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的心脏猛缩抽痛。
屋子的墙根处,温宿安赤着脚紧靠在那,蜷缩成很小的一团,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全身发抖,低低呜咽。
林肆绕过那一摊摔碎的玻璃杯,走过去把温宿安抱进怀里,怀中的人惊呼了一声,下意识挣扎。
“是我!温温,我是林肆。”
温宿安应该是听懂了他的话,因为下一秒她就推了把他,声音沙哑着说:“林肆,有地震,快跑……”
林肆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就这么一句话他的眼眶倏地就红了。
他紧紧抱住温宿安,以一个保护的姿势将她护在自己身下,“没事了,别怕,有我在。”
怀里的人还在挣扎着想要把他推走,语调中带上了浓浓的哭腔,她揪着他的衣服,“快跑啊你,快点……把我妈妈带出去,带她出去,我求你了……”
她的每一句话和每一滴泪都在撕扯着林肆的心脏,让他疼得要命,他无法告诉温宿安现在已经过了十八年了,也无法告诉她,她的母亲早就不在了。
地震早就停了下来,但他们仍相拥着靠在墙角,他护着她的脑袋,她挡着他的后背,林肆懂了温母当初用性命以护温宿安周全的心情。
换作是他,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将她护在身下,即便豁出性命也不怕。
——
“今日上午十点四十八分,惠云市发生里氏6.0级地震,周边城镇青镇、云穗、雾城等地区皆有震感……”
惠云市离雾城不远,所以这次地震对雾城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万幸的是伤亡人数不多,房屋建筑也没有大规模受到损坏,但即便如此,下午雾城的大部分企业单位都停了工。
渠小昭在情况稳定下来后就赶忙到这边看温宿安的情况。
因为担心有余震,林肆没让温宿安再在家呆着,而是接到了他那,方便紧急避险。
“安安。”渠小昭蹲在地上,抱住沙发上的温宿安,一下子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温宿安这会儿情况已经比前面好了一些,不会再分不清过去与现在,她抬手回抱住渠小昭,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她。
“没事了,你别怕。”
渠小昭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掉,“我哪怕了!我一点都不怕!”
温宿安淡声说:“你都哭了。”
渠小昭愣了半秒,然后用力擦去眼泪,“我这是因为担心你,快让我看看,受伤了吗?”
温宿安抹去她下巴上的眼泪,摇摇头,“我没事。”
最开始的时候她有些精神混乱,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看得出来,温宿安虽神情平静,但情绪仍旧是低落的,话很少,也不愿意动。
之前打包的水饺早就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林肆在外面找了一圈才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餐馆,打包了几个菜回来。
纹身店一楼站着坐着好几个人,梁幸和罗子辉也吓得够呛,惊魂未定坐在一旁,林肆忽然就成了照顾这一大家子的老妈子,招呼他们过来吃饭。
“温温。”林肆摸了摸温宿安的脸,声音压低放轻,“饿不饿,先吃点饭好不好?”
温宿安其实没什么胃口,但看着林肆担心她的模样,她点了点头起身去吃饭。
因为知道温宿安的情况,所以大家都很照顾她,梁幸还专门给温宿安弄了杯热牛奶来帮她安神。
本想着下午能让温宿安休息一下,可没想到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温宿安还有精力一一询问愁然的员工的情况,在确定大家都没事后,她给员工放了三天的假期,让大家在家好好休息。
除此之外,一整个下午温宿安的电话也没停过,刚开始是温老太太的电话,她是最清楚温宿安病情的人,接通电话一听见温宿安的声音就哭了,惹得温宿安情绪也有些激动,最后还是林肆帮忙说了两句才把老人家给安抚了下来。
接完奶奶的电话,温之平的电话也打了进来,温宿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
听得出来,温之平很担心温宿安的情况,而且听那他架势好像要连夜飞过来,温宿安制止了他,说自己没事,不用太担心。
和温之平通完话温宿安心情有些复杂,其实她知道温之平是爱她的,这一点是无论他们发生多大的矛盾她都无法否认的,听着温之平的安抚温宿安是动容的,可她也无法做到因为这样就对温之平过去做过的种种说原谅。
当她有些感动的时候,她就会想到在地震中死去的母亲,一想到这,她就觉得温之平的慰问都是出于对她们母女的愧疚。
挂了电话,温宿安走到窗边的椅子上一个人望着窗外默默出神。
大概只过了一会儿,头顶落下温度,林肆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要不要去睡会儿?”
