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小姐在八零年代享福——觅澜
时间:2021-12-12 00:29:45

  林晚云:“吃过了,你吃了吗?”
  “吃了,你二姐说你上班去了,今天才回家,叫我拿了桂花糕回来给你,就在桌上放着。”
  “嗯,明天再扫吧,天那么暗也看不清。”
  “不碍事,九尧没跟你在一块儿?”
  林晚云胸口堵着一股酸气,嗓子眼干涩难忍,“没有……”
  宋世邦察觉出不对劲来,停下手里的活儿,“咋的了?”
  林晚云眼眶又湿了,再忍不住,抽了抽气,“爸,宋九尧把贷款的钱全部花光了,一分钱都没留下,以后,我都不知道拿什么来养鸭子。”
  宋世邦停歇数秒,“他全部花光了?”
  “对,他花四万买了一辆破车。”
  “他买车做什么?”
  林晚云气呼呼说:“还能做什么,就是给他自己,给歌舞厅那帮人去浪呗!”
  宋世邦一时无语,儿子从没找他要过一分钱,就算败光了,那也是败自己的钱,不说他不好管,也管不住啊,就上回买山地那事儿,全家人出动,也没拦住宋九尧。
  他只能安抚儿媳妇,“咱不管他,养鸭子我出钱,你不用发愁。”
  林晚云闷声说:“怎么能不愁,我们的那个湖,能养五千只鸭子,我问过养殖技术员,他说现在生禽紧缺,鸡蛋贵了,让我建棚子养蛋鸡,到时候还要多请些人,还要买饲料,哪一处不用花钱,你哪有那么多钱。”
  宋世邦:“……咱们一步步来,等挣了钱再扩大也行。”
  她却不乐意,“做养殖就是要现在做才好,过一两年养的人多了,哪里还能挣那么多。”
  宋世邦无法,只道:“等他回来,我让他姐说说他。”
  “爸,你也说说他,让他把车给退了。”
  “行。”
  宋九尧在歌舞厅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大姐的电话,电话里,无非是家和万事兴那些话,大姐说,老爸的意思,现在背那么多贷款,非得去买那个车做什么,让他把车给退了,好好和二晚过日子。
  挂了电话,宋九尧原地站了一会儿。
  钱对于林晚云来说,那真的是非常重要,黑状都告他爸他姐那里去了。
  他就等着瞧瞧,一穷二白的林二晚何时向他伸手要钱。
  周日傍晚。
  宋世邦特意留了两条鱼,回家里做晚饭,因为二晚说了,晚上她要回厂里,他觉得儿媳妇受了委屈,不能让她空着肚子离开家。
  饭菜刚端上桌,宋九尧回来了。
  他没进东屋,洗了手就上桌吃饭。
  宋世邦喊了一声:“二晚,出来吃饭!”
  林晚云从屋里出来,一个眼神也不给宋九尧,兀自把那碟碎肉煎豆腐往宋世邦跟前挪,又把那碟鱼拿到自己面前,拉开椅子坐下。
  “爸,你多吃一点。”
  宋世邦:“你吃吧,还得上班。”
  一张圆木桌,宋九尧端着饭碗,面前空荡荡的,一盘素炒白菜离他有一个手臂的距离,要想吃鱼吃肉,还得起个屁股才能夹到。
  只听林晚云说:“爸,降温了,山上很冷吧?”
