释放情绪而已。
“有奶奶在,我就能一直做小孩。”
章之聆笑起来:“还能做?就是小孩。来,陪奶奶坐会儿,一会儿吃饭。”
乔焉扶着章之聆去茶室,路过花室时,她克制着没往里看。
章之聆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没点透。
茶室里,红木小桌上摆着乔焉爱吃的那几种点心,最爱吃的松子枣泥麻饼放在显眼位置。
“今天饭菜准备的稍晚了些,你要是饿啊,用这些先垫垫肚子。”
望着章之聆慈爱的模样,乔焉愧疚得像是把自己放在锅上烹炒。
可有些事,拖着才是不好。
“奶奶,我有件事……”她咬咬唇,“我有件事想和您说。”
章之聆笑笑:“我知道。”
“什、什么?”
“我都知道。”
乔焉茫然了。
早在过年回陆家老宅那次,陆清予和章之聆去书房谈话,陆清予就把事情和盘托出了。
“清予这孩子,我还是了解的。”章之聆说,“他想争权不假,用手段也不假,但有些事他不会做。他能想到用你来讨我欢心,这点,我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猜到了。”
乔焉惊讶不已:“那您怎么……”
“我没想到的是,他会让你假扮他的女朋友。”章之聆叹了口气。
以章之聆对陆清予的了解,陆清予有一百种方法让乔焉为他办事,他擅长拿捏人心的。
可偏偏,陆清予选了一个最不好的“表演”,也是最容易让陆家那边的人看出他别有用心的办法,这多少叫章之聆不解。
于是,她就想再看看吧。
从老宅回来那次,陆清予向章之聆承认错误,并表示一切与乔焉无关,她很愧疚,觉得很对不起章之聆,可为了父母的画,她只能如此。
听到这里,乔焉哭着摇头:“我有错的,不全是他。”
章之聆拍拍她的手,帮她擦掉眼泪:“奶奶不怪你的,真的。你能陪在奶奶身边,奶奶只有欢喜。”
“奶奶……”
乔焉趴在章之聆腿上,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这一哭,倒是痛快了,也通畅了。
章之聆耐心等待,等她哭声渐渐小了,又说:“你知道那天我问清予,他打算后面怎么办,他是怎么说的吗?”
当时,章之聆表示愿意支持陆清予,替他在章家出面。
至于乔焉,只是个无依无靠可怜姑娘而已,她让陆清予帮忙把画赎回来,然后就不要再继续什么合约了,以后就让乔焉留在她身边,她照顾。
陆清予沉默,半天没给出答复。
章之聆问他那想怎么样?
陆清予说不知道,只知道:“我不想和她解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