温宿安摇头,“睡不着。”
她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全是十八年前地震中的那些画面,她原以为已经释怀的过去的回忆,被又一次突如其来的地震所唤醒。
她根本就做不到遗忘。殪崋
这一个下午,林肆就这样陪在温宿安身边,她不说话,他也不会出声,但仅仅是这样简单的陪伴就让温宿安心安了不少,至少不会再感到害怕。
晚上,罗子辉和渠小昭都回了自己家,梁幸回了自己房间休息,温宿安不敢上二楼,林肆便腾了两张床出来,在一楼陪温宿安睡觉。
一整天的兵荒马乱很容易消耗体力,林肆将温宿安哄睡后没多久自己就睡了过去。
夜深后,温度降低,林肆被冻醒,下意识去帮温宿安盖被子,手一摸,却发现床上是空的。
林肆立刻清醒,从床上坐起身。
他急匆匆下了床,正要寻找,忽然看见了院子里站着的人。
他松了口气。
“怎么醒了?”林肆走出去,将薄毯子披到温宿安身上,“晚上冷,别着凉了。”
温宿安回过头看他一眼,“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
林肆仔细看了看温宿安,发现她的额头有一层薄汗,脸色也不太好,林肆紧张了起来,摸了摸温宿安的额头,“发烧了?”
温宿安说没有。
林肆捧着温宿安的脸,借着月色打量她,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问:“做噩梦了?”
温宿安眸光一颤,没说话。
林肆将温宿安揽入怀中,柔声安慰。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临床反应就会像温宿安这样,在记忆或梦境中不断出现与创伤有关的内容,温宿安不说,林肆也猜到了她梦到了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简单的言语安慰并没有多大的作用,林肆也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他能做的只有陪伴,至少可以在温宿安感到害怕的时候让她找到人依靠。
温宿安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结实有力的心跳声,被噩梦侵扰的心逐渐恢复平静。
林肆就是有这种能力,可以给人无限的安全感,哪怕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温宿安都敢让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送自己回家,她总觉得,林肆是不会害她的。
“林肆,我想抽根烟。”
林肆看她一眼,没说什么,进屋拿了包烟出来。男士烟比女士烟要烈的多,温宿安好长一段时间没碰烟,第一口还被呛了去。
“抽不了就别抽。”林肆皱眉,想拿走她的烟,却被温宿安躲过。
温宿安心里不舒服,只想通过这种方式纾解,林肆默默陪着她,两人就在院子里这样站了好一会儿。
烟抽了一半,她不想抽了,林肆顺手接过,咬在自己嘴里。
温宿安抬眸瞧他。
回忆起早晨的地震,温宿安仍心有余悸,地震发生时她还在床上,床板仅仅震动了一秒,她就飞快地起身躲到了墙角,周围的一切都在震动,外头的灯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巨响,儿时的回忆伴随着物体跌落声和从外传进来的尖叫声一起涌回温宿安的脑海里。
那一刻她只觉得呼吸发紧,全身都没有了力气,想跑却根本迈不开步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她看见有人朝她奔来,就像那一年母亲躲过掉下的墙板扑向她时的样子,她落入一个同样温暖的怀抱。
也听见了同一句话。
没事了,别怕,有我在。
温宿安不知道林肆是哪来的勇气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跑来找她,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低估了林肆对自己的感情。
眼底情绪晦涩,温宿安哑声:“林肆。”
“嗯?”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第38章 琴蕾Gimlet “我得承认,先被征……
林肆牙关蓦地一动, 烟灰簌簌往下落。
夏夜的知了鸣叫响彻耳畔,林肆忽然就觉得这声音扰人,不由来的心躁。
过了好一会儿, 他深吸了口烟, 音色被浸染地更为沙哑, 含糊在吐出的烟雾中。
“喜欢还能有理由么。”
林肆摘下烟,低下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声。
“第一次见你, 觉得你挺带劲的, 撩人的很,拒绝的也毫不留情, 男人嘛,总会对这样的女人产生征服欲。”
他抬起眼, 看过来。
“温宿安, 我承认我接触你的目的不纯,但我也得承认, 先被征服的人是我。”