  “冷了。”
  “那你被子够了吗,不够就再拿一床被子上山,别冻坏了。”
  “够了,哪一年都这么过,也没觉得多冷。”
  林晚云又道:“我让大哥定了米糠,这两天估计要拉两车上山。”
  宋世邦点头,“他跟我说了,你大嫂这几天娘家有丧事,我明天跟他一起去拉米糠。”
  她没说话。
  宋世邦悄无声息把面前的煎豆腐往中间推,“钱你不用发愁,我来给。”
  林晚云嘴角动了动,到底说不出话来。
  一分钱难死英雄汉,她是真没钱,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把鸭子饿死。
  宋九尧咽一下喉,干咽下一口白饭。
  在家里,他何曾遭受过这般对待,即便是最穷最难的时候,姐姐们也不舍得让他吃苦。
  娶了个白眼狼,没人提醒他添衣加被,连肉也吃不上。
  余光下,林晚云快速扒拉饭,没一会儿,她放下碗筷,回屋收拾行装去了。
  林晚云蹲在床头边,打开木桌子的柜门,那里还藏着她的一点希翼——莫西沙原石。
  她打开绸布,摸摸石头表面的点点粗粒。
  兜里干干净净的,翻遍整个挎包,也只有三四块钱,她打算在厂里住到月底再出来,能省些钱,还不用见到宋九尧。
  思来想去,她又决定先去一趟农机站,前段儿她给大白那些布料,大白说给她钱,她没要,山穷水尽了,只能豁出脸皮问大白要些钱。
  哎,没有远虑,必有近忧,这种兜里空空如也的窘迫感,太不是滋味了。
  她站了起来,在信纸上写下几行字:
  【春节前目标:
  1.鸭子出栏/+2000
  2.制衣厂选址,打好地基/-1500
  3.上班/+100
  4.给大白做衣服/+200
  合计:+800元 】
  林晚云看着那个数字,心里稍稍有了些安慰,如果不出意外,过年的时候她能富余八百块,还挺吉利。
  她把纸张撕下来,压在那块石头下,打算等过年的时候再拿出来看。
  听到脚步声,她头皮有些发紧,装作无事人一般,把柜门关上。
  毕竟是他送的“定情信物”,出门之前偷偷蹲在这里看石头,总觉得有些怪异。
  好在宋九尧从衣柜拿了一件衣服就出去了。
  她听见父子俩在院子里简短对话。
  “二晚要上厂里去,你送送她。”
  宋九尧脚下不停,“嗯。”
  林晚云出了门,看见他坐在摩托车上头,指间夹了一根烟。
  “要我送你吗?”
  大概是抽了烟,他嗓音有些干燥沙哑。
  林晚云不想让宋世邦听到,低声回:“不用了,天气太冷,我走路过去就行。”
  宋九尧二话不说,踩上火,夹着烟的手把上车把,转个弯,轰隆隆上了大路。
  林晚云吃了两口车尾气,转身往相反方向走。
  她这一呆就呆了一个多月,吃住都在厂子里,总算摸出了一些门道。
  雁行服装厂是一个国营老厂,福利好,人员流动性少,但是里头的问题相当多,最主要有三点。
  一个是思维定式,设计师是一个老大姐,抱着养老的心思,过一日算一日。
  二是,闲杂人等太多,有些岗位根本就不需要人,但有个坑位在那里,闲着也得养。
  第三个,设备落后,没有创新,但这是时代决定的,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改变。
  再过个几年,将迎来下岗潮,这些安心等着在厂里养老的人,都会迎来重创。
  林晚云总结了经验,一个小规模的制衣厂,其实并不需要那么多人,一个设计师,负责设计,一个打版师,负责把设计变成纸样,在面料上裁剪好,一个样衣工,负责把衣服做出来,然后让车间工人批量生产。
  大白很厉害,她一个人就能兼任打版师和样衣工。
  销路是厂子负责人要去想办法打通的,至于后续的销售跟单,再找一个细心的人,那就差不多了。
  -
  瞿雪走进了信用社信贷部,以成立民间剧团的名义,申请贷款。
  丛原扶了扶眼镜,“剧团?你现在有场地了吗?”
  瞿雪不急不缓,道:“初步设在人民广场附近,因为去那里休闲娱乐的人比较多,但是我看了一段时间,发现地儿都太小,所以打算自己建一栋,地皮我刚买下来。”
  这一次是破釜沉舟,她把自己的钱,父母的钱,还有李景林的钱,都拿去买了那一块大地皮。
  来信用社贷款的人并不多,上头鼓励放贷,至于哪个该放哪个不该放,信贷部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丛原本人对剧团没有什么概念,听她这么说,便问了一句:“你打算贷多少?”
  瞿雪轻轻咽嗓,“我打算贷二十万。”
  丛原皱眉,怎么回事,今年已经碰上第二个了,都是年轻漂亮的女人,胆儿都肥,一张口就是二十万,五十万。
  “你一个人干?”
  “嗯,我一个人。”
  “你这一个人,还没有房,估计难办。”
  瞿雪笑笑,“我的房子开春就要建起来了,您可以过去看看,正在挖地基,要是等到建好了,又耽误组建剧团,所以我才过来申请办贷款。”
  丛原还是为难的神色,“你这个剧团能不能盈利,这没个准啊,二十万太大,不好往上报。”
  她并不着急,只道:“我在文工团跳了几年古典舞,得过不少荣誉,文工团的领导也可以给我出证明,剧团肯定是赚钱的,不然我也不会丢下文工团的工作,出来建立剧团。”
  “那这样,你把你的荣誉证书,证明啥的都带过来,我帮你提上去看看。”
  瞿雪暗暗松了一口气,“好的,辛苦了。”
  看到林晚云和宋九尧能贷下五十万,瞿雪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特事还能特办,她一个文工团的台柱子,养什么猪,做剧团,往高了说是文化产业,就算二十万被砍了,至少也能贷下十万来。
  都活过一世的人,还豁不出么。
  她提交了荣誉证书和赵团长给她出的证明,又带丛原去看了那块地皮。
  钱已经全部拿去买地皮,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建房子,她不过找人挖了个坑,给信用社的人看着,至少像那么回事。
  丛原:“我给你报上去,估计领导还要来现场看,你赶赶工,尽量出地面,最好在年前建好一层,这样放款就有准了。”
  瞿雪心中微跳,“好的,多谢关照。”
  她是山穷水尽,连饭都是厚着脸皮回家里吃,哪里还有余钱建房子。
  思来想去,只能再去找一个人,这个世界上,也就这么一个男人,她使唤起来毫无愧疚感。
  李景林听到她又张口跟他借钱,原地默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叹气,“你的养殖场开起来了吗?”
  她说:“没有,我不开养殖场了,打算建一栋房子,以后可以自己做剧团,也可以出租给别人做剧场。
  “在哪里?”
  “在人民广场往北,靠近弯月湖那里,已经买好地皮了,现在想挖地基,就是,钱花光了……”
  李景林无声一吁。
  瞿雪停歇一口气,“还差挺多钱,但是我去申请贷款了,现在就想建到一层,信用社才好放贷。”
  他十分无奈,“还差多少?”
  “如果要建好四层,至少还要一万五,你大学同学多,先帮借我五千吧,房子挺大的。”
  李景林不知道她为何如此理直气壮,上回借的还没还,这一来,张口又来五千。
  他叉起腰来,“你还真不客气,是不是以后那一万五全都指着我来给你借?”
  瞿雪看着他,“也不是,我给你写借条,贷下款我就还给你了。”
  “上回你也这么说。”
  “放心吧,我一定还给你。”
  李景林笑了声,“这样吧,我尽量给你借,借条上写清楚,要是还不上,就拿房子抵给我。”
  瞿雪咬了咬牙,忍下一口气,“行。”
  上辈子他欠她的,何止这一栋房子,等她赚钱了,再找机会收拾他。
  -
  林白云周六上宋家找林晚云,没见到人,周日又去了一趟,家里院门紧锁,她有些起疑,二晚有那么忙么,才结婚多久,周末都不回家?
  明天是二晚生日,她给她做了一件呢子料的大衣,今天必须送到她手里才行。
  林白云想,二晚或许是跟宋九尧住在歌舞厅了,不如上那里看看。
  上了歌舞厅,宋九尧是见到了,却没有林晚云的影子。
  “她咋这么忙,周末都不回家来?”
  宋九尧一个浅淡气声,“谁知道,下回你问问她。”
  林白云无奈,只好把大衣叫到他手里,“明天是她生日,我做了一件衣服,她要是回家,你替我交给她。”
  宋九尧收拢双手,手背青筋凸起。
  他笑了声,“有心了,我叫你带姐夫过来玩玩,咋都不见你俩来一回呢?”
  林白云定了下,“下回吧,他平时忙,得闲了就喜欢和工友喝酒打麻将。”
  “不碍事,我这里也能喝酒打麻将,你让他们来,我请客。”
  林白云只得应下。
  晚饭时候,她和二狗提了一嘴。
  “你要去么,正好明天是二晚生日,我们去玩一回?”
  吕二狗面色显而易见地黑了,“我去做什么,林二晚瞧得上我么?”
  林白云愣住了,“她咋瞧不上你了?”
  吕二狗冷冷一哼,“她要把我当姐夫,会带一大帮人上我家去,指着我妈,指着我哥嫂骂?”
  林白云顿了顿,咽下满腔心酸,“二狗,二晚上你家,不是不把你当姐夫,而是她把我当姐姐,她知道心疼我,再说,她从来没有指着你妈你哥嫂骂。”
  他妈他哥嫂是什么老实人不成,还能受二晚欺压?幸而当天她就是屋子后头,亲耳听见,是他妈他哥嫂指着二晚骂。
  “她心疼你,你去呗,别叫我。”
  林白云心更凉了,“行,你就当没听见。”
  听了这些话,林白云哪里还有去歌舞厅给二晚过生日的心思,莫不如老老实实在家做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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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越来越冷,雁行制衣厂外头摆宵夜摊的夜市街却越来越热闹,每天晚上都有情侣,或者制衣厂的女工相约出来吃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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