温宿安心口一震。
喜欢很多时候是一种感觉,人们从来不会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一个人的, 感情没有一个特定的开关, 不是电影的播放键,没人会告诉是从何时开始又到何时结束的, 往往都是等意识到后才发现已经深陷。
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温宿安问林肆喜欢她什么, 林肆真一时半会儿答不上来,又或者说真要答也能答很多。
外在条件是一方面,内里的性格脾气和三观也是一方面, 从第一次看见她在俱乐部和人赛车时开始,林肆就已经逐渐被温宿安所征服,那是一种来自女性的自信与魅力,不用刻意展示,就能牢牢抓住人心。
林肆觉得,温宿安和他是同个世界的人,他们总有着和别人没有的默契,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就仿佛认识了很多年那样。
温宿安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多大的魅力。
温宿安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头发,面对这个她一早就知道的答案,真从林肆嘴里说出来,她居然还是有些紧张的。
“我……”温宿安张了张嘴。
林肆打断,“你不用回答我什么。”他侧过身,面对温宿安站着,“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无关,你不用有压力,也别刻意避着我。”
林肆笑:“总不能以后朋友都没得做了吧。”
温宿安连忙说:“不会。”
都是成年人了,不至于因为这样就把关系搞得尴尬,况且,温宿安也并非是对林肆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就行。”林肆拍拍温宿安的背,“回去吧,外头风大。”
两人一起回了屋子,屋内就开了一盏小灯,照在一角,温宿安有些看不清,下意识伸手去抓林肆。
林肆顺手扶住她,两人的距离靠得近,像是在拥抱。
这样的接触在刚刚表白完心意后实在有些不妥,但他们都仿若并未察觉,又或许这样的肢体接触对他们而言已经成为了习惯。
“林肆。”
“嗯?”
林肆牵着温宿安往里走。
“你再给我点时间。”
林肆脚步一滞。
温宿安的手被林肆全部包裹在掌心,她看着他们相握的手,给了林肆一剂安定。
“我不会避着你,也不会因此觉得有压力,我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时的感觉,所以也希望你不要避开我。”
“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不会让你白白付出的。”
林肆背对着温宿安,看不到他的表情,温宿安不知道这些话能给林肆带去什么,但这已经是目前为止她能给林肆最重的承诺。
她想要慢慢来,一点点转变关系,就怕林肆不愿意等。
“我能亲你么?”
长时间的安静中,林肆忽然不明所以地说了这样一句话,温宿安都一下没反应过来。
林肆转过身,他逆着光,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前方的光源,只有一圈柔和的鹅黄光圈描绘在他的身体轮廓。
“和你告白了,我还能亲你吗?”林肆直勾勾地盯着温宿安,喉结上下滚动,“被你说激动了,有点忍不住。”
温宿安也犯难了。
林肆刚告白了,那他们的关系应该已经自动变成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那么,有追求者第一天就可以亲吻的对方的情况吗。
温宿安咽了咽口水,她想说不行,但是看到林肆的眼神后,她又忍不住,她觉得林肆好像是在勾引她。
“那……”
“那等天亮之后再开始追你吧,今晚,我再当个禽兽好不好?”
温宿安被他勾得晕了头,竟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林肆扶着她的后脑,俯身下去……
“卧槽又地震了!!!啊啊啊啊快跑啊!!!”
梁幸嘭的一声推开门,鬼吼鬼叫地从楼上跑下来,吓得温宿安和林肆迅速弹开。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跑啊!”
林肆手一伸,抓住梁幸的衣领把人拽了回来,语气非常差:“大晚上的鬼叫什么!找死啊!”
梁幸惊魂未定,“又地震了啊!”
“地震你妈。”林肆骂了句脏话,“你自己做梦从床上摔下来了吧,傻逼,给老子滚回去睡!”
“没地震吗?”
梁幸看向温宿安,温宿安摇头。
林肆怼着梁幸的脸把人一推,“滚啊!”
“艹,阿肆你吃炸/药了啊?”
“你他妈真的很吵。”
“什么啊,不是,没地震你们大晚上的在这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